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三年即公元782年閏正月二十一(甲辰),自稱成德留後的李惟嶽被大將王武俊所殺,成德軍的叛亂基本平息。六天後,魏博招討使馬燧率領諸軍在洹水長橋附近擊潰魏博叛將田悅。田悅逃回魏州固守。
二月初五(戊午),李惟嶽所署的定州刺史楊政義歸降朝廷。這時河北基本平定,隻有魏州尚未攻下。河南各部官軍在濮州進攻李納,李納的境況日益窘迫。朝廷因此以為動亂可以很快平定,於是在二月十一(甲子)加授幽州節度使朱滔為檢校司徒;任命張孝忠為檢校兵部尚書,兼易、定、滄三州節度使;任命檢校太子賓客王武俊為檢校秘書監,兼恒冀都團練觀察使;任命康日知為趙州刺史,兼深趙都團練觀察使;還將德、棣二州歸朱滔管轄,命令他回到鎮所範陽。朱滔一再請求得到深州,但唐德宗李適不肯。朱滔因此心懷怨恨,留在深州不走。王武俊曆來看不起張孝忠,並認為自己誅殺了李惟嶽,功勞應在康日知之上,而張孝忠成為節度使,自己卻才和康日知一樣隻成為都團練使,還失去趙、定二州,所以也很不高興。唐德宗又下詔,讓他送三千石軍糧給朱滔,送五百匹馬給馬燧。王武俊覺得朝廷不想讓原來的將領為本地節度使,一旦攻克魏博,必定會來對付他的恒冀,這才打算削減他的軍糧和馬匹。於是他心生疑慮,不肯奉詔。
田悅得知後,派判官王侑和許士則走小路前往深州,勸說朱滔道:“司徒奉詔討伐李惟嶽,短短時間裏就攻拔束鹿,得到深州,造成李惟嶽境況窘迫,王大夫(即王武俊)才能利用司徒的勝利,得以梟下李惟嶽的首級。其實這都是司徒的功勞。又有,天子明明下了詔書,讓司徒得到李惟嶽的城邑後,這些地方都將隸屬司徒的本鎮。然而今天朝廷竟然將深州割讓給康日知,這不是背棄自己的信義嗎?況且今上一心想要掃清河北朔方,不讓藩鎮承襲,打算全部讓文臣取代武將。魏博一旦敗亡,那麽燕、趙就是其次。如果魏博仍存,那麽燕、趙就將沒有憂患。因此司徒如果有意憐憫魏博的危困而前來救援,那麽非但是存亡繼絕的大義,對司徒子孫萬世也是大有好處的。”他又將貝州許諾給朱滔作為賄賂。朱滔曆來野心勃勃,聽了田悅的主意後很高興,當即讓王侑回去匯報魏州,使他們的將士知道會有外援,請他們各自堅守城池。他又派判官王郅和許士則一道前往恒州,勸說王武俊道:“大夫冒著萬死一生,用計殺了逆首,拔除禍亂的根源。康日知腳不出趙州,他的功勞豈能和大夫同日而語!然而朝廷褒賞卻都一樣,誰不為大夫感慨不平!今天又聽說有詔書要大夫將軍糧和戰馬送交鄰道。朝廷的意思,顯然是因為大夫英勇善戰,擔心成為後患,所以先要削弱大夫的軍府。等到平定魏博之日,朝廷將派馬仆射往北,朱司徒向南,共同消滅了大夫。朱司徒也不敢自保,所以讓我們敬效愚計,想和大夫共同去救援田尚書,保證他的存在。大夫自己可以留下軍糧馬匹供應軍需;朱司徒也不想將深州交給康日知,但願意交給大夫。請大夫盡早確定刺史人選,派去守衛。一旦三鎮連兵,猶如耳目手足互相救援,那麽他日將永無憂患!”王武俊也很高興,當下就許諾了,然後派判官王巨源回使朱滔,並讓他了解深州的情況,定下日期同時舉兵南向。朱滔又派人去遊說張孝忠,但張孝忠不肯。
