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英文字母V被作為勝利(victory)的標誌。然而對於老五屆科學家,V如其形,意味著必須先承受跌落穀底的痛與爬出穀底的難,然後才談得上勝利。
從孩提時起,我就對大千世界充滿好奇,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一不是我感興趣的。少年的我,最愛讀《十萬個為什麽》,最崇敬傑出的科學家們。1963年9月我考入南京大學,中國生物化學的泰鬥、國家一級教授鄭集先生親自給我們作專業教育。他說生化是邊緣學科,人才奇缺,勉勵我們畢業後考研究生,立誌畢生從事科學研究。
1965年,南京大學一位年僅20歲的學生嶄露頭角名揚全國。與我同年進校的化學係學生溫元凱,大學二年級時就發表科學論文,專家認為其水平超過了一般講師。學校把溫元凱樹為又紅又專的標兵;以他為榜樣,我就像幹海綿一樣,如饑似渴地汲取科學知識。
文革折翼 理想破滅
誰都沒有料到,毛澤東於1966年發動文化大革命。當時在校大學生是1961年至1965年入學的,後來被統稱為老五屆。開始時大家破四舊、大串聯,起勁得很,這是跟著毛主席幹革命啊!可是沒多久,我們就慢慢消沉了,許多事情都想不通,校長被打倒,德高望重的鄭集教授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去掃廁所。就連溫元凱,也被批為資產階級反動教育路線的黑標兵。
中國之大,已經容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學校停課,除了翻來覆去讀毛的那幾本書,專業書看一看就是罪過。一旦廣播裏傳出毛的“最新最高指示”,那怕深更半夜都得去遊行。毛澤東又派來“工人階級毛澤東思想宣傳隊” 占領大學,難道毛就永遠正確嗎?為什麽他要無休無止地折騰?我們對這種無聊的日子膩煩透頂,唯一的希望就是早點離開大學這是非之地。
1968年12月1日,我們班級在離校前拍畢業照,古今中外的大學,這樣的畢業照堪稱奇葩。占據中間位置的,是無處不在的毛澤東像和他派來的“工宣隊”;而辛勤教導我們的鄭集教授等老師,竟無一席之地。更可悲的是,有些班級在文革中分裂成勢不兩立的派別,連畢業照都照不成;時隔近半個世紀,到現在仍是老死不相往來。
跌落穀底 忍受苦痛
我被分配到一個偏僻小縣的偏僻小村,跌入了社會最底層。在那裏我斷了科學研究的念想,除了勞動還是勞動。全國大學生多半都是這個命運,因為毛澤東指令我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這裏的農民遠沒有擺脫貧窮,他們住泥牆草頂的房子,勞動一天所得,隻值三、四個雞蛋,連飯都吃不飽。這裏連電燈和電話都沒有,同伴裝了個用電池的半導體收音機,才把我們同世界又聯係起來。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我平生第一次聽到美國之音,讓我重新認識了中國和世界。這些年來我們一直被灌輸,說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這窮鄉僻壤我才明白,其實三分之二就在這裏。明白了真相,是我接受“再教育”的最大收獲。
1969年7月20日,美國之音報導美國航天員成功登上了月球。我長久長久地凝望月亮,思緒萬千。我既為全人類共同的科學成就高興,又為祖國的命運和自己的前途黯然神傷。許多國家都在快速前進,而我們受過高等教育的老五屆大學生,卻年複一年地被糟蹋生命。想到這裏,我不禁潸然淚下。
接受過貧下中農“再教育”,我又到一家小化工廠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我在這個偏僻小縣整整10年,生活之苦自不待言,當時的處境用兩個字便可概括:無望。一是事業無望:所學非所用。二是前途無望:如果說自己這輩子注定要被耗在這裏,隻得認命;難道我的孩子們也不得不在這窮鄉僻壤度過一生?
