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三年即公元787年二月二十三(戊寅),鎮海節度使宰相韓滉去世。韓滉病故後,朝廷將浙江東西道分為三道:浙西道治所在潤州;浙東道治所在越州;宣歙池道治所在宣州;並在各道設置觀察使,管轄該地區。
唐德宗李適想任命果州刺史白誌貞為潤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出任浙西觀察使。宰相柳渾說:“白誌貞是個奸佞小人,陛下不能再用他。”柳渾剛好這時生病,不再視事。二月二十六(辛巳),唐德宗下詔,還是啟用了白誌貞。柳渾得知後,在病中要求退休致仕,但唐德宗沒有答應。唐德宗同時還任命宣州刺史皇甫政為越州刺史兼浙東觀察使。
二月二十九(甲申),唐德宗將昭德王皇後安葬在靖陵。
三月初六(庚寅),唐德宗下詔,要求今年各州不要送朝集使來京師。三月十三(丁酉),唐德宗任命左庶子李銛為入吐蕃使。
當初,吐蕃的尚結讚得到鹽、夏二州,各留千餘人衛戍,自己退駐鳴沙。自冬入春以來,羊馬死了很多,糧食供應也成問題;吐蕃人又聽說李晟攻克摧沙煲,馬燧和渾瑊等人也各舉兵前來,因此大為恐懼,屢次派使者前來求和,但唐德宗都不答應。尚結讚於是派使者(大將論頰熱)謙卑恭敬地用厚禮到馬燧那裏求和,並請求重修清水的盟約,歸還侵占的領土。派到馬燧那裏的使者絡繹不絕。馬燧相信了他的話,便留在石州,不再帶兵西渡黃河,還為吐蕃向朝廷求情。
李晟說:“戎狄毫無信用,不如趁機出擊。”韓遊瑰說:“吐蕃兵力衰弱則請求和盟,兵力強盛則大舉入寇。今天他們深入塞內而請求和盟,其中必定有詐!”韓滉也說:“如今河北河南已平安無事,如果朝廷修複原、鄯、洮、渭四州的城池,讓李晟和劉玄佐的部屬帶領十萬部眾前去衛戍,那麽河、湟一帶的二十多州就可以複得。至於資糧費用,臣可以操辦。”
唐德宗於是不聽馬燧的建議,催促他盡快進兵。馬燧請求和吐蕃使者論頰熱一道到朝堂談論和戰的得失,剛好遇到韓滉病逝。馬燧和宰相張延賞都和李晟有矛盾,便想反對他的主張,因此爭著大講和親的好處。唐德宗也很恨回紇,便想和吐蕃和好,聯合他們打擊回紇。結果馬燧和張延賞的話正合他的心意,於是唐德宗下了和盟的決心。
張延賞多次上言說:“不能讓李晟長久掌握兵權,臣請求讓鄭雲逵代替他。”唐德宗說:“應當讓他自己挑選取代他的人。”於是跟李晟說:“朕因為百姓的緣故,決定和吐蕃和親。愛卿既然和吐蕃有怨,就不能再回鳳翔了。愛卿應當留在朝廷,朝夕輔佐朕,然後親自挑選一位可以取代愛卿管理鳳翔的人。”李晟於是推薦都虞候邢君牙。邢君牙是樂壽人。
三月二十二(丙午),唐德宗任命鳳翔和隴右元帥副兵馬使吳詵為福建觀察使;鳳翔都虞候邢君牙為鳳翔尹和本府團練使。次日,他加授奉天靖難功臣李晟為太尉和中書令,勳階和封爵(即上柱國、西平郡王、實封一千五百戶食邑)不變,但其它實權的職位(即鳳翔隴右涇原四鎮北庭管內兵馬副元帥、鳳翔隴右道節度使、鳳翔尹)都被罷免了。李晟在鳳翔時曾跟僚佐們說:“魏征喜歡直諫。我私下很羨慕他。”行軍司馬李叔度說:“這不過是儒生的作為,並非像明公這樣的功臣名德應該做的事。”李晟變了臉色嚴肅地說:“司馬失言了。我任兼將相,明知朝廷的得失而不進言,那算是什麽人臣!”李叔度慚愧地退下。當李晟到了朝廷後,唐德宗征求他的意見時,他總是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他生性沉穩,注意保密,從未將宮廷的談話泄漏給外人。
