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遼開泰八年)即公元1019年三月,判永興軍府的使相(帶同平章事頭銜的節度使)寇準在奸佞朱能的蠱惑下上奏,說天書降臨在乾祐山中。四月初五,朝廷將天書迎入大內。五月二十八,寇準奉詔自永興(長安)前來上朝。
六月初三(戊子),保信軍節度使丁謂也奉詔自江寧(今南京)前來上朝。
同時,遼聖宗耶律隆緒錄用出征高麗戰歿將校的子弟,並在不久後又增封他們的妻子。六月初四(己醜),遼聖宗任命伊勒希巴蕭諧哩為西南麵招討使,禦史大夫蕭嘉濟為伊勒希巴。
六月初八(癸巳,《宋史》作癸未,但六月無癸未),宋真宗趙恒下詔疏通淮南的漕渠,並廢置三堰。
先前,江淮發運使賈宗上言說:“諸路年度的漕運,自真、揚一帶進入淮、汴;沿途經曆的堤堰有五道,糧食多次的裝卸,百姓的經常牽挽,都是導致艦船很快損壞的原因。如今臣建議重開揚州古河,繚過城池往南連接運河,即可去掉龍舟、新興、茱萸三道堤堰,疏通漕路,讓水勢均緩。這樣每年即可節省官費十萬,得到的功利非常豐厚。”宋真宗下詔派人前往巡查,結果認為賈宗的建議在理。於是朝廷決定照此開工,河水注入新河,水麵蓋過三道堤堰,因此漕船再無阻礙。官府和民間都極力稱讚這工程帶來的便利。
六月初九(甲午),左仆射兼平章事王欽若被罷相,改任太子太保。當時王欽若得到的恩遇逐漸衰減,有人指責他接受黃金賄賂。王欽若為自己辨護,請求自己下禦史台接受審查。宋真宗很不高興,說:“國家設置禦史台,就是為人辨明虛實嗎!”王欽若非常惶恐,因此請求出任外藩。剛好商州捕獲道士譙文易。他不但私藏禁書,還說自己能用法術驅使六丁六甲神,並自稱曾出入王欽若的家。官府在他家找到王欽若送給他的詩及書信。宋真宗為此責問王欽若,王欽若隻是謝罪,但沒有反省。宋真宗於是將他罷相,很快又任命他判杭州。
這期間,黃河在滑州決口。
六月十二(丁酉),宋真宗任命李允則為客省使和鎮州知州,兼任鎮、定鈐轄。
李允則在雄州十四年。河北不再用兵後,李允則還繼續修繕城壘。遼人懷疑他打算違背誓約。後來也有人這麽上言,所以宋真宗下詔責備他。李允則上奏說:“剛和契丹通好,如果不立即趁機完善防備,以後怎敢再動工!”宋真宗深以為然。
雄州城北以前有個甕城(繞在城門外的小城)。李允則想將它和大城合二為一,於是先建了座東嶽祠,拿出一百兩黃金作為供器,再用鼓吹作前導。雄州居民於是爭先恐後地到祠堂敬獻金銀。許久之後,李允則下令秘密撤去供器,聲言說強盜從北邊過來搶了金器,因此下令捕盜,並三次移送檄文到北方邊界。李允則接著下令板築修城,揚言說是為了保護東嶽祠,然後派兵前往關城,開始疏通塹壕,建起月堤。此後甕城的居民全都搬進內城中。
起初,州民大多用茅草覆蓋屋頂。李允則派人從西山取來木材,大肆修建倉廩營舍。他還教民眾燒陶磚瓦,標記巷門,設置廊市。城上全用磚頭壘徹,也用磚頭鋪環溝塹。李允則還派人沿著塹壕種植大麻與榆樹和柳樹。他接著拓廣當年閻承翰所修的屯田,架橋引水,修繕古梁,列置堤道,用以更好和安肅、廣信、順安軍聯絡。李允則每年春秋兩季還舉行禊事(為消除不祥而在水邊舉行的祭祀),讓界河的戰船作為民間龍舟進行競賽,縱使遼人前來遊觀,其實暗中練習水戰。州北以前設置了很多陷馬坑,城上則修建了斥堠樓,可以眺望十裏之外。自從宋遼罷兵之後,人們都不敢再登上那樓。李允則說:“南北既然已經講和,還需要這些幹嗎?”於是命令撤除斥堠樓,夷平陷馬坑,改造成諸軍的蔬果園圃,並挖井灌溉,排列畦壟;還修築矮牆,縱橫其中。他並派人種植荊棘,將那一帶變得比有陷馬坑時更為險阻。李允則又利用整治坊巷的機會,將一座高塔改建到城北的高坡上,登高能眺望三十裏之外。他還下令安撫司親臨邊境,看到有空地的地方都種上榆樹。久而久之,榆樹布滿塞下。
