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係列四：明宗治世之一：康延孝鳳翔伏誅與劉皇後晉陽賜死

同光四年（天成元年）即公元926年三月十九（乙亥），後唐莊宗李存勖率軍離開洛陽，東征鄴都的亂兵，但得知蕃漢總管李嗣源已占據大梁後，覺得無望而撤軍回洛陽。夏四月初一（丁亥），禁衛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作亂，莊宗在抵禦亂兵時身中流矢而死。

莊宗死時，宿衛李彥卿和王全斌等人痛哭著離去，身邊侍從也都散了。一直在莊宗身邊的鷹坊人善友用廊廡下的樂器蓋住莊宗的屍體，一塊焚燒了。李彥卿是已故幽州節度使李存審的兒子；何福進和王全斌都是太原人。劉皇後將金寶裝進口袋，係在馬鞍上，與莊宗弟弟申王李存渥及親信將領李紹榮帶著七百騎兵，焚燒了喜慶殿，自師子門出走。通王李存確和雅王李存紀則逃到南山去了，宮人也大多逃散。蕃漢馬步使朱守殷帶兵入宮，挑選了三十多名宮女，讓她們各自帶上樂器和珍玩，安排到自己的家裏。於是禁衛諸軍開始大肆劫掠都城。當天，李嗣源抵達罌子穀，得知莊宗晏駕這事後，失聲慟哭，悲不自勝。他跟部將們說：“主上曆來深得軍心，隻是被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一至於此。現在我該往哪裏去！”

四月初二（戊子），朱守殷派使者飛馬去告知李嗣源，說：“京城大亂，禁衛諸軍不斷燒殺搶掠，希望總管趕緊趕來相救！”

四月初三（已醜，通鑒誤作乙醜），李嗣源進入洛陽，停留在自己的私第，並下令嚴禁燒殺搶掠，還派人在灰燼中找到莊宗骨骸予以殯葬。李嗣源進入鄴都時，前直指揮使平遙人侯益脫身回歸洛陽，莊宗撫摸著他落淚。到這時，侯益綁了自己向李嗣源請罪。李嗣源說：“你樂意作為臣子盡節，又有何罪！”恢複了他的官職。百官穿著破爛官服前來相見，李嗣源用袖子掩著眼睛哭泣。他跟朱守殷說：“你好好巡衛京師，等待魏王的到來。淑妃和德妃都還在宮裏，給她們的供給尤其必須豐富齊備。我等待主上的山陵修好，社稷有人祭祀後，就將回歸藩鎮，為國家捍衛北方。”當天，宰相豆盧革率領百官上箋勸進，李嗣源當麵曉喻他們說：“我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亂潰散。本想入朝為自己辯護，又被李紹榮阻隔，這才導致賊人如此猖狂。我本無他心，而你們突然如此抬舉我，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希望千萬不要再提這事！”樞密使李紹宏和張居翰、宰相豆盧革和韋說、六軍馬步都虞候朱守殷、青州節度使符習、徐州節度使李紹真（即霍彥威）、宋州節度使李紹虔（即杜晏球）、兗州節度使李紹英（即房知溫）等磕頭頓首上言說：“帝王應運，蓋有天命，三靈所屬，當協冥符。福祉所鍾情的人，不能靠謙遜以免；王道已喪失的人，不能以智力強求。前代因政敗而導致先帝的成功，現在因憂煩而啟動殿下的聖賢。少康重興於夏朝，平王再複於東周，他們革命維新，並不失去舊物。今日宗廟社稷沒有依靠，人神缺乏明主；殿下是天命所屬，他人怎能相爭！這正是光武帝所謂‘使成帝再生，無以讓天下’。但願殿下尊重大家的推崇，不要錯過時機。軍國大事，還希望以教令加以施行。”盡管豆盧革等人一再請求，但李嗣源始終不肯。

李紹榮想到河中去投奔永王李存霸，但跟從他的士兵慢慢逃散。四月初四（庚寅），他來到平陸，隻剩下少數幾個隨騎，結果被人擒獲，打斷腿後將他送到洛陽。李存霸也率眾千人棄鎮逃奔晉陽。

