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二：代宗為政之十九：汴宋李靈曜敗死與涇原馬璘病逝

大曆十年即公元775年十一月初七（丁酉），田承嗣部將瀛州刺史吳希光在本州歸降朝廷。這期間（《舊唐書》作翌年春正月初一庚寅朔，田承嗣上表請罪），田承嗣也請求入朝。李正己屢次為他上表，乞求朝廷允許他改過自新。

大曆十一年即公元776年春正月初三（壬辰），唐代宗李豫派諫議大夫杜亞出使魏州去宣旨撫慰田承嗣。

正月二十二（辛亥），西川節度使崔寧上奏，說他打敗了吐蕃四節度使以及突厥、吐穀渾、氐、羌群蠻率領的部眾二十多萬，斬首萬餘級。他還將生擒了吐蕃首領一千一百五十人，獻到宮闕之下。

二月初五（癸亥），荊南節度使衛伯玉在京師病故。衛伯玉以有膂力知名，幼年時就習武。天寶中年，他提著寶劍前往安西從軍，以邊功經累遷後官至員外諸衛將軍。唐肅宗即位後，興師靖難，衛伯玉激動義憤，一心想建立功名，便從安西回歸長安。他起初作為神策軍兵馬使出鎮。乾元二年（759）十月，史思明派部將李歸仁率領三千鐵騎來犯，衛伯玉隻帶著數百騎兵在疆子阪打敗了他。叛軍留下滿山遍野的屍體後逃去，衛伯玉還繳獲了六百匹戰馬，李歸仁也和他的黨羽往東逃走。衛伯玉因功升遷右羽林軍大將軍，掌管禁衛軍事。後來他轉為四鎮和北庭行營節度使。在任上他曾獻俘百餘人到宮闕之下，唐肅宗下詔將戰俘解縛，全都赦免了他們，然後升遷衛伯玉為神策軍節度使。上元二年（761）二月，史思明率眾西下，企圖占領長安，他兒子史朝義率軍夜襲陝州。衛伯玉帶兵截擊，在永寧擊潰叛軍。叛軍撤退後，他進位特進，封河東郡公。

廣德元年（763）冬，吐蕃入寇京師，唐代宗逃到陝州避難。他覺得衛伯玉有大將的才幹方略，可當重任，便拜他為江陵尹兼禦史大夫，出任荊南節度觀察等使，不久又加授他檢校工部尚書，封城陽郡王。大曆初年（766左右），他因母親去世丁憂，朝廷讓王昂取代他。衛伯玉私下暗示手下將吏不肯受詔，朝廷隻好起複他以本官照樣代理荊南節度等使。時議因此對他頗有異議。這年二月他入朝覲見，結果暴病死在京師。

二月二十二（庚辰），田承嗣再次派使者前來上表，請求入朝。唐代宗於是下詔赦免田承嗣的罪行，恢複了他的官爵，並允許他和家屬入朝。他所有抗拒朝命的部屬也一律不予追問。

二月二十三（辛巳），朝廷增加朔方五城的衛戍兵馬，以防備回紇。

三月初一（戊子），河陽的軍隊發生動亂，將監軍冉庭蘭驅逐出城，並大肆搶掠了三天。冉庭蘭重整旗鼓後進城，殺了為首作亂的數十人，才平定了這一事件。

三月二十一（戊申），唐玄宗的女兒昌樂公主去世。三月二十四（辛亥），禦史大夫李棲筠去世。

夏四月十九（丙子），唐代宗任命浙西觀察使、蘇州刺史、禦史大夫李涵負責禦史台事務，出任京畿觀察使。三天後，他任命前淮南節度使、陽州大都督府長史、禦史大夫張延賞為江陵尹兼禦史大夫，出任荊南節度使。