(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理研究所)
承受艱難 爬出穀底
1976年毛澤東死了,中國逐漸發生著變化。1977年10月22日,我習慣性地閱讀報紙,那時報紙隻有四個版麵,兩、三分鍾便可看完。然而那天的報紙,我足足看了一個小時,讀的都是同一條消息:高等學校將恢複招收研究生。這條消息隻有二、三百字,卻讓我振奮不已:改變無望現狀的機會終於到來了!可是我已經長時間沒有正規學習了,還能把荒疏的學業補上去嗎?還有實力競爭取勝嗎?不過我很快堅定了決心:考研究生、從事科學研究,這不是我的夙願嗎?自己朝思暮想盼望的,不正是這一天嗎?我既無後台、又無門路,這是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再難也要考,而且要考好。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老五屆能有改變命運的機會,與我的校友溫元凱有一定關係。他畢業後被分配到浙江紹興塑料廠,1973年調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化學係。1977年8月,他有幸參加鄧小平主持的國務院科教工作座談會,是最年輕的與會者。溫元凱大膽發言,說高考製度要改革,並提出十六字方案:“自願報考,領導批準,嚴格考試,擇優錄取”。鄧小平聽了後講:“溫元凱,至少采納你的四分之三,第二句領導批準可以拿掉,考大學是每個人的權利,不需要領導批準。” 這是溫元凱生平最閃光的時刻,他不但影響了老三屆知識青年的命運,也影響了老五屆大學生的命運。
1978年5月5日,全國有63500名考生參加了研究生招生考試。四個月後塵埃落定,10708人考取了文革後第一屆研究生,多數是老五屆大學生。我有幸成為這萬名研究生之一,當我收到蓋有中國科學院鮮紅大印的錄取通知,內心激動得如同迷路的孩子終於回到媽媽的懷抱。
我十分認同作家柳青的話:“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隻有幾步。”考取研究生,無疑是老五屆人生道路的緊要處。可歎的是,從文革停課到考取研究生,老五屆竟然耗費了整整12年才跨過這一步。1978年10月5日清晨,我登上長途汽車去中科院報到。當太陽躍出地平線灑下第一抹曙光,我再次凝神注視這片揮灑過青春歲月的土地。就在那一瞬間我意識到,生命中長長的無望的一頁翻過去了,我終於能圓自己的科學研究之夢了。
我們研究所招收了15名研究生,個個都是拔尖出來的。我們的日曆沒有星期日,隻有星期七,我們要把損失的時間補回來。老一輩科學家追求真理和為科學獻身的精神,為我們樹立了榜樣;他們言傳身教的科研之道,極大地幫助我們成長。1981年8月我們畢業時,老一輩科學家們同我們合影,對我們寄予了極大期望。
(哥倫比亞大學)
再次展翅 終歸平淡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就算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隱形的翅膀》歌詞)。我永遠忘不了1990年9月15日,我乘坐的飛機騰空而起,那熟悉的城市和鄉村急速遠去,機翼下的海水由黃變綠,再由綠變藍。再見了,生我養我的地方!我凝視著最後一抹海岸線在天際消失,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在美國,我的科學研究走上了軌道。我與美國學者提出一個理論模型,在本門學科領域裏引起了很大反響。當我看到它在學術會議和學術期刊上被一再引用,當我聽到它又被譯成某一國文字出版,當我得知它被寫進教科書向學生們傳授,我就為自己能在科學殿堂上添磚加瓦而高興。讓我感歎的是,為什麽我在中國的土地上沒有能取得這些成果?難道果真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其實科學研究根本就不必由政黨控製;灌輸式的政治學習和幾年一次的政治運動,隻能是科學發展的桎梏。
與我同屆畢業的研究生共14人,有12人先後來到美國。對我們寄予很大希望的老一輩科學家,何曾想到學生們幾乎全部離開了中國?來到美國的老五屆科學家,往往發現自己的導師或老板是自己的同齡人,因為美國同齡科學家,已經積累十多年研究經驗,開始嶄露頭角了。許多老五屆科學家不得不麵對一個嚴酷現實:自己的知識已經陳舊,又過了最富有創造力的年齡段,力不從心,難以與美國科學家競爭了。為了生活,不少老五屆科學家不得不放棄研究,改做其他行業。
就連老五屆中的佼佼者、曾經是中國最年輕教授的溫元凱,也遭遇了同樣的困境。1992年,溫元凱到加州理工大學留學。遺憾的是,他畢竟在文革中蹉跎了青春歲月,此後又在社會活動中投入大量精力,1989年更因支持學生愛國民主運動而坐了一年多牢,以至於在專業領域再難有所建樹。1994年後他不得不轉向到經濟領域,不再稱自己為化學家了,令人唏噓不已。如果沒有文革的折騰,溫元凱本來是有可能成為優秀化學家的。
留在國內的老五屆科學家,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者寥若晨星。以生物學部為例,現有的132位院士中,老五屆隻有區區五位。這是因為科學研究需要投入畢生精力,而老五屆的生活道路太過坎坷,遭遇過太多磨難,荒廢了太多歲月。錢學森生前問道:“為什麽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老五屆科學家的經曆足以回答他的問題:原本大有希望的老五屆,經受了文革浩劫、蹉跎了青春歲月,若是遭受過這麽多磨難還能產生出科學大師,豈非咄咄怪事?
