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水珠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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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公司大裁員的日子。
下班的時間到了。平時不少員工還會工作一段時間，而今天都一反常態，紛紛收拾東西，離開了各自的辦公室。每個人都板著臉，神情嚴肅，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的命運會是怎樣的。有的人甚至已經把放在辦公室裏的私人照片，書籍裝在紙箱裏，抱在手裏，帶回家裏去。
林博像往常一樣，留在辦公室裏加班。他兩眼盯著計算機的屏幕，可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地走神。
自從公司傳出要裁員的消息，他的太太，曉霖，心裏也有些緊張。這幾天晚飯後，他們經常討論如果萬一林博被公司裁了，該怎麽辦。昨天晚上，吃完晚飯，林博，曉霖，還有他們的兒子，明明，又不約而同地坐在飯桌旁，商量對公司裁員的對策。
曉霖輕輕地拍拍林博的手說， “大林，你千萬別緊張。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隻要我們家一條心，肯定會度過難關。”
林博笑笑說，“是呀，不是有句老話，‘全家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嘛。我想，咱們家裏還有不少可以動用的資金，再加上公司的裁員賠償金，就能支撐家裏的日常開銷起碼半年以上。當然，我們家裏的花費需要適當地調整。”
“可不是嗎。”曉霖說，“我們應該能省就省，能不花的錢就不花。原來咱們打算去旅遊，我看就可以先不去，以後有的是機會。對不對，明明？”
“當然。”明明毫不猶豫地說，“我可以不再需要新衣服，過生日也不要給我買新玩具或禮物了。我還可以把積攢的壓歲錢貢獻出來。”
曉霖還說，即使林博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工作，她也能支撐起這個家。她讓林博別擔心，家裏有她哪。
林博雖然眼睛還看著計算機的屏幕， 心裏想起昨天晚上太太和兒子的話，心裏感到熱乎乎的。
正在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是他的老板，威廉，讓林博現在到他的辦公室裏去一下。
林博心裏咯噔一下，在這個時候，老板叫他去見麵，他真是摸不清是福還是禍。林博習慣性地拿上手提電腦，並帶上筆記本，在胸前的口袋裏揣上筆，向老板辦公室走去。
威廉看到林博走進他的辦公室，示意他關上門，並用手指了指他辦公桌對麵的椅子。林博在他對麵坐下來之後，順手把手提電腦放在膝蓋上打開。威廉笑著揮了揮手，表示這次不用手提電腦。他看著林博一臉的困惑，笑著對他說，這次裁員，你不要緊張，你是公司的骨幹，公司需要你這樣的員工，裁員名單上沒有你。你可以放心地繼續做好你目前的工作。
聽了威廉的話，林博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真心地感謝威廉的信任和鼓勵。 在送林博出辦公室的時候，威廉拍著他的肩膀說，我提前告訴你這個消息，你可不要跑到其它公司去哇，並叮囑林博不要向其它人透露這個消息。
回到辦公室，林博心裏暗暗高興，畢竟裁員這個關口看來是有驚無險。同時他又有些猶豫。老板提前告訴他，公司要留他，是對他工作能力和成果的認可和重視。而這一段時間裏，林博也在抽空找工作。就在今天下午，有個公司打電話通知他，他在那個公司的前幾次麵試都順利通過，由於他申請的位置很重要，下周將是部門的高級付總裁最後麵試他。可是他現在的公司挺重視他，想留他。那他還要不要去新的公司繼續麵試呢？
林博一邊想著，一邊拿起電話，他要把這好消息趕緊告訴曉霖。他想曉霖聽了公司留他，而且另外有公司想招他的好消息，應該十分高興。
林博在電話裏說，既然公司這麽看重他，他有些想留下來，不再繼續找工作了。曉霖想了想說，“這件事情要慎重。你記得我的同學柳剛嗎？”
“記得呀，就是那位個子很高，戴眼鏡，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
