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水珠作品
登載亮水珠的文學作品
美國是一個自由的國家，你可以自由地住在任何城市，可以自由地結婚和離婚，可以自由地選擇做什麽工作，也可以自由地擁有槍支。有了槍，當然就會用它，這就要看用在什麽地方和用途。眾所周知，美國的槍支犯罪一直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有一個著名的時代周刊的記者，他曾經跟隨美國部隊在越南的叢林裏作戰，也到過以色列中東戰爭的前線，還曾在伊拉克的戰場進行采訪。他說，他經過無數槍林彈雨，多次身陷險境，可是使他真正感到害怕的一次是在紐約。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黑人小孩子，用槍指著他的胸，手指緊扣著槍的扳機。記者掏出錢包，把銀行卡，信用卡，現金都給了小孩，可那小孩嫌現金太少，還是晃著槍，伸手向記者要錢。當時記者看著他弱小的手臂晃著槍，唯恐他一不小心走了火。記者急忙搜遍全身，連硬幣一起隻又找到幾美元的現金。記者無奈地對小孩子說，我隻有這麽多現金，你可以都拿去。我還可以把你寫入時代周刊的報道。你要是還嫌少，開槍殺了我，你可就上不了時代周刊了。黑人小孩想了想，收起槍，拿著搶來的錢，轉身消失在黑暗裏。記者這時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搬出黑人區之後，龍春亮撿了一台黑白電視機。美國人家的電視機用舊了或有點兒毛病，常常被當做垃圾扔掉。當時的大多數自費留學生由於手頭緊，經常撿來扔在街邊的電視機，稍加修理，就可以用了。不僅是電視機，不少家具，像桌椅，床墊，書架，都是來自這“街頭免費商店”。有了電視機，龍春亮經常在晚上睡覺前看看新聞，每當波士頓有槍擊案發生，他就在當天的日曆上做個標注，注明當天的傷亡人數。幾個月下來，他發現幾乎每天都有槍擊案發生，被打死的人也真不少。龍春亮感到挺納悶，這些人是怎麽了，難道他們的命就這麽不值錢，幹嘛總是殺來殺去的，像是在打仗似的。
一天淩晨兩點多鍾，龍春亮正準備看一會兒新聞然後去睡覺，一條槍擊案的消息觸動了他。一對白人夫婦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被黑人劫持到黑人區，搶走了他們身上的所有的錢和首飾之後，還殘忍地槍殺了孕婦，打傷了她的先生。 這個案件震驚了波士頓。龍春亮感到格外氣憤，這個歹徒真是太凶殘，你搶錢，搶珠寶，人家都給了你，你幹嘛還要殺人？那孕婦是懷著七個月的胎兒，眼瞅著要當媽媽了，這不是一槍害了兩條人命嗎！
波士頓的警方對黑人區進行了嚴密的搜查，抓捕這窮凶極惡的歹徒。幾個星期過去了，一直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即沒有找到行凶的槍支，也沒有發現有人出手搶來的首飾。倒是有個黑人主動自首，說是他幹的。警方先是高興了一下，認為破案了。可仔細一審問，那個黑人交待得驢唇不對馬嘴，看來是個想到監獄裏混飯吃的主兒。因為麻州沒有死刑，有的人窮困潦倒，就在冬天犯點兒小事，被抓到監獄裏，雖然條件很差，可畢竟有飯吃有地方住，還暖暖和和的，總比大雪天裏在外邊流浪挨凍受餓好不少。
一個多月過去了，又是一天深夜，龍春亮在電視裏看到了一條令他吃驚的新聞，這起槍殺孕婦的大案終於破了。
故事是這樣的。
那天遇害的白人夫婦是意大利裔的美國人。先生叫托尼，四十出頭，中等個兒，長臉盤，濃眉大眼，剃著短發，絡腮胡子刮得幹幹淨淨，一看就是一個精明的人。他在波士頓的意大利人的聚居區開了一家皮貨店，經營皮大衣，皮夾克等上好的意大利皮製品。幾年下來，在他的精心經營下，生意紅紅火火，每年都能有十萬以上美元左右的淨收入。托尼的太太是莫妮卡，隻比托尼小一歲。莫妮卡和托尼從小就認識，在一個城市裏長大。她有高挑豐滿的身材，顯露著成熟女人的風采，一頭濃密的黑發總是燙得很得體地披在肩上。莫妮卡大大的眼睛上有長長的睫毛，嘴唇總是塗著口紅，畫著淡妝，顯得要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莫妮卡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級會計師，每年也有著可觀的收入。他們倆的生活挺美滿。隻是莫妮卡一直想要個孩子，而托尼則想攢錢再開一家意大利餐館，等幾年後賺了錢再要個孩子。倆人為這事一直爭執不下。
