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五年即公元831年正月二十一(庚申),盧龍(幽州)監軍上奏,說副兵馬使楊誌誠驅逐了節度使李載義,自稱留後。三月初五(癸卯),由於宦官的陷害,唐文宗李昂下詔將漳王李湊貶為巢縣公,前宰相宋申錫貶為開州司馬。
三月十一(己酉),唐文宗下敕,因為李載義來到長安,所以在曲江亭賜宴,並讓宰臣和百官赴會。三月二十三(辛酉),他任命黔中觀察使裴弘泰為桂管經略使,任命前安州刺史陳正儀為黔中觀察使。三月二十九(丁卯),在紫宸殿奏事時,宰相路隨到龍墀(台階)前突然摔倒在地。唐文宗讓宦官扶他起來。次日,路隨上疏請求辭退,有見識的人對此頗為嘉許。
夏四月初六(甲戌),唐文宗任命新羅王嗣子金景徽為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保,使持節雞林州諸軍事、雞林州大都督、寧海軍使、上柱國,封新羅王;並封他母親樸氏為新羅國太妃。
四月十九(丁亥),他下詔說:“史官記事,用以警戒時事。但根據先朝舊製,史官隻能在上朝時記事。因為長久遵循這一舊製,之後宰臣撰寫時政記時,遺漏的實在很多。自今以後宰臣奏事,有關朝政的建議以及涉及政刑的當場決定,都必須有一名中書門下的丞官隨時撰寫記錄,每季度送交史館。這樣做或許能警戒朕的欠缺,並且恢複常規。”
四月二十一(己醜),唐文宗任命李載義為山南西道節度使,照樣兼任守太保和同平章事,取代溫造;任命溫造為兵部侍郎。他還任命幽州盧龍節度留後楊誌誠為檢校工部尚書,正式出任幽州盧龍節度使。
五月初四(辛醜,《舊唐書》作初一戊戌,疑有誤),唐文宗因為太廟第四室和第六室破漏,有司部門一年多了都沒有修複,所以罰了將作監、度支判官、宗正卿的俸料;還馬上命令中使帶領工匠,暫停禁中的一些修繕工程,將材料拿去修複太廟。左補闕(《舊唐書》作右補闕)韋溫上疏諫道:“宗廟沒有及時修繕,罪在有司部門的怠慢。國家設置百官,各有所司。如果荒廢職責,應當罷黜他們,另外選擇能幹的人代替。如今荒廢職責的官員隻被罰俸,朝廷一有什麽必須憂慮的事就交給內臣處理,那等於是允許百司的官員公然荒廢職責,也等於是宗廟為陛下私有,而百官皆形同虛設。這正是臣私下為聖朝感到痛惜的原因。有關宗廟的事都記載在史冊之中,如果不是根據舊典,陛下不能草率行事。還希望陛下更改詔書,重新委托所司部門修繕太廟。這樣製度不至於紊亂,百官的職責也更加分明。”唐文宗很欣賞他的進言,當即追回中使,命令有司部門去修複太廟。
五月十九(丙辰,《舊唐書》作兩天後即戊午),西川節度使李德裕上奏,說他派使者到南詔國要回被掠奪的蜀民;南詔國將先前他們擄掠的百姓、巧匠、僧侶、道士約四千人放回本道。