“他一直是他工作那個公司的業務骨幹。公司經營不善的時候，一連幾次裁員，都把他留了下來，而且把離開的人的工作都壓在他肩上。他太太由於英語不好，隻是幫人家帶孩子，收入很低。他是家裏的主要經濟來源，還有全家的醫療保險。他覺得士為知己者死，工作壓力大，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日沒夜地忙，沒空兒也沒想去找工作。沒想到後來，公司的情況越來越差，發不出工資來，最後幾個月，隻能按最低工資付給他，每小時隻有幾美元。最後公司無力回天，倒閉了。柳剛他們一下子就陷入了絕境。幸虧那時的工作市場好，他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否則真是太危險了。有他們的前車之鑒，咱們也要小心為好。”
“是呀，是呀。”林博嘴上應著，心裏還在猶豫著。
正想著，突然聽到有人輕輕地敲辦公室的門。林博抬頭一看，是隔壁辦公室的湯姆。
湯姆是公司的老員工。他和林博一起做過很多項目，合作得很愉快。
林博趕緊站起來，把湯姆迎進辦公室。湯姆手裏提著西裝和雙肩包，看來是正準備下班回家。
“林博，你是不是有點兒緊張？”湯姆知道公司的老中都管他叫林博，“不要緊張。我經過很多次裁員，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是嗎？”林博到不知道湯姆這些經曆。他指指一個椅子，請湯姆坐下來說。
湯姆揮了下手，繼續站在門口，“我第一次被公司解雇，是我大學剛畢業不久，剛剛工作了兩年。當時我真的是很震驚，很害怕。使我沒想到的是，更糟糕的事接二連三地砸到我頭上。”
“什麽事能比被解雇更糟糕呢？”
“我那時手頭沒有多少錢。剛剛被解雇不久，我陷入了困境。我那時的太太就和我離婚了。”
“為什麽？你在困難的時候，正是需要家人的同情和幫助的時候，她怎麽能這麽做？”林博挺吃驚。
“我太太說，她和我結婚，是因為我能給她幸福。現在我沒有工作，沒有錢，也就無法提供幸福給她了。她當然要離開我去尋找能為她提供幸福的人。”
“這是什麽邏輯？”林博有些憤憤不平。
“由於我沒有錢交按揭，銀行過了幾個月就把我新買的房子也收走了。就這樣，短短幾個月，我丟了工作，太太跑了，房子也沒了。我當時真有自己到了世界末日的那種感覺。當時，我連自殺的想法都有了。”
林博知道湯姆現在有個幸福的家庭，因為他的辦公桌上擺著湯姆太太和小孩的相片，還有很好的房子。“那你是怎麽重新振作起來的呢？”
“正在我痛苦不堪，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媽媽找到我，她說，真正的男人要經得起風浪，闖得了難關。你還年輕，又有能力。完全可以從頭開始。她和我說，記住，‘明天會是嶄新的一天！’ 我媽媽借了一筆錢給我。我不久就找到了新的工作，然後又遇到了我現在的太太。我們一起努力，幾年後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買了新的房子。幸福又回到我們身邊。”
湯姆說到這兒，握了握林博的手，“記住，明天會是嶄新的一天！”說完，笑了笑，轉身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明天會是嶄新的一天。說得真有道理。”林博感歎到。
老趙在辦公室裏坐立不安。對他來說，這一天真是極長的一天。他試著坐在計算機前寫幾行程序，可是他的眼睛看著屏幕，可頭腦裏什麽也沒有看見，更不用說設計什麽程序了。他這一天滿心裏想的都是明天懸在頭上的這把裁員的利劍就要落下來了，說不定就會砍到自己頭上。自己該怎麽辦呀！
昨天晚上，孩子睡了之後，老趙和太太坐在飯桌旁，又說起公司裁員這件事。太太帶著哭聲說，“老趙，你說，咱們怎麽這麽倒黴呀。你那麽聰明能幹，工作又那麽努力，怎麽就輪到裁員呢？”說著說著，太太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
老趙趕緊摟住太太的肩膀，從桌上抽了一張餐巾紙，一邊輕輕地替她擦去臉上的眼淚，一邊柔聲地說，“這不是還沒有被公司裁掉嗎。”
“可是要裁那麽多人呢。”太太用手抹了把鼻子，抬起淚眼，看著老趙。“你要是不出國，憑你的學曆和本事，你一定能比你同學幹得好。你看你們班上的小周，功課比你差，人際交往也不如你。現在他都是政府部門的處長了。還有你們原來研究院的小王，你是院裏的業務骨幹的時候， 他剛剛畢業分到院裏，現在聽說要提他當業務付院長了，還有。。。”
