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乃救死扶傷的崇高職業,我們去看醫生,就是把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交到醫生手裏。人們往往以為,醫生既然精於醫術,肯定也會對自己的健康倍加留意。其實並不盡然,我的心髒專科Y醫生的經曆,就是一例。大約半年前,我打電話到他的診所,想掛號作年度檢查。前台小姐說Y醫生有病暫時不能接診。很快我就得知,Y醫生因患腦出血,病情危急正在醫院搶救。後來又得知,經過兩次腦部手術,他的命是保住了,但運動與語言功能卻難以恢複。Y醫生才50歲左右,就不得不早早放棄醫生事業,令人惋惜。
唏噓之餘,不由得回憶起自己與Y醫生相識的經過。三十多年前,一場由柯薩奇病毒引起的急性病毒性心肌炎向我襲來。住院一個多月,我從鬼門關逃了回來,卻落下了心髒早搏的後遺症。我沒少看醫生,但都沒治愈。眾醫生隻是要我解除顧慮、注意勞逸結合。我曾經在一晝夜裏測得早搏6300多次,可醫生說這不算嚴重,因此我經常連藥方都拿不到一張。我就是不明白,早搏頻發時心髒好似要跳出喉嚨口,這難道算不得病,不值得治療的?
事情終於在2001年出現轉機。接待我的Y醫生當時還年輕,他仔細看了我的心電圖,又作了多項檢查,誠懇地說:“你的情況按常規是不加治療的,但是我們可以試試看。”他開給我一種藥物,我將信將疑地取了藥,沒想到服用才三天,早搏竟奇跡般消失了!再去複診,我看到正常的心電圖波形從儀器中歡暢地流淌出來,一時間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可是二十年來不曾有過的啊,壓在我心頭的陰霾隨之一掃而空。
就這樣在Y醫生幫助下,我終於戰勝了早搏頑疾。我對Y醫生的感激之情,當然難以言表。之後的十五年我一直把Y醫生作為自己的心髒專科醫生,每年都去複查。我習慣在上午見醫生,所以要求預約九點鍾的號。我想這夠早的了,不料前台小姐問我要不要掛八點半的號。我見了Y醫生,問他為什麽這麽早就上班?他說家住長島,早晨進曼哈頓經常塞車,所以他不到七點就出門,八點到診所。晚上則是出曼哈頓經常塞車,所以他習慣多看幾個病人,晚七點才離開診所,到家就八點過了。我說這樣早八晚七太辛苦了,Y醫生笑著說他已經習慣了。
近幾年來,我注意到Y醫生的臉龐瘦得凹了下去。Y醫生每次都要我控製飲食,要我以他為榜樣減輕體重。可此事知易行難,我因缺乏毅力,體重一直未減下來。倒是眼見得Y醫生一年比一年瘦;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小,消瘦之後就更顯得大。這讓我平添了對他的擔心,擔心他的身體難以支撐高強度工作。
回想起來,Y醫生這次發病,很可能就與長期營養不足及長期勞累有關,這二者都會導致身體抵抗力下降。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國時期,司馬懿與諸葛亮兩軍在陝西五丈原對壘。司馬懿打聽到諸葛亮的飲食與作息狀況,說了句話:“食少事煩,其能久乎?”不久諸葛亮果然因積勞成疾而病逝。杜甫歎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Y醫生醫術精湛,正當年富力強大展宏圖之時,卻因超負荷工作倒下,壯誌未酬造成終生遺憾,實在令人惋惜。
我在世界日報的廣告欄裏看到,有些醫生一周六天甚至七天接診。醫生救死扶傷固然值得尊敬,但也應該善待自己,勿以透支身體健康為代價。也希望所有努力拚搏者,多為健康考慮,在滿滿的行程表裏,給自己留出足夠的空隙休息。畢竟隻有根基健康,生命之樹才能綠葉長青!
(圖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