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文宗治世之二十五：名臣令狐楚病故與宰相李石遇刺受驚

開成二年即公元837年冬十月初一（辛卯），唐文宗李昂下詔，將武天後所撰的《三教珠英》改名為《海內珠英》。十月初八（戊戌），唐文宗下詔，任命嘉王李運、循王李遹、通王李諶並為光祿大夫和檢校司空，賜勳上柱國，按照朝廷百官的慣例發給他們料錢；也發給安王李溶和潁王李瀍料錢。

十月初十（庚子）是慶成節，唐文宗在曲江亭宴請百官，還臨幸十六宅與諸王飲宴作樂。十月十三（癸卯），宰臣兼判國子祭酒鄭覃進獻《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當時唐文宗喜好文學，鄭覃則以經義啟蒙開導他，稍微壓抑了文學人士，並趁機奏請設置五經博士，還依照東漢蔡伯喈（即蔡邕）那樣刊刻石碑，列於太學。他接著創立《石壁九經》，請諸儒生校正其中的訛謬。唐文宗又讓翰林勒字官唐玄度再次校對字體，發現《石壁九經》有些地方不符合先師的法則。所以石經樹立後數十年裏，名儒們都不觀看，覺得文辭異常冗繁累贅。

這期間，福建上奏，說晉江百姓蕭弘自稱是失蹤的蕭太後族人。唐文宗下詔讓禦史台立案調查。

十月十八（戊申），唐文宗任命門下侍郎兼同平章事李固言為劍南西川節度使，照樣兼任同門下侍郎和平章事。

十月二十四（甲寅），禦史台奏稱，蕭弘是欺詐妄言。唐文宗下詔，隻是將他遞歸鄉裏，沒有加罪，還希望找到蕭太後的真正親屬。同一天，他下敕，要求鹽鐵、戶部、度支三使屬下的監院官員都必須由郎官和禦史擔任。即使更換了諸使，院官不得隨意更換和遷移；如有明顯曠工或失誤，必須立即具體奏聞朝廷。十月二十九（己未），唐文宗任命前西川節度使楊嗣複為戶部尚書，出任諸道鹽鐵轉運使。

十一月初二（壬戌），唐文宗任命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殷侑為忠武軍節度使。次日，有個叫劉德廣的瘋子突然衝入含元殿，被阻止後朝廷將他交付京兆府杖殺了。兩天後，京師地震。

十一月十七（丁醜），有彗星隕落在興元方向，而那天興元節度使令狐楚果然病故。令孤楚字殼士，自稱是唐初十八學士令狐德棻的後裔。他祖父令狐崇亮曾任綿州昌明縣令，父親令狐承簡曾任太原府功曹，家世曆來都是儒生。令狐楚兒童時就會寫文章，二十歲弱冠時應舉進士，於貞元七年（791）登第。桂管觀察使王拱喜愛他的才華，想以禮聘召，但又怕令狐楚不肯，便先聞奏而後再聘請。令狐楚因為父親在太原府任職，所以很留戀那裏，但又被王拱的厚意感動，在進士及第後便徑直前往桂林去親自感謝王拱，但不參預宴遊，請求歸家奉養父母，當即又回到了太原。人們都為此覺得他很講義氣。李說、嚴綬、鄭儋相繼鎮守太原，很看重他的操行大義，都聘他為從事。他自掌書記官至節度判官，還兼殿中侍禦史。

令狐楚才思俊麗。唐德宗喜好文采，每次太原的奏折來時，他都能辨明是令狐楚的手筆，頗為稱道。鄭儋在太原突然去世時，來不及處理後事，結果軍中喧嘩，即將有所變故。半夜裏十來名騎兵拿著刀逼迫令狐楚到軍門，諸將環繞著他，迫使令狐楚起草遺表。令狐楚在白刃之中，提筆一氣嗬成，然後讀給三軍，將士無不感動流淚，軍心因此安定下來，令狐楚的名聲也因此加重。不久他因父親去世丁憂離職，服喪期間以孝聞名。免喪後他官拜右拾遺，改任太常博士和禮部員外郎。不久他因母親去世丁憂離職。服喪後，朝廷征他為刑部員外郎，接著轉任職方員外郎兼知製誥。