三月二十六(庚戌),唐德宗任命李晟的外甥元帥兵馬使王佖為右威衛上將軍。
三月二十七(辛亥),馬燧帶著吐蕃使者論頰熱到長安入朝(《新唐書》說馬燧在這天被罷免了副元帥,顯然為誤。馬燧罷相是因為吐蕃在閏五月十九辛未會盟時發動事變才導致的)。馬燧走了後,朝廷諸軍都關閉堡壁,不肯出戰。尚結讚於是從鳴沙帶兵回去。他們缺少馬匹,大多數人都是徒步行走。
崔浣見到尚結讚後,責備吐蕃負約。尚結讚說:“吐蕃打敗朱泚,卻沒有獲得賞賜,這才過來要錢。而諸州各嚴守城池,讓我們無法過來。鹽、夏二州的守將自己把城池給我後跑掉了,並非我去奪來的。今天明公前來,想要重修舊好,自然也是吐蕃的意願。如今吐蕃將相以下過來的有二十一人,渾侍中(即渾瑊)曾和他們共事過,知道他們的忠誠和信用。靈州節度使杜希全和涇原節度使李觀也都很講信用,為人忠厚,在異域名聲很好。我請求讓他們主持會盟。”
夏四月初六(庚申),唐德宗下詔說:“吐蕃寇盜雖然已退,但邊疆的治理依然令人擔憂。安邊的計策,必定要經過深思熟慮。現命令常參官各自陳述對邊事的看法,根據自己見到的上呈密封表章奏聞朝廷。”
四月十二(丙寅),入蕃使崔浣(《舊唐書》作崔翰,估計是同一人)回到長安。他上奏說,自己在吐蕃時曾向服役的人們了解,得知吐蕃國人馬真實的數目:即士兵五萬九千餘人,馬八萬六千匹,但能從事戰爭的僅三萬人,其餘都是老幼人員。
四月十六(庚午),唐德宗登禦麟德殿,試著讓樂師演奏馬燧所獻的《定難樂曲》。
四月十七(辛未),唐德宗任命崔浣為鴻臚卿,重新派他出使吐蕃,讓他跟尚結讚說:“杜希全守衛靈州,不能出境。李觀已改任其他官職。朕將讓渾瑊到清水和你們結盟。”並讓他們先歸還鹽、夏二州(《新唐書》說華州潼關節度使駱元光早在二月二十四己卯就收複了鹽、夏二州。但不太可信)。
五月初一(甲申),渾瑊從鹹陽來到朝廷,唐德宗即任命他為清水會盟使。五月初五(戊子),他任命兵部尚書崔漢衡為副使,司封員外郎鄭叔矩為判官,特進宋奉朝為都監(《舊唐書》說渾瑊和崔漢衡的任命都是在三天後即五月丁亥)。次日,渾瑊率領二萬多人趕赴結盟的地方。
五月十四(丁酉),唐德宗任命左丞暢悅為湖南觀察使。次日,他又為左右神策軍和左右龍武軍各增加將軍一員。
五月二十二(乙巳),尚結讚派他的部屬論泣讚來說:“清水不是個吉祥的地方,請求改到原州的土梨樹會盟。一旦簽署盟約我們就歸還鹽、夏二州。”唐德宗都同意了。神策將馬有麟上奏說:“土梨樹那裏有很多險阻的地方,恐怕吐蕃人會在那設置伏兵。不如到平涼川會盟,那裏地勢平坦。”當時論泣讚已經離開長安了。兩天後,唐德宗派人追上他,轉告了這一決定。
五月二十三(丙午),唐德宗任命嶺南節度使杜佑為尚書右丞,任命容管經略使李複為廣州刺史兼嶺南節度使。
申蔡留後吳少誠加緊修繕兵器,修複城牆,打算抗拒朝命。他的判官兼殿中侍禦史鄭常和大將楊冀密謀驅逐他,便偽造唐德宗的手詔,賜給申蔡下屬的申州刺史張伯元等人。事情泄漏後,吳少誠殺了鄭常、楊冀、張伯元。大將宋旻和曹濟則脫逃到長安去了。
也在五月,東都、河南、江陵、汴州、揚州都鬧水災,衝走了很多民舍。閏五月初三(乙卯),唐德宗任命國子司業裴胄為潭州刺史兼湖南觀察使。閏五月初六(戊午),陝虢節度使李泌敬獻瑞麥,一莖長出五個麥穗。
閏五月初七(己未),韋皋再次寫信給東蠻和義王苴那時,讓他窺探雲南王的動向,勸導他歸附朝廷。
