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水珠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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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周末的晚上，龍春亮突然接到了小潘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裏說想和龍春亮見麵，還說挺重要的。龍春亮說這都挺晚的了，要不咱明天找個地方見麵吧。小潘顯得挺急，想今晚就見。
“那這麽晚了，咱們去哪呢？”龍春亮問，
“到你家行嗎？”小潘說。
“行是行。你們幾個人來？”龍春亮還想小潘的美國太太會不會也來。要是他們倆都來，我們還要收拾下屋子，接待一下，畢竟是人家結婚後第一次來家裏。
“就我一人。別忙活，我一會兒就到。” 小潘說完就掛了電話。把龍春亮和魏曉霞倆人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潘不一會兒就到了。由於他和龍春亮挺熟，一進門就說，他還沒吃晚飯呢。龍春亮趕緊讓魏曉霞給他弄碗西紅柿雞蛋麵。
幾個月不見，小潘不像以前那樣意氣風發，精神抖擻了。他眼睛裏流露著焦慮，臉上帶著倦容。他一屁股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嘴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龍春亮遞上一杯剛泡的熱茶，“新郎官，把你美國新娘扔在家裏，深更半夜到我們這兒做什麽來了？”
“什麽屁新郎官。全是他們騙人的鬼把戲。” 小潘恨恨地說。
“啊？你在開什麽玩笑？” 龍春亮這次又吃驚了。魏曉霞手裏端著剛做好的麵從廚房裏走出來，聽到小潘的話，也楞了一下。
“說起來就有氣。”小潘扭頭看到了魏曉霞手上熱氣騰騰的麵，他聳聳鼻子，“哎呀，真香。”
魏曉霞把麵擺到小潘麵前的桌子上，遞給他一雙筷子，“別著急，吃了麵再慢慢說。”
小潘也不客氣，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大口地吃起麵來。不一會兒滿滿一碗麵就下了他的肚子。他抽了一張餐巾紙，抹了一下嘴，滿意地說，“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麵了。”
“唉，說來話長。” 小潘酒足飯飽之後，打開了他的話匣子。魏曉霞在廚房放下麵碗，也過來在飯桌邊坐下來聽小潘講他的故事。
“半年前，我和瑪利亞，就是那個對我一見鍾情的美國姑娘，在美國的地方政府登記結婚。那天晚上，我和瑪利亞的父母見了麵，應該是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他們是非常慈祥的老人。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他們問了我不少問題，也知道北京大學，還有以後我的計劃打算等等。我覺著吧，他們對我還認可。他們又對瑪利亞叮囑了不少，要她以後不要和一些不上進的人再接觸了，等等。有些我當時沒聽懂，到了後來才搞明白為什麽。”
“這領了結婚證，我們就是正式夫妻了。當天晚上，我歡天喜地地準備和瑪利亞共度良宵。可誰知道一回到家，噢，瑪利亞和我合夥租了一套兩居室的公寓做為我們婚後的新家，瑪利亞對我的態度就冷淡了，愛搭不理的。不一會兒，湯姆來了。他先和瑪利亞親熱了一會兒，然後把我領到另一間臥室裏，把門關上，要我坐下來。他跟我攤牌了。湯姆說，他和瑪利亞是很多年的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瑪利亞的父母無論無何都不同意瑪利亞嫁給湯姆。所以湯姆讓我和瑪利亞結婚，以應付瑪利亞的父母。他還是和瑪利亞住在一起，就是在隔壁的主臥室裏。而我就住這間小臥室，不要也別想幹涉他們的好事。”
“等等，” 龍春亮插嘴到，“美國這麽自由，湯姆和瑪利亞好，要結婚就結唄。瑪利亞的父母根本不能管也管不了呀。他們公開地結婚或私奔都行，幹嘛非拉上你這個墊背的電燈泡？”
“我開始也不明白。後來才慢慢搞清楚的。湯姆是這一帶的小混混，沒有正式的工作，大學也沒畢業。可他有個本事，就是能哄女孩子，討女孩子的歡心，甜言蜜語地讓女孩子高興。瑪利亞就被他哄得不知東南西北。瑪利亞的父母有一家經營不錯的公司。她父母反對瑪利亞和湯姆結婚，說如果她和湯姆結婚，就斷絕對瑪利亞的資助，將來也不能繼承她父母的遺產。據說這得有好幾百萬美元哪。”
