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五：黃巢之亂之四：黃巢拒絕歸降與鎮海帥裴璩消滅王郢

乾符三年即公元876年秋七月，唐僖宗李儇任命前岩州刺史高傑為左驍衛將軍，出任沿海水軍都知兵馬使去討伐叛亂的原浙西狼山鎮遏使王郢。

七月初五（辛巳），雄州再次發生地震。這期間，鎮海軍節度使裴璩出兵和王郢作戰，打敗了他。

同時，鄂王李潤去世。他是唐宣宗第六子，大中五年（851）封王。同時，朝廷加魏博節度使韓簡為同平章事。

再說，草賊招討使宋威在沂州城下攻打並擊潰了叛亂的王仙芝，但王仙芝得以逃脫。宋威上奏說王仙芝已死，並罷遣諸道兵馬，自己也回青州去了。朝廷百官都入宮道賀。但三天後，州縣都上奏，說王仙芝還在，照樣在各處劫掠燒殺。當時官兵正開始休整，唐僖宗隻好下詔重新讓他們出征，因此士兵無不憤怒抱怨，內心思亂。

也在七月，王仙芝寇掠河南十五州，部眾又達到數萬，接著進逼潁、許二州。

同時，唐僖宗任命戶部郎中李節為駕部郎中，金部郎中王慥為戶部郎中，主客郎中鄭諴為金部郎中，金部員外郎張譙為主客郎中，屯田員外郎竇珝為金部員外郎，京兆司錄趙曄為屯田員外郎。他還任命工部侍郎崔朗為同州刺史；任命左軍擗仗使兼左監門衛上將軍西門思恭為右威衛上將軍；任命右諫議大夫兼知製誥魏簹為中書舍人。

八月，王仙芝攻陷陽翟和郟城。唐僖宗下詔派忠武（陳許）節度使崔安潛出兵討伐。崔安潛是唐宣宗時宰相崔慎由的弟弟。他又命令昭義（澤潞）節度使曹翔率領步騎五千及義成（鄭滑）的兵馬去保衛東都洛陽的宮殿，任命左散騎常侍曾元裕為招討副使，負責守衛東都。唐僖宗還下詔，派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挑選步騎二千守衛汝、鄧二州的要道。王仙芝進逼汝州，朝廷下詔派邠寧節度使李侃和鳳翔節度使令狐綯挑選步兵一千和騎兵五百去守衛陝州和潼關。

同時，唐僖宗加成德（鎮州）節度使王景崇為兼中書令。

九月初一（乙亥），日食。唐僖宗為此避免在正殿上朝。

九月初二（丙子，《舊唐書》把這事放在七月描述，但也許指以後的事。這裏以通鑒和《新唐書》為準），王仙芝攻陷汝州，生擒刺史王鐐。王鐐是宰相王鐸的堂兄弟。刑部侍郎劉承雍剛好人在汝州，也不幸遇害。東都因為汝州失陷而大為震動，士人和平民紛紛扶老攜幼逃出都城。

九月十一（乙酉），唐僖宗下敕赦免王仙芝和他死黨尚君長的死罪，還任命為官，以此招諭他們。王仙芝沒有理睬，進而攻陷陽武，接著進攻鄭州。昭義監軍判官雷殷符率軍進駐中牟，擊敗了王仙芝，將他們趕走。唐僖宗下詔，讓河南藩鎮出兵討賊。

也在九月，唐僖宗任命右丞崔蕘為代理吏部侍郎，禮部侍郎崔沆為尚書右丞，中書舍人高湘為代理禮部侍郎，京兆尹楊知至為工部侍郎。他還任命兵部尚書兼太常卿李榼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和太常卿；任命衛尉卿蕭寬為鴻臚卿，出任閑廄使；任命宰相崔彥昭的兒子崔保謙為秘書省校書郎。朝廷還為右仆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崔彥昭加特進；為門下侍郎、禮部尚書、平章事鄭畋加特進；為太中大夫和平章事盧攜加銀青光祿大夫；為銀青光祿大夫兼平章事李蔚加金紫光祿大夫。唐僖宗接著讓太府卿李嶧帶著檢校工部尚書和禦史大夫的頭銜出任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鄭滑潁觀察處置等使。

雄州（《舊唐書》作雅州，疑有誤）自六月地震直到七月，地震不斷，壓傷了很多人。

唐僖宗又任命刑部郎中李磎為戶部郎中，分司東都；任命戶部郎中鄭諴為刑部郎中；任命戶部郎中、知製誥、翰林學士王徽為中書舍人；任命戶部員外郎和翰林學士蕭遘為戶部郎中；兩人的學士如故。他還任命諫議大夫趙蒙為給事中，商州刺史張同為諫議大夫。

