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三：懿宗為政之五：吐蕃論恐熱之死與高駢收複交趾

鹹通六年即公元865年正月初五（丁亥），唐懿宗李漼下製任命河東節度使兼檢校刑部尚書孔溫裕為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鄆曹棣觀察處置等使。

正月二十三（乙巳，通鑒作丁巳，但正月無丁巳），朝廷首次以懿安皇後郭氏（唐穆宗的生母）配饗唐憲宗的廟室。當時王皞再次成為禮院檢討官，又提出他先前的建議，朝廷最終聽從了。

諸道進獻的閹割兒童，閩中為多，所以宦官大多都是閩人。福建觀察使杜宣猷每年寒食節時都會派遣官吏分別去祭祀他們祖先的墓地，所以宦官們都對他感恩戴德。二月初九（庚申），唐懿宗任命杜宣猷為宣歙觀察使，當時人們稱他為“敕使墓戶”。

也在二月，唐懿宗下製任命禦史中丞徐商為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他接著任命吏部尚書崔慎由、吏部侍郎鄭從讜和王鐸、兵部員外郎崔謹和張彥遠等人負責宏詞科的考試和選拔；任命金部員外郎張乂思和大理少卿董賡負責拔萃科的考試和選拔。他還任命給事中楊嚴為工部侍郎，很快又召他為翰林學士。

三月，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蕭寘去世。他是唐玄宗開元朝的宰相太師徐國公蕭嵩的三代孫。

夏四月，唐懿宗任命前東川節度使高璩為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高璩是唐憲宗時中書舍人高元裕的兒子（《舊唐書》對高璩的說法有很多矛盾之處。首先，說鹹通四年十一月唐懿宗任命兵部侍郎高璩以本官同平章事；接著又說鹹通五年五月十七壬寅，唐懿宗下製任命兵部侍郎兼平章事高璩為中書侍郎、參知政事，其餘如故。接著又說鹹通六年二月他罷免宰相高璩的參知政事。這裏以通鑒和《新唐書》的說法為準）。

也在四月，劍南西川節度使牛叢上奏，說他在蠻人境界修築的新城安城和遏戎州已經功畢竣工。當時南詔蠻人入寇姚、雋二州，陳許大將顏複衛戍雋州，開始修築這二城（那年秋季，六姓蠻人進攻遏戎州，但被顏複所敗，蠻人隻好退走）。

同時，宰相楊收建議說：“蠻寇積年未平，河北河南派到嶺南衛戍的士兵因瘴氣霧霾死去的多達什之六七。臣請求在江西積累穀粟，然後在那裏招募強弩手三萬人，用以接濟嶺南，路途既近也比較方便。並請求朝廷在江西建立節度使府，加重他們的權柄。”唐懿宗聽從了。五月二十一（辛醜），朝廷在洪州（今江西南昌）設置鎮南軍。

次日，唐懿宗任命桂管觀察使嚴撰為鎮南節度使。嚴撰是唐德宗時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的侄孫。

也在五月，唐懿宗任命左丞楊知溫為河南尹，任命神策大將軍馬舉為秦州經略招討使，任命右金吾大將軍李宴元為夏州刺史、朔方節度等使。同時，安南都護高駢上奏，說他在邕管擊潰了林邑的蠻人（《新唐書》作雲南蠻人）。

巂州刺史喻士珍貪婪狡猾，掠奪兩林蠻人作人質，用來索取黃金。這期間，南詔國再次入寇巂州，兩林蠻人於是開門迎納他們。南詔的蠻人將唐朝的衛戍士卒全都殺了，而喻士珍則投降了他們。

六月，宰相高璩病故。唐懿宗接著任命禦史大夫徐商為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舊唐書》說朝廷在四月任命兵部侍郎兼平章事徐商和蕭寘一道轉任中書侍郎，參知政事。這顯然有誤，因為蕭寘已於三月去世。這裏以通鑒和《新唐書》為準）。