“所以湯姆和瑪利亞就想到了這個主意，找個她父母同意的人結婚，保證能拿她父母的資助，和以後能繼承遺產。然後他們實際住在一起。” 龍春亮猜到。
“可不是嘛。” 小潘說，“我這個倒黴鬼就被他們選中了。”
“不對呀，”龍春亮疑惑地說，“他們幹嗎找你呀，滿大街有的是人，隨便抓一個不就行了嗎。找了你，還要給你辦身份，拿綠卡，多麻煩呀。”
“這是瑪利亞和她父母吵架賭氣的結果。她和父母吵著鬧著要和湯姆結婚，可她父母死活不同意。有一天，她賭氣說，那我和一個中國人結婚，你們能同意嗎？她父母可能覺得瑪利亞在波士頓到哪去找中國人去呀，一賭氣就對瑪利亞說，隻要比湯姆強，你和一個中國人結婚也行。”
“後來我又一想，其實他們找我還有其他的原因。你想，在美國的年青人裏，有誰願意當這個傻瓜呀。你不能光辦結婚，還要住在一起，以免他父母來檢查。如果是個美國人，總會有個三朋四友，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豈不雞飛蛋打一場空嗎？而我一個中國人，孤身一人，又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拿到正式的綠卡。他們當然可以放心過他們的好日子了。”
“哇，沒想到你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是用肥皂泡做的，好看不能吃呀。” 龍春亮感歎著說，“我當時就覺著這事好得離奇。可怎麽也想不到他們是這麽哄騙你呀。”
“你們想想，湯姆和瑪利亞每天在一起，親親熱熱，熱熱鬧鬧。他們經常在我麵前親吻，互相撫摸，打打鬧鬧。他們隻當我像空氣一樣不存在。我整個一個大電燈泡。晚上他們在房間裏折騰，動靜還挺大。我真是想找個地方躲出去。可我隻有一點兒錢，這假結婚還花了不少。根本沒法搬出去另住。湯姆說，如果我搬走，就不能給我辦綠卡了。而我沒了綠卡，就成了沒身份的人，要不就去打黑工，要不就會被送回國去。”
“別著急走呀。” 龍春亮突然說，“你和瑪利亞是合法夫妻，他湯姆算個啥呀，按法律上來說他是整個兒一個第三者。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你難道不能想辦法把湯姆趕走，奪回你的妻子？”
“誰是第三者現在還說不清楚，他們還可能認為我是他們請來的第三者呢。” 小潘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沒想過，來一場真正的轟轟烈烈的戀愛，爭得瑪利亞的芳心。可常常是夜裏想得挺好，到了白天，見了瑪利亞，就張不開嘴，全不靈了。你們是不知道那湯姆的嘴是多麽的甜呀，什麽親愛的，甜心，那是整天掛在嘴邊上。還有那些玩笑，正經的和不正經的，反正是逗得瑪利亞笑個不停。你們知道我，咱從中國來的男人，再借我兩張嘴，我也說不出那些甜蜜的話來。”
“你和瑪利亞是合法夫妻。難道你和她結婚這麽長時間沒有機會在一起過？” 龍春亮試探著問，“你知道，中國有句古話，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聽說美國人可在意在床上建立的感情呢。”
“不提這個也罷，一提這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湯姆和瑪利亞成天泡在一起，形影不離。我在一邊實在是難受。好不容易有一天晚上，湯姆到紐約去了回不來。我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瑪利亞穿著睡衣在客廳裏晃來晃去給她的朋友打電話。她的睡衣隻是鬆鬆的掛在身上，一走動，不時露出她穿著三點式的白晰的身子。她一邊在電話裏和一個女朋友聊著，有時用眼睛瞟我一眼。我當時有點兒詫異和驚喜，想她是不是在暗示著我什麽。等她打完電話，我從冰箱裏拿來兩瓶啤酒，遞給瑪利亞一瓶。和她胡扯了幾句之後，我說，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湯姆不在，我能不能在你的房間裏睡一晚上？ 就一個晚上。你猜瑪利亞怎麽說？她馬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盯著我的眼睛說，你在這兒隻是我們糊弄我父母的幌子。想和我睡在一起？別做夢了。說完她轉身進了她的房間，還重重地關上了房門。我當時楞在了那裏，真想立馬收拾東西，搬出這個鬼地方。”
“那也不能輕易放棄。” 龍春亮又說， “你不能爭取瑪利亞的心，還不能先從她的胃下手。咱的中國菜可是譽滿全球，美國人都愛吃。你的廚藝比我強多了，可以做中國菜給瑪利亞吃，慢慢地讓她喜歡上你做的中國菜, 再喜歡上你這個中國人. 這點湯姆是怎麽說也比不上你的呀。”