令狐楚與皇甫鎛和蕭俛同年進士及第。元和九年（814），皇甫鎛最初靠掌管財賦得到寵幸，接著推薦蕭俛和令狐楚一道進入翰林擔任學士。令狐楚又升遷職方郎中和中書舍人，都是內職。當時朝廷出兵征討淮西，群臣覺得王師長久無功，朝廷應當原宥吳元濟，撤回王師。唯有裴度和唐憲宗決心殄滅賊寇。元和十二年夏，裴度作為宰相兼任彰義軍節度和淮西招撫宣慰處置使。宰相李逢吉和裴度不和，與令狐楚卻關係密切。令狐楚起草任命裴度為淮西招撫使的製書時，不合裴度的心意。裴度請求修改製書內的三四句語言。唐憲宗當時正依賴裴度用兵，因此罷免了李逢吉的相位，也罷免了令狐楚的內職，但還讓他擔任中書舍人。元和十三年四月，令狐楚出任華州刺史。同年十月，皇甫鎛為相，當月就改任令狐楚為河陽懷州節度使。元和十四年四月，裴度出鎮太原。那年七月，皇甫鎛推薦令狐楚入朝，不久他自朝議郎升任朝議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皇甫鎛同處宰輔大任，深得唐憲宗的眷顧和恩遇。

元和十五年正月，唐憲宗駕崩，朝廷下詔任命令狐楚為山陵使，由他撰寫哀悼冊文。當時天下百姓都氣憤皇甫鎛的奸邪。唐穆宗即位的第四日，群臣穿著素服站立在月華門外時，朝廷突然宣詔貶黜皇甫鎛，還準備殺了他。因蕭俛為相，請托宦官多方救解，唐穆宗才將他貶到崖州。輿論覺得令狐楚因皇甫鎛的關係才拜相，在驅逐裴度上也起了作用，因此群情激憤，隻是因為蕭俛的緣故，才不敢公開反對他。同年六月，唐憲宗下葬山陵完畢，剛好有人告發令狐楚的親信屬吏貪贓，他因此被貶為宣歙觀察使。令狐楚出任山陵使時，他親信的屬吏韋正牧、奉天令於翬、翰林陰陽官等人一同隱瞞官錢，不給工匠合理的價錢，將克扣下來的十五萬貫錢當作羨餘上獻。結果怨聲載道，韋正牧等人都因此下獄，服罪而被處死。令狐楚接著又被貶為衡州刺史。當時元稹剛剛得到寵幸，成為學士。他一貫厭惡令狐楚與皇甫鎛狼狽為奸，一心想鞏固自身恩寵的做法，因此起草了將令狐楚貶到衡州的製書，大略意思是：“令狐楚早年靠文學才能得以進位。憲宗念及他的才幹，提擢他身居禁宮近侍。他異端斯害（語出《論語》：‘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意即信奉異端非常有害），獨見不明；暗中還想阻擾征伐的謀略，偷偷依附奸邪的黨羽。遇到機會出任藩鎮，他大走多方門路，因此成為宰相，實在妨礙了朝廷進賢之路。”令狐楚為此深恨元稹。長慶元年（821）四月，他被量移（酌量近移）為郢州刺史，不久升遷太子賓客，分司東都。長慶二年十一月，他改任陝州大都督府長史、兼禦史大夫、陝虢觀察使。製書下達後十天，諫官論奏，說令狐楚所犯的並非輕罪，不能出任廉察（即觀察使）的重任。唐穆宗也知道這事，便下令追回製書。當時令狐楚已到了陝州，理政也已一天了。朝廷重新任命他為賓客，回歸東都。當時李逢吉為相，極力援助令狐楚，隻是因為李紳在禁中多方阻擾，他才未能掌權。

唐敬宗即位後，李逢吉驅逐了李紳，很快就啟用令狐楚為河南尹兼禦史大夫。同年九月，他升任檢校禮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汴宋亳觀察等使。汴軍曆來驕橫，累次驅逐主帥；前後韓弘兄弟靠峻法管理汴軍。那裏的將校都苟且偷生，未能得逞誌向。令狐楚長於安撫治理。早前他出鎮河陽，後來取代烏重胤移鎮滄州。那時他帶著河陽軍三千人為牙卒，但士兵們都不願意離開河陽，在半路上叛歸，但又不敢回歸懷州，結果聚集在邊境上。令狐楚剛剛赴任，得知此事後，便急忙趕赴懷州。潰散的士兵也回來了。令狐楚隻帶著很少一些隨騎前往勸喻他們，命令他們收起弓矢和解除甲胄，然後讓他們作為前驅。士兵們最終不敢作亂。當他鎮守汴州時，去掉了韓氏的酷法，以仁惠為治，為政合理適宜，因此軍民無不心悅誠服，翕然歸化，汴州後來竟變成個容易治理的地方。根據汴帥的先例，新任節度使總要取走二百萬錢充實私藏，而隻有令狐楚不拿，而是用這筆錢財修建了幾百間官府的廨舍。