老趙趕緊打斷她的話，“別後悔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咱們既然出了國，就不能後悔沒留在國內。再說了，我這個人，就會搞技術，對人際關係，領導藝術都不行。”老趙心裏想，當年可是你一個勁兒地鼓動我出國留學。有能耐的人都走了，可不是把空出來的位子留給沒辦法走的人了唄。眼看就要裁員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那小周，小王他們就行嗎？我看他們還遠不如你呢。”太太還是不依不饒。
“別提這些後悔藥了。”老趙拍拍太太的手，“不是隻裁百分之三十嗎。說不定還裁不到我呢。”
“那要裁到你怎麽辦？你要是一時半刻找不到工作怎麽辦？咱們家要是付不了房屋的按揭怎麽辦？銀行要是來收我們的房子怎麽辦？。。.” 太太一邊說，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
老趙心裏清楚，太太就是一個什麽事都是往最壞裏想，又經不住事的那麽一種人。現在和她說什麽都不管用。他隻是默默無語地聽她訴說，用一條又一條的紙巾替她擦臉上流淌著的淚水。
就這樣，老趙和太太昨天晚上飯廳裏，心裏難受，又不知說什麽好，也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他倆就那樣無聲地坐著，一直呆到深更半夜。
現在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老趙還不想回家。他有點兒害怕見到他太太那充滿憂傷的臉，他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安慰他太太，也不知道怎樣來安撫自己那顆受傷的心。
老趙的辦公室有一扇大玻璃窗。窗外不遠就是一條繁忙的公路。現在天已經黑了，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在公路上一邊是開著雪亮的車燈迎麵而來的車流，另一麵是奔馳而去的一片鮮紅的汽車尾燈。老趙幹脆把辦公室的燈關了，自己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他心裏想著，明天晚上這個時候，自己就不知道是不是能站在這裏了。
是呀，老趙想，他太太說的對，這世界真的是這麽不公平。按技術水平和工作能力， 自己在部門裏是數一數二的。每當有技術難題，或者難度大的項目，老板威廉總是分配給我做。而部門裏有個能說會道的年輕人，技術不怎麽樣，就會圍著威廉轉，有時還會削好蘋果送給威廉吃，肆無忌憚地拍老板的馬屁。可就是這樣的人，老板匯報工作的時候，總是讓他去做項目演講，連老趙負責的項目一起講。聽說他的工資也漲得挺多。老趙和林博給他起了個中文外號，“馬屁精”。老趙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在公司裏，像馬屁精這樣的人就混得比自己好呢？不是說在美國是看實力吃飯，不是說憑本事公平競爭嗎？
老趙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想起剛才老板下班時從自己辦公室外走過，扭頭向他看了一眼，他趕緊一邊站起來，一邊向老板招手。他想趁機和老板聊上幾句，探探老板的口風。可等他走出辦公室，老板卻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老趙心裏犯嘀咕，老板平時走過他辦公室時，不曾扭頭看他呀，為什麽明天要裁員了，今晚卻扭頭看了他一眼呢？是想看看他下班沒有嗎？是不是老板心裏想到他了，是不是裁員名單上有他了？
老趙越想越不明白，越想心裏越堵得慌。他拿起板擦把辦公室牆上白板胡亂擦了幾下，拿起粗筆，在空白的地方用中文寫下，“大難臨頭”四個大字。寫完，老趙把筆一扔，提起公文包和飯包，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辦公室。
現實中的老中就沒有這麽幸運了。當然為此一蹶不振的也很少。
作者應該實事求是的多開發一些講老中是如何從頭再來的故事。
夏天一過，許多老中需要這方麵的鼓勵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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