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三年(遼統和十五年)即公元997年春正月初五(庚午),遼聖宗耶律隆緒前往延芳澱(遼金元時期皇家狩獵及休閑的大片濕地,主體位於今北京通州區;後逐漸萎縮直至消失)。
正月十一(丙子),宋太宗宋趙炅(趙光義)任命戶部侍郎溫仲舒和禮部侍郎王化基並為參知政事,任命給事中李惟清為同知樞密院事。王化基寬仁且有度量,僚屬中有人對他不夠禮敬,他也不太介意。當時邊境多事,宋太宗想啟用溫仲舒為相,而罷免呂端。剛好溫仲舒身體不適,這事也就算了。同時,宋太宗罷免了張洎的參知政事,改任他為刑部侍郎。張洎奉詔時嗚咽哭泣,疾病加劇,十多天後就去世了,終年六十四歲。宋太宗追贈他為刑部尚書,封他兩個兒子為京官。
張洎是滁州全椒人,曾祖父張旼曾任澄城尉,祖父張蘊曾任泗上轉運巡官,父親張煦曾任滁州司法掾。張洎少年時就有俊才,博通經典。他在江南(即南唐)進士及第後出任上元尉。南唐主李景的長子李弘冀去世時,有司部門提議諡他為武宣。張洎上議認為世子之禮,隻是應當問安主上和照料禦膳,而不應以“武”為諡。南唐朝廷因此很快改諡,並提擢他為監察禦史。張洎覺得自己論事稱旨,所以放肆彈劾攻訐他人,毫無顧忌,因而遭到大臣遊簡言等人的嫉妒。當李景遷都到豫章(南昌),留下太子李煜居守金陵(今南京)時,遊簡言當即推薦張洎為李煜的記室,因此不讓他扈從禦駕。沒多久,李景駕崩,李煜嗣位成為史上的南唐後主;他於是提擢張洎為工部員外郎兼試知製誥,並在一年後改任他為禮部員外郎兼知製誥。接著李煜升遷他為中書舍人和清輝殿學士,讓他參與機密,對他的恩寵無人可比。
張洎原來字師黯,後來改字偕仁。清輝殿在後苑中;李煜寵幸張洎,不想他離開身邊,所以授他內殿職位,朝廷內外事務全都和他谘詢。李煜每次兄弟聚會宴飲和妓樂演奏時,隻有張洎得以參預。李煜還為他在宮城東北隅修建大府邸,並賜給他一萬多卷書籍。李煜曾臨幸他的府第,召見他的妻兒,給他們豐厚的賞賜。
張洎尤其喜好建議;每次上言,如果朝廷沒有馬上采用實行,他必定要稱病;直到李煜用手劄慰喻之後,他才又回來視事。當北宋王師圍城一年多後,金陵城非常危險,而張洎還勸李煜不要投降,總是援引符命說:“上天的玄象沒有變化,京城固若金湯,不容易攻取。北軍早晚一定會自行撤退。如果一旦有危險,那麽臣將首先赴死。”後來金陵城陷,張洎帶著妻兒及行裝,自便門進入宮中,還騙光政使陳喬一同上殿,要跟他一起去死。陳喬於是自縊氣絕,而張洎反而下殿去跟李煜說:“臣和陳喬一同掌管樞務,國亡應當一道赴死。但臣又念及主上還在,誰能為陛下辯明此事?臣暫時不死,將來一定會報答陛下。”
歸順北宋朝廷後,宋太祖召張洎前來責備道:“你指使李煜不投降,致使他拖延到今日。”因而拿出一個帛書給他看,原來是宋軍圍困金陵時,張洎起草去召上遊江南救兵的蠟丸詔書。張洎磕頭請罪說:“這確實是臣所寫的。犬吠非其主;這隻是其中之一罷了,其他還有很多。今日得以一死,也是臣分內的事。”他說這話時麵不改色。宋太祖感到驚奇,寬貸了他的死罪,說:“愛卿膽子很大,朕不加愛卿的罪。今後事朕,也得像昔日那麽忠誠。”於是拜他為太子中允,並在一年多後任命他判刑部。
