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元年(遼太平三年)即公元1023年九月初五,宰臣馮拯因病罷相,朝廷讓前相王欽若再次拜相。
閏九月初四(甲午),宋仁宗趙禎下詔,將裁造院的女工及發配在南北作坊做工的營婦全都放出去。
閏九月初八(戊戌),宋初名臣寇準在雷州病故。寇準字平仲,是華州下邽人,父親寇相在後晉開運中年應聘為魏王府記室參軍。寇準少年時就英氣豪邁,通曉《春秋》三傳,十九歲時就參加進士考試。宋太宗選拔人才時,大多臨軒觀察問訊,往往將年少的罷去。有人教寇準冒增年歲,他答道:“我正要進取,豈可欺君?”中第後他被授為大理評事,先後出任歸州的巴東知縣和大名府的成安知縣。每次遇到朝廷征用徭役,他從不移送文案,隻是將參役的鄉人姓名張貼在縣衙大門,百姓都不敢誤期。他經累遷成為殿中丞兼通判鄆州。朝廷召他去試學士院後,授他為右正言兼直史館,接著他成為三司(鹽鐵與度支和戶部)度支推官,後轉鹽鐵判官。宋太宗下詔讓百官言事時,寇準極力陳述朝政的利弊;宋太宗因此更加器重他,提擢他為尚書虞部郎中和樞密院直學士,兼判吏部東銓。他曾到殿中奏事,語言不合旨意。宋太宗憤怒地起身,寇準竟然拉著宋太宗的衣服,讓他重新坐下,直到事情解決了才退下。宋太宗因此對他十分嘉許,說:“朕得到寇準,猶如文皇帝(即唐太宗)得到魏徵。”
淳化二年(991)春,全國發生大旱,宋太宗延請近臣,詢問時政的得失,而眾臣都以天數回答。寇準說:“《洪範》說天人之際,互有影響。大旱是刑政不太公平的征兆。”宋太宗勃然大怒,起身進入禁中。沒多久,他又召寇準盤問,到底哪些地方不公平。寇準說:“希望陛下召二府(中書和樞密)大臣前來,臣當麵告訴他們。”宋太宗當即下詔召二府大臣入宮,寇準於是進言說:“不久前祖吉和王淮都違法受賄,祖吉的贓款較少卻伏誅。王淮作為參政王沔的弟弟,監守自盜,貪財多至千萬,卻僅僅判處杖責,還恢複原官。這不是不公平又是什麽?”宋太宗以此責問王沔,王沔急忙頓首謝罪。宋太宗於是切責王沔,從而知道寇準可被重用。他當即拜寇準為左諫議大夫兼樞密副使,很快改為同知院事。
寇準和知樞密院事張遜多次在宋太宗麵前爭執。有一天,他和溫仲舒偕行,在路上遇到一個狂人,迎馬高呼萬歲。判左金吾王賓和張遜平時關係很好,張遜便唆使他將此事告訴宋太宗。寇準援引溫仲舒為證,張遜讓王賓獨自上奏,言辭頗為嚴厲。於是兩人互相責罵對方的短處。宋太宗非常憤怒,貶謫了張遜,寇準也被罷職,改任青州知州。但宋太宗對寇準還是十分眷顧,他不在時經常念叨,因而不太快樂。他問身邊侍從說:“寇準在青州可樂意嗎?”侍從們回答說:“寇準得到青州這個肥缺,應當不會覺得苦吧。”幾天後,宋太宗又再次問起。侍從們揣摩宋太宗的意思,覺得他想重新召用寇準,因此回答說:“陛下思念寇準,很少忘懷。但聽說寇準在那裏每天縱酒取樂,不知他是否也想念陛下?”宋太宗默然無語。翌年,他還是將寇準召回,官拜參知政事。
自唐末以來,有些蕃人居住在渭南。溫仲舒任秦州知州時,將他們都趕到渭北,並樹立堡壘營柵限製他們的往來。宋太宗閱覽了他的奏折後很不高興,說:“古代的羌戎還雜居在伊水和洛水之間。這些蕃夷容易發生動亂,難以安撫。他們一旦鬧事,將讓朕的關中重新陷入危困。”寇準上言說:“唐朝的宋璟不獎賞邊將的戰功,最終帶來開元的太平。疆場的邊臣希望邀功取寵,結果導致禍患。這樣的事深可為戒。”宋太宗因此命令寇準出使渭北,安撫蕃人族帳,而改任溫仲舒到鳳翔(今陝西寶雞)。