幾個月前，莫妮卡突然懷孕了。當她聽到醫生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她真是喜出望外，高興得流下了眼淚。莫妮卡盼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眼瞅著自己已經快四十歲了，這種願望就越來越強烈。她做夢都想著自己抱著孩子，凝視著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心裏充滿了幸福。現在她懷孕了，就別提多興奮了。她馬上給托尼打了電話，告訴他這個喜訊。在電話裏，托尼明顯地流露出他的失望，因為有了孩子，就要有一大筆撫養孩子的費用，而他自己開餐館的計劃多半就會泡湯了。
回到家，托尼和莫妮卡就激烈地爭論起來。
“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想要個孩子。”托尼坐在莫妮卡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說，“我也和你一樣喜歡孩子，特別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要孩子。我們要為咱們的孩子提供最好的衣服，最好的房子，讓他們上最好的學校，使他們成為最幸福的孩子。你再給我幾年時間，咱們開一家意大利餐館，掙更多的錢。那時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總是說咱們沒準備好，不能要孩子。”莫妮卡看著托尼說，“可好幾年過去了。我都馬上四十歲了，再不生孩子就太晚了。再說，這個孩子不是我們安排要的，是上帝送給我們的小天使。他是我們倆愛情的結晶。”
“我們現在不能要這個孩子，因為我們還沒有足夠的錢來撫養他。”托尼堅持他的想法。
“你老說不能要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麽辦？”莫妮卡問。
“我想，咱們最好趁孩子還小，把他去掉。” 托尼輕聲地試探著說，“這樣對你傷害也小。等以後…”
“你說什麽？” 莫妮卡猛地把手從托尼的手裏抽出來，“你想把咱們的孩子打掉？我真沒想到你能有這種想法。我想要孩子那麽多年，現在上帝給我們送來了這個寶貝，我不能再喪失他。我要把他生下來，我們一起努力，會給他幸福的。我求求你了。” 莫妮卡眼裏流露著祈求的目光。
在以後的幾個月裏，托尼和莫妮卡不斷地爭論要不要這個孩子，而莫妮卡的肚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有一天晚上，托尼下班回來，他拉著莫妮卡的手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著說，“我想通了，既然上帝給咱們送來這個寶貝，咱們就要歡迎他的到來。咱倆一起把他撫養大，盡咱們的所有能力使他幸福。”
“你真是太好了，” 莫妮卡幾乎喜極而泣，“謝謝你，托尼。” 說著，她深情地吻了托尼一下。
“我為你買了一份五十萬的生命保險。”托尼說著，把一份文件遞給莫妮卡。
“為什麽要買生命保險？”莫妮卡疑惑地問。
“這是預防萬一在孩子小的時候你有什麽不測，可以提供孩子足夠的錢來生活。”托尼淡淡地說。
隨著懷孕時間的增加，莫妮卡每天下班後都要去一個健康中心，參加那裏的孕婦活動。這將有利於她和寶貝的健康，順利分娩。托尼則在她下課後來接她回家。