秋七月，唐懿宗封皇子李侃為郢王，李儼為普王。也在七月，唐懿宗任命右衛大將軍薛綰為檢校工部尚書、徐州刺史，出任徐泗團練觀察防禦等使。

再說，安南都護高駢在海門治軍，尚未進發。監軍李維周十分嫉惡高駢，想去掉他，屢次催促高駢進軍。高駢派五千人先渡海進發，和李維周約定好，讓他發兵接應救援。高駢出發後，李維周擁兵不動，沒有派出一兵一卒繼後。九月，高駢抵達南定。峰州的蠻人部眾接近五萬，當時正在田裏忙著收獲。高駢縱兵突擊，擊潰了他們，並搶收了地裏的糧食作為軍需。

也在九月，唐懿宗任命中書舍人趙騭暫時負責禮部的貢舉；任命吏部侍郎蕭仿帶著檢校禮部尚書和禦史大夫的頭銜出任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兼判滑潁觀察等使。

十二月，晉、絳二州發生地震。

十二月初五（壬子），太皇太後鄭氏駕崩。她是唐宣宗的生母，也是唐懿宗的祖母。朝廷諡號她為孝明皇後。

鹹通七年即公元866年春正月初一（戊寅），因為太皇太後的喪事，唐懿宗取消元日朝會。

二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上奏，說北庭的回鶻人仆固俊攻克了吐蕃占領的西州、北庭、輪台、清鎮等城。

當時吐蕃的論恐熱寓居在廓州，糾合附近的各個部落，想成為邊患，但這些部落都不聽他的。他每到一處他們都和他成為仇敵，所以論恐熱無處容身。他的仇人將這事告知鄯州的拓跋懷光，拓跋懷光於是帶兵擊破了他。

二月初二（戊申），朝廷蠲免河南府和同、華、陝、虢四州一年的租稅，也蠲免了湖南以及桂邕容三管和嶽州夏秋租稅的一半。

三月初二（戊寅），唐懿宗任命河東節度使劉潼為劍南西川節度使。當初，南詔包圍巂州，東蠻的浪稽部落竭力幫助他們，接著在城陷後屠殺了巂州城的百姓。居住在那裏的卑籠部落怨恨南詔人殺了他們的父兄，便引導忠武衛戍兵馬襲擊浪稽部落，消滅了他們。南詔於是是怨恨唐朝。

南詔早先曾派他們的清平官董成等人來到成都，當時的節度使李福排列盛大儀衛接見了他們。按照慣例，南詔使者來見節度使時，都必須拜伏在使府的庭院，但董成等人說：“驃信（南詔國王的姓）已應天順人，我和節度使見麵應當使用平等禮節。”使者在董成和李福之間往返傳話，從早晨直到日中都無法解決。將士都非常憤怒，李福於是讓他們出手毆打董成等人，然後給他們拷上枷鎖關進監獄。劉潼上任後，釋放了董成他們，上奏請求將他們遣返回國。唐懿宗下詔召董成等人前往京師，在別殿召見他們，還給他們豐厚的賞賜，並在慰勞後遣返了他們。

成德軍節度、鎮冀深趙等州觀察處置等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鎮州大都督府長史、禦史大夫、太原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襲食實封一百戶王紹懿在任十年，為政寬簡，給軍民帶來很大便利。三月，他病重，召來兄長王紹鼎的兒子都知兵馬使王景崇，告訴他說：“我的長兄因為你當時年幼，將軍政托付給我。你現在已經成年了，我再把軍政還給你。你努力好自為之，在上忠於朝廷，在下和睦鄰藩，千萬不要毀了我兄長的大業。那就是成功了。”說完就去世了。朝廷追贈他為司徒。他兄弟都是唐宣宗第四女壽安公主的兒子。王紹懿死後，三軍推舉王紹鼎的兒子王景崇掌管兵馬留後事務。王紹懿是已故成德節度使王庭湊的孫子。

同時，唐懿宗就地加授幽州的張允伸兼太保、平章事，進封燕國公。他還任命吏部侍郎鄭從讜為檢校禮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禦史大夫、上柱國、滎陽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出任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