四月初五（辛卯），莊宗兒子魏王李繼岌從西蜀抵達興平。聽說洛陽大亂， 他急忙帶兵退往西邊，考慮去保據鳳翔。

同時，原先被莊宗派去屠殺前蜀帝王衍一家的中使向延嗣到了鳳翔，說自己奉莊宗的詔命殺了被俘的叛將李紹琛（即康延孝）。

康延孝是塞北部落人，最初隸屬太原，後因獲罪，逃亡到汴梁。開平和乾化年間，他自隊長積功官至部校。梁末帝時，他頻立軍功。同光元年（923）八月，後梁大將段凝率眾五萬駐紮在王村，康延孝時任右先鋒指揮使，率領一百騎兵歸降後唐。莊宗得到他非常高興，親自脫下禦衣和解下金帶賜給他，次日又賜給他鄴都的田宅，任命他為捧日軍使兼南麵招討指揮使、檢校司空，守博州刺史。莊宗屏退旁人，詢問他有關後梁的軍機，康延孝具體陳述了利害關係，並鼓勵莊宗直接攻取大梁。莊宗平定後梁，康延孝出了大力，因功被授予檢校太保、鄭州防禦使，賜姓名叫李紹琛。翌年，南郊大禮完畢，莊宗加授他為保義軍（陝虢）節度使。

同光三年，後唐大舉伐蜀，康延孝出任西南行營馬步軍先鋒和排陣斬斫等使。康延孝生性驍健，為了利益奮不顧身。他率領前鋒攻下鳳州，收複固鎮，降服興州，並在三泉打敗前蜀帝王衍的大軍，並將俘虜的蜀軍將士曉諭後全部釋放；然後率軍晝夜兼行，直奔成都。王衍自利州奔歸成都，砍斷吉柏津浮橋，想以此阻攔後唐諸軍。康延孝又派人修造浮橋渡江，進而收複綿州，王衍又砍斷綿江的浮橋後離去。江水太深，又沒有船隻可渡，康延孝於是跟招撫使李嚴說：“我們孤軍深入，利在速戰。必須趁王衍嚇破了膽和人心離散之時，乘勝進軍。隻要派出百來騎兵，穿過鹿頭關，對方一定會迎降都怕來不及。如果等到修複了津上的浮橋，我們就得停留多天。一旦王衍堅閉附近的關隘，挫折我們的兵勢，再拖個十天半月，那麽勝負就未必可知了。必須催促騎兵渡江。”於是親自與李嚴騎馬浮過綿江。成功過江的僅一千人，淹死的步兵也有千餘人。康延孝渡過綿江後，長驅通過鹿頭關，進據漢州。三天後，部下後軍才趕到。前蜀六軍使王宗弼派人抬著牛肉酒水和馬匹前來歸降。十來天後，兩川得以平定。康延孝留在漢州等待名義主帥李繼岌。平蜀之功，康延孝居首。

當時邠州節度使董璋任行營右廂馬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任行營左廂馬步使，按軍禮排位在康延孝之下。伐蜀實際主帥郭崇韜私下更愛董璋，所以當西川平定之後，郭崇韜每有兵機要商量時，總要召董璋來參決，因此康延孝很不滿。當時康延孝駐紮在城西，毛璋駐紮在城東，董璋駐紮在城中。閏十二月，康延孝趁酒醉跟董璋說：“我有平蜀的大功，你們隻不過相從而已，反而整天泡在侍中（即郭崇韜）的門下，無非陰謀要搞倒我罷了。我身為都將，你隻是裨校，我難道就不能將你斬首？”董璋非常惶恐，急忙謝罪後退下。酒席散了後，董璋向郭崇韜訴苦，郭崇韜暗中也對康延孝懷恨在心，於是任命董璋為東川節度使，免了他的軍職。康延孝非常憤怒，跟毛璋說：“我親冒白刃，曆經險阻，才平定了兩川。他董璋有何功勞，卻馬上占有了東川之地！”二人因而去謁見郭崇韜，說：“東川是個重地，必須挑選良帥。工部任尚書有文武兼才，又深得軍心，請表奏他為東川主帥。”郭崇韜勃然大怒道：“李紹琛你要造反嗎？竟敢違犯我的節度！”康延孝他們惶恐而退。沒多久，郭崇韜因被宦官構陷而被李繼岌殺害，康延孝二人因而責問董璋道：“你現在又要往哪裏投靠？”董璋隻好低頭請求憐憫而已。