大和二年（828）九月，唐文宗內征他為戶部尚書。大和三年三月，他成為檢校兵部尚書、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同年十一月，他進位為檢校右仆射、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鄆曹濮觀察等使。他上奏將原來的東平縣改為天平縣。那年旱災嚴重，以致人們相食。令狐楚均富贍貧，所以即使大荒年也沒人流亡。大和六年二月，他改任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等使。令狐楚久在並州，熟悉那裏的風俗，為政因地製宜，所以雖然遇到幹旱，也沒什麽人逃荒到外地。令狐楚從書生開始，到最初成名，都在太原，就像是自己的家鄉故裏。這時他帶著節度使的節旄出鎮太原，得到老人們的歡迎。令狐楚綏撫有方，軍民無不心悅誠服。大和七年六月，他入朝出任吏部尚書和檢校右仆射。按照慣例，檢校高官的，在朝廷站班時都跟從檢校的官職。令狐楚覺得正官三品（尚書是三品）不應站在二品（仆射是二品）的班列，因此請求跟從本班。唐文宗下優詔嘉獎了他。大和九年六月，他轉任太常卿，並於十月成為守尚書左仆射，進封彭陽郡開國公。同年十一月，發生李訓的甘露事變，京師大為驚擾。李訓事變的當夜，唐文宗召右仆射鄭覃和令狐楚在禁中過夜，商量如何下達製敕。唐文宗想用他倆為宰相。令狐楚覺得王涯和賈餗死得冤枉，所以敘述他們所謂的罪狀時隻是泛泛而談。仇士良等人因此很不高興，所以改任李石為相，讓令狐楚以本官領鹽鐵轉運等使。先前，鄭注上密封奏事，要求設置榷茶使，由鹽鐵使兼任。令狐楚這時上奏要求取消，說：

“臣見到江、淮一帶多年以來，因為水旱災害和疾病瘟疫，造成嚴重凋零殘破，民間的愁悵尚未平息。今夏及秋，收成稍微改善，正須要加以撫恤，使那裏的百姓安居樂業。前不久忽然聽說有人上奏，要求實行榷茶（茶葉專賣），臣覺得這實在算是蠹政。這都是王涯即將敗亡和百姓怨恨所歸的原因。豈有讓百姓將自家的茶樹移植到官府的地盤，在官場中采摘和製作茶葉的道理？這事如同兒戲，不近人情。隻是因為他們正得到恩寵和大權，誰敢反對？朝臣無不相顧而大驚失色，路人也無不對望而忍氣吞聲。如今宗廟社稷降下神靈，凶殘的奸佞盡被殺戮；聖明垂祐，黎庶合安。微臣承蒙皇恩，兼領使務，然而官銜之內，猶帶此榷茶使之名。臣日夜時刻都感到驚懼，還請求陛下特回聖聽，明鑒臣的愚誠，盡速委托宰臣，除掉榷茶使的職位。因為軍國的費用或許有所欠缺，山澤的盈利或許有所剩餘，所以請允許臣逐條上疏，具體奏聞。采造茶葉的日子已經臨近，臣擔心拖延會造成麻煩。前月二十一日，在內殿奏對之際，鄭覃與臣一同陳述了這事。還希望陛下聖慈早日作出決定，一切依照舊法，不必使用新的條款。隻是在收納榷稅的時候，必須根據級別加價；商人轉賣時，也必須稍微加價。這樣就能做到錢出各地，利歸朝廷；既不傷害茶商，又不困擾茶戶。如此一來，上可以彰明陛下愛民的仁德，下可以竭盡微臣憂國的真誠。遠近傳聞，必當感激喜悅。”