閏三月，吐蕃入寇邠寧，但被節度使薛弘宗擊退。

四月，壽安公主上表請求入朝，唐懿宗下詔說：“誌興（估計是成德監軍）上奏說你因為朝廷尚未降給王景崇恩寵的任命，所以你想來朝廷覲見。朕完全清楚這事。朕曆來聽說王景崇為人孝悌，頗有大義，也深得三軍的愛戴，符合朕對千裏折衝的寄托。繼承節度使，應當綽綽有餘；朝廷獎勵賢能，很快就自有處置。隻是因為孝明太後歸葬園寢就在今日，政事全都暫且停止。待到祔身太廟的禮儀完成，朕必當允諾你的請求。”

也在四月，唐懿宗將前西川節度使李福貶為蘄王傅。

五月初一（甲辰），朝廷將孝明太皇太後安葬在景陵的側園，並將她的神主牌位放在另一個廟室。

六月，魏博節度使何弘敬去世。他是已故魏博節度使何進滔的長子，在何進滔死後襲取其位。朝廷當時讓河中主帥李執方和滄州主帥劉約各派使者去勸他回歸宮闕，另外等候朝旨的其他任命。但何弘敬不肯，朝廷最終隻好就地任命他為節度使。當澤潞的劉稹造反時，他沒有及時起兵討伐。鎮州的王元逵（即王紹懿的父親）攻下邢、洺二州，進軍上黨時，何弘敬才出師壓迫劉稹的境內。大中後期，唐宣宗一心姑息藩鎮，相繼加他官爵，也拜他為相。

何弘敬死後，軍中立他兒子何全皞為留後（《舊唐書》把這事說成在鹹通十年九月，幾乎三年之後。而《舊唐書-何弘敬傳》說他在鹹通初年去世，所以更不會是十年。這裏以通鑒為準）。

南詔國王酋龍派善闡節度使楊緝思幫助安南節度使段酋遷守衛交趾，任命範昵些為安南都統，趙諾眉為扶邪都統。監陣敕使韋仲宰帶領七千人抵達峰州，高駢的部隊得到了增援，於是開始進擊南詔，並屢次打敗他們。捷報抵達海門，但都被李維周壓了下來，所以幾個月朝廷都沒有得到音信。唐懿宗感到奇怪，便派人去詢問李維周。李維周謊稱高駢駐軍峰州，玩弄敵寇，故意不進軍。唐懿宗勃然大怒，讓右武衛將軍王晏權代替高駢鎮守安南，召高駢回朝，打算嚴厲斥責並貶黜他。王晏權是唐文宗時徐州節度使王智興的侄子。也在這月，高駢在交趾擊潰南詔軍隊，殺死後俘獲了很多敵軍，並進圍交趾城。

秋七月，唐懿宗正式任命何全皞為魏博留後。

也在七月，沙州節度使張義潮進獻給朝廷甘峻山的青骹鷹四隻、延慶的節馬二匹、吐蕃的女子二人。僧曇延也進獻《大乘百法門明論》等。

八月十九（辛卯），長安白天猶如夜晚。也在八月（通鑒說任命王景崇為成德留後是在六月），唐懿宗起複（停止服喪）鎮州的王景崇為忠武將軍、左金吾衛將軍同正、檢校右散騎常侍，兼鎮州大都督府左司馬、知府事、禦史中丞，出任成德軍節度觀察留後。他還讓上柱國、賜紫金魚袋、中書侍郎、平章事徐商兼任工部尚書。

（《舊唐書-懿宗本紀》說這年十月，唐懿宗讓右仆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夏侯孜帶著檢校司空和平章事的頭銜出任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等副大使、知節度使；而《舊唐書-夏侯孜傳》說他出任西川是在鹹通八年；這都和通鑒出入很大。通鑒說他出任西川是在鹹通元年十月，比較可信）。

十月十三（甲申，《新唐書》作十月初一壬申），唐懿宗任命門下侍郎兼同平章事楊收為宣歙觀察使，等於罷相。楊收生性奢侈靡逸，他的門吏和書僮奴人大多倚仗他謀取奸利。左軍中尉楊玄價兄弟受到藩鎮的賄賂，屢次對楊收有所請托，但楊收無法全讓他們滿意。楊玄價十分憤怒，以為他背叛自己，所以將他支出了朝廷。