上元節雄州本來不張燈。李允則讓人在山上結彩,聚集了優伶樂妓,讓百姓縱情遊樂。次日,他偵查到遼人準備趁機進城觀賞。李允則於是和同僚一道在郊外等候。果然有個穿紫衣的人前來,李允則他們便和他一道進入驛站的傳舍。一句話還沒說,李允則就讓好幾名女奴環繞侍候在那人左右,歡飲而罷,還故意將他乘的毛驢拴在廡下,讓他自己逃走。那人結果是遼南京統軍。幾天後,那人在雄州作樂的事泄漏,被遼人治罪。
李允則曾在軍中設宴時,甲仗庫著火。李允則照樣作樂行酒,並不因此停下。不一會,火熄滅了。他下令將被燒毀的東西全數掩埋,然後暗中派使者帶著他的命令到瀛州,用裝茶葉的茗籠運送兵器盔甲過來。結果不到十天,甲仗庫恢複原樣,而人們都不知道。樞密院移送文件責問他,李允則答複說:“兵械收藏的地方,防火措施很嚴。將士正在宴會時起火,必定是奸人所為。如果放棄宴會去救火,很可能發生意外。”
一天,有個百姓來告狀,說他被一個遼人打傷,那遼人跑了。李允則沒有追究,隻是給了被打傷的那人二千錢。大家都以為他膽怯。個把月後,遼國派人來查問這事,李允則回答說沒發生什麽鬥毆的事。原來那人是遼人的間諜,想以鬥毆尋找口實入侵。當遼人得到李允則的回答後,便以為那間諜騙人,因此殺了他。有人說翼州有個士卒逃到遼人那邊;李允則為此送文牒讓遼人歸還,但遼人回答說不知道他在哪裏。李允則說:“就在某處。”遼人怕了,不敢隱瞞,當即把那士卒送了回去。李允則將他斬首示眾。後來再也沒人敢逃亡。
李允則不擺威儀。有時他出外漫步,遇到可與之交談的百姓時,經常請他們談話,所以洞知轄區的人心,發生盜賊時也總是很快就被捕獲,而人們卻不知什麽原因。他穿戴非常平常,飲食也不講究,從不積蓄資財,當時的邊臣很少能跟他相比。
六月十三(戊戌),宋真宗任命寇準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任命保信軍節度使丁謂為吏部尚書兼參知政事。按照慣例,節度使授拜朝廷應當降麻詔,翰林學士盛度認為參知政事應當屬於外製,因此讓知製誥宋綬起草推辭奏折。丁謂因此恨死了盛度。丁謂在中書時,事奉寇準十分恭謹。曾在一次宴會上,羹湯玷汙了寇準的胡須。丁謂急忙起身,慢慢地幫他拂去。寇準笑著說:“參政是國家大臣,怎麽倒來為官長拂胡須呀?”丁謂非常難為情,於是產生了搞倒寇準的念頭。
六月十四(己亥),遼聖宗耶律隆緒任命特裏袞耶律哈噶為南府宰相,任命南麵林牙耶律韓留為特裏袞。
同時,黃河在滑州決口,掩沒了澶、濮、鄆、齊、徐五州地境。宋真宗派使者負責去拯救溺水的百姓,還撫恤死者的家人。
六月二十二(丁未),宋真宗任命吏部侍郎林特為尚書左丞兼玉清昭應宮副使。林特生性奸邪險惡,善於附會,所以丁謂始終善特於他,一上任就引薦啟用了他。
秋七月初六(辛酉),河南府知府馮拯上言說:“父老、僧道、舉人等都上呈狀紙,希望奔赴宮闕請求車駕南封中嶽。”宋真宗說:“這事有關朝廷大體,不能輕率提議。”因此讓馮拯安慰並遣返他們。同時,三司向內藏庫借了五十萬貫錢和十萬匹絹。學士院上言說:“詔書讓大理評事胥偃到本院試用。然而胥偃是盛度的女婿,又是錢惟演的親戚。臣等請求讓他到別處試用。”宋真宗下詔將胥偃送到舍人院試用。此後有親嫌的人都照此例辦理。