同光四年正月二十七（甲申），後唐大軍離開成都，李繼岌下令康延孝率領一萬二千人為後軍。二月初六（癸巳），中軍到了武連時，中使帶著詔書前來，說西平王朱友謙因罪伏誅，並命令李繼岌去殺他兒子遂州節度使朱令德。康延孝大驚失色。很快董璋就率軍前往遂州，經過康延孝的軍門也不進去拜謁。康延孝非常憤怒，跟部將們說：“南平梁汴，西定巴蜀，畫策的謀略，無不始於郭公；而汗馬的功勞，以及力摧強敵，靠的是我。要說背棄偽梁，歸附國家，形成犄角之勢而成就主上的霸業，那麽西平王可算居功第一。西平王與郭公如今都無罪而被滅族，歸朝之後，不就要輪到我了！”二月初九（丙申），康延孝停留在劍州。當時他的部下都來自鄜、延一帶（隸屬河中即朱友謙轄區）、河中舊將焦武等人得知西平王遇禍，朝廷又殺了朱令德，都到軍門號哭，並向康延孝哭訴道：“西平王無罪，家裏二百口人遇害；河中舊將，無不連坐。我們回去也是必死無疑！”當時魏王李繼岌到了泥溪，康延孝派人向他匯報說：“河中兵士無不號哭，想要作亂。”次日，康延孝自劍州擁眾回頭，自稱西川節度和三川製置等使，並送檄文招諭蜀人，三日之間，部眾增加到五萬。二月十三（己亥），李繼岌到了利州。當夜，守衛吉柏津的人派人密告魏王說：“得到李紹琛的文書，下令砍斷吉柏的浮橋。”李繼岌十分恐懼，便下令都指揮使梁漢顒帶兵控製住吉柏津。康延孝已擁眾急趨西川，李繼岌派人飛馬送信勸諭他。半夜，他又派監軍使李廷安去召任圜，署任他為副招討使，命令任圜率領七千騎兵，與梁漢顒和李廷安去討伐康延孝。二月十四（辛醜），任圜先命令都將何建崇攻擊劍門，很快就攻下了。二月二十七（甲寅），任圜率領大軍來到漢州。康延孝前來迎戰，任圜讓董璋帶著東川的懦弱士卒當前鋒，然後埋伏精兵在其後。康延孝擊退東川士兵後，窮起直追，結果遇到伏兵。康延孝戰敗，急忙退入漢州，閉壁不出。西川節度使孟知祥派兵二萬，與任圜合勢攻打漢州。漢州沒有城池塹壕，康延孝隻好派人在四麵樹立竹木為柵。

三月初九（乙醜），任圜在金雁橋布陣，當即率領諸軍擊鼓呐喊著前進，四麵縱火，大風拂氣，火焰衝天。康延孝形勢危急，隻好率領騎兵出戰，在金雁橋遇到強陣，又敗了下來，最後隻帶著十數騎逃奔綿州。何建崇率軍追上，生擒了康延孝。任圜命令將他載在檻車裏。後來孟知祥與任圜和董璋置酒高會，趁機讓人推著康延孝的檻車到會。孟知祥說；“明公不久前從梁朝脫身歸命，又平定汴水，還節製陝郊（即保義節度使）；近來出任伐蜀前鋒，克平劍南之外。歸朝之後，授爵冊勳，成為巨鎮尊官，誰能與明公競爭！為何要如此急躁憂憤，自毀功名？現在關在這檻車裏，成為當年的鄧艾，實在令人痛惜。誰肯憐湣！”孟知祥因此親手倒滿一杯酒給他喝。康延孝說：“我自知富貴難保，官職已足。然而郭崇韜是佐命元勳，輔佐主上成就大業；現在又兵不血刃，罕動幹戈，就收獲了兩川。自古以來的殊常大功，恐怕都無法和郭公相比。突然卻為了何罪，他竟闔門伏誅？像我康延孝這樣的徒眾，又如何能保住項上的首領。以此思慮，所以不敢歸朝。天道相違，一落至此，這也是命運罷了，又有何話可說！”當任圜班師回朝，抵達鳳翔時，中使向延嗣奉詔來到，殺了康延孝。部下將他的首級藏在懷裏，掩埋在昭應縣平民陳暉的地裏。天成初年，他兒子發掘了首級遺骨後帶走。這是後話。

