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平四年(遼統和十九年)即公元1001年六月十八,黃州知州王禹偁的訃告抵達朝廷,宋真宗趙恒為他的死嗟歎哀悼。
當初,吏部郎中田錫出任泰州知州,幾乎三年沒有得到替代。田錫上表為自己陳述,宋真宗當即下詔讓他回歸宮闕,並屢次召他入宮談論政事。田錫曾上奏說:“陛下即位以來,用什麽辦法治理天下?臣希望用皇王之道治理。以前有部《禦覽》,隻記載分門別類的事。臣願意抄寫四部,另外編成《禦覽》三百六十卷。陛下在日理萬機的閑暇,每天可以閱覽一卷。臣又摘錄經史中要切之言編為《禦屏風》十卷,陛下可放在禦座旁邊。那樣曆代治亂和興亡的事,就能經常看到。”宋真宗很讚賞他的建議,便下詔史館將各種書籍借給他,並免去他集賢院校對的職責。到這時,田錫先上呈了《禦覽》三十卷和《禦屏風》五卷。宋真宗下手詔褒獎答複了他。
六月二十七(丁卯),宋真宗下詔說:“州縣學校及聚徒講誦的場所,都賜給《九經》一部。”
次日(戊辰,續通鑒和《宋史》均作戊申,疑有誤),宋真宗拿出陣圖給宰相看,命令他們督促將領訓練士兵,防備北邊疆界。
秋七月初一(庚午),因為河朔一帶的糧運給民眾帶來極大辛勞,宋真宗下詔讓轉運使減輕那裏的徭役,以此撫恤百姓。
七月初十(己卯),邊臣上言說契丹陰謀入侵邊境,宋真宗於是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王顯為鎮、定、高陽關三路都部署,天平節度使王超為副都部署,王漢忠為都排陣使。
七月十七(丙戌),遼聖宗耶律隆緒任命東京統軍使耶律諾袞為南府宰相。
宋真宗覺得邊臣玩寇(消極抵禦和利用敵寇自重),而朔方一帶軍餉運輸的通道因此更加困難,便於八月初二(辛醜)任命兵部尚書張齊賢為涇、原等州、保安等軍安撫經略使,知製誥梁顥為副使,讓他們當天騎馬前往赴任。
八月初九(戊申),宋真宗拿出環、慶一帶到靈州(今寧夏靈武)的地圖和險要給宰相看,征求他們那一帶的攻守方略。
八月初十(己酉),宋真宗親自禦試製科(平常科舉之外的特科考試)舉人,讓成安縣主簿丁遜和舒州團練推官孫僅進入第四等,並讓光祿寺丞、直集賢院、祕書丞何亮和懷州防禦推官孫暨進入第四次等。他還任命何亮為太常博士,孫暨為光祿寺丞。
八月十三(壬子),宋真宗臨幸開寶寺;又前往禦龍營檢閱禁軍,賜給他們不同數量的緡錢;接著他到北郊觀看收割,然後在含芳園舉行宴射。
當初,太常寺丞陳堯佐在任開封府推官時,因上言政事時言辭過於激切直率而被貶為潮州通判。潮州遠離京師七千裏,民俗落後。陳堯佐到了潮州後,修建孔子廟和韓愈祠堂,並鼓勵民眾中的姣姣子弟就學。那裏的鱷魚又出來害人,陳堯佐令人捕獲到,並為此寫了文章,在集市打鼓公開把鱷魚殺了。潮州人把他比作當年的韓愈。三年後,朝廷召他回來出任直吏館。陳堯佐是樞密使陳堯叟的弟弟。
