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過鐵皮泡沫屋嗎？

報載河南省某養老院，2015年5月25日晚發生大火，導致38位老人燒死。被抬出來的遺體都是焦黑的，慘不忍睹。究其原因，老人居住的鐵皮泡沫房容易起火。看了這則報道，不由得想起我也住過鐵皮泡沫屋、並險遭不測的往事。三十多年前，為了圓科學研究之夢，我拋妻別女到上海，住進集體宿舍，想不到就此開始長達七年的家庭分居。妻子來探親，偌大的上海竟無她的容身之地。後來蒙組織照顧，我們終於有了一間鐵皮泡沫屋容身。我打開房門，內心的喜悅難以言表。我對妻子說：“這間房子有二十平方米，人均五平方米，超過上海的平均人居麵積了。”

“有房”的喜悅還未退去，我們就嚐到住鐵皮泡沫屋的苦澀；因為它原本用作工棚，不是住人的。鐵皮泡沫屋沒有地基，沒有磚牆，僅靠鐵架搭成，牆身夾層由泡沫板填充，屋頂是一層薄薄的石棉瓦。春天時鐵皮泡沫屋擋不住風沙，灰沙從房頂與牆壁無數的縫隙往裏鑽。夏天時鐵皮泡沫屋擋不住驕陽，石棉瓦被曬得滾燙，屋裏熱得如烤箱。秋天時鐵皮泡沫屋擋不住雨水，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冬天時鐵皮泡沫屋擋不住北風，屋裏屋外一樣冷，連毛巾都結冰。鐵皮泡沫屋既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更沒有暖氣與空調。鐵皮泡沫屋有的是臭氣，一條巨大的黑色排汙河，離我家隻幾步之遙，半個上海的汙水日夜不停地排到河裏，臭氣熏天。到了夏天，河邊更是蒼蠅孳生、蚊蟲亂舞。來看望我的親友驚歎：“想不到竟還有科學家住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裏！”

鐵皮泡沫屋之簡陋並不奇怪，怪就怪在會帶電。一天清晨，我還沒起床，聽得鄰居大叫“不好，門上有電！”我想這真是天方夜譚，大概沒睡醒說胡話吧。誰知又一個鄰居叫了起來：“啊呀，我觸電了！窗上有電！”我翻身下床，找出測電筆，可不是，門窗全都帶電！鐵皮泡沫房裏所有的人好象吃了《西遊記》裏的定身丸，再也不敢亂動亂摸，因為整棟房子的鐵架、鐵門、鐵窗與鐵製家具，全部帶上了電，而且是足以致命的220伏特。整棟房子的人隻能躲在木床上，異口同聲對外呼救；直到電工來拉掉總開關，才把大家解救出來。究其原因，鐵皮泡沫房因陋就簡，以角鋼為框架。搭建的時候，說是讓我們臨時住住，誰知一“臨時”就是五年。年頭久了，不知何處的電線被磨破，碰上鋼架，整棟鐵皮泡沫房就成了電屋。

所幸的是，那次電線磨破沒有擦出電火花。如果擦出電火花引燃泡沫板，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為泡沫板一旦燒起來，根本無法撲救。像這次平頂山大火，消防車來了也無濟於事，直燒到泡沫板燒盡，燒剩鐵架為止。看看慘痛的現實，想想三十年前往事，我還是感到些許後怕。

（圖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