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六：朱李爭雄之四：王行瑜誅殺朱玫與襄王李煴之死

光啟二年即公元886年冬十月初一，由邠寧節度使朱玫扶植起來的嗣襄王李煴在長安即皇帝位。這期間，河陽節度使諸葛爽去世。

同時，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弟弟李克修進攻邢州，但無法攻克後也就撤回去了。

十月十七（壬戌，《舊唐書》作壬辰，但十月無壬辰）夜裏，白虹出現在西方。

這期間，感義軍節度使楊晟攻陷文州。武寧軍將張雄攻陷蘇州。

十一月十一（丙戌，《新唐書》作十月十一丙辰），杭州將領錢鏐攻克越州，浙東觀察使劉漢宏逃往台州。

也在十一月，蔡賊孫儒陷鄭州，刺史李璠逃遁得免。孫儒率軍接著進攻河陽。十一月二十五（庚子），蔡州主帥秦宗權攻占鄭州。

義成（鄭滑）節度使安師儒將政事全交給兩廂都虞候夏侯晏和杜標。他二人驕橫專恣，引起軍中的憤恨。小校張驍潛出城，聚眾二千攻打滑州城。安師儒於是殺了夏侯晏和杜標，用他們的首級曉諭軍中，軍中這才稍微安寧。天平節度使朱瑄陰謀奪取滑州，便派濮州刺史朱裕帶兵去誘騙張驍，殺了他。宣武（汴宋）節度使朱全忠先前派部將朱珍和李唐賓襲擊滑州，進入州境後遇到大雪。朱珍等人隻用了一個夜晚就飛馳到城下，百多道雲梯同時豎起，馬上就攻克滑州，俘虜了安師儒，將他帶回汴州。朱全忠任命牙將江陵人胡真負責義成留後（《舊唐書》的說法頗異，說十月初七，滑州軍亂，驅逐了主帥安師儒，推舉衙將張驍主持留後軍務。安師儒逃往汴州，被朱全忠殺了。朱全忠派兵攻打滑州，殺了張驍，並將這事奏聞唐僖宗李儇的行在。朝廷於是任命汴帥朱全忠兼領義成軍節度使。《新唐書》則說十月朱全忠攻陷滑州，執義成軍節度使安師儒）。

同時，觀軍容使宦官田令孜抵達成都，請求尋醫治病，唐僖宗答應了。

十二月初二（丙午，通鑒沒具體日期，但將這事放在朱玫被殺之後；此處以《新唐書》為準），台州刺史杜雄誘騙劉漢宏，拿下他後送交杭州刺史董昌，並歸降董昌。董昌將劉漢宏斬首，然後遷往越州，自稱負責浙東軍府事務（《新唐書》說他自稱浙東觀察使），任命錢鏐負責杭州事務。錢鏐就是從這時開始成為浙東的割據勢力。

十二月初四（戌申，通鑒作戊寅，但十二月無戊寅），各路官軍攻拔鳳州。唐僖宗任命滿存為鳳州防禦使（《新唐書》作十月份神策行營先鋒使滿存攻克興、鳳二州。。

楊複恭傳送檄文到關中，聲稱：“得到朱玫首級的人，朝廷將獎賞他為靜難軍節度使。”朱玫的部將王行瑜多次戰敗，害怕朱玫降罪於他，便和部下密謀道：“如今我們出征無功，回去也不免一死。還不如和你們大家一道砍下朱玫的首級，迎接禦駕回京，然後取得邠寧的節鉞！”部下都同意了。

十二月初十（甲寅），王行瑜從鳳州附近擅自帶兵回歸京師（《舊唐書》說朱玫愛將王行瑜接受唐僖宗密詔，從鳳州率眾回長安）。當時朱玫正在處理政事，得知此事後非常憤怒。十二月十二（丙辰，《舊唐書》作十二月十七辛酉），朱玫召王行瑜到他長安的和善裏宅第。王行瑜帶著手持武器的甲兵入見。朱玫責罵他道：“你擅自回歸，難道想要造反？”王行瑜說：“我不造反，隻是要誅殺造反的朱玫而已！”於是當場讓他的手下拿下並殺了朱玫，連同他的數百黨羽。