八月二十五 (甲子),職方員外郎丹陽人吳淑上言說:“各路交納閏年地圖,應當由職方收管,但近來都是交給儀鸞司。臣覺得天下山川的險要,都是王室的奧秘,國家的急務;所以《周禮》規定由職方氏掌管天下的圖籍,還讓士訓在帝王出巡時在王車左右護駕(《周禮·地官·誦訓》:誦訓掌道方誌,以詔觀事。掌道方慝,公詔辟忌,以知地俗。王巡守,以夾王車)。漢高祖進入關中時,蕭何對其他東西不感興趣,隻是找來秦的圖籍,所以對天下山川的險要了解得很清楚。因此豈能忽視地圖的重要!請陛下下令將當今閏年各地交納的地圖全都送交職方。又有,州郡的地理犬牙相錯;以前要求地方隻繪製本州地形,不能附會其他州郡。還希望朝廷讓諸路轉運使每十年各自製作本路地圖上交職方,使朝廷了解天下山川的險要。”宋真宗準奏。
宋真宗因為巴、蜀地遠,而且時不時出現寇盜,所以在八月二十八(丁卯)命令戶部員外郎南豐人曾致堯等人分別前往川峽諸州,檢查那裏的軍事器用,同時巡察川陝的習俗以及官吏的能幹與否。
次日是祭奠社神的日子,宋真宗在中書省宴請宰相。
九月初一,知封駁司陳恕請求鑄造本司的大印。宋真宗下詔說:“如有封駁的事,可以取用門下省的大印。”因此將知封駁司改名為兼門下封駁事。
九月十八(丙戌),翰林學士承旨宋白等人上呈他們新修的《續通典》二百卷。宋真宗下詔將之交付祕閣。
先前,宋真宗曾下詔讓國子監祭酒邢昺等人校定《周禮》、《儀禮》、《公羊》、《穀梁傳》、《正義》。九月十九(丁亥),邢昺等人上呈校定好的這些書籍,共一百六十五卷。宋真宗下令製模印刷頒行,並在國子監設宴招待他們。於是朝廷秘閣有了完整的《九經疏義》。
九月二十二(庚寅),宋真宗下詔,讓陝西民眾每家出一名男丁,組成一支號稱保毅軍的部隊。結果得到六萬七千八百九十五人;其中首先被選中的邊境士兵全都升為禁軍,號稱保捷軍。
也在九月,夏州叛將李繼遷攻陷清遠軍。這月,慶州發生地震。
九月二十三(辛卯),遼聖宗耶律隆緒前往南京(幽州)。冬十月初一(己亥),他宣布南伐,並於三天後即壬寅進駐鹽溝。同時,他改封皇弟吳王耶律隆祐為楚王,讓他留守京師。十月初九(丁未),他命令皇弟梁王耶律隆慶統領先鋒軍南進。
這期間,宋真宗跟近臣說:“近來慶州地界又發生地震。不久前司天上奏,說熒惑犯輿鬼(火星靠近鬼宿),對應秦地將會遭災;應當警戒邊將以靜待動。況且上天下垂征兆示戒,我們不得不心懷恐懼,修省仁德!”知樞密院王繼英說:“妖異不能戰勝仁德。”宋真宗說:“朕哪有什麽仁德足以仗恃!”同知樞密院陳堯叟說:“陛下克己愛民,所以黃河在十幾處泛濫而沒有決口。現在又連續大豐收,這正是陛下聖德感動上天所帶來的。”宋真宗說:“上天要讓生靈受困,豈是朕的仁德能感動得了的?今後必須更加小心戒備。”
十月十一(己酉),兵部尚書張齊賢上言說:“臣請陛下招募江淮和荊湖八萬壯丁去增益衛戍士兵,廣為加強邊備。”宋真宗說:“這麽做不但會動搖人心,而且讓南方民眾去遠戍西鄙,也很不方便。”因此壓下了他的奏疏。
次日,宋真宗將陝西二十三州的地圖拿給輔臣看,詳細指出了各地山川的險易和蕃部居住的地方。他又指著秦州(今甘肅天水)說:“該州在隴山之外,號稱富庶,而且與羌戎接壤。昨天朕已命令張雍出守,希望他到那裏綏撫有方。”接著他又指著宮殿北壁的《靈州圖》說:“這地圖是馮業繪製的,比較詳細周到。山川的形勢如此,從哪裏能找到勇敢的將帥為朕守衛它們?”他又指著南壁的甘、伊、涼等州的地圖及東壁的幽州以北契丹地圖,說:“契丹所占據的地盤,南北一千五百裏,東西九百裏,封疆並不算大。而燕薊長期淪陷在他們手裏,實在可惜!”