二月二十一(甲戌),朝廷為成德地區的易、定、深、趙、恒、冀六州免稅三年,並赦免被李惟嶽脅迫的官吏和平民。
二月二十六(己卯),通化門發生地震。
三月初四(丁亥),唐德宗追贈已故衛尉卿顏杲卿為司徒,已故常山太守袁履謙為左散騎常侍,已故許州長史龐堅為右散騎常侍,已故鞏縣主簿蔣清為禮部侍郎。這些人都是在安史之亂期間為國捐軀的烈士。唐德宗還追贈已故驍衛將軍代國公安金藏(武則天時他剖腹表明當時還是皇嗣子的唐睿宗的清白)為兵部尚書,授任他兒子安承恩為廬州長史。
三月十五(戊戌),田悅的堂兄洺州刺史田昂在本州歸降朝廷(《新唐書》說他是在閏正月歸降的)。同時,唐德宗任命嶺南節度使張伯儀為檢校兵部尚書,兼江陵尹、禦史大夫、荊南節度等使;任命容管經略使元琇為廣州刺史兼嶺南節度使。三月二十三(丙午),唐德宗將京兆尹盧惎貶為撫州長史。
早先,宣武節度使劉洽在濮州攻打李納,占領了外城。李納在內城上哭泣,請求改過自新。永平節度使李勉又派人去勸說他。二月三十(癸未,通鑒作癸卯,疑有誤),李納派他的判官房說帶著自己的母弟李經和兒子李成務入朝謁見。宦官宋鳳朝聲稱李納已經窮途末路,朝廷不能寬容他。唐德宗於是將房說他們關押在禁中。李納隻好帶兵回到鄆州,重新和田悅他們聯合。朝廷這才知道李納勢力並未衰竭。三月十二(乙未),唐德宗任命徐州刺史李洧兼任徐、海、沂都團練觀察使,但海、沂二州已被李納占據,李洧最終並沒得到它們。
李納反叛時,他所署任的德州刺史李西華防備得非常嚴密。都虞候李士真暗地裏在李納麵前詆毀李西華,李納於是召李西華回府,讓李士真取代他。李士真又用欺詐的手段召棣州刺史李長卿。李長卿經過德州時被李士真劫持了,然後和他一道歸降朝廷。夏四月初六(戊午),唐德宗任命李士真和李長卿分別為德州和棣州刺史。李士真向朱滔求援,但那時朱滔已有反叛的打算,便派大將李濟時帶領三千人,聲言說是去幫助李士真守衛德州,並召李士真到深州和他討論軍事事務。李士真到深州後就被朱滔扣留了,朱滔接著讓李濟時負責德州事務。
四月初八(庚申),吐蕃歸還他們所劫掠的八百將士和僧尼。
唐德宗派宦官去征發盧龍、恒冀、易定的一萬兵馬前往魏州討伐田悅。王武俊不但不受詔,還將使者押送到朱滔那裏。朱滔蠱惑部眾說:“將士有功,我上奏為他們請求官勳,都不獲準。如今要和你們大家整裝共趨魏州,打敗馬燧去奪取溫飽,你們覺得如何?”大家都沒有回答。朱滔連問了三次,大家才說:“幽州的人,自安史反叛以來,跟從他們南去的沒一人生還。如今他們的親人無不痛入骨髓。何況太尉和司徒(指朱泚和朱滔兄弟)都得到朝廷的榮寵,將士也都承蒙國家的官勳。我們實在隻想保住目前的榮華,不敢還有其它僥幸的企望。”朱滔默然無語,隻好打消了這念頭。朱滔接著殺了幾十名大將,對士卒則厚加撫慰。
