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地區屬於黃土高原, 遠遠望去, 一片片黃土塬被一條條大溝切隔開. 溝底靜靜地流淌著條條河流. 平時河裏的水都不大, 即使是歌裏唱的“滾滾延河水”平時也就是淹過小腿肚子那麽深. 來往的行人, 都是到河邊, 脫下鞋, 挽起褲腿, 淌水過河.
可是, 你可不要以為陝北的河流是那麽平靜溫順, 當大雨過後, 特別是夏天經常下的大暴雨, 雨水從各個小山溝裏匯集起來, 形成了山洪, 河溝裏的小河水位很快就上漲幾倍甚至幾十倍. 咆哮的洪水衝刷著河穀兩邊的土崖, 不時有成塊的大土塊被衝垮, 隨著轟隆隆的巨響,掉入奔騰的洪水中. 洪水就像脫韁的野馬, 衝破一切阻攔, 吼叫著, 翻滾著, 攜帶著一路衝下來的樹枝, 淹死的牛羊, 浩浩蕩蕩地奔向遠方. 最糟糕的是, 有的河流下遊並沒有下雨, 而上遊的暴雨形成了洪水突然衝了下來, 使人們防不勝防.
由於石油勘探隊都是在偏僻的河溝裏施工, 那裏的天氣預報又不詳細, 何況是陝北的偏遠地區, 隔道山梁,天氣就可能不一樣. 夏天又是暴雨季節. 油田通知各勘探隊都要采取措施, 預防洪水. 石油勘探隊在溝裏施工的時候, 派出了防洪哨, 就是派個人帶上無線電話, 紅旗和哨子, 爬到附近的山上, 觀察河穀上遊的天氣, 一旦有可能下雨, 就趕緊通知在河溝裏施工的隊伍.
這一天, 勘探隊正在河穀裏緊張的施工. 從施工的河穀裏看, 那天是個大晴天, 天藍藍的, 飄著幾絲白雲. 陽光越過山梁照到溝裏, 給山坡塗上了一層金色. 這是一條較長的測線, 沿著彎彎曲曲的河穀展開. 勘探隊已經在這河穀裏工作了一周多了. 由於汽車從駐地開到河穀的施工地點越來越遠, 再加上在河穀裏汽車行駛極其緩慢, 有時還會陷車. 勘探隊每天都是天才蒙蒙亮就出發, 而晚上滿天星空才收工回家.
剛剛過了中午, 工人們緊張地正在河穀裏忙碌著. 突然無線電話裏傳來防洪哨急促的聲音, 河穀上遊的天上聚集的烏雲越來越多, 天也變得黑暗了, 很有可能下暴雨. 隊長和各部門的負責人們趕緊商量了一下, 一麵讓防洪哨繼續嚴密監視上遊的天氣, 有變化隨時報告, 一麵讓各施工組把施工盡可能告一段落, 準備應付緊急情況.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 防洪哨又報告說, 河穀上遊已經是烏雲密布, 看到雲層裏時隱時現的閃電, 從那個方向也傳來了隆隆的雷聲. 情況變得緊急起來.
幸虧勘探隊已經有了準備, 隊長命令馬上收工, 撤離溝底的施工現場. 由於隊伍已經深入河溝,離溝口很遠, 如果乘汽車返回, 可能由於行駛緩慢而被突如其來的洪水追上而困在半路上. 隊長決定把汽車就近集中到地勢較高的地方, 留下人看著, 其餘的人沿山坡上的近路走回駐地.
隊長對聚集在周圍的工人們問, “誰願意留下來看車?”
司機班長解師傅大聲說, “我來吧, 這麽多汽車留在這兒, 我當然要留下來.”他的話音未落, 孫培林把手舉起來, “我願意留下來和解師傅一起看車.”隊長眼裏留露出一絲喜悅, 他心裏想, 這新來的小孫工作挺努力, 能吃苦, 工作搶著幹, 看來是個好苗子.
汪宏根說, “我也願意,” 他停了一下又說, “可是我需要把今天的資料送回隊上.”看到孫培林要留下來, 程惠華也著急地舉手報名要留下來. 她想了想覺得一個女孩兒單獨留下來可能不那麽方便, 就拉了薑春英一下, 要她也留下來陪她. 薑春英笑著看了她一眼, 也舉手說願意留下來. 汪宏根一見, 走過來隊她們說, “你們倆女的添什麽亂呀. 趕緊準備收拾東西, 走回去吧.” 程惠華正想爭辯幾句, 隊長說, “留兩個人就足夠了. 就讓解師傅和小孫留下來吧. 其他人準備一下就出發.”
不一會兒功夫, 鑽井車, 儀器車, 水罐車還有炮班車都在河穀的較高的地方集中起來. 勘探隊的工人們沿著山坡上的小路向駐地走去.
孫培林正忙活著收拾東西, 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孫培林, 你..你把這棉襖拿去吧.”孫培林扭頭一看, 程惠華拎著一件棉工作服笑咪咪地站在他的身後. 孫培林急忙用手擋住, 他感到那棉工作服還保留著體溫, 有著一種淡淡的清香, 看來是剛剛從身上脫下來的. 陝北的天氣早晚涼, 再加上每天早出晚歸, 不少女工就隨身帶著棉工作服. 孫培林看著程惠華豐滿的身材隻穿著碎花的白襯衫, 趕緊說, “我身體好, 沒問題. 你路上也挺冷的, 趕緊穿上.”程惠華有點兒著急, “我不冷. 你要在這兒過夜, 衣服不夠, 會凍壞的.”不管她怎麽說, 孫培林說什麽都不收. 倆人正在爭執, 汪宏根走過來拉了程惠華一把, 說, “你瞧孫培林, 壯得像頭牛, 保險凍不著. 咱們趕緊走吧.”程惠華無奈地看了孫培林一眼, 拿著棉衣,跟著汪宏根走了.
隊長走過來遞給解師傅一個冷饅頭和一個水壺, “就找到這麽點吃的和半壺水. 等會兒你們再找找, 想想辦法. 辛苦你們了. 洪水一退, 我們就來接你們.”
隊長和工人們走了以後, 孫培林他們又在各個車裏翻了翻, 隻找到了一小袋白糖, 解師傅笑了笑, “看來今晚隻能用這一個饅頭就白糖來填咱倆的肚皮了.”
正說著, 孫培林突然聽到高處山坡上有人衝他們說話, 一抬頭, 原來是前兩天見過的那放羊老漢, 由於離著遠, 再加上山穀有回音, 聽不太清楚. 他趕緊問, “大爺, 什麽事呀?” 那放羊老漢邊喊邊朝他們這邊快步走下來, “石油隊的, 你們不能停在那裏, 洪水來了, 是會漫到那兒的.”孫培林一聽, 趕緊問, “這洪水最高能漫到哪啊?”說話間, 放羊老漢已經走的山穀的沿兒上, 他用放羊的鏟子指了指他腳下不遠的溝沿, “水最大的時候能漫到這兒. 你們趕緊把車挪到高點兒的地方吧.”說完, 他轉身去追在山坡上的羊群了.
孫培林和解師傅一聽, 頓時緊張起來, 他們知道附近沒有更高的地方可以停這幾輛汽車, 而天空已經是陰雲密布, 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 這洪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可能衝下來. 他們倆到是可以逃到高點兒的地方躲洪水, 可是這幾輛汽車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