在一個烏雲密布的深秋晚上，天已經有些冷了，風吹著街上的落葉嘩啦啦地響。托尼準時在健康中心接了莫妮卡。等莫妮卡在車裏坐好，托尼像往常一樣遞給她一杯蜂蜜水，隻是這次托尼催她趕緊趁熱喝下去。托尼開著車往回家的路上駛去。莫妮卡有些疲勞，再加上托尼在蜂蜜水裏加了些鎮靜藥，她在開車不久就昏昏入睡了。托尼見莫妮卡在車裏睡著了，他就開著車轉彎向波士頓城裏的黑人區開去。
由於天已經冷了，黑人區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到了黑人區裏一個偏僻的街道上，托尼把車停在路邊，熄了車燈。他前後看了看。街上路燈昏暗，一個人影也不見，隻有秋風在呼呼地吹著。托尼悄悄地從汽車後座下摸出了他事先藏好的一把左輪手槍，打開子彈轉輪，滿轉輪的子彈在夜色裏閃著寒光。托尼輕輕地合上轉輪，摳開了手槍的扳機頭。他又從後座下掏出一個小墊枕。托尼想，一切都按自己的計劃準備好了，該下手了。
莫妮卡此時還在香甜的夢鄉中，她對自己身在何處，和周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她更不知死神正一步步地逼近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可能還在夢想著她將來和孩子一起的幸福生活呢。
托尼凝視了一下睡夢中的莫妮卡，雖然在暗夜裏，莫妮卡的臉仍顯現出成熟女人的魅力。托尼不知怎麽，心裏湧出一股愧疚，拿槍的手有些發抖。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不除掉莫妮卡，自己就不能實現開餐館的計劃，就不能掙更多的錢。自己的計劃已經精心考慮了很久，等我有了很多很多錢，是不愁沒有美女找上門來的。
想到這兒，他把小墊枕放在莫妮卡的腦袋後麵，把槍抵住墊枕，摳動了扳機。隨著沉悶的槍聲，子彈從莫妮卡的後腦打入，從前額穿出。在那一瞬間，莫妮卡猛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正好盯住托尼的眼睛，目光裏充滿了驚訝和震驚，然後就呆呆地垂頭盯著她隆起的肚子，鮮血大股地從她的頭上流下來，流到她的胸前，又流到她的肚子上。
托尼把槍又舉起來，這次他不是瞄著莫妮卡，而是瞄著自己的大腿。他要模仿另外一個人從車窗外向他開槍。托尼這時是真有點兒害怕，更是緊張。他的手顫抖著，頭上直冒冷汗。他瞄好了，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隨著槍聲，托尼感到劇烈的疼痛。由於慌張，他開槍不是打了自己的大腿，而是開槍打中了自己的肚子。鮮血湧出了他的肚子，很快就濕透了他的褲子。
托尼已經顧不了這些了，他匆忙把莫妮卡的首飾和錢包從莫妮卡還有餘熱的身上取下來，和自己的手表，錢包，手槍，墊枕用一塊事先準備好的布袋包在一起。等收拾停當，他閃了閃汽車的大燈。不一會兒，一輛汽車靜悄悄地滑到他的車邊，他把包好的東西隔著車窗遞了過去，這輛汽車就又靜悄悄地駛走了。
這時，托尼已經無法忍受劇烈的疼痛，他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手機，用顫抖的手打了911報警電話。
警方為這個惡性謀殺案展開了大搜捕，特別是把波士頓的黑人區翻了個底朝天。這個案件也激起了各界對罪犯的極大憤怒。可是幾個星期過去了，一點兒有用的線索也沒找到。警方不但沒有發現作案的槍支和相關信息，也沒有任何罪犯銷髒的痕跡。警方根據作案動機和案件獲益者分析，也曾懷疑托尼有作案嫌疑，可是在案件中托尼在肚子上的槍傷幾乎要了他的命，沒有哪個罪犯會自殘到致命的程度。再加上托尼通過了警方的測謊儀的測試。這就使警方將托尼從案件的嫌疑人名單上排除了。
托尼眼瞅著他的計劃在順利地實施著。由於莫妮卡被殺害，保險公司在經過一番調查之後，寄給了托尼一張五十萬美元的支票。托尼心裏正暗自得意，他已經在尋找新的意大利餐館的地點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事情發生了急劇的轉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