從文革開始到恢複招考研究生,時間跨度之長,竟與抗日戰爭加國共內戰相當。中國損失了整整一代有用之材,老五屆科學家則損失了整整12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12年,何況是最可寶貴的青春年華!盡管老五屆科學家喊出“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但12年的損失畢竟是無可追回的。就整體而言,本來大有可為的老五屆科學家,就這樣被耽誤糟蹋,再也飛不高了。原本有望成為一代精英的老五屆科學家,如今已屆古稀之年,就這樣歸於平淡、麵臨凋零。
(圖片取自網絡)
幸好,從小愛讀會寫。我整天寫大家如何勞動的宣傳報道。熬過南方的“雙搶”,就調到農場政治處做專職播音員、審稿員。
那知青點上,是自己燒飯,是是派人用牛車拖回幾壇子辣蘿卜。白米飯,辣羅卜。天天如此。剛去不會吃辣的,現在仍然愛吃四川口味的水煮魚、水煮肉片了。
如果沒有 77、78 年高考,我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了。我們的小孩真的幸運!
看來,你下鄉的地方還不錯啊。我老家是江南魚米之鄉,離南京不遠。當年的勞動單價,最差的是8分錢,最好的年份大概四毛,平均不到兩毛。一個雞蛋大概是一毛錢。成人勞動力勞作一天,隻夠換兩個雞蛋。餓得頭暈眼花是整個童年和少年的記憶。
久不見,問候老兄!
從另一個角度說,假設美國為迷惑蘇聯而登月造假,那前蘇聯早就指出來了,這可是痛扁“腐朽的資本主義”的大好機會啊!:)可惜當年那麽強的克格勃都沒啥動靜。:)而且,當時蘇聯已經有月球和行星探測器了,想驗證是比較容易的事情。蘇聯59年就完成了近月飛行,同年實現了探測器硬著陸。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C%88%E7%90%83%E6%8E%A2%E6%B5%8B%E4%BB%BB%E5%8A%A1%E5%88%97%E8%A1%A8
我們天朝的探月首席科學家也說,我們的探月項目是從美國贈送的一克月球岩樣開始的——要是假的,天朝豈不扁得更歡哪,《混球時報》早就罵瘋了。
“敵人”的肯定,是最大的肯定,哈哈。
前三十年,都怪那個老B養的瞎折騰,不明白居然還有那麽多腦袋進水的人崇拜,想回到那個時代!
後三十年,十幾億人托了華國鋒,鄧小平,溫家寶的福,才有今日,功莫大哉,德莫大哉,須立碑銘記!
大陰謀家大騙子大忽悠老毛對當年尼克鬆因水門事件被彈劾下台一事很不能理解,認為那是區區一樁小事不值一提,現在天朝的很多缸民同樣無法理解,在美國民主和法治的框架下,如果NASA夥同白宮就登月如此大規模作假,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再加一句, NASA 現在公布的多數“發現”都是假的,不堪細究。
上過高中的人就應該知道, 離開地球或月球,需要達到逃逸速度,escape velocity。他們怎麽離開月球的呢? 也建發射架了嗎?
中國大陸來的高中文科生不知道,可以理解。
這個問題不值得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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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反右’。。沒有‘文革’,中國當時的學校也培養不出錢學森心目中的傑出人才。原因很簡單,學生沒有根據自己興趣決定方向的權利。
中國當時好的科學家都是出自國民政府時期的學校,那時的學生可以根據自己興趣帶著學分轉係轉校。。50年代以後的中國,學生有這個權利嗎?一個個變成國家需要的‘螺絲釘’。。
"作為一位長期從事月球研究的科學家,歐陽自遠明確表示,美國"阿波羅"登月是無可爭議的。1978年,美國曾向我國贈送了重量為1克的月球岩石。當時,歐陽自遠將這1克岩石一分為二,通過對0.5克月球岩石的研究,推斷出:它是阿波羅17號飛船采集的樣品。近年來,我國的"嫦娥二號"、印度的"月船一號",以及美國自己的月球探測器,都分別拍攝到了當年"阿波羅"登月後留在月麵的著陸器、月麵活動的地貌特征,從而印證了阿波羅登月的真實性:
歐陽自遠:他們發射了一個探測器上去,拍完了六個地麵現在的照片,全部展現出來,阿波羅十一的著陸艙、旋梯,國旗,走的路。在月球上走一次,你把土翻開來,可能保留幾百年的那條路。"
記得中國探月工程的首席科學家歐陽自遠說,當年美國贈送給中國一些月球岩樣,我們從中獲得了很有價值的信息。有些人喜歡相信“陰謀論”,也是他們的自由,由他去吧。:)
http://www.miit.gov.cn/n11293472/n11293877/n15694058/n15694105/n15694298/1577169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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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信 發表評論:"1969年7月20日,美國之音報導美國航天員成功登上了月球。" 這其實是個謊言
"1969年7月20日,美國之音報導美國航天員成功登上了月球。" 這其實是個謊言。
鄧小平聽了後講:“溫元凱,至少采納你的四分之三,第二句領導批準可以拿掉,考大學是每個人的權利,不需要領導批準。”
真正偉人也。崖山之後的一千年來,第一個大舉推動民族前進的人,雖有遺憾,也已居功至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