康日知得聞朱滔的密謀,派人告訴馬燧,馬燧接著奏聞朝廷。唐德宗因為魏州尚未攻下,王武俊又重新反叛,官軍的兵力未必就能製服朱滔,所以隻好在四月初十(壬戌)賜朱滔為通義郡王,希望以此安撫他。朱滔反而加緊謀劃他的反叛,分兵進駐趙州威逼康日知,並將深州授給王武俊的判官王巨源。王武俊讓他兒子王士真出任恒、冀、深三州留後,帶兵進圍趙州。
涿州刺史劉怦和朱滔是同縣人,他的母親是朱滔的姑媽,因此朱滔讓他負責幽州留後。他聽說朱滔要去救田悅,寫信勸諫他說:“如今朝廷已將我們的昌平故裏改為太尉鄉和司徒裏,這也是大夫不朽的名聲。隻要以忠順自持,那麽事情都會成功。我私下想到近來那些目標遠大和喜歡戰爭,不顧成敗而家滅身亡的人,不就是安、史嗎?我愧為司徒的密親,沉默而不實言相告,那是對不起司徒對我的極大信任。希望司徒深思熟慮,不要留下後悔。”朱滔雖然沒有采用他的諫言,但嘉許他的盡忠,對他始終沒有猜疑。
朱滔將要起兵時,擔心張孝忠成為後患,便又派牙官蔡雄去遊說他。張孝忠說:“先前司徒離開幽州時,派人跟我說:‘李惟嶽辜負皇恩,實為叛逆。’還說我如果歸降朝廷,即是忠臣。我生性率直,聽從了司徒的教誨。如今既然成為忠臣,就不能再讚助叛逆。而且我和王武俊都是夷人部落出身,深知他的內心最喜歡翻雲覆雨。司徒千萬不要忘了我的這話,它日必定會想到的!”蔡雄又想用花言巧語繼續勸說,張孝忠非常憤怒,想捉了他押送京師。蔡雄怕了,隻好逃了回來。朱滔於是派劉怦帶兵進駐要害的地方防備他。張孝忠修繕城防,磨礪士兵,獨自身居強寇之間,沒人能夠屈服他。
朱滔率領步騎二萬五千從深州出發抵達束鹿。第二天一早將要出發,號角還沒吹完,士卒忽然大亂,喧鬧著說:“天子命令司徒回歸幽州,為何違背敕令,到南邊去救田悅!”朱滔大為恐懼,跑進驛站後堂躲了起來。蔡雄與兵馬使宗頊等人假造命令,跟士卒們說:“你們千萬不要喧鬧,請聽聽司徒的傳令。”喧鬧這才停了下來。蔡雄又說:“司徒本來打算回範陽,但朝廷曾有恩旨說,得到李惟嶽的州縣就可以占有。司徒覺得幽州缺乏絲綿,所以帶著你們竭盡全力,經過血戰,好不容易奪得了深州,希望得到那裏的絲綿,好減輕你們的稅率。沒想到國家毫無信用,又將深州給了康日知。又有,朝廷因為你們有功,賜給每人十匹絹。結果東西到了魏州西境,居然全被馬仆射奪走。司徒隻要呆在範陽,富貴就已足夠。這趟南征,全是為了你們大家,並非為他自己。你們如果不想南下,可以自己回去,何必要如此喧鬧,違犯軍禮!”大家聽了後都不知該怎麽辦,於是說:“朝廷敕使為何不能為我們軍士守護賞賜的物品!”於是擁入敕使院,將敕使活活掰裂而死。士卒又喊道:“雖然知道司徒這趟出征是為了士卒,到底還是奉詔回鎮更好。”蔡雄說:“既然如此,你們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部伍,明日一早我們就前往深州,在那裏休息數日,然後一道回鎮所好了。”大家這才安定下來。朱滔於是帶兵回到深州,秘密命令部將們找出作亂的領頭,搜捕了一百多人,把他們都殺了。其餘的部眾無不心驚膽戰。朱滔接著舉兵向南,沒人再膽敢上前阻攔。朱滔接著攻取寧晉,留在那裏等待王武俊。王武俊則率領步騎一萬五千攻取元氏,然後往東直趨寧晉。