五月二十四(辛酉),東都留守兼刑部尚書韋弘景去世。韋弘景是京兆人,後周逍遙公韋敻的後裔。他祖父韋嗣立官至宣州司戶,父親韋堯則官至洋州興道令,都隻是小官。韋弘景貞元中年進士及第,成為汴州和浙東的從事。元和三年(808),他官拜左拾遺,出任集賢殿學士,後轉左補闕,很快就被召入翰林成為學士。普潤鎮使蘇光榮出任涇原節度使時,韋弘景負責起草麻紙詔書,漏了敘述蘇光榮的功勞,為此被罷免學士,改任司門員外郎。他後來轉吏部員外、左司郎中,又改任吏部度支郎中。張仲方想貶低李吉甫的諡號時,唐憲宗很憤怒,貶斥了張仲方。韋弘景因為和張仲方關係密切,也被貶出朝擔任綿州刺史。宰相李夷簡出鎮淮南時,奏請他為副使,朝廷因此賜給他金紫官服。不久他入朝任京兆少尹,又升遷給事中。
劉士涇作為駙馬結交奸邪佞幸為他打通關節,唐穆宗因此起用他為太仆卿。韋弘景和給事薛存慶封還詔書,反對劉士涇的任命,說:“司仆正卿,位居九列。在周朝時,名臣伯冏擔任此職,所以隻有很有名望的重臣才能出任這一高位。漢朝也因為石慶的恭謹和名望,陳萬年的高行和廉潔,讓他們擔任此職,稱為大僚。如今劉士涇隻是皇戚中的常人,班秩閑散,隻是因為他父親曾任將帥,家裏非常富有而已。他的名聲不在於士林,行義無聞於朝野,忽然成為太仆卿,的確有褻瀆封官的常理。任人以親則無法得到賢能,任人以勳則寵遇經常過厚。今天劉士涇得到這一重任,實在算得上一名謬官。《左傳》說:‘惟名與器,不可假人。’這話指的正是劉士涇。臣等的職責就是糾正過失,這麽做實在隻是履行職責而已。劉士涇新任太仆卿的敕令,臣等不敢下達。”唐穆宗派宰臣去向他們宣旨曉諭,但韋弘景他們固執如前。宰臣不得已,隻好改任他為衛尉少卿。唐穆宗又派人去勸諭韋弘景說:“劉士涇父親劉昌有守邊的大功,劉士涇作為年輕朝臣也有十多年,又娶了雲安公主,朝廷應當為他加恩。朕思量著要獎賞慰勞宗室近親,最終還是實行了先前的任命。”韋弘景沒有改變主意。唐穆宗勃然大怒,於是派韋弘景到安南、邕、容二管宣慰。當時人們都因此對他欣然推重。
那時蕭俛靠清廉正直在位。他對韋弘景的議論,經常有所輔助。韋弘景後來升遷刑部侍郎,又轉吏部侍郎,任上銓衡官員十分公平中允,權臣佞邪害怕他的嚴正有力,不敢用歪門左道幹預他。掌管選官兩年後,他改任陝虢觀察使。一年任滿後,朝廷征他為尚書左丞,任上他反駁了吏部授官不當的多達六十人。韋弘景曆來以鯁直明亮著稱,當他身居中樞之地時,郎吏紛紛望風修整。當時吏部員外郎楊虞卿因公事遭到下吏的誣告,案件審理不清;朝廷下詔讓韋弘景和司法部門到尚書省詳細討論此案。楊虞卿朋友很多,交遊甚廣,很多人都附會他。韋弘景平時就不喜歡他。當時楊虞卿已請假回府,得到詔書後立即奉召,穿著公服前來拜謁。韋弘景跟他說:“有敕令要審理楊公。”楊虞卿隻好羞愧地退下(換了素服回來)。韋弘景後來轉任禮部尚書,出任東都留守兼判東都尚書省事。他在洛陽修繕宮室,為後人帶來很大好處。這時他病故,終年六十六歲,唐文宗追贈他為尚書左仆射。韋弘景曆任高官,為人行事,始終以直道自立,堅持正論,無所阿附。當時良好風氣得以存在,很大程度都幸賴於他。自長慶(821)以來,他被看作是名臣。
五月二十九(丙寅),唐文宗任命京兆尹崔琯為尚書左丞,任命太常少卿龐嚴權兼知京兆尹。
六月十二(戊寅),因為近十天一直下雨,唐文宗下詔複審朝廷諸司的在押囚犯。六月二十五(辛卯),蘇、杭、湖南等地發生水災,傷害了莊稼。六月二十八(甲午),東川上奏,說玄武江水上漲了二丈,梓州(東川治所,今四川綿陽附近)外城居民的廬舍被洪水衝走。