至道元年(955),寇準加給事中。當時宋太宗在位已久,大臣馮拯等人上疏請求立儲。宋太宗非常憤怒,將他們貶斥到嶺南,因此朝廷內外再沒人敢提這事。寇準那時剛從青州召還,入宮晉見。宋太宗當時腳上的創傷很嚴重,自己掀開衣裳讓寇準看,還說:“你怎麽到現在才來?”寇準答道:“臣除非奉召是不能擅自來京師的。”宋太宗說:“朕的幾個兒子裏,誰可以托付神器?”寇準說:“陛下為天下人選擇君主,不能和婦人和中官商量,也不能和近臣商量。隻能靠陛下自己挑選能滿足天下人希望的兒子。”宋太宗低頭考慮了很久,然後屏退左右,問道:“襄王能行嗎?”寇準說:“知子莫若父。陛下的聖慮既然覺得可以,希望就立即決定。”宋太宗於是任命襄王為開封尹,改封壽王,並接著立他為皇太子。太廟祭告回來後,京師人們擁在道上歡喜雀躍,說:“襄王真是少年天子。”宋太宗聽了很不高興,召來寇準說:“人心一下子就歸屬太子,要將朕置於何地?”寇準兩次下拜,祝賀道:“這是社稷的福分。”宋太宗入宮跟嬪妃們談到此事,宮中全來慶賀。宋太宗於是再次出來,請寇準喝酒,直到大醉才罷。
至道二年,宋太宗到南郊祭祀,接著為朝廷內外百官全都進秩。寇準平時喜歡的人大多得到台省的清顯要官,平時討厭的或來不及了解的都退序。彭惟節平時位居馮拯之下,這時馮拯轉為虞部員外郎,彭惟節轉為屯田員外郎;在奏章上排列官銜時,彭惟節依然位在馮拯之下。寇準很憤怒,送了堂帖(中書簽押下達的文書)警戒馮拯不要亂了朝製。馮拯憤怒至極,上疏直陳寇準擅權,又逐條上奏嶺南官吏授任不公的幾件事。廣東轉運使康戩也上言說:呂端、張洎、李昌齡全都是寇準引薦的;所以呂端感激他,張洎能曲意奉迎,而李昌齡則膽小怕事,不敢與寇準抗爭,所以寇準得以在中書專權,擾亂朝製。宋太宗因此十分憤怒,便趁著寇準在祭祀太廟攝事的機會,召呂端等人前來責問。呂端說:“寇準性格剛烈自任,臣等不想多次跟他爭辯,擔心有傷國體。”因而兩次下拜請罪。當寇準入宮應對時,宋太宗跟他談到馮拯說的事,寇準為自己辯護。宋太宗說:“你這樣當廷爭辯,有失執政大臣的體麵。”寇準依然力爭不已,又拿著中書的簿冊在宋太宗麵前爭論曲直。宋太宗更加不高興,因此歎道:“鼠雀尚知人意,很況是人?”因此將寇準罷職,改任鄧州知州。
宋真宗即位後,升遷寇準為尚書工部侍郎。鹹平初年,他改任河陽,接著又改任同州。鹹平三年(1000),寇準到京師上朝經過閿鄉時,朝廷又改任他為鳳翔府知府。宋真宗臨幸大名府時,下詔召他趕赴行宮,升遷他為刑部兼代理開封府。鹹平六年,他升遷兵部,成為三司使。當時朝廷將鹽鐵、度支、戶部並為一使,宋真宗命令寇準裁定,因此讓六名判官分別掌管三司事務。三司官員的繁簡這時才開始適中。
宋真宗一直想讓寇準為相,但擔心他過於剛直,難以獨任。景德元年(1004),宋真宗任命畢士安為參知政事,並在一個多月後任命他和寇準並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但寇準作為集賢殿大學士位在畢士安之下。當時,契丹內寇,放縱遊騎劫掠深、祁一帶,稍微失利就退走,徘徊而毫無持續作戰的意思。寇準說:“這等於是戲弄我們。請陛下訓練王師,任命將帥,挑選驍勇精銳,占據要害,防備他們的入侵。”那年冬季,契丹果然大舉入侵。邊鎮告急文書一晚上接連五道,但寇準壓下不發,飲笑自如。次日,同列將這事奏聞,宋真宗大為驚駭,以此責問寇準。寇準說:“陛下如果想了結此事,不過五日而已。”因此請求宋真宗臨幸澶州(即澶淵,今河南濮陽)。同列大臣無不驚懼,想要退下,但被寇準攔住,讓他們等候。宋真宗甚感為難,想要回到內宮。寇準說:“陛下一旦入宮,臣就無法見到,大事也就完了。請陛下千萬不要回宮,還是盡快決定出行。”宋真宗於是考慮禦駕親征,召群臣前來問訊方略。