閏五月初八(庚申),唐德宗根據張延賞的建議,大規模裁減州縣官員,收回他們的俸祿,用來獎賞士兵。他下詔規定,上州隻保留上佐、錄事、參軍、司戶、司士各一員;中州隻保留上佐、錄事、參軍、司戶、司兵各一員;下州保留上佐、錄事、司戶各一員;京兆和河南兩府的司錄和判司以及四個赤縣(即京畿附近縣)的丞、簿、尉酌量保留一半,各個赤縣保留令、丞、尉各一員。當時新任命的官員有一千五百人,而應當被裁減的有千餘人,所以怨聲載道。當初,韓滉向唐德宗推薦劉玄佐,說他能帶兵收複河、湟地區。唐德宗也問過劉玄佐,劉玄佐也讚成。但韓滉去世後,劉玄佐卻上奏說:“吐蕃仍然十分強大,不能和他們爭鋒。”唐德宗派中使去慰勞問候劉玄佐,劉玄佐躺在床上受命。張延賞知道劉玄佐靠不住,便上奏請求將河、湟的事務委托給李抱真,但李抱真也一再推辭。當時李抱真的判官陳曇到京師奏事,張延賞讓陳曇去勸說李抱真,但最終還是被他拒絕了。這都是因為張延賞奪走了李晟的兵權,引起武臣們的憤怒而不肯為他效力。
兩天後,太陽在早晨出現黑暈,直到下午三時多才消散。
唐德宗覺得襄、鄧一帶是扼製淮西的要害,便於閏五月十一(癸亥)任命荊南節度使兼檢校戶部尚書嗣曹王李皋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將襄、鄧、複、郢、安、隨、唐七州歸他管轄,出任襄鄧郢安隨唐等州觀察使。同時,唐德宗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為江陵尹兼荊南節度使。
渾瑊離開長安時,李晟一再告誡他要小心,會盟場所的戒備不能不非常嚴格。張延賞跟唐德宗說:“李晟不想會盟成功,所以才告戒渾瑊要嚴加防備。如果我們猜疑對方的誠意,對方也一定會猜疑我們。這樣一來,結盟怎能成功!”唐德宗於是召回渾瑊,切戒他一定要推誠置信地對待吐蕃,千萬不要自己胡亂猜疑而影響了對方的情緒。渾瑊上奏說,吐蕃已經決心在辛未日(即本月十九)會盟。張延賞於是召集百官,說他奉詔將渾瑊的奏折出示給群臣,說:“李太尉以為和吐蕃的和好必定不會成功。這是渾侍中的奏折,結盟的日期已經確定了。”李晟聽說後,哭著跟自己的親信們說:“我生長在西部邊陲,非常熟悉胡虜的想法。之所以這麽勸諫朝廷,隻是為朝廷將被犬戎羞辱感到恥辱罷了!”
唐德宗最初命令駱元光進駐潘原,韓遊瑰進駐洛口,作為渾瑊的聲援。駱元光跟渾瑊說:“潘原距離會盟的場所有七十裏。渾公如有緊急,我從何而知!我請求和渾公一道前往。”渾瑊根據唐德宗詔書的旨意一再阻止他。但駱元光不肯,還是帶兵和渾瑊的軍營連成一片,距離會盟的場所三十多裏。駱元光修築的壕塹和柵欄都很森嚴牢固,而渾瑊的壕柵的一躍就可跨過。駱元光在軍營西麵還布置了伏兵,韓遊瑰也派五百騎兵埋伏在他們的側麵,還交待他們說:“如有變故,你們必須立刻趕到柏泉,好分散吐蕃的勢力。”