當初，莊宗派一個姓呂和一個姓鄭的內養（宦官）到晉陽，一個監兵，一個監理倉庫，自留守張憲以下的官員都忙著應酬他們，生怕有所得罪。當鄴都發生事變時，莊宗又任命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李彥超是李彥卿的兄長。

莊宗駕崩後，推官河間人張昭遠勸張憲奉表向李嗣源勸進。張憲說：“我不過書生一個，自布衣成為身服金紫，都是出自先帝的大恩，豈能為了偷生而不自愧！”張昭遠哭著跟他說：“這是古人做的事，明公能身體力行，那真是忠義不朽。”

有個叫李存沼的人，是莊宗的近親。他自洛陽逃奔晉陽，假傳莊宗的詔命，暗中和二內養密謀，要殺了張憲和李彥超，然後占據晉陽拒守。李彥超知道後，密告張憲，想先下手幹掉他們。張憲說：“我深受先帝的厚恩，不忍心做出這樣的事。如果為了大義而不免於禍，那也是命運罷了。”李彥超猶豫未決。四月初六（壬辰）夜裏，軍士在牙城共同殺了那二內養及李存沼，趁機通宵達旦大肆搶掠。張憲得知有變，急忙出城逃往忻州。剛好李嗣源派人送來書信，李彥超於是奉命號令士卒，城中才開始安定。李彥超接著代理太原軍府事務。

百官三次上箋請求李嗣源監國，好安定宗廟社稷。也在四月初六，李嗣源勉強答應，接著有司部門上呈監國的儀注（禮儀和職責）。四月初八（甲午），他入居興聖宮，開始接受百官按班次的晉見，並下令稱教，百官也正式稱他為殿下。莊宗後宮還有千餘人，宣徽使挑選了其中年輕貌美的數百人獻給李嗣源，李嗣源說：“我要她們幹什麽！”宣徽使說：“宮中職掌，不能缺少她們。”李嗣源說：“宮中職掌都必須依照慣例，這幫人知道什麽！”因此全部使用老舊宮人填補，並將年輕的宮女都放回到她們的親戚家裏，沒有親戚的則隨便她們要去哪裏。蜀中所送的宮人也依此處理。

次日，李嗣源任命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鎮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張延朗是開封人，在後梁任租庸吏，生性纖巧奸佞，善於事奉權貴，並將女兒嫁給安重誨的兒子，所以安重誨引薦了他。李嗣源還任命客將範延光為宣徽使，進奏官馮贇為內客省使。

同一天即四月初九，李嗣源下敕說：“寡人允副群情，方監國事，外安黎庶，內睦宗親，希望能和諧敦惇的規勸，永保隆平的皇運。前不久京師發生事變，禍難十分嚴重，至於貴戚宗室之間，都不知道跑到何處。寡人擔心他們因為躲藏逃竄，飽受傷痍；每念及此事，不免自然落淚。必須命令河南府及諸道，如發現因驚擾出奔的諸王和眷屬等，應當及時護送回京。如不幸故世，必須依照規格予以收斂，並奏聞朝廷。”下令讓各地官府尋訪莊宗的諸王子弟。通王李存確和雅王李存紀都躲藏在民間。有人將這事密告安重誨，安重誨於是和李紹真密謀道：“如今殿下既然是監國，又負責喪禮，諸王應當及早各歸其所，好統一人心。殿下生性仁慈，不能將這事告訴他。”於是暗中派人到他們躲藏的田舍殺了二王。個把月後，李嗣源得知這事，痛責安重誨，為二王的死傷心痛惜了許久。

劉皇後與申王李存渥逃往晉陽，在路上和李存渥私通。李存渥到了晉陽，但李彥超不肯接納。到了風穀時，李存渥被部下所殺。李存渥是莊宗的四弟，同母。次日，永王李存霸也到了晉陽，跟從他的士兵全都逃散，李存霸於是削去頭發，身穿僧服去拜謁李彥超，說：“我寧願成為山僧，希望有幸得到你的庇護。”軍士爭著要殺他，李彥超說：“六相公前來，應當奏請朝廷如何處置。”但軍士不聽，在府門的石碑下殺了他。李存霸是莊宗的二弟，也是同母，同光三年（925）封王，曆任昭義、天平、河中三軍節度使，但隻是掛名，身居京師食用俸祿而已。趙在禮在鄴都反叛時，莊宗派李存霸到河中。莊宗東征無功回經汜水時，改任他為北京（太原）留守。李存霸此前就率眾千人丟棄河中逃往晉陽，結果被殺死在府門碑下。

