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看到那雙眼
屏幕背後的眼
一雙冰冷的屏
掙紮世間變幻的冷
萬千次劃過
靈動閃現曾看見的眼
百年蒼涼半百的殤
天真著對著那雙眼
黑暗帶來恐懼
明亮擁抱溫暖
那雙眼幽幽吐露
人世間無盡是笑話
眼與眼的對峙
瑟瑟的冰棱在敲打
對麵壁爐的火苗劈啪作響
燃不盡冷冷的硝煙
關上屏幕
與它相隔萬裏
悲憫間訴說悲憤的眼
溫潤著誰的臉
(1)
她關上屏幕,回到床上兩個孩子中間窩成小人兒的模型裏,親吻過一兒一女的寶貝,摟著他們假裝熟睡。
6:30am,孩子們馬上就要醒了。在先生夜歸或不在身邊的日子裏,她都會相約兩個孩子睡在一起。
“媽媽~”
女兒蹭進她的懷裏惺忪著說:“媽媽,你昨天沒有抱著我睡,你看你一直都抱著弟弟!”
“怎麽會,媽媽一直都抱著你呀,隻是媽媽覺得你的頭又重了不少,才把胳膊收回來休息一下!”說著,親吻了女兒的頭發。
“媽媽!”弟弟也醒了,小家夥可沒那麽好說話,直接趴在她的肚子上,和初生時別無兩樣。
“媽媽,你昨天沒抱著我睡,隻抱著姐姐!”
兩個孩子相互爭搶霸占媽媽的懷抱,讓她一時哭笑不得。
“你們兩個呀,對呀,媽媽一直抱著姐姐,早上起來覺得她的頭太重才放下的。小弟,你長大了,該自己睡!”說著親吻過兩個孩子就要起床,反被兩個孩子拉回去蹂躪了一番才得脫身。又一個甜蜜的早晨。
9:00am,她在兒子幼兒園門口的咖啡廳再次打開電腦。果然,那個人所有的信息都消失了,所有的交友網站,聊天工具都無從查找。隻有幾封溫熱的郵件,孤零零地見證曾經的出現。
她想起早上孩子們的對話。
其實夜晚,她誰都不會抱。一來怕驚動熟睡的他們,二來三個人可能都睡不好。然而孩子們隻相信睡醒的瞬間看見的一幕,即便整晚上一直抱著某一個孩子,但睡醒的時候抱著的那個孩子才會認為是一直被抱著的。很自然,他們會認為媽媽給那個孩子的愛更多。這是個巨大的誤區,然而人們深信不疑。
其實,他們睡前確實是被她左擁右抱的。孩子們睡熟了才有點自己的時間,她自然脫身去做別的事情去了。早上是她的黃金時間,通常會在孩子們睡醒前的一個小時查看郵件寫點零散的小東西。
她每天在那個時間起床,其實是藏著一個小秘密的。無論她在哪個國家哪個地區,那個時間他都會在。他一定會在當地時間的早上和她打個招呼,玩笑幾句,順帶著交流一下工作和生活中的瑣事。所以他很了解她,然而她卻從未多問一句他的事情。知道得多,麻煩也多。她最怕麻煩,麻煩會磨損她的靈感和想象力,那太悲劇了。這也正是她的私有領地裏最私密的地方。
“每個女人的一生都是行為藝術家”?
她想起他對女人的判斷和分析,女人?敲打著鍵盤改了幾個字:
”每個主婦都是行為藝術家!“ 這下滿意了。
她又搜了一下他的蹤跡,真的消失了?!
3/5/2015 於洛杉磯
(2)
“嗨,寶貝,我在酒店餐廳早餐,見鬼,就在餐桌底下勃起了!”
… …
“不過,我沒撒謊”
她打過招呼去刷牙的空檔,回來看到留言差一點暈掉。難道惹上泡良族了?
“我不撒謊!” 見她許久不做聲,對麵強調!
她啞然失笑,正準備把他拉到黑名單的鼠標暫停了下來。這麽美好的早上,一個男人有這樣的生理反應也很正常。隻是,他不該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隔著屏幕的兩個孩子的母親說這種話。寶貝?隻有初戀男友這麽稱呼她,而且隻是發短信的時候才會這樣稱呼。切,誰是你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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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
“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怎麽辦?”
談性正濃的時候他時常會這樣問一句。她無數次輕浮地對待這個問題,時而一掠而過,時而玩笑,時而正襟危坐告訴他一定會替他做一番禱告,Amen!
那年,和家人、幾家朋友們一起去跨年跨州旅行,最後一站是新墨西哥州的白沙國家公園(white sands national monument)。她帶著孩子們忘我的滑沙,每次從坡上滑下來,都會有幾株倔強的枯樹阻止巨大的慣性衝擊波。她的手機也不記得是第幾個回合被甩出去的,反正想起拍照的時候總得找到它。她從石膏末形成的沙堆裏把它扒拉出來,Facebook顯示有新朋友加入,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他們一群人,也就隻有把滑沙用品借給他們的龐大的墨西哥家族歡樂的人群。
他在哪兒?管他的,繼續玩兒~
在幾億年前白石膏風華而成的沙丘裏添加的新朋友,信號極其微弱幾乎為零的地方都能夠搜索而至,每每想起那瞬間,她總笑話他是千年的化石, 萬年的冰峰,開不了竅的古董腐朽化成的白沙沫。
她喜歡旅行,他看了她的Facebook, 喜歡她的生活方式, 似乎就是這麽簡單的開始。
其實他並不知道,她不是旅行,她是在遊學。原計劃在每一站停留兩個學期,駐足的每一個地方都會給她巨大的信息刺激,無限的靈感。作為不停尋找突破性生存方式的生活家,她可能不需要見很多人,但她需要去很多地方。
就定格在這一刻。
她的整理和資訊確實給了一些雜誌編輯們驚豔的訊息,但她先生始終認為那叫不務正業。因此,遊學到洛杉磯這一站,也就是她計劃的第二站的時候,整個行程就停滯不前了。她堅持不讓它變成笑話,她掙紮著尋找方向去堅持。
隻是現在是網絡社會,駐足在哪裏已經不那麽重要,這不,又有一個粉絲撞進來。
到現在她都始終沒有搞清楚他的母語是什麽。似乎他們的主要語言是中文,但他也經常發一些英文的信息給他,有時會寫一長串兒的東西,或者音樂,說是用中文表達不清楚。她就用翻譯工具去琢磨。
天煞的翻譯工具,信息折損太厲害,南轅北轍的時候也不少,經常看得她雲裏霧裏的。但她始終堅持用中文。她沒有告訴他,也不需要告訴他,其實中文也不是自己的母語。於是,中文、英文、西班牙語、德語、意大利語、日語、韓語,土耳其語,甚至她略通的中國地方方言都成了交流工具。他有時會發一些短文,她借助翻譯工具一看,樂不可支,哈哈哈,一個冷笑話,或者那是翻譯工具配合出來的冷笑話。
於是,他們之間的話題基本就鎖定在各種語言帶來的絢爛的訊息刺激。不同語言帶來的信息,其實也正是文化帶來的最直接體驗,那種體會讓種族的劃分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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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叫選擇性不語症,多發於兒童和青少年間,你這麽大歲數有不育症的多見,不語症就太少見了!” 事過境遷,閨蜜對她說。
反正他消失之後不久,她就失去了說話的功能。她努力了,就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是的,她成了啞女。
(未完待續)
原創連載《屏幕背後的眼》(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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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透過講述轉型期女性的精神疾患,來探討變遷中麵臨的人性如何尋找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