冬十月，王仙芝接著往南攻打唐、鄧、安、黃等州。當時關東諸州府的兵馬都無力討賊，隻能守城而已。

再說，西川節度使高駢要修築成都的羅城即外城，讓僧人景仙設計外城的規模，設定周長二十五裏。高駢將下屬縣令全都召來，要他們集中工匠和民工從事徭役，接受一百錢以上賄賂的官吏都被處死。蜀中的土質疏鬆惡劣，高駢所以決定在環城十裏內取來泥土，先切成磚塊。他還讓民工在山坡上挖土後填平，不許留下坑坑窪窪，妨礙農民的耕種。民工不到十日更換一次，大家也都喜歡這樣做的公平，因此也不用監工怎麽捶打鞭笞，民工就把羅城修好了。工程從八月初八（癸醜）開始，到十一月十五（戊子）就竣工了。

羅城開始動工時，高駢擔心南詔會揚言說要入寇。即使他們不敢真的過來，但從事徭役的工匠必定會受到驚擾。於是他上奏，派僧人景仙借口雲遊四方而進入南詔，勸說國王驃信酋龍，讓他歸附中國，並答應將公主許配給他，並趁機和他商議兩國婚禮的禮儀，故意長久無法決定。高駢又聲言說要去巡邊，早晚都點燃烽火。到了大渡河，他並沒有繼續前進，但卻造成了蠻人的恐慌。因此直到羅城竣工，邊境的偵候始終沒有入侵的警報。先前，西川將吏到南詔國出使時，驃信酋龍都傲慢地坐著接受他們的拜謁。高駢知道他們的習俗信奉佛教，所以派景仙前往。驃信酋龍果然率領他的大臣們迎接下拜，也都相信和采納了景仙的建言。

也在十一月，王仙芝攻陷了郢、複二州。

浙西叛將王郢通過溫州刺史魯寔向朝廷請降，魯寔也屢次為他論奏。唐僖宗於是下敕讓王郢前來宮闕。王郢擁兵拖延，半年了都不肯前往長安，並一再要求出任望海鎮使。朝廷沒有答應，隻是任命王郢為右率府率，並讓左神策軍補任他一個重要軍職。朝廷還讓他保留先前所掠奪的財寶。

也在十一月，唐僖宗任命司門員外郎鄭蕘為池州刺史，水部員外郎樊充為工部員外郎，汴宋度支使杜孺休為水部員外郎。太常少卿崔渾則被貶為康州刺史，揚州左司馬鄭祥被貶為澧州刺史，度支分巡院使李仲章被貶為建州刺史。

十二月，唐僖宗任命右金吾衛將軍張簡會為左金吾大將軍兼右街使；任命右龍武將軍李弢為右金吾將軍；任命前陝西虢觀察使陸墉為太子賓客。

也在十二月，京師發生地震。

同時，王仙芝攻陷申、光、廬、壽、舒、通等六州。淮南節度使劉鄴上奏請求增兵，唐僖宗下敕，讓徐州感化節度使薛能挑選精兵數千去協助他。

宰相鄭畋因為朝廷沒采納他的建議，便稱病辭職，但唐僖宗不肯。於是他上言說：“自從沂州奏捷之後，王仙芝更加放肆猖狂，攻陷屠殺了五六個州，造成數千裏地滿目瘡痍。宋威衰老多病，自從妄奏以來，諸道尤其不服他的指揮。如今他滯留在毫州，毫無進討的意思。曾元裕擁兵在蘄、黃一帶，專門打算望風退縮。如果讓賊兵攻陷揚州，那麽江南就不再是國家擁有。崔安潛威望過人，張自勉也是員驍勇良將，宮苑使李瑑是西平王李晟的孫子，治軍嚴格而有勇略。臣請求任命崔安潛為行營都統，任命李瑑為招討使取代宋威，張自勉為副使取代曾元裕。”唐僖宗頗為聽取他的建言（《新唐書》說朝廷這時任命忠軍節度使崔安潛為諸道行營都統，宮苑使李琢為諸軍行營招討草賊使，右威衛上將軍張自勉為副使。其實這時並未這麽做，宋威還是招討使）。

再說，前往衛戍安南的青、滄二州軍士期滿回來，經過桂州時驅逐了觀察使李瓚（《新唐書》把這事說成是翌年十二月，顯然為誤）。李瓚是唐文宗時宰相李宗閔的兒子。唐僖宗於是任命右諫議大夫張禹謨為桂州觀察使。