宋太宗即位後,因他的優雅文采,選他直舍人院,負責考試諸州應試進士的學者。沒多久,他出使高麗;回來複命後,改任戶部員外郎。太平興國四年(979),他出任相州知州,並於翌年夏改到貝州。同年冬季,他又成為相州知州。因為缺乏政績,轉運使田錫上言此事,宋太宗於是派人替代他,召張洎回朝。張洎要求當廷為自己辯護;宋太宗因他是儒生,不要求他必得辦好吏事,所以下詔不予追問;並命令他以本官知譯經院,不久又升遷他為兵部員外郎和禮戶二部郎中。雍熙二年(985),張洎出任同知貢舉。
端拱初年,契丹入寇邊境;宋太宗為此讓群臣言事。張洎上奏建議朝廷練兵積穀,分別派兵駐屯塞下;敵兵來時則防備抵禦,敵兵離去則不用追趕;以此為戰守的要略。當前吳越王錢俶病故時,太常為他定諡為忠懿。張洎當時判考功(考核官員),書寫了諡號的覆狀;於是朝廷讓尚書省集體商議。虞部郎中張佖上奏反駁說:“考功覆狀上有一句是‘亢龍無悔’,這實在並非臣子應當用的語句。何況錢俶生長在曆來荒蕪的蠻夷,從未身居尊位,去世時依然是藩臣。所以諡名不可稱龍,位置不可為亢。其中‘亢龍無悔’四字,臣請求予以改正。”朝廷將此事下給中書,以此去責詢張洎。張洎答複說:“臣私下覺得已故秦國王(錢俶的追封)明德茂勳,光照上下;位處崇高的富貴,杜絕纖細的譏嫌。太常禮院考察他的功勞和操行,定下這一嘉諡;考功在詳細覆查之際,秉以至公,所以有議狀說:‘茲所謂受寵若驚,居亢無悔者也。’謹按易乾的九三卦說:‘君子乾乾,夕惕若厲,無咎。’王弼注釋說:‘處下體之極,居上體之下,履重剛之險,因時而惕,不失其幾,可以無咎。處下卦之極,愈於上九之亢。’解釋易乾的例子說:‘初九為元士,九二為大夫,九三為諸侯。’易乾的正義是:‘易之本理,以體為君臣。九三居下體之極,是人臣之體也。其免亢龍之咎者,是人臣之極,可以慎守免禍。故雲免亢極之禍也。’《漢書-梁商傳》的讚說:‘地居亢滿,而能以謹厚自終。’楊植寫的許由碑文是:‘錙銖九有,亢極一夫。’杜鴻漸在責讓元帥表裏說:‘祿位亢極,過踰涯量。’盧杞寫的郭子儀碑文是:‘居亢無悔,其心益降。’李翰書寫霍光傳說:‘有伊周負荷之明,無九三亢極之悔。’張說寫的祁國公碑文是:‘一無目牛之全,一無亢龍之悔也。’更何況考功狀內隻是說:‘受寵若驚,居亢無悔。’本來就沒有‘亢龍無悔’這語句。這不過是因為張佖擅改公奏,欺罔陛下的天聰。臣請求朝廷認真考察原來的覆狀,讓誣告的人承擔罪責,懲戒奸妄。”很快宋太宗便下詔說:“張洎援引故事史實,皆有依據。張佖學識甚淺,陳奏失實。但為了表示憐憫寬容,免予貶黜降職,可罰他一月俸祿。”
沒多久張洎便被選為太仆少卿兼同知京朝官考課,拜右諫議大夫和判大理寺。他又充當史館修撰和判集賢院事。淳化中年,宋太宗讓史館修撰楊徽之等四人修正入閤舊圖,張洎一同奉詔,並趁著討論國朝先例的機會,獨自草奏上聞。張洎又進言說:
“根據舊史,中書、門下、禦史台算是三署,稱作侍從供奉之官。如今起居日侍從官先入殿庭,東西立定後,等待正班進入,然後一起問候起居。侍從官在東西麵環列下拜,很不符合北麵朝謁的禮儀。臣請求遵照舊日的禮儀,讓侍從官先入宮問候起居;禮儀後分別侍立在丹墀之下,稱作‘蛾眉班’。然後宰相率領正班入宮問候起居,這才符合禮製。