王武俊誅殺李惟嶽時,曾派判官孟華到長安入見。孟華生性忠直,頗有才略,在朝廷應對慷慨。唐德宗很喜歡他,便任命他為恒冀團練副使。當王武俊和朱滔有反叛的密謀時,唐德宗當即派遣孟華回去宣諭旨意。孟華到時,王武俊已經出兵了。孟華勸諫他說:“聖上非常看重大夫。如果大夫對朝廷盡到忠義,還用擔心官爵不高,封邑不廣嗎!用不了幾天天子一定會將康中丞轉移到其他藩鎮,深、趙二州終究將是大夫所有,何苦要和逆亂同流合汙呢!到時候一事無成,不是要後悔莫及了嗎!”孟華在李寶臣幕府時,因為為人正直而被同僚妒忌。這時他成為副使,同僚們更嫉妒他,便跟王武俊說:“孟華將軍中的秘事奏報天子,請求成為內應,所以得到超次升遷。他這是想顛覆大夫的軍隊,大夫得防備著他。”王武俊因為他是故人,不忍心殺他,隻是將他免職,送歸私第。
田悅仗恃援兵將至,便派部將康愔帶領一萬多人出了城西,與馬燧等人在禦河上交戰,結果大敗而歸。
盧龍節度行軍司馬蔡廷玉很厭惡判官鄭雲逵,並告訴朱泚。朱泚於是上奏將鄭雲逵貶為莫州參軍。鄭雲逵妻子是朱滔的女兒,朱滔因此又上奏讓他出任自己的掌書記。鄭雲逵於是在朱滔麵前大講蔡廷玉的壞話,而蔡廷玉又和檢校大理少卿朱體微跟朱泚說:“朱滔在幽州,對事情非常專擅。他的秉性不是位長者,太尉不能將兵權托付給他。”朱滔得知後怒不可遏,多次寫信給朱泚,請求殺了他二人,但朱泚不肯。於是兄弟倆頗有嫌隙。當朱滔抗拒朝命時,唐德宗想歸罪於蔡廷玉等人,以取悅朱滔,於是在四月十二(甲子)將蔡廷玉貶為柳州司戶,朱體微貶為萬州南浦尉。
當時河南河北即兩河區域都在用兵,朝廷每月得花費一百多萬緡軍費,府庫的儲存支持不了幾個月(《舊唐書》說,負責度支的杜佑說:“如今諸道用兵,月費度支需錢一百餘萬貫,若獲五百萬貫,才可支給數月。”)。太常博士韋都賓和陳京建議說:“貨幣和錢財都集中在富商手裏,請朝廷搜括富商的錢財用來資軍。收入超過萬緡的人,朝廷可向他們借貸多餘的錢用以供養軍隊。估計隻要向全國不到一兩千的商人借貸,數年的軍費就足夠了。”唐德宗同意了。也在四月十二(甲子),他下詔向商人借錢,並讓度支部門將具體方案呈上。於是負責度支的杜佑開始讓京兆尹與長安和萬年令執法,大肆搜刮長安城裏商人的所有貨物,刑法嚴峻。長安令薛蘋乘著車子帶著一大幫人在街坊市井搜索,一旦覺得商人有所隱瞞,就對他們加以捶打鞭笞。人們無法忍受痛苦,有人甚至為此自縊而死,長安人心惶惶,猶如遭到寇盜洗劫。結果官府得到的也才八十多萬緡。少尹韋禛又帶人搜括當鋪的當錢。凡是家裏有積蓄錢帛粟麥的,全被借走四分之一,還封了他們的錢櫃糧窖。百姓為此罷市,簇擁著攔在宰相馬前哭訴的人成千上萬。盧杞起先還盡力安慰勸諭他們,後來事情越鬧越大,他隻好騎馬從其它道路跑掉了。後來總計從商人那裏借來的錢也才二百萬緡,但人們已被搞得精疲力盡了。陳京是陳叔明的五世孫。