尚結讚和渾瑊約定,各帶甲士三千人排列在會盟祭壇的東西兩麵,身穿平常官服的四百人則跟從他們來到壇下。閏五月十九(辛未),雙方即將結盟時,尚結讚又請求雙方各派幾十名遊騎到周圍搜索偵查,渾瑊都同意了。吐蕃在祭壇的西麵埋伏了數萬精騎,他們的遊騎貫穿唐軍的地盤,出入一點沒受到限製。然而朝廷的遊騎一旦進入吐蕃軍隊的地盤,卻全被他們捉了。渾瑊他們一點都不知道有這等事情。雙方進入會盟的帳幕,更換禮服。突然吐蕃大軍擊鼓三聲,大叫大喊地衝殺過來,當場在帳幕裏殺了宋奉朝等人。渾瑊從帳幕後麵跑出,偶然找到一匹馬乘上。他伏在馬鬃上,想將馬嚼子套上馬嘴。跑了十多裏路,他才套住馬嘴。正因為這樣,他背上飛過許多流矢,卻全沒傷著他。唐軍將士全都往東奔逃,吐蕃人縱兵追擊。唐軍將士要麽被殺要麽被捉,死了好幾百人,被捉的也有千餘人,崔漢衡也被吐蕃騎兵生擒(《新唐書》說被害的還有判官兼殿中侍禦史韓弇。《舊唐書》說崔漢衡以下將吏陷身和死難的有六十餘人)。渾瑊跑回到他的軍營,發現他部下將士早就逃跑,軍營全空了。駱元光發動伏兵出來,嚴陣以待。吐蕃的追騎趕來時,看到唐軍早有準備,全都驚呆了。渾瑊進入駱元光的軍營後,吐蕃的追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駱元方率領的邠寧軍往西疾馳而去,最後隻好回去了。駱元光用自己的輜重資助渾瑊,和他一道收羅逃回來的散卒,然後整理部伍回去了。
就在會盟的當天,唐德宗臨朝時跟宰相們說:“今日我們和戎狄息兵,這是社稷的福分。”馬燧說:“的確是這樣。”柳渾說:“戎狄是豺狼而已,並非通過結盟發誓就能和好的。今天的事,臣私下非常憂慮!”李晟也說:“真像柳渾說的那樣。”唐德宗變了臉色,生氣地說:“柳渾是個書生,不知道邊塞的大計。愛卿作為大臣,為何也這麽說!”宰相們都跪伏在地,磕頭謝罪。唐德宗一氣之下取消了朝會。當晚,朝廷接到韓遊瑰緊急送來的奏折,說:“胡虜劫持了我們派去會盟的人,現在已經兵臨附近的藩鎮。”唐德宗大吃一驚,馬上派人將奏折送到柳渾的府邸給他看。第二天一早,他跟柳渾說:“愛卿是位書生,居然能這麽準確地預料敵人的預謀!”唐德宗又想離開長安到哪裏去暫避吐蕃,但被大臣們諫止了。
李晟的大安園有很多竹子。有人製造流言飛語說:“李晟在大安亭埋伏了很多士兵,陰謀利用國家的倉猝時機發動事變。”李晟因此把大安園的竹子都砍掉了。
閏五月二十一(癸酉),唐德宗派中使王子恒帶著詔書給尚結讚。他到了吐蕃境內,對方拒絕接受詔書,王子恒隻好回來了。同時,渾瑊留在奉天駐防。
次日,尚結讚率軍來到原來的原州,引見崔漢衡等人,說:“我裝飾了一副金枷鎖,本來想鎖上渾瑊獻給讚普。如今錯失渾瑊,白捉了你們這幫人。”他又跟馬燧的侄兒馬弇說:“胡人以馬為命。我在河曲時,春草還沒長出,馬沒草吃,腿都提不起來。如果那時侍中(即馬燧)渡過黃河掩殺過來,我早已全軍覆沒了!所以我才求和。幸蒙侍中出力,今天才得以全軍回歸。現在怎麽好意思拘留侍中的子孫!”於是將馬弇與宦官俱文珍和渾瑊部將馬寧全都放回去了。他又分別將崔漢衡等人囚禁在河、廓、鄯等州。唐德宗聽說了尚結讚的話後,開始厭惡馬燧。
閏五月二十六(戊寅),有像迷失的箭矢般的流星墜落在虛危星宿之間。這月太白(金星)出現在白天,持續了四十多天。
閏五月二十九(辛巳),唐德宗任命少府監盧嶽為陝虢觀察使。
六月初五(丙戌),唐德宗任命馬燧為司徒兼侍中,罷免了他副元帥和節度使的實權職位。當初,吐蕃的尚結讚嫉惡李晟、馬燧、渾瑊,說:“如去掉這三人,那麽唐朝就好對付了。”於是他們暗中離間李晟和朝廷的關係,利用馬燧向唐朝求和,又想捉獲渾瑊用以出賣馬燧,使他們全都獲罪,然後趁機縱兵直犯長安。但這一計劃因為渾瑊逃脫才被放棄。張延賞為這事既慚愧又畏懼,隻好稱病不再處理政事。
同時,唐德宗任命陝虢觀察使李泌為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