朱玫者是邠州人，少年時就參加邊軍，因功曆任郡守。乾符末年，他出領邠寧節度使。中和中年，他參與收複京師的戰役，與太原的李克用和東方達一同加使相（即平章事頭銜）。光啟元年（885）冬，他奉詔招討河中，結果軍敗。因觀軍容使田令孜失策，導致諸軍全都憤怒；朱玫於是順應軍心，上表請求唐僖宗誅殺田令孜。田令孜和楊複恭帶著唐僖宗西幸，朱玫派兵追趕，但沒有追上。於是他虜來沒趕上禦駕的嗣襄王李煴，和其它大臣（但宰相蕭遘始終抵製）等人共同立他為帝，大行封拜，想以此取悅諸侯；而天下的藩鎮歸附他的也有十之五六。他與鳳翔節度使李昌符最早共謀冊立，但後來因朱玫自稱大丞相，大權在手，所以李昌符非常憤怒，反而向唐僖宗表忠，還暗中和樞密使楊複恭聯結。於是朱玫逐漸失去人心。朱玫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王行瑜接著開始縱兵焚毀和搶掠京城。這年冬年特別苦寒，長安街道全都積雪，士兵進城那天夜裏尤其寒冽。士人和平民因為衣服被亂兵搶走而凍死的遍地都是。

朱玫被殺次日即十二月十三（丁巳），裴澈和鄭昌圖他們帶著兩百多朝臣擁著襄王李煴逃往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假裝迎奉禦駕，拿下李煴後殺了他，並囚禁裴澈和鄭昌圖。跑來河中的朝臣大半也都被殺。王重榮將襄王的首級函封後送往唐僖宗的行在。至此稱帝不到兩個月的襄王及其短命政權就宣告結束了。

朝廷得到襄王的首級後，刑部奏請唐僖宗登禦興元城南門樓，檢閱被俘的士兵和陣亡敵兵的左耳，接受朝賀，並讓禮院製定儀注。太常博士殷侑的孫子殷盈孫上奏說：

“臣覺得偽王李煴違背宗廟社稷，僣位竊取皇帝的乘輿。他欺天的大禍惡貫滿盈，盜國的罪行無比嚴重，果然最終導致覆敗，就地遭到誅夷。九重的妖魔既然已除，萬國的生靈必須共慶。朝廷應當張陳賀禮，顯示皇室的宏圖。然而輿論和物議之間，似乎有所不妥。臣根據禮經，宗族有罪，並且已經定案時，有司通常要奏聞朝廷說：‘某人的罪行必須處以大辟極刑。’君主則說：‘予以赦免。’並這樣連續來回三次。有司最終出來執行死刑時，君主會又派使者去跟他說：‘即使如此，還必須赦免。’有司則說：‘已來不及了！’君主還得為他身穿素服和拒聽鼓樂，達三月之久。根據《左傳》：衛君在晉，衛臣元咺立衛君的弟弟叔武。衛君回國，叔武被前驅所殺，衛君還為他哭悼。這事都記載在左氏書籍裏。如今偽王李煴畢竟是皇族成員，雖然犯下殊死大罪，應當就地屠戮，然而難道能因此朝見群臣而接受慶賀嗎？臣以為李煴確係皇室的金枝玉葉，名字記錄在玉牒之中。他在遭受脅迫之際，不能守節效死，反而甘心參與逆謀，罪惡著實滔天，刑法不可赦免。既然已在軍前處置，朝廷應當立即廢黜他為庶人，斷絕他的皇家屬籍。他的首級仍然應當委托所在地根據庶人的禮儀予以收葬。大捷的慶典，應當在朱玫首級到達那日慶賀，才比較適宜。這樣上不至於讓陛下的宸衷傷痛，下也無傷於事情的大體；既符合禮經的宗旨，也祛除了朝廷內外的疑慮。”