四月二十二(甲戌),唐德宗任命昭義節度副使兼磁州刺史盧玄卿為洺州刺史兼魏博招討副使(《新唐書》作魏博和澶相招討使)。
當初,李抱真任澤潞節度使,馬燧管轄河陽三城。李抱真想殺了懷州刺史楊鉥,楊鉥跑去投奔馬燧。馬燧收留了他,並上奏朝廷說他沒罪,因此李抱真十分憤怒。當他和馬燧一同出討田悅時,多次意見不合而互相怨恨,兩人的矛盾日益加深,不再見麵。因此各自的部隊也互不買帳,導致延誤戰機,長久不能消滅田悅。唐德宗多次派宦官為他們調和。當王武俊進逼趙州時,李抱真分出麾下二千人衛戍邢州。馬燧非常憤怒,說:“殘餘的盜賊尚未消滅,本應當共同努力。他怎能分兵去守衛自己的地盤,難道讓我獨自作戰嗎!”便想帶兵回去。李晟勸馬燧道:“李尚書因為邢、趙二州接壤,分兵把守,其實沒有害處。如今明公匆忙自己離去,大家會怎麽看待明公!”馬燧覺得很有道理,便隻帶著少數隨騎前往李抱真的壁壘,想跟他消除矛盾,重結友好。剛好洺州刺史田昂請求入朝,馬燧便上奏請求將洺州歸李抱真管轄,並請求讓盧玄卿任刺史,兼招討使副。這才有了以上的任命。李晟的軍隊早先隸屬李抱真,李抱真也請求同時隸屬馬燧,以示協和。唐德宗也同意了。
四月二十五(丁醜),彭王傅徐浩去世,朝廷追贈他為太子少師。徐浩字季海,是越州人。他父親徐嶠官至洛州刺史。徐浩少年時明經中舉,工於草隸書法,以文學才能得到張說的器重,調授魯山主簿。張說又推薦他為麗正殿校理,他經三遷後升任右拾遺,仍兼校理。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上奏請他在幽州幕府任職,朝廷後來又改任他為監察禦史。在為父親丁憂服喪後,他起複為京兆司錄,又因母親去世離職。多年後,他調授河南司錄,曆任河陽令,以善政著稱。不久他官拜太子司議郎,升遷金部員外郎,也曾任憲部郎中。安祿山反叛時,他出任襄陽太守兼本郡防禦使,朝廷還賜給他金紫官服。唐肅宗即位後,召他為中書舍人。當時天下事情繁忙,詔令多出於徐浩之手。徐浩詞匯豐富,應用得當,又工於楷書和隸書,所以唐肅宗欣賞他的能力,加授他兼尚書左丞。唐玄宗傳位給唐肅宗的誥冊,就是徐浩寫的。他參與起草書寫唐玄宗和唐肅宗的兩宮文翰,得到的寵遇很少人可以和他相比。後來他拜國子祭酒,但因事被貶為廬州長史。唐代宗征他回來拜中書舍人和集賢殿學士,很快又升他為工部侍郎、嶺南節度觀察使、兼禦史大夫,接著又任命他為吏部侍郎和集賢殿學士。後來因為小妾的弟弟冒選,他請托侍郎薛邕為他上報出任京尉,所以被禦史大夫李棲筠彈劾,被貶為明州別駕。唐德宗即位後,征拜他為彭王傅。這年他去世時終年八十歲。當初,徐浩以文雅著稱。當出任廣州,以及負責選部時,積聚了不少錢財,又寵愛他的小妾侯莫陳氏,讓她幹預政事,因此被時論所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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