唐文宗準奏。早先元和十年時，朝廷從內庫拿出弓箭和陌刀賜給左右街使，讓他們充當宰相入朝時的翼衛，直到建福門才停。到這時，因李訓和鄭注之亂，朝廷將這做法取消了。令狐楚又奏稱：“諸道新任命的藩鎮節度使等，赴任前都身穿戎服，帶著器仗，到尚書省的兵部參拜辭行。臣覺得軍隊和朝廷不同，這是古今定下的製度；如不恢複舊製，這種做法將是異常現象。從未聽說過省閣門內，藏有弓刀等兵器。鄭注外蒙恩寵，內蓄凶狂。他首次創立奸謀，這一做法是興亂的前兆，以致王璠和郭行餘之輩，膽敢驅使將吏直接進入宮闕內庭，驚動陛下的乘輿，造成京城和國家的驚擾，血濺上朝路上，屍橫禁內街道。史冊所書，人神共憤，然而朝廷卻既往不咎，這一禍亂根源尚在。臣請求陛下盡速下令停罷這一做法。如果一定得參拜謝恩，新任節度使都必須身穿公服。”唐文宗準奏。令狐楚又奏請取消修建曲江亭的工程，將預算的一萬三千七百匹絹用來修繕尚書省，唐文宗也同意了。開成元年（836）上巳節，唐文宗在曲江亭宴請群臣。令狐楚覺得新近剛誅殺大臣，不宜賞賜盛宴，因此隻有他稱病沒有赴宴，輿論讚美他的做法。因為大權在內官手裏，他累次上疏請求解除自己的轉運使等職務。同年四月，他成為檢校左仆射、興元尹，出任山南西道節度使。這時他在興元（漢中）去世，終年七十二歲。朝廷冊贈他為司空，諡號文。

令狐楚風度和儀表嚴肅穩重，若不可犯，其實卻寬厚有禮，門下沒有混雜賓客。他曾與屬下從事飲宴交談，正在酒酣之際，有異常客人偶爾前來。他立即命令撤去宴席，臉色變得剛毅嚴肅。他累居重任，貞操始終如初。臨終前三日，他還吟詠自若。病危時，幾個兒子進藥，但他未曾入口，說：“生命的長短，自有定期，何須此物？”臨終前一日，他召從事李商隱前來，說：“我的氣息和魂魄已盡，情思也都沒了；然而心裏還掛念著許多事情，想盡力寫下奏聞天子，隻是擔心辭語不對。先生應當幫助我寫成。”當即秉筆自書說：

“臣永惟際會，受國深恩。以祖以父，皆蒙褒贈；有弟有子，並列班行。全腰領以從先人，委體魄而事先帝，此不自達，誠為甚愚。但以永去泉扃，長辭雲陛，更陳屍諫，猶進瞽言。雖號叫而不能，豈誠明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寰海鏡清，是修教化之初，當複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來，貶譴者至多，誅戮者不少，望普加鴻造，稍霽皇威。歿者昭洗以雲雷，存者沾濡以雨露，使五穀嘉熟，兆人安康。納臣將盡之苦言，慰臣永蟄之幽魄。”大意是請唐文宗為甘露事變中無辜受害的人平反昭雪，對那些被流放的朝臣給予寬宥。

奏疏寫好後，他跟兒子令狐緒和令狐綯說：“我平生對人們沒多大幫助，你們千萬不要請求諡號。下葬那天，也千萬不要請求得到鼓吹。隻要用一輛布車出殯，千萬不要加任何裝飾。墓誌銘隻要記載宗族的事，不用尋找高官秉筆書寫。”病故那晚，有顆巨大的彗星隕落在寢室上空，星光照亮庭院。令狐楚端坐著和家人訣別，說完話後就壽終正寢了。嗣子奉行了他的遺囑。唐文宗下詔說：“生為名臣，歿有理命。終始之分，可謂兩全。鹵簿哀榮之末節，難違往意；誄諡國家之大典，須守彝章。鹵簿宜停，易名須準舊例。”後來他兒子令狐綯變得尊貴，他也經累贈成為贈太尉。令狐楚留有文集一百卷，刊行於時。他撰寫的《憲宗哀冊文》辭情文采濃鬱，為文人看重。

令狐楚死後十天，即十一月二十七（丁亥），唐文宗任命刑部尚書鄭浣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兩天後，契丹前來朝貢。