“臣又聽說古代帝王,親自勤於政務;他們臨朝的次數,完全根據政事的繁忙或簡易。唐初每五日一朝;唐睿宗景雲初年,開始遵循貞觀先例。自天寶兵興(即安史之亂)之後,四方多故,所以自唐肅宗之後,都是單日臨朝,雙日則不坐朝。其中如果單日或遇到陰霪(陰晦淫雨)、盛暑、大寒、泥濘,也都免去百官問候起居。雙日宰相理應奏事時,朝廷當即特開延英閣召對。有時蠻夷派人入貢,或功臣回歸朝廷,也會特開紫宸殿引見他們。陛下自從登基以來,至今已有十五年了,未曾一日沒有雞鳴而起,聽閱天下之政。雖然陛下身體剛健,辛勞不息,固然是天德使然;但是偶爾出遊和時常休息,也是聖人的良好訓導。倘若君父焦心操勞在上,而臣子緘口沉默於下,不能援引大體而諫諍,那則是忠良之心有所不至。
“臣希望陛下依照前代的舊規,單日視朝,雙日不坐。其中單日如果遇到大寒、盛暑、陰霪、泥濘,也可免去百官問候起居;而雙日可在崇德和崇政兩殿召宰臣入宮應對。常參官以下,以及蠻夷入貢或功臣歸朝的特殊時日,也請特開上閤引見;全都請求依照前代先例行事。”
奏疏入宮後,宋太宗沒有答複他。
當時,宋太宗下令將儒行篇刻為版本,印刷後賜給近臣及新及第的舉人。張洎得到印本後,上表稱謝。宋太宗閱覽了他的謝表後十分嘉許。次日他跟宰相說:“群臣上表獻文,朕無不多次閱覽。譬如張洎的表章,援引古今,甚是不可多得。可召他到中書宣諭朕的這番意思。”幾個月後,宋太宗提擢他為中書舍人和翰林學士。他還看著近臣跟他們說:“學士的職位清要尊貴,並非他官可比。朕常遺憾自己從沒得到機會出任。”依照慣例,翰林學士赴任之日朝廷會設宴,教坊也會為次上演雜戲;但這慣例已長久廢置。這時,宋太宗全都恢複了這做法,還下詔給樞密直學士呂端和劉昌言及知製誥柴成務等人,要他們參預。時人為張洎感到榮耀。
很快張洎出判吏部銓選。他曾在引薦候選人入宮應對。那天,宋太宗望著近臣說:“張洎富有文采,至今還在苦學,在江東士人中首屈一指。”張洎和錢若水同在禁林(即翰林),得到異常寵榮。當時劉昌言驟然被提擢到樞要,但他的名望很輕;董儼正掌管財賦,想用計策搞倒劉昌言。剛好楊徽之跟錢熙曾提到張洎和錢若水早晚會得到大用,而錢熙將這話轉告劉昌言。劉昌言說:“張洎必會參與政事。錢若水是年輕後進,豈能這麽快就升到如此高位!”當時翰林小吏在旁邊辦事,劉昌言擔心話會傳到張洎那裏,當即便將錢熙的話全都告訴那小吏,幹脆讓他轉告張洎。張洎當時正修繕邊幅(謹小慎微)以鞏固得到的恩寵,便懷疑楊徽之故意指使錢熙製造流言中傷自己,於是將此事告知宋太宗。宋太宗很憤怒,召劉昌言前來責問,並將楊徽之貶為鎮安軍行軍司馬,將錢熙罷職,改任通判朗州。
當皇子益王趙元傑改封吳王,代行揚州和潤州大都督府長史,領淮南和鎮江兩軍節度使時,張洎理應起草製書。他趁機上疏建議說:“謹按前史,皇子封王,以郡為國時,必須設置傅相及內史和中尉等,輔佐親王為治。自漢、魏以來,當親王最初尚未前往封國時,朝廷往往任命卿大夫臨郡為政,即稱代行郡事的內史。東晉永和和泰元之際,有瑯邪王、會稽王、臨川王;所以謝靈運和王羲之等擔任會稽和臨川內史,就是因為如此。唐朝有了天下後,以揚、益、潞、幽、荊五郡為大都督府,署任長史和司馬作為上佐,即類似前代的內史。而大都督的名號,非親王不授。其中揚州和益州等郡,有時由親王遙領;而朝廷任命臨郡的大臣,即知節度事的長史和副大使。臣請求朝廷考察前代。當年段文昌出鎮揚州,頭銜是‘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李載義出鎮幽州,頭銜是‘盧龍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幽州大都督府長史’;這些都是實例。