接著契丹包圍瀛州,直接侵犯貝、魏,朝廷內外為此震駭。參知政事王欽若是江南人,此時請求宋真宗臨幸金陵。陳堯叟是蜀人,也請求禦駕臨幸成都。宋真宗征求寇準的意見,寇準清楚這是他二人的主意,但假裝不知,說:“誰為陛下計劃這一策略的?真是罪可處死。如今陛下神武,將臣協作;如果大駕親征,賊兵自當遁去。不然的話,至少我們可以出奇挫敗他們的陰謀,堅守以疲乏他們的士兵。以逸待勞,我們已得勝算。豈能放棄宗廟社稷,而要逃亡到楚、蜀那樣邊遠的地方?這將導致人心崩潰,賊兵將趁勢深入,天下豈能再次保住?”因此請求宋真宗臨幸澶州。
當禦駕抵達澶州南城時,契丹的兵力正十分強盛。群臣都請求暫時停留下來,觀察軍勢後再說。寇準一再請求說:“陛下不過黃河,那麽人心將更加驚危。不懾住敵軍的氣勢,就不是取威決勝的好辦法。況且王超率領勁兵駐紮在中山,扼製了他們的咽喉;李繼隆和石保吉分兵兩大陣,扼住了他們的左右肘;全國各地征鎮的援兵每天都有人前來。陛下何必還要猶疑而不前進?”群臣都很害怕,隻有寇準力爭不已,所以宋真宗猶豫不決。寇準出宮時在屏風之間遇到太尉高瓊。他跟高瓊說:“太尉深受國恩,今日想報答主上嗎?”高瓊說:“我是武人,願意為國效死。”寇準於是再次入宮,高瓊跟隨他站立在庭下。寇準大聲說道:“陛下不相信臣的話,何不試問高瓊他們?”高瓊當即抬頭上奏說:“寇準說的對。”寇準說:“機不可失。陛下應當盡快禦駕上路。”高瓊馬上指揮衛士送上車輦,宋真宗於是渡過了黃河。他登禦北城門樓時,遠近的百姓望見宋真宗的禦蓋,無不踴躍歡呼,聲音數十裏外都能聽到。契丹兵相視驚愕,都不能成列。
宋真宗將軍事全都委托給寇準。寇準承製專權決定,號令明肅,士卒喜悅。數千契丹騎兵乘勝來到城下,宋真宗下詔,讓士卒迎頭痛擊,結果宋軍斬首和俘獲了大半遼兵,契丹這才退去。宋真宗回到行宮,把寇準留在城上,然後派人去觀察他到底做了什麽。使者回來說寇準正和翰林楊億飲酒博弈,歌謔歡笑,甚至呼喊。宋真宗喜出望外地說:“寇準如此,朕還有什麽好擔憂的?”宋遼兩軍相持了十來天,遼統軍蕭達蘭(史書也作簫撻覽)出來督戰。當時威虎軍頭張瑰守在床子弩旁,下令發動弩撼機,結果飛矢射中蕭達蘭的額頭。蕭達蘭死後,遼軍秘密送來書信請求和盟。寇準不肯,而使者的請求更加堅決,宋真宗打算同意。寇準想讓契丹稱臣,並進獻幽州地盤。宋真宗十分厭兵,隻想籠絡契丹而已。有人進讒,說寇準想拖延戰事,加強自己的地位。寇準不得已,隻好同意和盟。宋真宗派曹利用到契丹軍中商議每年給他們的錢幣(類似賠款),交待他說:“百萬以下都可以同意。”寇準召曹利用到自己的帷幄,跟他說:“雖然有敕令,但你不許超過三十萬。過了三十萬,我就殺了你。”曹利用到了契丹軍中,果然以三十萬成約而還。河北罷兵,全是寇準努力的結果。