秋七月初四(庚子),唐文宗追贈太子賓客李渤為禮部尚書。李渤字浚之,是後魏橫野將軍申國公李發的後裔。他祖父李玄珪曾任衛尉寺主簿,父親李鈞曾任殿中侍禦史,因為母親去世沒有及時發喪而被流放到施州。李渤恥於家庭的汙點,堅持吃苦而不肯出仕,勵誌於文學,不參加科舉,隱居在嵩山,以讀書寫文為事。唐憲宗元和初年,戶部侍郎鹽鐵轉運使李巽和諫議大夫韋況交替推薦他,以山人身份征他為左拾遺。但李渤借口生病不肯赴任,但還是搬家到東都。朝政有所得失,他也上呈章疏陳論。他又撰寫了《禦戎新錄》二十卷,附表獻上。元和九年(814),唐憲宗征他為著作郎,並下詔說:“特降新恩,用清舊議。”李渤於是赴任。一年多後,他升遷右補闕。因為接連上呈章疏,忤逆了聖旨,他被改任丹王府諮議參軍,分司東都。元和十二年,他升遷讚善大夫,依前分司東都。元和十三年,他派人上疏談論時政,共提出五件事:一是禮樂,二是食貨,三是刑政,四是議都,五是辯讎。李渤因為在東都擔任閑散職位,便以上呈章疏為己任,前後四十五封。後來他經兩遷成為庫部員外郎。
當時皇甫鎛為相,靠盤剝下民逢迎主上。剛好澤潞節度使郗士美去世,李渤擔任吊祭使到潞州去祭奠,路上在陝州西麵停留。李渤上疏說:“臣出使經過許多州縣,防求民間的利弊。臣私下得知渭南縣長源鄉本有四百戶人家,如今才剩一百餘戶;闃鄉縣本有三千戶;如今才有一千戶;其他州縣也大約相似。訪尋緣由,臣這才知道都是因為均攤逃戶造成的。十家之內,大半逃亡,而十家的租稅卻要留下的五家分攤。就像投石井中,非到底不止。分攤逃戶租稅的弊病,嚴苛暴虐到如此程度。這都是因為聚斂的大臣靠盤剝下民取媚於上,隻考慮如何竭澤,而不考慮將來有沒有魚剩下。臣乞求陛下降達詔書,禁絕分攤逃戶的弊病。逃戶可以用他們的家產折成錢數交納租稅,如果不夠,還乞求朝廷降下特恩予以蠲免。這樣一來,估計不用數年,民眾必定會回歸農耕。農耕是國家的根本,根本建立然後才可以談論太平。如不這麽做而侈談太平,那將非常荒謬。”他又提到驛路條件很差,很多驛馬都死在路上。唐憲宗覽奏後非常驚異,當即送了飛龍馬數百匹,交付京畿內的各個驛站。李渤因為奏疏過於懇切直接,極大地得罪了宰相,隻好稱病辭職東歸。
唐穆宗即位後,召他為考功員外郎。十一月,他判定京官考核的成績,不避權幸,根據自己的看法決定升黜。他還上奏說:
“宰臣蕭俛、段文昌、崔植,是陛下剛即位時任用的輔弼大臣,朝廷的安危和治亂,取決於此時。何況陛下思念天下太平,敬重大臣的禮儀周切,所以沒有親昵左右、驕縱自賢之心。而宰相的大權和宰相的政事,陛下全都信任地交給他們。這的確是君義臣行,千載一遇的時刻。如不抓住這一時機,就再無其它的時機了。然而蕭俛等人,上不能推誠至公,進行勸誡,陳述先王的王道仁德,以啟沃君心;下不能正色忠誠,振舉舊法,恢複百司的職責根本,以教化大立。臣聽說朝政的興廢,在於賞罰。蕭俛等人為相以來,未曾聽說他們獎賞過一人的仁德大義,舉薦奉公守法的官員,使天下盡職官員有所激勵;也未曾聽說他們貶黜一人的怠慢職事,責罰持祿養驕的官員,使天下屍祿之徒有所畏懼。這樣下去,則刑法不立,邪正莫辯,混然無章,教化不行。賞罰如此不明,天下的事,還有什麽希望!