如今益王以揚、潤二郡建社為吳國王,位居大都督之任,又己經正領節度事,豈能再加長史的名號;這等於是親王自己成為上佐。或許朝廷隻是暫且讓他拜受長史,而他的頭銜內又沒有副大使和知節度使的名目;如果將來朝廷另外任命守將,讓他親臨本郡,那麽臣不知道朝廷將用什麽名目授任。臣起草製書的前夕,便想上陳此事,但考慮到奏報往返,可能會妨礙明日的宣降。此事有關國家的體麵,何況吳王尚未接受恩命,還有時間改正。臣請求將此事交付中書門下,認真商議後再施行。”宰相則覺得製命已經頒行,難以追改。張洎又上表論列。宰相呂蒙正上言說:“越王領福州長史。如今單獨讓吳王成為大都督,位居越王之上,恐怕不太方便。”宋太宗說,待到他日除授時,一並予以改正。到了明年,宋太宗到南郊舉行重大祭祀慶典時,將二王的長史頭銜都改為大都督。
很快張洎奉詔與李至、範杲、張佖一同修撰國史,又出判史館。張洎博涉經史,知道很多典故。每次宋太宗有所著述,或賜給近臣詩詞雜作時,張洎必會上表,援引經典傳記,以此迎合宋太宗的旨意。宋太宗也因此賜詩褒美他,曾有“翰長老儒臣”的詩句。張洎和學士蘇易簡同在翰林,尤其不和。當蘇易簡成為參知政事後,張洎多次攻訐他的短處。後來蘇易簡被罷免,宋太祖當即讓張洎成為給事中兼參知政事,與名臣寇準同列。
先前,寇準負責吏部選事,而張洎掌管考功,是吏部的官屬。寇準年輕,新近進位,銳氣十足,希望資深老儒能依附自己,增強本身的地位。張洎夙夜坐在吏部辦事,總是冠帶整齊地迎候寇準出入省門,然後作揖而退,一句話都沒和他交談。寇準因此更加敬重他,因而延請他前來交談。張洎思維敏捷,善於持論,並經常為寇準規畫。寇準十分佩服,於是將他當作兄長看待,並在士大夫中極力誇獎張洎。宋太宗也想進用張洎,但知道他在江南時經常用讒言詆毀忠良;江南主李煜殺忠臣潘佑時,聽說張洎曾參與密謀,所以猶豫不決。翰林待詔尹熙古和吳郢都是江東人,而張洎曾善待他們。一天晚上宋太宗召尹熙古等人到禁中陪同讀書,趁機問他們潘佑獲罪的本末。尹熙古上言說李煜忿恨潘佑的諫諍太過直率而已,並非出於張洎的陰謀。此後宋太宗對張洎釋然不疑,於是加以擢用。這很大程度都是因為寇準的提攜。張洎和寇準一同秉政後,侍奉寇準更加恭謹,政事全都取決於寇準,自己對大事無所參預;隻是專心修撰時政記,用好言善柔而已。但後來因奏事時他多少和寇準有些異議,寇準又開始猜忌張洎。
至道二年五月,四方館使曹璨自河西騎馬飛馳入朝上奏邊事,說李繼遷率領一萬部眾入寇靈州。宋太宗下詔讓宰相呂端和知樞密院事趙鎔等各以自己的意見劃策,當天具奏上聞。呂端他們一道到長春殿覲見,上言說:“臣等如果各述己見,那就不能互相谘詢而取得一致意見。還希望陛下允許臣等共為一道奏疏,陳述其中利害關係。”張洎越次上奏說:“呂端等人身為輔弼,主上有所詢問時,反而緘默不言,深失大臣理應進獻宏偉謀劃的大體。”呂端說:“張洎想說的,不過是揣摩陛下的意旨而已,必無懇切之理。”宋太宗默然無語。次日,張洎上疏援引西漢賈捐之放棄珠崖的事,希望朝廷放棄靈武,以此節省關西的糧食饋運。宋太宗曾有此意,但後來又改變了主意。張洎不知,果然為了迎合宋太宗原來的想法而如此提議。所以宋太宗覽奏後很不高興。後來他將奏疏還給張洎,冷冷地說:“你的陳述,朕一句都聽不懂。”張洎惶恐地退下。宋太宗召同知樞密院事向敏中等人前來,跟他們說:“張洎的上言,果然不出呂端所料。朕已經將他的奏疏還給他了。”