寇準在相位時,用人從不論資排輩,所以同列頗不樂意。有一次授官時,同列大臣讓堂吏拿著官員的資曆例簿給寇準。寇準說:“宰相的職責是進賢退不肖。如果隻看資曆,那不過是個吏員而已。”景德二年,宋真宗加寇準為中書侍郎兼工部尚書。寇準頗為澶淵的功勞自矜,而宋真宗也以此特別厚待寇準。王欽若非常嫉妒他。一日會朝後,寇準先退下,宋真宗目送他離去。王欽若趁機進言說:“陛下敬重寇準,是因為他有社稷之功嗎?”宋真宗說:“的確如此。”王欽若說:“澶淵之役,陛下不但不以為恥,反而以為寇準有社稷之功。這是為何?”宋真宗驚愕地問道:“為何這麽說?”王欽若說:“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的和約其實就是城下之盟。陛下作為萬乘之貴,卻和契丹簽訂城下之盟,哪有比這更恥辱的事!”宋真宗聽了很不愉快。王欽若說:“陛下聽說賭博嗎?博徒快把錢都輸光時,最後都想傾囊而出,稱作孤注。陛下就是寇準的孤注。這也夠危險的。”
從此宋真宗對寇準的眷顧就逐漸衰減。翌年,宋真宗將寇準罷相,改任他為刑部尚書兼陝州知州,然後啟用王旦為相。宋真宗跟王旦說:“寇準經常許諾人為官,將此當作自己的恩典。待他臨行前,應當好好勸戒他。”寇準扈從禦駕東封泰山後,升遷戶部尚書兼知天雄軍。祭祀汾陰後,宋真宗任命他為提舉貝、德、博、洺、濱、棣巡檢捉賊公事,不久升遷他為兵部尚書,入朝判都省事。宋真宗臨幸亳州時,讓寇準代理東京留守兼樞密院使和同平章事。
林特任三司使時,因河北每年輸送的絹布短缺,對民間催促得很急。而寇準曆來厭惡林特,所以多少有點幫轉運使李士衡給林特製造麻煩,並上言說,他在魏州(天雄軍)時曾進獻河北的五萬匹絹,然而三司不肯接納,以致現在短缺,請求禦史彈劾主吏以下的官員。然而京師每年要消耗一百萬絹,而寇準才上供五萬,所以宋真宗不很高興。他跟王旦說:“寇準跟以前一樣剛愎固執。”王旦說:“寇準喜好他人對他感恩,又要他人怕他。這都是大臣應當避免的,而寇準卻把這當作己任。這是他的短處。”沒多久,宋真宗又罷免了寇準,讓他帶著同平章事的頭銜出任武勝軍節度使兼判河南府,不久又改任他到永興軍(長安)。
天禧元年(1017),寇準改任山南東道節度使。當時巡檢朱能要挾內侍都知周懷政偽造天書。宋真宗征求王旦的意見。王旦說:“起初不信天書的人是寇準。如今天書降臨,必須讓寇準上獻,才會有更多人相信。”寇準於是獻上了朱能的天書。朝廷內外都因此對他有所非議。宋真宗於是拜他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景靈宮使(續通鑒說這是天禧三年六月的事)。天禧三年,宋真宗到南郊祭祀後,進寇準為尚書右仆射和集賢殿大學士。當時宋真宗得了風疾,劉太後在內幹預政事。寇準找機會進言說:“皇太子是天下人的希望,但願陛下考慮到宗廟的重要,將神器傳授於他,再選擇方正大臣作為羽翼。丁謂和錢惟演都是奸佞小人,不能讓他們輔佐少主。”宋真宗也表示同意。寇準密令翰林學士楊億起草表章,請求太子監國,並想援引楊億輔政。後來密謀泄漏,寇準又被罷免,改任太子太傅閑職,封萊國公。當時周懷政很不自在,擔憂獲罪,便想謀殺大臣,不讓皇後幹預政事,奉宋真宗為太上皇,而傳位太子,恢複寇準的相位。客省使楊崇勳等人將此事告知丁謂,丁謂微服出行,在夜裏乘坐牛犢車到曹利用那裏議事,並於次日將周懷政的陰謀奏聞。當周懷政伏誅時,寇準也被降為太常卿兼相州知州,很快又改到安州,接著被貶為道州司馬。宋真宗起初不知道他被一貶再貶。有一天,他問身邊侍從說:“好久都沒見到寇準,這是怎麽回事?”侍從們都不敢回答。宋真宗駕崩前也確信,隻有寇準和李迪可以托付,可見他就是如此器重寇準。