“昨日陛下遊幸驪山,宰相和翰林學士都是陛下的股肱心腹,本應預先知道。蕭俛等人不能未雨綢繆,舍身懇諫,而使得陛下有忽視諫言的惡名,流於史冊;這是陷君於過。孔子說:‘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如果陛下對蕭俛等人言聽計從,就不應當發生這樣的事。如果言不聽,計不從,他們就必須奉身速退,不該在教化的本源屍位素餐。進退的時候到了,有什麽借口好回避的?蕭俛、段文昌、崔植三人和翰林學士杜元穎等人,臣請求考績中下。
“禦史大夫李絳、左散騎常侍張惟素、右散騎常侍李益等人諫止陛下巡幸驪山,鄭覃等人諫止陛下遊玩狩獵,都是因為擔心陛下行幸不息,恣情無度;又擔心禦馬有受驚不測之變,風寒生疾之憂;一旦出現緊急無處尋找陛下,大權將落入婦人和宦官之手。李絳等能率領禦史和諫官在朝堂奏論,有以懇切激奮事奉君主的大體。李絳、張惟素、李益三人,臣請求賜給他們考績上下之外,特別予以升官,以彰揚陛下優待忠良和獎賞諫言的美稱。
“崔元略位居供奉之首,理應考績上下;但因為他曾給於翬判為上下考績,而於翬因貪贓被處死,所以必須降等,臣請求賜他考績中中。大理卿許季同任用於翬、韋道衝、韋正牧,而這些人都犯有貪贓,要麽貶黜,要麽處死,所以理應考績中下。然而他近來身陷劉辟之亂,棄家歸朝,忠誠和氣節彰明昭著,今宜以功補過,臣請求賜他考績中中。少府監裴通,任上稱職,理應考績中上;但因為他請求追封生母而擯舍嫡母,等於是明裏欺罔君上,暗裏欺蒙祖先,所以臣請求給他考績中下。從前宰夫(專管君主膳食的小官)進入晉平公的寢室,擅自罰太師師曠和近臣李調喝酒(故事出自《禮記·檀弓》)。如今愚臣恪守官職,請記載宰相和學士中下的考績。這於上是愛護陛下的聖運,於下是振作頹敗的朝綱。所以臣害怕不肯直言的罪行,而不怕直言招致的罪過。三品官員的考績,本來限定在今月內進呈,現在先具體奏報如上。四品以下的官員,臣將接著逐條上疏奏聞。”
奏折呈上後,唐穆宗將它留中不下。朝臣認為宰輔失職,自然應當上疏論奏,然而李渤越職上奏,是沽名釣譽,並非盡到事君之道。沒多久,李渤因為從馬上摔下,跌傷了腳,便請求告退。剛好魏博節度使田弘正上表請求讓李渤擔任副使。杜元穎上奏說:“李渤賣弄直言以沽名釣譽,行為經常狂躁。聖恩垂憐寬貸,還讓他身居官位。而他百般謀求進取,在外和藩鎮交往,求他們為他奏請,不能自安其位。陛下如果將他久留在朝,恐怕將來會產生事端。”於是唐穆宗將他外派出任虔州刺史。
李渤上任後,上奏說他歸還了接鄰的信州所移的兩百萬兩稅錢,減免稅米二萬斛,裁減部從一千六百人。觀察使將這事上聞朝廷,所以不到一年,他升遷為江州刺史。張平叔當時兼判度支,奏請征收很久以前民間拖欠的租稅。李渤在江州上疏說:“臣近來得到詔敕,說根據度支使所奏,令臣想法征收填補本州貞元二年逃戶所欠的四千四百一十貫錢。臣本州管轄的農田二千一百九十七頃,今已因幹旱而廢棄的就有一千九百頃有餘。如果再按照度支使要求的那樣征收,臣害怕史官將會記載陛下在大旱年中征收三十六年前拖欠的租稅。臣作為刺史,罪責難逃。臣上不能滿足聖上的期待,下又不忍心鞭笞黎庶,不敢繼續輕率地手持符印,所以特意乞求陛下將臣放歸田裏。”唐穆宗下詔說:“江州的所奏確實非常誠懇,如果不予蠲免,百姓必定難以生存周濟。現將拖欠的租稅一並蠲免。”長慶二年(822),李渤入朝任職方郎中,並於翌年升遷諫議大夫。