劉皇後在晉陽削發為尼。不久李嗣源就派人到那裏殺了她。神閔敬皇後劉氏（據《北夢瑣言》）是莊宗的皇後，魏州成安人，家裏世代寒微。李克用攻打魏州，奪取成安時，得到她，當時才五六歲。李克用帶她回晉陽宮，成為太後的侍者，還教她吹笙。十五歲及笄時，她的姿色絕眾，聲伎也是她的所長。太後於是將她賜給李存勖（即莊宗），成為他正室韓國夫人的侍者。後來她生了兒子李繼岌，因而日益得寵。有一天，成安人劉叟到鄴宮謁見晉王李存勖，自稱是夫人的父親。內臣劉建豐認得他，說就是當年那位黃須丈人，即劉氏的父親。劉氏正與嫡夫人爭寵，都以門族誇耀。劉氏覺得出身貧寒可恥，便跟李存勖說：“妾離開家鄉時，父親死於亂兵之手，當時還圍著屍體痛哭。妾自然沒有父親，是哪個田舍老翁膽敢到這裏行騙！”便在宮門打了他一通，其實劉氏就是那老叟的長女。李存勖登基成為莊宗後，尤其喜好俳優和演戲。宮中空閑時，他曾自己背著蓍（草莖用來占卜）袋和藥篋，讓兒子李繼岌相隨，扮作以醫卜為業的劉叟。劉氏正在午睡，莊宗走進她的臥內，自稱是劉衙推前來拜訪女兒。劉氏非常生氣，笞打了李繼岌。因為劉氏缺乏禮教，莊宗還是讓韓夫人居正，但韓夫人不能生育。大臣迎合莊宗的旨意，請求冊立劉氏為皇後。議政朝臣覺得劉氏出身寒賤，又喜好興利聚財，所以表示異議。當初在鄴都時，劉氏還讓人設法賤買貴賣賺錢，所賣的木柴蔬菜水果等，居然還以皇後為名賣高價。正位之後，凡是藩鎮的貢奉都要先入後宮，除了花錢寫佛經和施舍尼師之外，其他人都得不到她的賞賜。禁衛諸軍困乏，甚至妻兒餓死。宰相請求莊宗從內庫拿出點東西賑濟禁軍，劉後居然拿出梳妝用具和銀盆兩口、以及皇子滿喜等三人，氣呼呼地說：你們都拿去賣了贍養禁軍好了。結果她導致動亂，亡國滅族，無異於當年的褒姒和妲己。她也在殺害功臣郭崇韜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先前，莊宗自演俳優，藝名叫李天下，混雜在塗脂抹粉的優伶雜角之間，時常跟諸優伶勾肩搭背，甚至撲到在地，也被潑婦惡伶玷汙，帝王能不以此為鑒！後來劉氏帶著盛著金寶的盒子和四條犀帶，想到太原造寺為尼，沿途還和皇弟李存渥私通，同床而寢。監國李嗣源得知她的汙穢行徑後，當即派人令她自殺（但根據《歐陽史》，後晉裨將袁建豐得到她，將她納進晉宮。而《北夢瑣言》則說是內臣劉建豐而不是袁建豐，不過這都是傳聞）。

莊宗的異母弟薛王李存禮及莊宗的幼子李繼嵩、李繼潼、李繼蟾和李繼嶢，都因遭到動亂而不知所終。惟有邕王李存美因中風偏癱得免一死，居住在晉陽。他是莊宗三弟（可能異母），同光三年封王，《舊五代史》說他不知所終，和通鑒說法略有出入。

南吳大丞相徐溫和荊南節度使（即南平王）高季興得知莊宗遇弑的消息後，分別更加器重大臣嚴可求和謀士梁震，因為他二人分別都對徐溫和高季興預見到了這事。

梁震向高季興推薦前陵州判官貴平人孫光憲，讓他出任掌書記。高季興於是大規模整治戰艦，想要攻楚。孫光憲諫道：“荊南在戰亂離散之後，幸賴明公與民休息，才開始有了生機。如果再與楚國交惡，那麽其他國家就會利用我們的弊病，那時局勢將非常令人擔憂。”高季興於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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