七月十三(戊辰,《宋史》作七月十七壬申),殿前都指揮使兼忠武節度使曹璨去世。曹璨字韜光,是宋初名將曹彬的兒子。他生性沉穩剛毅,善於射箭,靠門蔭補任供奉官,經常跟從曹彬出征,得以參與討論軍事。曹彬覺得他很像自己,所以特別鍾愛他。後來他升遷宮苑副使,出任高陽關及鎮、魏、並、代、趙五州都監。雍熙中年,宋太宗任命他為定州知州,改為尚食使。淳化二年(991),他出任富州刺史,不久改任代州知州。翌年,宋太宗提擢他為鎮州行營鈐轄,接著又改任綏、銀、夏、麟、府等州鈐轄。契丹入寇時,他屢戰有功。諸將大多都想窮追遼兵,曹璨擔心有埋伏,極力勸止。至道初年(995),他升遷四方館使兼靈州知州,不久轉為河西鈐轄,改任引進使。範廷召帶兵出塞時,朝廷任命曹璨為副手。曹彬死時他丁憂離職,起複(中止服喪)後出任鄜延路副都部署,拜趙州刺史,兼領武州團練使和麟、府、濁輪副部署。他派出蕃兵襲擊夏州的李繼遷,斬首和俘虜了很多敵兵。接著他入朝成為樞密都承旨,改領亳州團練使。
契丹入寇時,宋真宗任命他為鎮、定、高陽關三路行營都鈐轄,領康州防禦使,再次出任定州知州。翌年冬季,他官拜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兼天德軍節度使。不久他入朝成為東京舊城都巡檢使,接連拜彰國、保靜、武寧、忠武等軍節度使。他在禁衛軍十多年,從未忤逆過聖旨。這年即天禧三年春,他因足疾改授河陽節度使兼同平章事。這時他病故,終年七十歲。宋真宗親臨祭奠,追贈他為中書令,諡號武懿,錄用他的子侄。曹璨出身貴胄,以孝謹著稱,能自我激勵,以保持貴胄世家。他還習知韜略,好讀左氏春秋;雖然沒有攻戰的大功,然而累曆邊任,領禁衛十多年,都善於安撫士卒,兼著威嚴和仁愛。雖然在輕財好施上不如他父親,但他為人仁敬和厚,也有父風。隻是他晚年頗為吝嗇,所以受到些非議。曹璨母親曾查閱他的家產,見到他積累了數萬錢財,因此召曹璨前來,跟他說:“你父履曆朝廷內外,從未有過如此積蓄。可知你比父親差遠了!”曹璨兒子曹儀,官至耀州觀察使。
也在七月十三這天,三司向內藏庫借用了錢幣和布帛二百四十五萬。
七月十五(庚午),遼聖宗觀賞集市,赦免市中在押囚犯。
七月二十四(己卯,《宋史》作七月十七壬申),群臣上表為宋真宗上尊號為體元禦極感天尊道應真寶運文德武功上聖欽明仁孝皇帝。宋真宗不肯。群臣接連上了五道表章,宋真宗這才同意。
次日,屯田員外郎鍾離瑾上言說:“臣私下見到諸州長吏,境內剛剛雨足苗長,馬上就奏報豐稔;後來又出現霜旱蝗螟等災害,卻全都隱瞞不報。這是往上欺罔朝廷,往下壓抑黎民。請求自今以後諸州如有受災之處,必須立即騰奏,好讓朝廷命令官員前往檢視。如所部豐登,也必須等到夏秋收成時再上奏。如奏後又遭遇災害,允許他們另外上報。隱而不言,則必須對他們論罪。”宋真宗聽從了。
八月初三(丁亥),因天書再次降臨,宋真宗大赦天下,並廣為剃度道教和佛教的童子,超度眾生。同時,滑州上言,說黃河在那裏決口,但在決口處看見天龍。
彰德軍留後馬知節因病留在京師。一年多後,他才上表請求外任。宋真宗任命他為貝州知州兼部署。臨行前,馬知節請求入宮應對。宋真宗憐憫他身體羸弱,讓他回歸本鎮。上黨和大名府的民眾爭著前來迎接拜謁。馬知節的病情加劇,很快又請求回歸京師。這時他病故。