河東都虞候李自良跟從馬燧入朝,唐德宗想任命他為河東節度使。李自良再三推辭說:“臣事奉馬燧已經很長時間了,不想取代他為主帥。”唐德宗便任命他為右龍武大將軍。次日,李自良入宮拜謝,唐德宗跟他說:“愛卿對於馬燧,保存了軍中上下級的本分,的確十分得禮。然而北門禁軍的重任,卻非愛卿不可。”但最終李自良還是成為檢校工部尚書、太原尹、河東節度使。
吐蕃派去衛戍鹽、夏二州的將士因為糧運不繼,多數人又因水土不服生病,所以都想回去。尚結讚於是派了三千騎兵去接回他們,並燒了那裏的廬舍,摧毀那裏的城池,驅趕著民眾離去。靈鹽節度使杜希全於是派兵分別去守衛鹽、夏二州。
韋皋覺得雲南人頗知書達理,便於六月十一(壬辰)親自寫信去詔諭他們,讓他們趕緊派使者到長安去朝見皇帝。
李泌開始掌管政事。六月二十一(壬寅),他與李晟、馬燧、柳渾一道入宮晉見。唐德宗跟李泌說:“愛卿當年在靈武時,就應當擔任這官。都是因為愛卿自己的退讓。朕今天重用愛卿,想和愛卿有個約定:即愛卿應當謹慎,千萬不要為此報複。然而有恩於愛卿的人朕將為愛卿報答他們。”李泌說:“臣曆來奉守臣子之道,不與人為仇。李輔國和元載都曾陷害臣,但今天都已作繭自斃了。平素跟臣關係很好以及有恩於臣的人,都已經十分顯達,或者零落不在了。所以臣也無從報答。”唐德宗說:“即使這樣,對愛卿有小恩的人也必須報答。”李泌說:“臣今天也想和陛下有個約定,行嗎?”唐德宗說:“怎麽不行!”李泌說:“希望陛下千萬不要傷害功臣。臣接受陛下的厚恩,自然沒有被傷害的形跡。李晟和馬燧都有大功於國家,但臣聽說有人對他們進讒言。雖然陛下必定不會相信,然而臣今日當著他們的麵這麽說,是想讓他們不會自疑而已。陛下萬一傷害了他們,那麽宿衛的禁兵,藩鎮的重臣,將無不憤慨惋惜,也會因此輾轉不安。那樣一來,恐怕朝廷內外的變故很快又會發生!人臣承蒙人主的寵愛和信任就很幸運了,官位有什麽了不起!臣在靈武的時候,未曾有過官職,而將相們都接受臣的指畫。陛下任命李懷光為太尉,而李懷光更加畏懼,甚至因此反叛。這都是陛下親眼見到的。如今李晟和馬燧都足夠富貴了,如果陛下能坦誠對待他們,那麽他們將得以自保而毫無憂慮。國家有事時可以派他們出去征討,無事時則讓他們入參朝會。有什麽會比這更快樂!所以臣希望陛下千萬不要因為這兩位大臣功高而猜忌他們,也希望這兩位大臣千萬不要因為位高而自疑。那麽天下將永遠平安無事。”唐德宗說:“朕剛開始聽愛卿的進言時,有點吃驚,真不知道愛卿在說些什麽。但聽了愛卿的剖析之後,才知道這是有關社稷安危的至理名言!朕一定會將愛卿的話寫在紳帶上,兩位大臣也應當共同保證做到這一點。”李晟和馬燧都起身哭著拜謝。
唐德宗於是跟李泌說:“自今以後,凡是軍旅的糧儲事務,都由愛卿主持。吏部和禮部的事則委托給張延賞,刑部和律法的事則委托給柳渾。”李泌說:“不行。陛下不覺得臣缺乏才幹,使臣在宰相位置上待罪。宰相的職責是不能分割的。這不像給事中那樣區分是吏部的過失或兵部的不對,或像中書舍人那樣有六人分管尚書六部。至於宰相,天下的事情他們都必須共同平章協商。如果各有主持的部門,那是有司而不是宰相。”唐德宗笑著說:“朕剛才措詞失當。愛卿說的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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