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洋外傳(3):在美國學校裏讀書和教書，容易嘛？！(1)：1給美國學生用英語講數學－“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開學的頭一天是個星期一，龍春亮早上不到八點就來到了學校，進了一間教室，找了個前排靠邊的座位坐下。他今天要開始在美國大學的助教工作，給美國學生講高等數學。隨著上課時間的臨近，學生們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龍春亮看著一個個美國學生，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心裏想，“我咋就這樣在美國當上了大學老師，教起美國人來了哪？”

     他剛剛到波士頓，就來學校報到。他想盡快了解助教的工作，好趁開學前的幾天準備一下。計算機科學係的係主任，丹尼爾，是個相貌和藹的小老頭。他穿著粗呢的淺色西裝，打一條藍白花紋的領帶，戴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裏閃著敏銳的光。他說話直接和簡練，龍春亮剛在他辦公桌對麵落座，他一邊向龍春亮伸出手來，一邊說，“歡迎你來到我們係學習。你的工作是教大學一年級的高等數學，具體的事由係辦公室的秘書告訴你。” 說著他拿起電話，撥了係辦公室，交待係秘書有個新來的助教，龍春亮，會過去辦事。放下電話後，他微笑著問，“有問題嗎？” 龍春亮屁股還沒坐熱，滿腦子的問題，心想他怎麽說也應該介紹一下係裏的情況，如何教學等等吧。他沒來得及想好先問什麽，正在想組織好英語問句，剛要張口，就聽丹尼爾說，“沒有問題？ 很好，有問題可以隨時來問我。你可以去係辦公室了。” 他同時抬起身來向龍春亮伸出了手，下了“逐客令”。一轉眼的功夫，龍春亮就完成了他與係主任的正式談話，可他心裏還是迷迷糊糊的。

     來到係辦公室，秘書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大花的連衣裙裹著圓滾滾的像啤酒桶一樣的身子。她頭上盤著蓬鬆的金發。她對走進來的龍春亮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一邊說著歡迎，一邊指著麵前辦公桌上厚厚的三本教科書，“這是那門數學課的課本和習題書，你可以在牆上的課表裏選一個課時，然後告訴我，我好來登記。” 龍春亮在牆上的課表裏找到了高等數學一欄，共有四個不同的上課時間，有周一三五早上上課的，每節一小時；有周二四上課的，每節一個半小時。龍春亮挑了一個周一三五上課的課，將課號告訴了胖秘書。胖秘書做了記錄，很專業地衝他笑了笑說，“祝你好運。”然後她就埋頭做其他事情去了。

     “就這麽完了？”龍春亮一頭霧水。他捧著教科書走出係辦公室，滿腦子都是問題。雖然他以前在中國的石油部全國培訓班上講過課，但這是在大學裏正式講課呀，而且是在美國的大學講課。如何講，怎麽要求學生，成績怎樣計算，係裏的要求是什麽，等等，等等，“這也太簡單了吧！”

     就這樣，龍春亮抓緊在開學前的時間備了課，今天就坐在了教室裏。上課時間一到，他走到講台前，攤開課本和他準備的講義，抬起頭來，環視了一下教室裏坐著的三十多個美國學生，介紹了課程和自己，然後開始講課。他的聲音響亮而鎮靜，可他心裏卻是七上八下。教室裏很安靜，學生們都在專心地聽著。一個小時的課時過得飛快，當龍春亮宣布下課的時候，他發現很多學生的眼睛裏流露出疑惑的神情，有什麽地方講的不對嗎? 不會呀，自己是精心準備的，而且高等數學是自己拿手的。有什麽遺漏的嗎？一時想又想不起來。龍春亮走出教室時也是滿心疑惑。

     到了晚上，龍春亮去上研究生的課，教授一上來就講了這門課的評分辦法。這才使龍春亮恍然大悟，嘿，怪不得學生迷惑，自己就是沒給學生講評分方法，怪不得他們疑惑呢。

     第二節課一上課，龍春亮就講了這門課的評分方法，期中和期末考試各占20％和30％，平時測驗30％，作業20％。他看到很多學生都出了一口氣。

     幾節課講下來，龍春亮心裏慢慢地有了些底，上課時不那麽緊張了。在課上也開始打量起他的學生來。美國的大學生與中國的學生有很大的不同。在中國，大學生都是高考考上來的高中畢業生，而美國大學的學生除了高中畢業來上大學的學生之外，有相當一批學生是在社會上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回到學校上大學的人，還有一邊工作一邊上學的在職學生。在龍春亮這個班上，就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是工作了幾年後返校的學生或在職生。學生的年齡參差不一，高中來的十八九，不少工作後來的學生有三十多，四十的，最大的一個學生有五十多，是位老先生，他年輕時高中畢了業就當了兵，退伍後進了工廠， 現在年齡大了，想讀了大學，好去找個辦公室的工作。 反正美國的大學是學分製，你可以斷斷續續地上課。不管你是什麽年齡，隻要你修課及格，攢夠了要求的學分，達到了畢業的要求，就可以拿的學校的畢業證書和相應的學位。在這個大學一年級的數學班裏，坐著不同年齡的學生，有著不同的經曆和理解能力，龍春亮麵對這一群學生，心裏暗暗叫苦，怎樣才能教好這樣一班學生呢？

     在美國大學教書，老師有很大的自由和控製權，係裏規定教科書，而研究生的課則是教授選課本，怎麽講， 布置什麽作業，考試考什麽和學生最後的得分完全由授課的老師來決定，可謂“一手遮天”。像龍春亮教的這門大學一年級的高等數學，隻是期末考試由係裏給出一個考題範圍，其他的都由龍春亮一手包辦，他要備課，授課，出作業，判作業，準備測驗題，期中和期末的考卷，並判所有的卷子，給學生打分，並在考試後提供正確答案。這使龍春亮感到責任重大，很認真負責地忙碌著。

     可怎樣保證教學質量呢？主要靠學生的反映。學生在開學後的幾個星期裏可以自由地在相同的課裏選老師，例如高等數學有四個課時，由四個老師講同一門課。學生可以任選其中的一個老師，聽了覺得不好，可以換個老師的課繼續上。同時，不管什麽原因，學生還可以在開學後的一段時間裏退出已注冊的課，改為下學期上或者幹脆退了學費不上學了。所以，受學生歡迎的老師，課堂裏常常擠得滿滿的，而如果課堂上學生寥寥無幾，老師則要擔心學校下學期不再聘用他了。更重要的是，每到臨近期末，老師會在一節課的結尾給學生發學校對這門課的評價調查表，學生在老師不在場的情況下對老師的講課匿名提出評價。老師在學生填調查表時必須離開教室，而填好的調查表由學生直接收集交到係裏。係裏則根據這些學生評價來決定下學期聘請哪些老師。這些都使龍春亮感到新鮮好奇，也使他更努力工作，他想自己是個中國人，怎麽樣也要做出個好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