馬知節字子元,是宋初江州防禦使馬全義的兒子。馬全義是幽州薊人,十多歲時學擊劍,善於騎射。十五歲時他隸屬魏帥範延光帳下。範延光反叛時,晉太祖出兵征討,範延光在鄴城投降,登記所部將士獻給朝廷。馬全義也在登記簿籍中,因而補任禁軍。他因不得誌而逃去。後漢乾祐中年,李守貞鎮守河中,召他安置在帳下。當李守貞反叛時,郭威(即後來的周太祖)帶兵出討。馬全義經常率領敢死士,在夜裏出擊郭威的壁壘,殺傷了不少後漢兵。李守貞貪而無謀,性格又很多嫉妒。馬全義屢次為他出謀畫策,但他都不能用。城陷之後,馬全義改變姓名亡命他方。
後周廣順初年,郭榮(即後來的周世宗)鎮守澶淵,馬全義前往歸附他。後來他跟從郭榮入朝,周太祖召見後,補任他為殿前指揮使,並跟身邊的人說:“此人忠於職事,以前在河中時,屢次挫敗朕的大軍。你們應當仿效他。”周世宗即位後,升遷他為右番行首。他跟從周世宗在高平作戰,因功升遷散員指揮使。馬全義又跟從周世宗出征淮南,因功升遷殿前指揮使兼右番都虞候。周恭帝即位後,授他為鐵騎左第二軍都校,領播州刺史。
宋初,馬全義曆任內殿直都知和控鶴左廂都校,領果州團練使。他跟從宋太祖出征澤潞叛將李筠;李筠退保澤州。澤州城小然而堅固,宋軍一時無法攻下。宋太祖很擔心,召馬全義前來,在禦榻前為他賜食,征求他的意見。馬全義說:“李筠堅守孤城,如果並力急攻,立刻可以殄滅他們。儻若緩兵,正好助長了他的奸邪。”宋太祖說:“朕也是這麽想的。”當即麾兵急擊。馬全義率領敢死士數十人登城,攀上矮牆而上,結果被飛矢貫穿手臂,血流了滿身。馬全義拔出箭鏃,麵臨敵兵,部下因此士氣益振,於是攻克了澤州城。他因功升遷虎捷左廂都校,領睦州防禦使。馬全義又跟從宋太祖出征李重進,率領控鶴和虎捷兩軍作為後殿。賊平班師,他居功為多,因而改任龍捷左廂都校,領江州防禦使,很快他就得了重病。宋太祖派太醫前往診視,並下密旨告諭他說:“待到病好轉些時,朕當授你為河陽節製。”馬全義已經病危,但還是叩頭謝恩。幾天後他就去世了,終年三十八歲。宋太祖特贈他為檢校太保兼大同軍節度使。
馬知節因此幼年時就成了孤兒。宋太宗時,他靠門蔭補任供奉官,宋太宗賜他今名。他十八歲時出任彭州監軍,駕馭部眾以嚴厲著稱,大家都像怕老將般怕他。他又成為潭州監軍。當時何承矩任州守,頗以文雅進行吏治。馬知節非常欽慕,因而立誌讀書。雍熙年間,他成為博州護兵。契丹入侵邊塞時,在君子館打敗宋兵。先前,馬知節完善城防,修繕兵甲,儲積糧草,而官吏平民都覺得他無端生事。後來契丹兵果然到來,但發現博州早有防備,隻好退去。
馬知節不久改知定遠軍。當時朝廷提議要征調河南十三州的民工去運輸軍餉。河北轉運使樊知古剛好到定遠軍議事,馬知節跟他說:“軍隊人少而穀粟很多。從那些要扔掉的腐爛陳米中,還可以篩出十之六七。”樊知古聽從了,果然就這樣得到了五十萬斛穀粟,分給各處駐軍,因此節省了河南的勞役。當時他轄區的民眾紛紛入城避寇。有個士卒偷盜婦女的首飾,而護軍隻是鞭笞後就放了他。馬知節說:“百姓是為了躲避外患才來,卻反而遭到內寇。這樣的事都能寬恕,那還用什麽整肅部下?”即刻命令將那士卒處斬。
不久他改知深、慶二州,升遷西京作坊使,很快又成為梓州知州。四川的李順反叛時,宋太宗下詔派他和內侍王繼恩一同帶兵討賊。王繼恩仗勢自任,厭惡馬知節不肯依附自己,便派他去守衛彭州,隻給他三百羸弱士兵,將彭州原來的士卒全都召回成都。馬知節累次請求增兵,但王繼恩都不肯。結果賊眾十萬攻城,馬知節力戰,自清晨直到黃昏,大多士兵都戰死了。馬知節慨然歎道:“死在賊人手裏,不算大丈夫。”當即橫著長槊突圍而出。到了黎明,援兵來至。馬知節於是帶兵擊鼓呐喊著衝進城裏,賊兵隻好潰退而去。宋太宗得知後歎道:“賊眾我寡。要想抵擋馬知節,沒那麽容易。”於是授他為益州鈐轄,加益、漢九州都巡檢使,升遷內園使。剛好韓景祐帳下的劉旰脅迫牙兵作亂,接連攻下州縣,部眾超過兩千。馬知節領兵三百,追至蜀州,和他們作戰,結果劉旰敗走邛州。馬知節說:“賊兵一旦攻破邛州,必定會乘勝渡江攻打我們。我們休息後再出戰,即使人數多出成倍,製服他們也很辛苦。不如趁著他們的危困馬上猛攻,一定能取勝。”於是率軍追擊。到了方井鎮,他和劉旰遭遇,把賊兵殺得片甲不留。