小潘苦笑了一下，“這主意我也想過。咱在甜言蜜語上鬥不過湯姆，可做好吃的中國菜可絕對比他行。我一狠心從我不多的存款中取了些錢，買了做中國菜的傢夥什兒，先是紅燒了一鍋雞腿。頭一兩次效果不錯，瑪利亞吃得挺滿意，對我也正眼看幾眼了。可時間長了，她對中國菜的興趣就越來越淡了，也可能湯姆在這裏說了什麽。”
“那你就看她喜歡什麽，愛吃什麽，你就喜歡什麽，吃什麽。為了培養你們之間的感情，讓你的中國胃做出點兒犧牲也是值得的。”龍春亮又出了一個主意。
“你看我這樣，瘦了不少，就是跟著他們吃，和他們泡在一起玩，弄成這個樣子。”
“那瑪利亞她們愛吃什麽？”龍春亮問。
“我是真弄不懂這些美國年輕人，他們就愛喝啤酒，就著酸黃瓜條，天天如此。”小潘苦笑著說。“和他們住在一起，你打開冰箱，裏麵隻有整箱的啤酒，和一瓶瓶的酸黃瓜。我試著和他們一起吃，培養感情，開始吃上一個星期還行，後來就真的受不了。隻好另起爐灶，做點兒咱中國飯。”
“那他們成天光吃那些東西怎麽行呢？”龍春亮說，“他們不上班了嗎？”
“那幾個人都沒有正常的工作。有活就去幹，掙點兒錢。然後大多數時間在家玩。每天睡到上午十一，二點。吃點兒東西就去打籃球，下午五，六點回來，再學麽點兒吃的，偶爾叫一次比薩餅外賣，然後就在家喝酒，聊天，打遊戲，一直到下半夜。這日子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真是受不了了。”
“那他們那樣，你不能出去找個工作嗎？” 龍春亮說。
“我也試過。買了報紙，我按招工的廣告投了簡曆。隻有幾個電話打來，一兩個麵試。你想，我在美國沒有學位，也沒工作經驗，又長著黃麵孔，人家一看就不行了。”
“那湯姆不是說找工作很容易，能拿…” 龍春亮疑惑地說。
“別提湯姆了，” 小潘不高興地打斷了龍春亮的話。 “他那是騙我，好讓我上鉤。我怎麽就這麽傻，這麽輕信他說的話。”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龍春亮一邊把一杯熱水推到小潘麵前，一邊問。
“我想和他們分手，去學校讀書拿學位。” 小潘揮了一下手說。
“你要是和他們分手，那綠卡不就泡湯了？你能不能一邊讀書，一邊等綠卡，綠卡到了再分手？”龍春亮小心地問。
“我已經受夠了，一天也不想再等了。你想，我一個北京大學的畢業生，要能力有能力，要力氣有力氣，這輩子哪兒受過這種窩囊氣。我靠咱自己的能力肯定能混的比這好。再說了，我再也不相信湯姆他們了。他們肯定會用綠卡來控製我，到時候還指不定又有什麽花招呢。我自己拿了學位，找到工作，不是一樣拿綠卡嗎。”
“我找你們就是想了解一下像我這樣已經在美國的外國人如何申請學校的研究生院，如何拿獎學金。”
“真沒想到是這樣。” 龍春亮一邊感歎，一邊詳細地根據自己知道的信息介紹了美國學校的申請方法。小潘向魏曉霞要了紙和筆，認真地記了記。
“現在最關鍵的是你一定要拿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後再和瑪利亞分手。” 龍春亮叮囑到，“這樣你就在美國一直保持合法的身份。”
魏曉霞在邊上插嘴說，“你別和瑪利亞，湯姆他們鬧翻，好說好散。畢竟你是在他們的地盤上，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
“放心，隻要下了決心，我就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小潘又有點兒回複了原來的自信。
“那你打算和小桃聯係嗎？她可是個好姑娘。” 魏曉霞小心翼翼地問。
“都是我不好，害了小桃這樣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人。我們很久沒有聯係了。等我一有機會，就托朋友去和她聯係。”
“和小桃要說實話，向她真誠地道歉，希望她原諒你。我們要是有什麽能幫你，盡管到家來或來電話。”龍春亮又叮囑著。
“真是謝謝了。” 小潘真誠地說，“我在美國，你們是我可以信賴的好朋友。”
夜已很深了。送走了小潘，龍春亮拉著魏曉霞的手說，“看來天上不會掉餡餅，即使掉下來，不管裹著什麽好東西，咱們都要仔仔細細地繞上三圈，看看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藏在裏麵。”
魏曉霞拍了一下龍春亮的手說，“還繞什麽三圈呀，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肯定有鬼在裏麵。別指望那些投機取巧的事，咱們還是老老實實靠自己的努力去搗鼓咱們的夢想吧。”
各位讀者，你們覺得小潘後來會拿到獎學金，去讀研究生嗎？他和小桃能破鏡重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