十二月初七（丙申），左右史裴素等人在內閣記載應對。唐文宗自開成初年恢複這一慣例，每次大臣入閣時，左右史都會在宮殿的螭頭下記錄君臣的論奏，得以載入史書。所以開成年間的政事在近代最為詳盡。

十二月十三（壬寅），唐文宗任命前忠武軍節度使杜忭（史書有時作杜悰）為工部尚書兼判度支。當時杜忭授任後，長久沒去謝恩，戶部侍郎李玨上奏，說杜忭正為他夫人岐陽公主服喪。李玨趁機上言說：“近來駙馬都必須為公主服喪三年，所以士族的家庭都不願意成為皇親。”唐文宗聞奏大吃一驚，當天就下詔說：“服喪的輕重，必須根據禮法的規定。近來聽說駙馬往往為公主服喪三年。這其實是因為情感而這麽做，實在不是禮製的規定。違背禮製的做法，朕今天才知道。今後應當服喪一年，永遠成為固定製度。”

開成三年即公元838年春正月初五（甲子），宰臣李石入朝，在親仁裏遇上盜匪向他射箭，受了點輕傷。他身邊隨從全都逃散，李石的馬也受到驚嚇，跑回府第。又有盜匪在他居住的坊門襲擊他，砍斷了他的馬尾，李石差點沒喪生。唐文宗得知後大吃一驚，當即命令神策六軍派兵防衛，並下敕讓朝廷內外加緊捕盜，然而最終一無所獲。那時京城大為恐慌，人們都知道是神策軍中尉仇士良幹的。次日，常參官入朝的隻有九人而已，其餘紛紛暗中逃竄。京城幾天後才安定下來。

正月初八（丁卯），唐文宗追贈已故齊王李湊為懷懿太子。李湊是唐穆宗第六子，少年時寬和溫雅，莊重有度。長慶初年（821）他封漳王。唐文宗因為王守澄弄權，所以痛恨閹宦，想把他們都殺了，因此密令宰相宋申錫與外臣謀劃這事。王守澄門人鄭注探知這事，便想先下手對付掉了宋申錫。因為漳王賢能而有名望，鄭注便指使神策虞候豆盧著向唐文宗告變說：“十六宅宮市典（官名）晏敬則和朱訓與宋申錫親信官吏王師文一同圖謀不軌。朱訓和王師文說，聖上多病，太子年幼，如果繼立兄弟，依次應是漳王，所以要先去結交他。於是他們從王師文那裏取得五鋌銀子和八百匹絹。又有，晏敬則從十六宅裏準備拿出漳王的一件吳綾汗衫和一匹熟線綾，用以答謝宋申錫。”這事全是鄭注憑虛捏造的，但在朱訓等人被關進黃門獄後，鄭注將他們屈打成招。三四天後，朝臣才知道他們是被誣陷。諫官崔玄亮等人到內閣極力勸諫，叩頭出血，請求將宋申錫的案件交付外官審理。鄭注他們害怕他們的誣陷敗露，便請求立即將漳王貶黜。於是唐文宗下製將李湊降封為巢縣公。製書下達後，唐文宗派中使帶著詔書到巢縣宣告，並到十宅將賜給李湊書信，說根據國法必須如此，他應當為此寬慰勉力。李湊在元和八年去世，唐文宗那時贈封他為齊王。

正月十三（壬申，史書均作戊申，但正月無戊申），長安刮大風，將大樹連根拔起。同一天，唐文宗任命諸道鹽鐵轉運使、正議大夫、守戶部尚書、上柱國、宏農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賜紫金魚袋楊嗣複，與朝議郎、戶中侍郎、判戶部事、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李玨並為同平章事，其他職務不變。楊嗣複是楊於陵的兒子。

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李石在甘露事變後，因為人心危懼，宦官恣橫，自己忘身為國，所以朝廷的綱紀粗略得以恢複。仇士良痛恨他，暗中派人扮成盜匪謀殺他，但沒有成功。李石因此懼怕，累次上表稱病辭職。唐文宗深知其中緣由，但也無可奈何。正月十七（丙子），他改任李石為荊南節度使，照樣帶著中書侍郎平章事的頭銜，但實際等於罷相。次日，唐文宗任命前荊南節度使韋長為河南尹。

正月二十四（癸未），唐文宗下詔，讓去年秋季蝗蟲損害莊稼的州縣免除拖欠的稅賦，並讓當地常平倉開倉賑濟。當天長安下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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