張洎因此事而感到非常恐懼,但還想鞏固自己的權位。宋太宗這時已開始覺得寇準頗為專恣,對他的恩寵逐漸衰減。張洎擔心自己會和寇準一同罷免,便趁奏事的機會,大講寇準在退朝後經常口出謗言。寇準隻是臉色蒼白,卻不敢為自己辯護。宋太宗因此勃然大怒,不到十天就罷免了寇準。沒多久,張洎告病在家。一百天後,他抱病請求應對。在禁內正要下拜時,他摔倒在宋太宗麵前,左右侍從急忙扶他起來。次日,他上章請求解職,但宋太宗下優詔不允。一個多月後,宋太宗改任他為刑部侍郎,罷免了他的參知政事。張洎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張洎風儀灑脫,文采清麗,博覽道教和佛教書籍,兼通禪寂虛無的理論。人們聽他的終日清談,也不會覺得疲勞。但他為人陰險邪僻,喜好攻人之短。江南主李煜歸朝後,已經十分貧窮,而張洎還向他索求。李煜給了他一個白金臉盆,但張洎還不滿意。當時潘慎修任李煜的記室;張洎懷疑是潘慎修教李煜如此敷衍自己,所以雖然平時和潘慎修關係很好,此後也就稍稍疏遠了他。李煜兒子李仲寓喜好蒱博(一種賭博)和飲宴。張洎因此懇切勸諫他。李仲寓謝過他,但幾個月後,有人告知張洎李仲寓照樣蒱博如故;張洎因此和他絕交。當李仲寓在郢州去世後下葬京師時,張洎也沒有前往吊唁。他和張佖議事不和,後來成為仇敵。他開始時將張佖當作叔父禮敬,後來不再對他拜揖。他尤其善於巴結內官。在翰林時,他援引唐朝先例,奏請任命內供奉官藍敏政為學士使,內侍裴愈為副使。宋太宗覽奏後說:“這是唐朝的弊政,朕豈能重蹈這一覆轍!愛卿說的過頭了。”張洎隻好慚愧而退。他生性低鄙吝嗇,即使對親戚也毫無資助;江南的故舊都很少登門拜訪他。他平時和也是來自江南的徐鉉關係很好,後來因議事時意見分歧,也和他絕交。然而他依然親手書寫徐鉉的文章,還訪求他的筆劄,收藏在篋笥裏,愛惜得甚至超過珍玩。張洎留有文集五十卷刊行於世。
張洎兒子張安期官至國子博士;張方回後來成為虞部員外郎。張方回兒子張玉是財臣王欽若的女壻,朝廷賜他進士及第,張玉曾任大理寺丞和秘書校理。這些都是分外話。
這期間,遼聖宗耶律隆緒因河西黨項人反叛,所以下詔派招討使韓德威帶兵出討。正月十五(庚辰),遼聖宗命令諸道長吏鼓勵民眾種樹;並在九天後(己醜,續通鑒作乙醜,疑有誤)命令南京判決案子一直被拖延遲滯的囚徒。
正月二十(乙酉),朝廷將宋太祖的孝章皇後陪葬在永昌陵。宋太宗讓吏部侍郎李至撰寫哀悼冊文,並將她的神主牌位放在另外的廟室祭享。後來宋神宗將她的牌位遷到太廟,這事後話。
正月二十六(辛卯),宋太宗任命步軍都虞候傅潛為延州路都部署,殿前都虞候王昭遠為靈州路都部署;並讓戶部使張鑒負責征調陝西諸州的軍儲。張鑒上疏說:“臣見到關中三輔的百姓多年以來,一直有沉重的科率(額外征稅)和徭役,以致他們的畜產殆盡,家室頓空。現在如果再次加以差役和科率,更加迫使他們流亡他方。即使強迫他們上前線,隻怕到那裏後他們也會拖延甚至潰散。希望陛下特意垂下詔旨,不要讓他們再遭役使,而應當利用初春努力耕作。何況靈州一方,僻居塞外;雖說是西陲的戰略要地,其實是中夏的蠹害區域。朝廷竭盡物力供給那裏的需求,困擾甲兵前往援助饋送;辦事必須深思熟慮,應當預防後患。如果等到河川決口後再修築長堤,待到大火熾烈時才想法撲救,那麽焚溺的禍患隻會加深。那時想要拯救,能成嗎!”
