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激情漸冷，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遊行的事了

遊行是民主的一種表達形式。民主自由的社會，每個人有自由表達思想，意願的權利。言論自由，出版自由，新聞自由，信仰自由，結社自由，集會自由，這種種自由都是保證你能夠順利表達，主張你的利益的。這一整套的製度，叫做民主製度。那麽這套製度能不能確保你的利益？不能，非但不能，而且可能損害你的利益，如果你不幸生為社會少數的話。換句話說，民主製度不是一種公平製度，它極易產生多數對少數的侵害。怎麽辦？靠法治來限製它，抗衡它。
 

華人對民主多少還有些理解，對法治，則基本沒有什麽概念。一般認為它是一大堆法律條款組成的條條框框，規定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這個理解非常幼稚。法律條款和法治這個概念沒太大關係。條款無非是習俗的官方敘述，而習俗要麽自古就有，要麽約定俗成。中世紀普通法這個概念說的就是在遵從地方習俗的前提下，以法官的智慧和理念，使得對各地習俗的適用符合普適的公平正義。以此形成的理論稱為法理，法理的體係才叫做法治。換句話說，法治不是來管你日常行為的，法治是用來保證你得到和別人一樣的權利，盡和別人一樣的義務的。明眼人馬上可以看出，對華人，遵從法治比提倡民主更重要，為什麽？我們人少！
 

那麽法治是怎麽來保證公平正義的呢？靠獨裁，不要笑，真是靠獨裁！這個獨裁不光體現在獨立辦案，而且體現在具體辦案中的隨心所欲，專業說法是自由心證。一個證據到底算不算證據，有多大證明力，互相矛盾的證據哪個取，哪個舍，原被告二造哪個誠實，哪個可信等等都由法官，陪審團隨心所欲做出判斷。那你隨心所欲，怎麽來保證我的公平正義？那，無私無欲則天良畢現，天良畢現則隨心所欲。心欲的背後是天良。而天良誰都有，是人類發自內心地對公平正義的期盼。所以為什麽陪審團一定要找12個普通人？2個專家就搞定了嘛。不可以！知識越多，越容易先入為主，陪審員必須是一張白紙，毫無專業知識和法律知識，陪審員座上來的時候必須保證他（她）除了天良，什麽都沒有！而這樣的白紙有12張，其中隻要一張白紙通不過，你就不會被追責。隻有當12個陪審員一致認定你有罪而且法官也認同的時候你才會被定罪，就是說你要被定罪需要通過13個人的良心。這樣的一套設計理論上可以將不公平發生的概率降低到無窮小。
 

可惜隻是在理論上，實際上不公平發生的概率還是蠻大的。具體原因很複雜。這裏單說一條。原被告二造大忠大奸，大善大惡，大對大錯的案件還是不多見的。大多數都是如梁警官那樣的糾纏不清的案件。如中國人的講法：法無可恕，情有可原。那在無可恕，有可原之間何取何舍，完全依賴陪審團的隨心所欲，支持這種隨心所欲的就是案件的細節。當細節相互糾纏，莫衷一是的時候要靠法官的自由心證來規定哪些可以用，那些不能用。歸根結底都是隨心所欲。那麽這樣的判決出來後跟當事人對公平正義的認知，跟利益相關的社會族群的對公平正義的認知必然存在著很大落差。說到底，公平正義是個軟軟的東西，並沒有一本書叫做公平正義規則，大家可以上去查找。當然有聖經在，但是聖經也是通過心靈感悟闡述真理的，也沒有硬性規定。既然覺得不公平，就很難做到服從判決，即使口服，心也是不服的。如果不服，就要伸辨，就要聚訟紛紜，就要搞大民主，如網上有人提議的，大辯論，大字報，公投判決。那麽法治就被民主入侵了。法治的要穴在於獨裁，不容討論，陪審團隻需要說有無罪，不必闡述理由，除了良心不必向任何人負責。一旦屈服於民主，法治就崩潰了。因為大討論不會產生明確的結論，即使產生了，那也是多數人的意見，那麽少數的利益誰來保障？比如公投判決梁警官一案，梁警官一定有罪呀，華人能多過黑人？隻有民主沒有法治的社會曆史上還是不少的，可以讀一讀曆史，看一看那些社會的少數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你想華人也過這樣的日子？
 

那麽既然我認為你這個判決不公平，我還不能訴諸民主，難道我隻能低頭忍受，你不是太霸道了嗎？這樣的社會難道還是一個自由，平等，博愛的社會？這個問題，西方社會多少年之前就已經解決了。方法是妥協，你民主不能幹涉我法治，就是說我作出的決定你就得認，但是我做決定的時候要保證所有司法救濟資源對原被告二造絕對公開，絕對透明地適用，二造的法律權利義務得到100%的尊重。這就是程序正義。隻要程序正義沒有瑕疵，不管判決是什麽結果，你都得認了。這是西方社會保持穩定的重要基石。這個原則為全社會接受的，全社會因此而受益。這次遊行，華人站出來挑戰了這個原則，他們甚至不等到程序走完。我親愛的族人，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最後來回答一下黑人摸得，我摸不得？這個問題。首先聲明，黑人有遊行，這是他的民主權利，有打砸搶，這是犯罪，華人和黑人比，應該比的是遊行這個民主權利，不是比犯罪。黑人遊行抗議司法不公，由來已久。黑人為什麽不遵從美國社會尊重司法判決這個基本原則？因為民權運動前的美國，程序正義不包括黑人。黑人在程序上就沒有得到如白人一樣的待遇。那他怎麽會不拿起民主這個武器，用遊行，用大規模的，持續不斷地遊行來震蕩美國社會，爭取公平正義？是白人不遵守民主和法治的那個基本約定在先，不是黑人出來破壞它。史書俱在，可以看的。那麽好，又有人說了，現在黑人白人法律上都平等了，怎麽還有黑人出來遊行？那你要具體分析，洛杉磯那次陪審團12個全是白人，這是有瑕疵的。當然黑人打砸搶是不對的。所以那次白人自知理虧，mistrial 了。那麽有沒有黑人純粹無理取鬧的？ 當然有了！但是你要學好對不對？你為什麽要去學壞？

就說這些吧，這都是最基本的常識，你已經到了美國，想在美國發展，想你的後代在美國發展，了解一點美國社會基本的原則和行為規則吧。

謝謝閱讀。

[豆腐幹]

歡迎來訪。做少數沒什麽。怕得是被裹進去一同遭殃。美國的民主製度是不是堅如磐石，看這次選舉了。我還是對它充滿信心的。川普應該沒有機會。

[花老虎]

哦豆兄果然高見，我也聽懂了你的道理，看來一起做少數了 ：-）

[豆腐幹]

回複 '蜀南竹海' 的評論 : 謝謝。華人裏麵能聽懂這些道理的不多。要不做墊底種族，任重道遠。

[蜀南竹海]

透徹的說理，明晰的分辨，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