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文宗治世之二十七：太子李永暴病身亡與唐文宗避免義武軍亂

開成三年即公元838年九月初七（壬戌），唐文宗李昂在延英殿召見宰相及兩省大臣、禦史、郎官。太子李永的母親王德妃失寵，後來被楊賢妃進讒言害死。太子頗為喜好遊宴，還親近小人；楊賢妃趁機日夜在唐文宗麵前詆毀他。這時唐文宗告訴大臣們太子的過錯和劣跡，建議廢黜他，說：“這樣的人能成為天子嗎？”群臣都說：“太子年齡還小，應當容許他改過。太子作為國家的根本至關重要，豈能輕易更動！”禦史中丞狄兼謨反對得尤其激切，甚至痛哭流淚。給事中韋溫說：“陛下隻有一個兒子，沒有很好教導，以至於此。這難道隻是太子的過錯！”次日，翰林學士六人和神策六軍軍使十六人也再次上表為太子辯護，唐文宗的氣這才消了些。那天很晚，唐文宗才讓太子回歸少陽院，並任命宦官張克己和柏常心出任少陽院使。受到太子的事株連而被處死或流放的多達數十人，包括如京使王少華和判官袁載和等以及侍奉太子的宦官和宮女。

九月十三（戊辰），唐文宗下詔，讓先前在北內的梁王等五人回歸諸王居住的十六宅。

義武（即易定）節度使張璠在鎮（定州）十五年，幽、鎮二道很怕他。當他生病請求入朝時，朝廷來不及安排人接替。張璠病危時，警戒他兒子張元益，要他帶著整個家族回歸朝廷，千萬不要效法河北諸道過去世襲節度使的慣例。九月十六（辛未），張璠去世。軍中想立張元益為帥，但觀察留後李士季不肯。眾人殺了他，又殺了十多名大將。次日，唐文宗任命易州刺史李仲遷為定州刺史兼義武節度使。義武馬軍都虞候何清朝自己離開定州回歸朝廷。九月十八（癸酉），唐文宗任命他為儀州刺史。

朝廷覺得義昌節度使李彥佐在鎮已經很久，便於九月十九（甲戌）任命德州刺史劉約為節度副使，打算最終取代他。

九月二十三（戊寅），唐文宗任命東都留守牛僧孺為左仆射。九月二十六（辛巳），唐文宗下詔讓皇太子侍讀竇宗直和周敬慎照前隔日到少陽院一次。

開成以來，神策將吏升官時，大多沒有奏聞朝廷，而是直接將文書遞交給中書令，讓他覆奏施行。神策軍將吏幾乎每天都有人升遷或改任。九月二十八（癸未），唐文宗下詔，首次命令神策將吏改官時都必須首先奏聞朝廷，直到任命書到了中書省後才能檢核施行。

冬十月初一（乙酉），唐文宗任命尚書左丞崔琯為檢校戶部尚書，出任東都留守。

同時，易定監軍上奏，說義武軍將士不肯接納李仲遷，因此請求朝廷任命張元益為留後。

十月初五（己醜），唐文宗任命少府監張沼為黔中觀察使。十月初八（壬辰），他任命右金吾衛將軍高霞寓（疑有誤，高霞寓早在寶曆二年即826年就已病故）為夏、綏、銀、宥節度使，並於次日任命中書舍人李景讓為華州防禦使。

十月初十（甲午）是慶成節，唐文宗命令太監用酒水和肉酺（肉幹）以及《仙韶樂》在曲江亭設宴招待群臣。十月十三（丁酉），夏州節度使劉源去世。

太子李永依然怙惡不悛。十月十六（庚子），他突然暴病而死，唐文宗諡號他為莊恪。莊恪太子李永是唐文宗長子，母親是王德妃，於大和四年（830）正月封魯王。大和六年，唐文宗因魯王年幼，想得到賢能師傅輔導他。當時王傅和元亮在等待製令時被唐文宗召問。和元亮卒吏出身，沒有學問，無法應對。後來宰相到延英殿奏事，唐文宗私下跟他們說：“魯王質性是可以教誨的，你們應當選擇賢能的士大夫作為魯王的官屬，不能再用和元亮這樣的人。”於是朝廷任命戶部侍郎庾敬休守本官，兼魯王傅；太常卿鄭肅守本官，兼王府長史；戶部郎中李踐方守本官，兼王府司馬。同年十月，唐文宗降詔冊封魯王為皇太子。

唐文宗自從即位以來，接受唐敬宗沉湎於遊玩而荒怠朝政的教訓，恭儉謹慎，一心想安定天下。他覺得唐敬宗兒子晉王李普為人謙恭謹慎，便想立他為儲君。但沒多久，晉王就病故了。唐文宗十分哀悼，因此很長時間沒提東宮的事。這時他立太子，朝廷內外都慶賀和高興。唐文宗後來又任命王起和陳夷行為太子侍讀。太子李永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太子死時，唐文宗下敕讓兵部尚書王起撰寫哀冊文。