正月三十(乙未),宋太宗下詔蠲免流民的租稅。
二月初一(丙申),遼聖宗前往長春宮。
同一天,宋靈州行營上奏,說他們打敗夏州的李繼遷。李繼遷再次逃走。
二月初三(戊戌),遼聖宗因為品部很多窮人,所以勸富人出錢賑濟他們。二月初五(庚子),遼國將梁門、遂城、泰州、北平的民眾遷徙到內地。
二月初六(辛醜)宋太宗感到身體不適,開始在便殿處理政事。
二月初九(甲辰),宋太宗將京畿死罪囚犯降罪一等,並將流放以下的囚徒全都釋放。
二月二十一(丙辰),遼國大將招討使韓德威上奏,說他們取得進攻黨項的大捷。次日,遼聖宗命令招募百姓到品部空曠的荒地耕種。
二月二十七(壬戌),大食國和賓同隴國都派人來北宋朝廷進貢。三月初三(丁卯),占城國派人來進貢。三月初四(壬辰),宋太宗已病得無法上朝了。
也在這天,遼聖宗招募百姓去耕種灤州的荒地,許諾為他們免除租賦十年。三月十五(己卯),遼聖宗封李繼遷為西平王。三月十七(壬午),他蠲免南京(幽州)拖欠的租賦及義倉穀粟,並禁止諸軍官員在非狩獵季節出外畋獵,妨礙農耕。
三月二十(甲申),河西黨項人乞求歸附於遼。出征的遼太妃很快就派人進遼京上奏西邊的捷報。因此遼國在西部開拓了更廣袤的地盤。
三月二十七(壬辰),宋太宗沒有上朝,第二天就在萬歲殿駕崩。宋太宗趙炅初名趙匡乂,後來宋太祖改賜他名為趙光義。他即位的第二年,改為現在的名諱。他是宣祖趙弘殷的第三子,母親是昭憲皇後杜氏。當初,杜氏夢見神人捧著太陽授予她,因而有了身孕。後晉天福四年(936)十月十七日甲辰,杜氏在浚儀官舍生下趙光義。當夜,房間的紅光上騰如火,整個閭巷都能聞到香味。趙光義幼年時不合群,和其他兒童遊戲時,大家都畏服他。年長後,他隆準龍顏(高鼻梁和寬額頭),一看就是個大人物。他生性嗜學。趙弘殷在淮南總領兵馬,攻破州縣時,什麽財物都不拿,隻是尋找古書,交給趙光義,勉勵他從學。趙光義因此長於文業,也多才多藝,在後周官至供奉官都知。
宋太祖趙匡胤即位後,任命趙光義為殿前都虞候,兼領睦州防禦使。宋太祖親征澤、潞時,趙光義作為大內點檢留守京師。不久他又兼領泰寧軍節度使。宋太祖親征淮南的李重進時,任命趙光義為大內都部署,加他為同平章事,代行開封尹,又加他為兼中書令。宋太祖出征太原時,改任他為東都留守,另外賜給他門戟,封晉王,班列在宰相之上。
開寶九年(976)冬十月二十癸醜,宋太祖駕崩。趙光義因此即皇帝位,成為史上的宋太宗。宋太宗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要想知道北宋在宋太宗駕崩後的事,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