唐僖宗於是決定取消了賀禮。當朱玫的首級到時，唐僖宗才登禦城樓接受戰俘和左耳。

已故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的大將劉經擔心東都留守李罕之難以製服，便帶兵出鎮洛陽，到澠池去襲擊他，結果被李罕之打敗。劉經丟棄洛陽逃走，李罕之帶兵追殺，把劉經的部眾消滅殆盡。李罕之進駐鞏縣，將要渡過黃河，劉經派河陽另一位大將張全義帶兵抗拒。當時諸葛爽的兒子河陽留後諸葛仲方還幼小瘦弱，大權掌握在劉經手裏，但諸將大多不肯依附他。張全義幹脆和李罕之合兵攻打河陽，但被劉經擊敗。李罕之和張全義於是退保懷州。

當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朗山人劉建鋒衛戍蔡州，抗拒黃巢。扶溝人馬殷隸屬該軍，以才幹和勇氣知名。當秦宗權反叛時，孫儒等人都歸附於他。這時，秦宗權派孫儒帶兵攻陷鄭州，刺史李璠逃往大梁（即汴州）。孫儒進而攻陷河陽（即孟州），諸葛仲方也逃往大梁。孫儒於是自稱河陽節度使。張全義占據懷州，李罕之占據澤州，抗拒孫儒。

當初，長安人張佶任宣州幕僚，厭惡觀察使秦彥的為人，因此棄官離去。他經過蔡州時，秦宗權留下他擔任行軍司馬。張佶跟劉建鋒說：“秦公剛愎凶猛，而又猜忌，離滅亡的日子沒多少天了。我們該怎麽辦才能自免！”劉建鋒正感到自己的處境艱危，便跟張佶成為好友。

壽州刺史張翱派部將魏虔帶領一萬人入寇廬州，廬州刺史楊行湣派部將田頵、李神福、張訓抗拒，在褚城打敗魏虔。滁州刺史許勍襲擊舒州，刺史陶雅逃到廬州。淮南節度使高駢於是讓楊行湣更名為楊行密。

也在十二月，魏州發生地震。

這年，天平牙將朱瑾驅逐泰寧（兗州）節度使齊克讓，自稱留後。朱瑾將要襲擊兗州時，假裝向齊克讓求婚。他從鄆州前往兗州，把戰車裝飾得非常華麗，卻暗藏了甲兵在車裏。迎親那晚，甲兵突然衝了出來，於是驅逐了齊克讓，自己取而代之。朝廷也順便任命朱瑾為泰寧節度使。

安陸賊帥周通攻打鄂州，占據鄂州的前杭州刺史路審中逃走。嶽州刺史杜洪趁虛進入鄂州，自稱武昌軍節度留後。朝廷也因此授他為武昌留後。湘陰賊帥鄧進思再次趁虛攻陷嶽州。

秦宗權的弟弟秦宗言包圍荊南接近兩年，守將張環閉城堅守。城中米每鬥值錢四十緡，守城士兵甚至把皮甲和鼓皮都吃光了，靠打擊門扉在夜間報警，城裏到處都是餓死累死的人。秦宗言竟無法攻克，隻好在這時撤軍離去。

光啟三年即公元887年春正月初一（乙亥），唐僖宗任命邠州都將王行瑜為檢校刑部尚書兼邠州刺史和邠寧慶節度使；保鑾都將李鋋為檢校司空兼黔州刺史和黔中節度觀察使；靜難軍節度使兼扈蹕都頭李茂貞為檢校尚書左仆射、洋州刺史、武定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為金州刺史和金商節度等使；保鑾都將陳珮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兼宣州刺史和宣歙觀察使。唐僖宗還任命右衛大將軍顧彥朗為東川節度使，金商節度使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顧彥朗是豐縣人。同時，他讓兵部侍郎兼諸道租庸使張浚以本官出任同平章事。

正月初七（辛巳），他正式任命董昌為浙東觀察使，錢鏐為杭州刺史。

秦宗權自以為兵力強於汴州的朱全忠十倍，卻多次被朱全忠所敗，深以為恥，因此打算全力攻打汴州。朱全忠擔心自己的兵少，便於二月任命諸軍都指揮使朱珍為淄州刺史，到東道招募士兵，期望在初夏時回來。

二月二十四（戊辰），唐僖宗下詔削去三川都監田令孜所有官爵，將他長久流放端州。然而田令孜依附西川節度使陳敬瑄，詔令最終沒有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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