看了這個題目,可別以為這篇文章是講情報工作的,其實我說的是打電話。那末,打電話同密電碼有什麽搭界呢?這就要扯遠些了。
1990年代我剛到美國時,要同大陸的親友聯係,差不多全靠寫信,那時我的筆頭特別快,每封信都能洋洋灑灑寫上好幾千字。那年頭幾乎不打國際長途電話,因為大陸上電話尚未普及,我家沒有電話,親友中有電話的人家也極少。
記得有一次急需同太太聯係,不得不撥通了上海鄰居家的電話,把鄰居老太太從夢中吵醒,煩請她去我家喊一聲。老太太倒是很熱情,一口允諾。無奈她畢竟上了年紀,穿衣、穿鞋、開門、走路,一切都是慢動作。等到她敲開我家的門,我太太穿衣穿鞋趕忙奔過來,我已經眼睜睜看著手表的秒針轉了10圈,近20美元泡了湯。那一回我可真是深切體會到“時間就是金錢”是什麽意思了。
此後,上海的家人就咬咬牙裝了個電話。為何說是“咬咬牙”呢?因為那年頭裝電話要收高額初裝費,差不多相當於一個職工的全年工資。本來同家人說好,有急事才打電話,平時還是多寫信。然而自從裝了電話,我寄出的信往往有去無回,原本每個月收到兩封信,裝了電話後變成兩個月也收不到一封信。家人說:“太忙,沒時間寫信,還是打電話來得爽快”。我也隻得順應民意,改以打電話為主了。
別以為我寫信是為了過寫作癮,其實誰不想多聽聽親友的聲音?可那時打往大陸的電話費貴得出奇,一分鍾竟要兩美元多,周末優惠時段也要一美元多。美國到大陸台灣香港三地的距離差不多,打到大陸的費率竟比打到台灣香港貴兩三倍,貴得實在沒有名堂。於是,電話雖然裝了,卻不能暢所欲言,每次都是三言兩語,匆匆結束。即使是這樣,每個月的電話帳單,金額依然可觀。
記得那時有一則電視廣告,說居住在美國的女兒燒咕咾肉,卻忘了配方,就打國際長途去問住在台灣的媽媽,她媽媽就在電話裏遙控美國的這盤咕咾肉。每次播放這則廣告,我就想,要是我也能同家人暢所欲言地隔洋通話,那就好了。”江山輩有英雄出,各領風騷數十年”。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年,我的想法竟實現了。隨著計算機科技的發展,近來出了一種“網絡電話”,居然把居高不下的打往大陸的電話費,降到了每分鍾一角錢以內。現在風行的電話卡,多半就是網絡電話。開始的時候,網絡電話的技術不過關,大概是聲音在網絡裏繞來繞去吧,傳送起來有延擱,聲音也有些失真。隨著網絡技術的成熟,現在的通話質量大有改善,雖然還比不上大公司的光纖電話,但也差強人意了。近年來,網絡電話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激烈的競爭使得價格連連下跌。我最近用的一種價值9美元的電話卡,打往上海或北京,竟能打二百多分鍾,每分鍾隻花4分錢。我現在給親友打電話,動輒就是一個小時,在電話上交流烹調咕咾肉的方法終於不成問題了。
下麵就要說到拍發“密電碼”了。網絡電話好是好,卻有一個麻煩。信不信由你,為了撥一通網絡電話,我前前後後竟按了40個數碼!先撥通電話卡公司的號碼(11個數碼),再按一個數碼,選擇中文英文或西班牙文服務,接下去輸入13個數碼的密碼。對上了密碼,再依次按國際電話的代碼(3個數碼)、國家代碼(2個數碼)及城市代碼(2個數碼),最後才是對方的電話號碼(8個數碼)。加起來,不是40個數碼嗎?
這密電碼的拍發必須要準確,發多了不行,發少了不行,順序顛倒了也不行。對於眼睛老化或近視的人士來說,這就並非易事了。我是既近視又老花,拍發密電碼更有難言之苦。電話卡上的密電碼小如蠅頭,必須要摘下眼鏡,把眼睛湊到卡前才能看清。可是摘了眼鏡卻又看不清電話鍵盤上的數碼,再趕忙戴上。
如果隻按40個數碼倒也罷了,怕就怕反反複覆地按,這種情形並不少見。比如前天我打網絡電話,第一次發密電碼聯係,對方忙音。過了一會再發密電碼聯係,總算打通了,還沒談完,電話卡卻用完了。連忙拿出一張新卡,按照新的密電碼再發一遍。如此折騰下來,我總共按了120個數碼,眼鏡也摘下戴上折騰了十數次,這樣的場景連我自己都好笑。
可不管怎麽說,網絡電話的出現畢竟是科技的一個進步。發密電碼雖然麻煩,但電話費大幅度降下來,廣大民眾明顯受了益。相信不久的未來,能有辦法把密電碼縮短些,造福於我等近視加老花之輩。
(說明:此文寫於2001年。十多年過去,通訊技術又有長足的進步。現在智能手機普及,人們可以用微信方便地與國內聯係。文中所述的拍發密電碼,已經成為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