唐敬宗即位時年齡很小,上朝經常很晚。一天入閣,唐敬宗一直沒來,群臣站立在紫宸殿門外等待,有些年老體衰和多病的大臣,幾乎都要跌倒在地。李渤出了班次跟宰相們說:“昨日剛上疏奏論這事,今天陛下坐朝卻比平時更晚。諫官不能讓人主回心轉意,這是我的罪過。我請求先出閣,待罪在金吾仗前。”剛說完唐敬宗就來上朝了,這事也就作罷。李渤又覺得左右常侍,職責就是觀察諷諫,而他們卻循規蹈矩,默默無言,因此奏論道:“如果設置官職而不要求履行職責,還不如取消,也省點經費。如果不能取消,那就必須要求履行職責。”李渤任理匭使時,上奏說:“大事必須奏聞朝廷,其次必須向中書門下申報,再其次則交給朝廷諸司。諸司處理不當,才來投匭,臣然後再具體奏聞朝廷。如果投訴人無理妄訴,必須在本罪之外再加一等。依照敕令告密人將被交付金吾,留在那裏等待結果。如今臣想讓他們留在台府等待,希望以此杜絕誣告的惡人。”朝廷準奏。
長慶和寶曆年間,政出多門,大權旁落到奸邪佞幸的手中。李渤不顧危難,上呈章疏論奏,幾乎每天如此。主上雖然昏聵放縱,卻多少也因此感悟。他後來轉任給事中,被麵賜金紫官服。寶曆元年(825),改元大赦。先前,鄠縣令崔發聽到門外喧鬧打鬥,縣吏告訴他有個五坊使下來毆打百姓。崔發非常憤怒,下令胥吏逮捕他。那人被拖進縣衙時已經天黑,看不清他的臉麵。問話一陣子後,才知道是個內宮宦官。唐敬宗得知這事後勃然大怒,將崔發關進禦史台。這天他登禦丹鳳樓大赦,放了在押囚犯,崔發也在雞竿下待放。突然來了五十多個宦官,手拿棍仗跑來,一陣毒打,把崔發打得頭破血流,牙齒折落。禦史台官吏用席子蓋住崔發,他才沒被打死。那天其他在押囚徒都被釋放,隻有崔發沒放。李渤上疏論奏道:“縣令的確不該拖曳宦官,宦官卻也不該毆打禦囚,他們的罪是一樣的。然而縣令犯罪是在大赦之前,而宦官犯罪是在大赦之後。宦官專橫殘暴,一至於此,都是朝廷將他們慣成這樣。如不及早嚴正刑法,臣擔心四夷之人和藩鎮前來奏事的人將這事傳出去,那麽他們將萌發怠慢和蔑視朝廷的心思。”李渤又在朝堂上大聲說:“南郊祭祀大禮前一日,兩神策軍禁衛在京城內奪走京兆府官員進食的牙盤,朝廷沒有及時處理這事,結果導致毆打崔發的事。”唐敬宗得知這事後,詢問他身邊的侍從,他們都說根本沒有這事。朝廷於是認為李渤朋黨,將他支出朝廷去當桂州刺史,帶著禦史中丞的頭銜出任桂管都防禦觀察使。李渤雖被貶斥,但依然奏論不已,而諫官也相繼為他喊屈。後來宰相李逢吉、竇易直、李程在延英殿和唐敬宗應對時談及崔發,李逢吉等人奏稱:“崔發淩辱宦官,誠然是大不敬。然而崔發的母親是已故宰相韋貫之的姐姐,年已八十。自從崔發下獄以來,她積憂成疾。陛下以孝治理天下,還希望為他稍垂寬宥的恩典。”唐敬宗也表示了憐憫。思考了一陣後,他說:“近來諫官論奏,隻談到崔發冤屈,而從不說他大不敬的罪,也沒說他堂上還有老母。如果都像愛卿等人說的那樣,朕豈能不感到哀憐惻隱!”當即派宦官送崔發回家,並安撫慰問他母親。韋夫人號哭著當著宦官的麵杖責了崔發四十,然後呈上表章謝恩。唐敬宗又派中使前往慰安。
李渤在桂管二年,因為風痹症請求替代,所以罷歸洛陽。這年,他作為太子賓客被征召回到京師,一個多月後就病故了,終年五十九歲。唐文宗追贈他為禮部尚書。李渤孤直忠貞,堅守德操,身體力行,不肯苟合,而那些品格卑鄙的小人總指責他沽名釣譽。最終他因為直言而遭到擯退,但仍然為了拯救當時的弊病,始終不肯息言。看重名節的人都很敬重他。
李渤病故次日即七月初五(辛醜),唐文宗任命兵部侍郎溫造為檢校戶部尚書和東都留守。七月初八(甲辰),他任命太子少師分司、上柱國、襲徐國公蕭俯為守左仆射,在這位置上退休致仕。同時,劍南東、西兩川發生水災,朝廷派使者前去宣撫賑給。七月二十三(己未),唐文宗任命給事中羅讓為福建觀察使。
要想知道唐文宗後來的事,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