鹹平初年(998),馬知節領登州刺史兼秦州知州。秦州曾將羌人酋長的旁支親屬二十人當作人質,超過二十年。馬知節說:“羌人也是人,豈能不懷念家鄉?”於是將他們全都遣返。羌人非常感激,所以在他任內,從不侵犯邊塞。當時秦州有銀礦,年久礦源枯竭,但官府照樣征稅,導致主管官吏破產,無法償還。馬知節請求蠲免礦稅,表章上了三道朝廷才答允。接著他升遷西上閣門使和益州知州兼本路轉運使。自從乾德之後,朝廷每年從西蜀漕運貢物,動不動就數以萬計。當時讓富人負責船運,而因沉船而破產的人很多。馬知節請求用朝廷官員代替他們負責漕運;此後蜀人賴他免去了很多禍患。
不久朝廷改任他為延州知州兼鄜延駐泊部署。上元節期間,得知邊寇即將前來,馬知節馬上下令張燈結彩,開啟關門,連續幾晚舉行宴樂。邊寇搞不懂怎麽回事,當即引兵離去。因鎮州的程德玄政事鬆弛,朝廷讓馬知節取代他。宋真宗下詔調發澶、魏等六州的糧食運輸到定武時,邊境正在交戰。馬知節說:“這時運糧過來,等於是資助寇盜。”於是下令運糧的車船就地暫時卸下。邊寇一無所得,隻好離去。
宋真宗的禦駕在澶淵時,大將王超擁兵數十萬駐紮在真定,卻逗留不進。馬知節移送書信譏誚責讓他,王超這才開始出兵,但還借口說中渡沒有橋梁,不肯繼續前進。馬知節預先估計了所需材料,後來一晚上就建成了浮橋。景德中年,他改任定州知州,沒多久又官拜東上閣門使兼樞密都承旨,很快被提擢為簽署樞密院事。當時,朝廷已和契丹結盟,中國沒有戰事,大臣開始大肆宣揚符瑞,而馬知節總不以為然。他曾說:“天下雖然安定,但不能忘戰去兵。”以此為戒。他向宋真宗陳述,說自己尚未衰老,五七年內還可以被朝廷驅策;如果邊境有警,他願意帶兵出行,隻要得個副都部署的官名,及良馬數匹和輕甲一聯就足夠了。宋真宗也深以為然,因此下令製作了一副銅鐵鎖子甲賜給他。很快朝廷進位他為宣徽北院使,加兼樞密副使。當時王欽若任樞密使,而馬知節看不起他的為人,遇事敢於直言,從未屈服過王欽若。每次廷議,看到王欽若的奸邪,他總要當麵詆毀他。當時王欽若正異常得寵,而馬知節更加不願屈居他之下。
大中祥符七年(1014),馬知節出任潁州防禦使兼潞州知州。天禧初年(1017),他移知天雄軍,不久被召回官拜宣徽南院使兼知樞密院事。馬知節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這時他病故,終年六十五歲。他在遺囑裏要兒子們謝辭詔葬(下詔安葬,是皇帝給功勳大臣的殊榮)。宋真宗深為悲痛哀悼,追贈他為侍中,諡號正惠,錄用他的子孫四人。
馬知節作為將家子弟,習知兵事,為人慷慨,以武力自詡,以方略自任。他頗涉及文藝,又喜好讀書,每次應詔,也能詠詩。和他交遊的賓友儒者,必定是一時名士;和他關係親厚的,也必是一時豪傑。馬知節在藩鎮為政時,專門壓抑豪強,撫恤孤弱。他在朝廷論事時也總是直言不諱,從未有所顧忌,也從未卑屈於人。所以隻要聽聞他的風聲,也知道他為人正直。就武人而言,像他這樣剛正不屈的的確很少。
要想知道宋真宗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