當時有傳聞說：太子是王德妃生的，而德妃晚年失寵，賢妃楊氏正十分得寵。她害怕太子他日不利於自己，所以天天在唐文宗麵前誣陷詆毀太子，太子終究不能自我辨明。太子死後，唐文宗十分追悔。翌年即開成四年，一次在會寧殿設宴時，有個小孩表演爬竿；一個男人在下頭，擔心他墮地，有點發狂一般。唐文宗向人了解後，發現他就是小孩的父親。唐文宗因此感動得流淚，跟身邊侍從們說：“朕富有天下，卻不能保全一個兒子。”因此召來樂官劉楚材和宮人張十十等前來，大為責備道：“誣陷朕的太子，都是你們這幫人。如今朕又有了太子，你們還想再來一次嗎？”當即下令殺了他們。這是後話。

十月二十一（乙巳），唐文宗任命左金吾大將軍郭旼為邠、寧、慶節度使。當夜，彗星起於軫宿，尾長三丈，東西指向。

十月二十五（己酉，《舊唐書》誤作乙酉），前邠寧節度使史孝章去世。史孝章是已故魏博節度使史憲誠的兒子。他幼年時聰悟好學。元和年間，李愬（史書也作李醞）任魏博主帥時，曾讓大將子弟列於軍籍。史孝章首先表示願意擔任文職，李愬對他感到驚奇，便讓他攝理節度使府參軍。當史憲誠得到節度使節鉞時，改任他為士曹參軍、兼監察禦史，朝廷還賜給他緋色官服。史孝章因為父親在任上多次違抗朝旨，曾痛哭流淚極力勸諫，詳細陳述逆順的大道理。朝廷得知後十分嘉許，因此授他為檢校太子左諭德、兼侍禦史，出任節度副使。他經累遷官至散騎常侍、兼禦史大夫，賜給紫色官服。他又兼領本道兵同平滄景，加授工部尚書。不久他請求奔赴宮闕，唐文宗對他慰勞有加，史憲誠也因此懇求入朝覲見。唐文宗知道史憲誠之所以請求入覲，都是史孝章的主意，便加授他為禮部尚書，又將相、衛、澶三州分出。另外形成一鎮，讓史孝章掌管。史孝章尚未赴任時，他父親史憲誠就在魏博遇害。唐文宗因史孝章忠誠且有氣節，便起複（終止服喪）他為右金吾衛將軍，並在隔年授他為鄜坊節度使。四年後，他遷移到滑州，並在一年後入朝成為右領軍大將軍，接著改右金吾大將軍，很快又被授任邠寧節度使。史孝章曆任三鎮，雖無奇異政績，然而謹慎守身，遵守法紀，以保始終。這時他去世，唐文宗追贈他為右仆射。

十一月初一（乙卯）夜裏，慧星出現在東西，橫跨天空。十一月初八（壬戌），唐文宗下詔說：“上天雖高，感應必定由於人事；寰宇雖廣，理亂全都在於君心。這是從古以來必然的大義。朕繼承寶位已有十三年，常克己為禮，恭敬虔誠，總是對百姓推誠置信，用以引導吉兆，逐漸導致天下升平，期望能對得起宗廟，思量保護華夏安寧。然而仁德有所未至，信用有所未達，以致災氣上騰，天變屢見；僅僅十天之內，再次遭到彗星的騷擾。正當冬至到來之時，又目睹天象之變，朕不免戰兢恐懼，時刻警惕，如蹈深穀；所以采用商成湯的六事（指成湯即位後大旱七年，民不聊生。他為民至誠祈禱，並引用六事），念及宋景公的一言（指宋景公一句話讓星座退避三舍），認真尋求天譴的來由，傾聽並采用禳災的辦法。必定有精微的情理，蘊存在民眾的心裏，因此朕希望暫時委屈法紀，用以安定百姓，暫時緩解刑措，用以原宥下民。京城和諸道在押囚犯，自十二月八日以前，死罪的將降為流放，流放以下遞減一等。十惡大逆、殺人劫盜、監守自盜的則不在此限。今年遭受水災和蝗蟲的地方，都必須予以安撫賑給。”

十一月十六（庚午），唐文宗任命翰林學士丁居晦為禦史中丞。

這期間，宰相商議要發兵出討易定。唐文宗說：“易定地方狹隘，百姓貧困，一半的軍隊費用都得靠度支部門供給。逼急了他們則無所不為，緩下來他們則會自己生變。隻要讓它的周圍四境嚴加防備，以待其變。”於是任命張元益為代州刺史。不久，義武軍中果然出現異議，並上表以李仲遷不勝任為托辭不肯接納他；朝廷也為此罷免了李仲遷節度使的職位。十一月初八（壬戌），唐文宗下詔，答應待到張元益離開定州後，對最初密謀立張元益為帥的義武將士全都赦免不予追問。