再說，拓跋懷光帶著五百騎兵進入廓州，生擒了走投無路的論恐熱，先砍去他的雙足，然後曆數他的罪狀後把他處斬，並將他的首級送往京師（《舊唐書》說法有異：說沙州節度使張義潮上奏，說他派回鶻首領仆固俊與吐蕃大將尚恐熱交戰，大敗蕃寇，還殺了尚恐熱，並將他的首級送往京師）。論恐熱的部眾往東逃奔秦州，已歸降朝廷的吐蕃酋長尚延心帶兵截擊，又打敗了他們，然後奏請將他們全都遷徙到嶺南。吐蕃自此以後衰敗絕跡，朝廷也不知道吐蕃讚普乞離胡君臣的結局。

再說，高駢包圍交趾十多天後，南詔蠻人的困境加深。即將攻下交趾城時，高駢剛好得到王晏權的文書，說他已和李維周帶領大軍離開了海門。高駢當即將軍事交給韋仲宰，自己帶著麾下百餘人北歸。先前，韋仲宰派小使王惠讚，高駢派小校曾袞一道到長安報告交趾大捷。他們到了海上，遠遠望見高掛旌旗的許多大船從東而來。他們向其他遊船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新任經略使和監軍的船隻。他二人商量說：“李維周一定會奪走我們的表章，然後扣留我們。”於是藏匿在小島之間。李維周的船隻過去後，他們當即飛馳前往京師。唐懿宗得到奏折，非常高興，當即加高駢為檢校工部尚書，讓他重新鎮守安南。高駢到海門時接到詔書，於是趕回交趾。

王晏權為人平庸懦弱，什麽事都得稟承李維周的旨意。李維周凶狠貪婪，諸將都不肯為他賣力，於是解除對交趾的重圍，讓蠻人逃去了大半。高駢回來後，重新監督並鼓勵將士攻城，很快就收複交趾，殺了段酋遷及為南詔當鄉導的當地蠻人朱道古，斬首三萬餘級，南詔人逃走。高駢又打敗依附南詔國的兩洞蠻人，殺了他們的酋長。當地蠻人率眾歸附朝廷的多達一萬七千人。

十一月十一（壬子，但《新舊唐書》均作初十辛亥），唐懿宗登禦宣政殿，因收複安南宣布大赦天下，並下詔給安南、邕州、西川的各路大軍，讓他們各保疆域，不用再進攻南詔。朝廷還委托劉潼曉諭將士，說如能和南詔國重修舊好，過去的一切都不予追問。朝廷還蠲免鹹通三年以前的拖欠租稅，賜文武官員階、勳、爵（《舊唐書》還說唐懿宗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兼戶部侍郎路岩為兵部侍郎和同平章事，但通鑒說路岩拜相是鹹通五年十一月的事）。唐懿宗還為義成軍節度蕭仿就地加檢校兵部尚書，褒獎他的能政；他也讓禮部郎中李景溫和吏部員外郎高湘負責考試和選拔科舉人員。

朝廷接著在安南設置靜海軍，任命高駢為節度使。自從李琢失政以來，交趾陷入混亂並最終淪落到南詔國手裏長達十年，蠻人大軍還北寇邕容地界，造成那裏民不聊生。到這時朝廷才收複故地。高駢接著修築安南城，周長三千步，還建造房屋四十多萬間。

十二月，黠戛斯派將軍乙支連幾到長安入貢，並上奏說已派鞍馬去迎接朝廷派去的冊立使。他還請求得到明年即丁亥年的日曆。

同時，朝廷正式任命成德留後王景崇為節度使。

唐懿宗喜好音樂和宴飲遊玩，在殿前供奉的樂工經常將近五百人，每月設宴都不下十來次，水陸俱備。他聽起音樂和觀賞優伶表演時，總不知厭倦，而賜給樂工們的東西動不動就到達千緡。曲江，昆明、灞滻、南宮、北苑、昭應、鹹陽等地，他隨時想去遊幸就隨時前往，從不等待食宿供應的安排。有司部門經常預備了音樂、飲食、幄帟，諸王也都預備了馬匹，時刻準備著陪同他出行。每次行幸時，朝廷內外各司扈從的人員常達十多萬人，所耗的費用不可勝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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