桂管監軍李維周驕慢專橫，李瓚曲意奉迎他，逐漸弄得完全無法控製他。桂管有八百士兵，防禦使（即觀察使）手下才有上百人，其餘都歸監軍管轄。李維周又參預驅逐主帥的陰謀，還強行奪取兩使的大印，擅自補任主要州官，甚至奪走昭州送交桂管的送使錢。唐僖宗下詔讓張禹謨對這些事情進行調查。張禹謨是長慶元年即821年遇害的幽州節度判官張徹的兒子。

這期間，招討副使兼都監楊複光上奏，說尚君長的弟弟尚讓占據查牙山，官軍隻好退保鄧州。楊複光是宦官楊玄價的養子。

同時，王仙芝攻打蘄州。蘄州刺史裴渥是宰相王鐸負責禮部貢舉時提拔的進士。被王仙芝俘虜的汝州刺史王鐐為王仙芝寫信去勸誘裴渥。裴渥和王仙芝約好，收兵不戰，還答應為他奏請官爵。王鐐也勸王仙芝遵守約定。裴渥於是打開城門，延請王仙芝和黃巢等三十多人入城，並設置酒席招待他們，還擺設了很多珍寶，作為賄賂贈送他們，然後上表為他們求官。

多數宰相認為：“先帝不肯赦免龐勳，後來不到一年就誅殺了他。如今王仙芝不過一個小賊，和龐勳根本不好比。赦免他的死罪和封他官爵，隻能更加助長奸逆。”但因為王鐸的一再請求，唐僖宗總算答應了。朝廷於是任命王仙芝為左神策軍押牙兼監察禦史，並派中使到蘄州將委任告身授給他。

王仙芝得到告身非常高興，王鐐和裴渥都來向他道賀。他們尚未退下時，黃巢因為自己沒得到封官，勃然大怒，說：“起初我們共同立下大誓，要橫行天下。如今你獨自當官奔赴左神策軍，讓這裏的其他五千多人到哪裏歸屬！”於是舉起拳頭毆打王仙芝，打傷了他的腦袋，他的部眾也喧嘩喊叫，鬧個不停。王仙芝害怕眾怒難犯，便不肯接受任命。他接著大肆搶掠蘄州，城中的軍民被驅趕了一半，其餘也都被殺害了。賊兵還焚燒了住房。裴渥逃往鄂州，敕使逃往襄州，王鐐則繼續被王仙芝拘留。叛軍接著分兵三路，三千多人跟從王仙芝和尚君長，二千多人跟從黃巢，各自分道而去。

這年冬天沒有下雪。

乾符四年即公元877年春正月初五（丁醜），唐僖宗下製赦免全國在押囚犯，並讓判處徒刑和流放的人回家（《新唐書》說為死罪以下囚犯降罪二等，允許家人收葬死在流放地的犯人）。他還任命諫議大夫李湯為給事中，兵部郎中崔厚為諫議大夫；任命大理少卿王承顏為鹽州刺史，明州刺史殷僧辯為大理卿；任命吏部尚書鄭從讜、吏部侍郎孔晦、吏部侍郎崔蕘負責宏詞可的考試和選人。唐僖宗還任命崔彥昭為司空。

也在正月，王郢將溫州刺史魯寔騙誘到他的船裏，然後將他拿下，跟從魯寔的溫州將士全都逃跑了。朝廷得知後，任命右龍武大將軍宋皓為江南諸道招討使，首先征發諸道兵馬，然後又讓忠武、宣武、感化三道以及宣、泗二州兵馬，新舊總共一萬五千多人，全部接受宋皓的節度。

二月，王郢攻陷望海鎮，劫掠明州，又進攻並攻陷了台州。台州刺史王葆退守唐光。唐僖宗下詔給兩浙和福建，讓他們各自派出水軍討伐王郢。

同時，王仙芝攻陷鄂州。黃巢也攻陷鄆州，殺了天平軍節度使薛崇（《新舊唐書》均說黃巢攻克鄆州是在三月。《舊唐書》說他隻是驅逐了薛崇而不是殺了他）。

南詔國王驃信酋龍嗣立以來，成為邊患近二十年，朝廷為他消耗了大量資源，而南詔國也被他搞得疲弊不堪。這期間，驃信酋龍去世，南詔諡號他為景莊皇帝，並立他兒子驃信法，改元為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南詔人也稱作大封人。

驃信法喜好遊獵和酣飲，把國事都委交給大臣。閏二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上奏，說南詔派陁西段瑳寶等人前來請和，還說：“諸道兵馬前來衛戍邕州，年歲已久，提供軍餉的費用造成國內十分疲弊。臣請求同意他們的請和，讓病弱的百姓得到休息。”唐僖宗下詔答應。辛讜派大將杜弘等人帶著書信和禮物，送陁西段瑳寶回南詔。他留下荊南和宣歙派來的幾支軍隊繼續衛戍邕州，將其餘諸道的兵馬裁減了十分之七。