十月十六(甲寅),北麵前陣鈐轄張斌與遼軍在長城口遭遇。當時路上積雨,遼人大弓的皮弦都因潮濕變得鬆緩,因此被張斌擊敗(《宋史》說:十月二十一己未,張斌破契丹於長城口)。宋軍追殺到靠近界首時,遼軍的伏騎蜂擁而起。宋軍三路統帥沒來得及進兵,而前陣兵馬太少,因此被遼軍乘勢打敗,隻好退保威虜軍。
同時,宋真宗下詔,讓高陽三路兵馬增置二萬騎兵作為前鋒,又派五名大將各領三千騎兵在先鋒之前,另外下令莫州都部署桑讚率領萬人進駐莫州和順安軍,作為奇兵,以備遼軍的截擊;還下令北平寨部署荊領嗣帶領萬人,斷絕西山的通路。
同時,宋真宗下詔說:“必須派人去購買館閣遺缺的書籍,每卷發給一千錢。送書達三百卷的,朝廷將量材錄用。”
十月二十八(丙寅),遼聖宗因為長期下雨,路上都是泥沼,隻好下令班師。
也在十月,宋將曹璨帶領蕃兵在唐龍鎮襲擊李繼遷的輜重。
十一月初五(壬申),階州知州竇玭獻給朝廷一隻白鷹,宋真宗讓人歸還了他。
十一月初九(丙子),三路都部署王顯上奏,說他的前軍與契丹交戰,擊潰他們,殺了二萬多遼兵,還俘獲他們的統軍鐵林等人。
同時,職方員外郎吳淑上疏請求再次恢複古代車戰的做法。他的奏折長達數千言,宋真宗稱讚他知識淵博。
十一月十六(癸未),京城有個平民找到一枚金牌,上麵有“趙為君萬年“的字樣。
十一月二十(丁亥),宋真宗登禦崇和殿,閱覽開封府判官張去華所著《元元論》及《授田圖》。他跟近臣說:“經國之道,必須以養民重農為先。朕常希望邊陲能稍稍安寧,兵馬甲胄大略充足,那麽就能努力推行養民重農的政策,使朕的百姓富庶起來。”
十一月二十三(庚寅),宋真宗到近郊狩獵。十一月二十七(甲午),龜茲國派人前來進貢。
先前,邊境藩臣提議要在綏州(今陝西綏德)修築城池,在那裏大規模駐軍和積累穀粟,以遏製黨項。但因為朝臣意見分歧,所以這事長久未決。十二月初一,中書省和樞密院舉行聯席會議,執政大臣向敏中、周瑩、王繼英、馮拯、陳堯叟都主張修築城池的好處。宋真宗覺得綏州路途遙遠,不能從老遠的地方憑空想象對策,便派比部員外郎洪湛和閣門祗候程順等人一同前往巡視。
十二月初十(丁未),宋真宗下詔說:蜀賊王均已被平定,除了追捕逃亡的殘匪之外,其餘被他誤導的脅從民眾一律不予問罪。有散步謠言擾亂民心的,有司部門可以將他們斬首後奏聞朝廷。
十二月二十九(丙寅),出現太白晝見南鬥(白天可以看見金星在鬥宿附近)的天象。
當時靈州的處境孤單危險,宋真宗於是在十二月三十(丁卯)下詔,讓群臣商議是放棄還是堅守。知製誥楊億當天上呈奏疏,請求放棄靈州,退保環、慶。宋真宗征求身邊侍臣的意見,大家都覺得靈武是兵家必爭之地,一旦失去,那麽邊境諸州也很難保住。宋真宗傾向同意他們的看法。宰相李沆上奏說:“如果李繼遷不死,靈州必定不能被朝廷所有。不如派去一名不帶兵馬的使者,召來州將,讓他們部署那裏的戍卒和居民,安排他們全數歸來。這樣關西的百姓就能得到休息。”
同一天,宋真宗下詔撤銷三路都部署兼河北轉運使的職位。
閏十二月初二(己巳),宋真宗臨幸大相國寺。
閏十二月初十(丁醜),邠寧副都部署楊瓊等七將被流放到嶺南(續通鑒沒提這事,而《宋史》沒說具體原因;估計跟不能戰勝李繼遷有關)。次日,李繼遷手下的蕃族訛遇等歸順朝廷。
閏十二月十二(己卯),宋真宗任命兵部尚書張齊賢為右仆射。
閏十二月十五(壬午),靈州上言,說河外寨主李瓊等人在那裏投降西夏。宋真宗念及他是力屈就擒後才投降的,所以特意赦免了他的親屬。
閏十二月十八(乙酉),李繼遷手下的另一個部族訛豬等率領部屬前來歸附朝廷。
閏十二月初,洪湛等人出使綏州回來時,上言說修築綏州城池有七大好處和兩個壞處。閏十二月十九(丙戌),宋真宗因此下詔修築綏州城。
閏十二月二十三(庚寅),朝廷因河北發生饑荒,下詔蠲免租賦,減輕徭役,並開放倉庫糧食賑濟饑民。
閏十二月二十七(甲午),宋真宗任命天平節度使王超為西麵行營都部署,環慶路部署張凝為副都部署,秦翰為鈐轄;派他們率領步騎六萬增援靈州。
這月,宋真宗任命西涼府六穀首領巴勒結為靈州西麵都巡檢使。剛好西涼使者來到朝廷,上言說六穀分左右兩廂,左廂副使折逋遊龍缽其實一直參讚巴勒結的軍事,所以應當授他為官。宋真宗於是任命折逋遊龍缽兼領宥州刺史。
這年,龜茲、丹眉流、宜高上溪撫水州的蠻人都派人前來進貢。梓州發生大水災,宋真宗也派使者前往賑濟撫恤。
同時,遼大丞相韓德昌因南京和平州(今遼寧遼陽)年景不好,收成很差,所以下奏免除百姓購買農器的錢,又要求平州郡的商人降低價格。這年,遼聖宗下詔減少關市稅,並再次蠲免南京和平州民眾的租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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