乾興元年(1022),權臣丁謂將寇準進一步貶為雷州司戶參軍。當初,丁謂出自寇準門下,官至參政,事奉寇準非常恭謹。他們曾在中書會餐,羹湯玷汙了寇準的胡須。丁謂急忙起身,慢慢為寇準將髒東西拂去。寇準笑著說:“參政是國家大臣,怎能為官長拂掃胡須?(溜須拍馬成語的出處)”丁謂非常狼狽,從此便開始日益傾覆構陷寇準。當寇準被再貶沒多久,丁謂也被貶斥到南方。經過雷州時,寇準還派人送了一隻蒸羊到境上給丁謂。丁謂想見寇準,但被他拒絕了。這些前頭都已提到,就不贅述了。這年即天聖元年,寇準改任衡州司馬。當初,宋太宗曾得到通天犀,命令工匠製作兩條犀帶,一條賜給寇準。到這時,寇準派人到洛陽家中把這犀帶取來。取到犀帶後幾天,他開始沐浴,接著穿上朝服,束上犀帶,麵朝北兩次下拜,然後呼喚隨從趕快鋪設臥具,這才躺在席榻上壽終正寢。
當初,張詠在成都主政。他得知寇準入相,便跟僚屬說:“寇公是個奇材,隻可惜學術不足罷了。”當寇準出任陝州時,張詠剛好從成都罷職回來。寇準盛大地接待了他。張詠將要離去時,寇準送他到郊外,問道:“還請先生多多指教。”張詠慢悠悠地說:“《霍光傳》不可不讀。”寇準猜不透他的意思,回家後取來本傳閱讀,讀到說霍光“不學無術”時,寇準笑道:“張公指的就是我了。”
寇準少年時就富貴,性格豪邁奢侈,喜歡痛飲;每次宴請賓客,總要關閉門扉和卸下馬具,一醉方休。他家從不點油燈,即使是廚房和儲存間,也要點昂貴的蠟燭。他在雷州一年多。病故後衡州的任命才到。寇準妻子宋氏請求讓他歸葬西京,朝廷後來也答應了。家人於是將棺柩送回洛陽。靈車經過荊南的公安時,縣裏百姓都為他在路旁設祭哭悼,還折下竹子埋進地裏,在上頭掛紙錢。一個月後,那些枯竹居然都生出筍來。大家因此在那裏立廟,號稱竹林寇公祠,一年四季到那裏祭享。寇準沒有兒子,讓侄子寇隨當後嗣。寇準死後十一年,朝廷恢複他為太子太傅,追贈中書令和萊國公,後來又賜諡號為忠湣。皇祐四年(1052),宋仁宗下詔讓翰林學士孫抃撰寫神道碑,並親自為石碑篆寫詞首“旌忠”二字。這些都是後話。
《宋史》將宋初三位賢相放在一個傳記裏,並評論說:呂端勸諫秦王(趙廷美)居留,道道表章都已見到他的大器。他和寇準同時為相,然而經常謙讓。他建議留下李繼遷(西夏首領)的母親不誅。宋真宗即位之際,呂端將陰謀政變的王繼恩關閉在家,挫敗李後的異謀,而保證了宋真宗的繼立。宋真宗即位後,他又請求去掉垂簾,上殿審視,然後對宋真宗下拜。所以宋太宗當時稱讚“呂端大事不糊塗”,真是知臣莫過君。宰相不和,不足以製定大計。畢士安推薦寇準,又為他辨誣。契丹大舉入侵時,他倆合辭規勸宋真宗,因此禦駕臨幸澶淵,終於退卻巨敵。當討論給契丹的歲貢時,他們又請求不惜重金,要獲得長久和盟。因此西夏失去讓契丹牽製北宋的陰謀,隨之隻好內附朝廷。景德和鹹平以來,天下平安,這都是畢士安和寇準二相協作所致。寇準在宋太宗朝談論立太子時,說神器不能和婦人、中官、近臣商量。這三言可算是萬世的明鑒。宋真宗臨幸澶淵,正是寇準力排眾議的結果,最終成就巨大功勞。古代所謂的大臣,這時就體現在寇準身上。然而他拉住皇帝衣裳留下進諫,及當麵詆毀同列大臣,雖有直言的風尚,然而缺少包容的度量。他在禁中定策,但不夠謹慎,以致開啟周懷政的邪謀,因而受到株連而被放逐南裔。他的勳業如此彪炳,而卻沒有善終。所謂“臣不密則失身”,豈不可信!
要想知道北宋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