同時，唐文宗任命義昌軍（即滄州）節度使李彥佐為天平軍（即鄆、曹、濮）節度使；任命德州刺史兼滄景節度副使劉約為義昌軍節度使。

十一月初九（癸亥），唐文宗任命宋州刺史唐弘實為邕管經略使。兩天後，前天平軍節度使王源中去世。

十一月十三（丁卯），張元益離開了定州。

十一月十六（庚午），唐文宗詢問翰林學士柳公權外頭有什麽議論，柳公權說：“任命郭旼為邠寧節度使，外間對此頗有疑問。”唐文宗說：“郭旼是尚父（郭子儀）的侄兒，太後的叔父，在職從無過失。現在由金吾將軍位置轉去掌管一個小鎮，外間有何好擔憂的？”柳公權答道：“不是說郭旼不能出任節度使。隻是聽說陛下最近收取郭旼的兩個女兒入宮，有這事嗎？”唐文宗說：“有這事，但不過是入宮參見太皇太後而已。”柳公權說：“外間不知道這事，都說郭旼讓女兒進入後宮，這才得到這藩鎮的任命。”唐文宗低頭思考了良久後說：“那該怎麽辦？”柳公權說：“隻要將她們從南內遣送回家，那麽外間的議論就自然平息了。”當天，太皇太後派宦官將她倆送回到郭旼的府邸。

唐文宗喜好詩歌，打算設置詩學士。李玨說：“如今的詩人浮躁輕薄，無益於國家的治理。”唐文宗這才作罷。

十一月十八（壬申，通鑒作兩天後即甲戌），唐文宗任命蔡州刺史韓威為定州刺史、義武軍節度、北平軍等使。

河東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司徒、兼中書令、太原尹、北都留守、上柱國、晉國公、食邑三千戶裴度因病請求回歸東都。十二月十七（辛醜），唐文宗下詔讓裴度入朝，照樣為守司徒和中書令，參知政事，並派中使敦促勸諭他盡快上路。唐文宗還任命兵部侍郎狄兼謨為河東節度使。

同時，守太子太師、尚書右仆射、門下侍郎、國子祭酒、同平章事鄭覃累次上表請求辭位。十二月二十二（丙午），唐文宗下詔罷免了鄭覃的太子太師，仍然讓他每三五日到中書省理政一次。

同時，日本國進貢珍珠絹。

這年，吐蕃的彝泰讚普去世，他弟弟達磨繼立。彝泰多病，委政給大臣，因此吐蕃僅能自守，長久沒有成為邊患。達磨荒淫殘虐，國人不肯依附於他，國內災異相繼不斷，吐蕃因此日益衰落。

開成四年即公元839年四年春正月初四（丁巳），熒惑太白（火星和金星）在早晨聚於南鬥宿。正月十四（丁卯）夜裏，唐文宗在威泰殿觀看元宵燈火作樂，三宮太後和諸公主等都參與燈會。唐文宗生性節儉，延安公主因為衣裾過於寬大，他當即就斥責她，讓她回歸，駙馬竇浣則在宮外待罪。唐文宗下詔說：“公主入宮參拜，衣服逾越規定。女兒從夫的古義，過失必須有所歸屬。現扣除竇浣兩月俸錢。”正月二十（癸酉），有彗星出現在羽林附近。

閏正月初一（甲申），唐文宗任命吏部侍郎鄭肅為檢校禮部尚書、兼任河中晉絳慈隰等州節度使；任命蘇州刺史李道樞為浙東觀察使；任命諫議大夫高元裕為禦史中丞。閏正月十三（丙申），他任命前河中節度使李聽為太子太保。

閏正月十六（己亥），裴度自太原抵達京師，但因為有病，直接回歸府第，不能入見。唐文宗派宦官前去慰勞問候，給了很多賞賜，使者往返不絕。

兩天後，唐文宗任命司農卿李玘為福建觀察使，但諫官覺得不行，也就取消了任命。閏正月二十三（丙午），他改任大理卿盧貞為福建觀察使。次日，興元節度使鄭浣去世。第二天，闍婆國前來朝貢。

二月初九（辛酉），唐文宗任命吏部侍郎歸融為檢校禮部尚書，出任山南西道節度使。二月十四（丙寅）是寒食節，唐文宗登禦通化門觀賞遊人，並於兩天後臨幸勤政樓觀看角抵（類似摔跤）和蹴鞠（類似踢球）等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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