王郢率軍橫行於浙西。鎮海節度使裴璩嚴兵防備，不和他們作戰，暗中招降他的黨羽朱實，遣散了朱實的徒眾六七千人。朱實還上繳了器械二十多萬件，船隻和穀粟布帛也非常之多。唐僖宗下敕任命朱實為金吾將軍。於是王郢的黨徒紛紛離散。王郢收拾殘餘部眾，往東抵達明州。甬橋鎮遏使劉巨容用筒箭射殺了他，他的黨徒也都被平定了（《舊唐書》把這事放在去年正月，說浙西上奏說他們誅殺了王郢及其黨徒。這顯然有誤，因此以通鑒為準）。裴璩是唐代宗時右金吾將軍裴諝的曾侄孫。

也在閏二月，崔彥昭罷相。

三月（《舊唐書》作五月），黃巢攻陷沂州。因為草賊大肆寇盜河南和山南，唐僖宗下詔說：

“亂常幹紀，是天地所不容；吊民伐罪，是帝王之大典。曆觀先代，遍數前朝，的確有人恃眾起兵，憑凶構孽；要麽疑惑郡縣，要麽殘害生靈。最初他們狐假虎威，自以為驍雄異常，天下莫敵。但很快無不鳥焚魚爛，無非以破敗而告終。這都是因為逆順懸殊，幽明共怒。近來曾有龐勳抗拒朝命，王郢引發災難。他們結聚眾多部眾，可謂非常猖狂。然而沒多久就身死原野，家受誅夷。也有人跟從叛亂，但能自己回翔；轉移吉凶於反掌之間，改變禍福於交談之際。所以諸葛爽今為刺史，朱實也成為將軍，弘霸郎在禁衛軍營任職，宋再雄在淮海道上策名，莫不身名光顯，家族輝榮。近來根據諸道的奏報，草賊稍多。他們在江西、淮南，宋、亳、曹、潁一帶，要麽攻打郡縣，要麽劫掠鄉村。朕雖然命令王師出討，但也讓將帥加以招撫。朕以寬弘為政，心懷仁慈憐憫。每每念及蒼生，皆同赤子；恨不能讓他們衣食平均，不至於陷入饑荒；哪裏忍心用鋒芒相逼，砍斷他們的身首？王仙芝及諸位賊兵頭領，如能洗心悔過，遣散士卒，停止兵戈，向所在州府投降，便令州府具列姓名奏聞，朝廷將商議如何獎勵晉升。諸賊如果頑傲不悛，凶強自恃，即必須命令諸道王師以掎角之勢加以誅剪。如果諸軍全數捕得一夥草賊，人數在三百以上，將超次授予將軍，賞錢一千貫。如鄉裏有勇敢多謀的人才，又能率領義徒驅除草寇，本道也必須奏聞，朝廷會有重賞。就像鄭鎰和湯群他們，已成為刺史。朝廷絕不不食言。敕令到達當天，必須下令諸道明確進行宣諭，讓大家都知道朕的心意。”

夏四月初一（壬申），日食。

也在四月，陝州軍隊發生動亂，驅逐了觀察使崔碣。唐僖宗接著將崔碣貶為懷州司馬。

同時，江西的叛軍首領柳彥璋大肆劫掠江西。高安製置使鍾傳則陷身在撫州。

五月，天上出現彗星，唐僖宗為此避免在正殿上朝，還減少禦膳。

同時，唐僖宗任命前綿州刺史皇甫鏞為秘書少監，陳州刺史許珂為睦州刺史，右衛將軍程可複為左衛大將軍。

五月二十四（甲子），唐僖宗任命給事中楊損為峽虢觀察使。楊損上任後，殺了為首的叛亂將士。楊損是唐文宗時宰相楊嗣複的兒子。

當初，桂管觀察使李瓚失政，支使薛堅石屢次規勸指正他，但李瓚不能聽從。當李瓚被驅逐後，薛堅石攝理留後事務。他移送文書給鄰道，讓他們幫他禁止和遏製亂兵，因此桂管一帶才得以安寧。唐僖宗下詔提擢薛堅石為國子博士。

六月（《新唐書》作四月），柳彥璋襲擊江州，生擒了刺史陶祥，並讓陶祥上表，柳彥璋自己也附上請求投降的疏奏。唐僖宗於是下敕任命柳彥璋為監門將軍，讓他遣散自己的部眾，然後趕赴京師。唐僖宗還任命左武衛將軍劉秉仁為江州刺史。柳彥璋不肯，率領一百多艘戰艦在湓江上形成一座水寨，照樣四出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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