五月初，汴宋留後田神玉去世。都虞候李靈曜殺了汴宋兵馬使兼濮州刺史孟鑒，往北勾結田承嗣作為外援。五月初七（癸巳），唐代宗任命永平節度使李勉兼任汴、宋等八州留後，並於兩天後任命李靈曜為濮州刺史，但李靈曜不肯受詔。六月初二（戊午），唐代宗隻好任命李靈曜為汴宋留後，並派使者去宣旨撫慰他。

秋七月初三（戊子）夜裏，長安下暴雨，平地積水將近一尺，溝渠全都漲溢，損壞了街坊民居一千二百家。

七月初五（庚寅），田承嗣派兵入寇滑州，永平軍節度使李勉帶兵抵抗，但戰敗了。

同時，吐蕃入寇石門，進入長澤川。

八月十一（丙寅），唐代宗為盧龍節度使朱泚加授同平章事。

李靈曜成為汴宋留後之後，日益驕橫傲慢，全數任命他的黨羽為他轄區內的八州刺史和縣令，想效法河北諸鎮，成為實際的割據勢力。八月二十九（甲申），唐代宗下詔，派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永平節度使李勉、河陽三城使馬燧出兵討伐李靈曜。淮南節度使陳少遊和淄青節度使李正己也進兵攻打李靈曜。

閏八月十三（丁酉），太白（金星）出現在大白天。

汴宋兵馬使兼攝理節度副使李僧惠是李靈曜的謀主。宋州牙門將劉昌派僧人神表暗中去勸說李僧惠。李僧惠於是召劉昌前來問計，劉昌趁機哭著為他陳述逆順和利害關係。李僧惠於是和汴宋牙將高憑和石隱金派僧人神表奉表前往京師，請求朝廷出兵討伐李靈曜。九月初八（壬戌），唐代宗任命李僧惠為宋州刺史，高憑為曹州刺史，石隱金為鄆州刺史。

九月十一（乙醜），李忠臣和馬燧率軍進駐鄭州，李靈曜帶兵出戰。淮西和河陽兩軍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出來，無法及時迎戰，隻好退到滎澤。淮西的士兵潰逃的多達什之五六。鄭州的官吏和平民全都驚慌不安，紛紛逃往東都。李忠臣準備退回淮西，但馬燧堅持不同意，說：“我們以順討逆，還擔心不能成功嗎？何必要自棄功名！”河陽軍隊因此堅壁不動。李忠臣得知後，稍稍收集了淮西的散卒，幾天裏基本都回來了，因此軍勢重新振作。

九月十四（戊辰），淄青節度使李正己上奏說他攻克了鄆、濮二州。九月十八（壬申），李僧惠在雍丘打敗李靈曜。冬十月初一（乙酉），李忠臣和馬燧率軍進擊李靈曜；李忠臣取道汴水南岸，馬燧取道汴水北岸，並屢次於中牟打敗李靈曜的兵馬。十月初八（壬辰），李忠臣又在西梁固打敗李靈曜。十月十八（壬寅），李寶臣和馬燧與陳少遊的前軍會合，在汴州城西和李靈曜全麵交戰。李靈曜再次兵敗，隻好退入城中固守。次日，李忠臣等人包圍了汴州。

十月二十一（乙巳，《舊唐書》作二十天後的乙醜，顯然為誤），田承嗣派田悅帶兵三萬去救李靈曜。田悅在匡城打敗永平和淄青的兵馬，接著乘勝進軍汴州，在城北數裏外紮營（《新唐書》說‘丙子田承嗣派兵救援李靈耀，李忠臣敗之於匡城。’這顯然有誤。十月沒有丙子）。十月二十二（丙午），李忠臣派裨將李重倩帶領數百輕騎突入他的軍營，縱橫貫穿，殺了幾十人後退回。田悅的軍營大為驚駭。李忠臣和馬燧趁機率領大軍乘勝進擊，擊鼓呐喊著衝進田悅的兵營，田悅的部眾不戰而潰。田悅自己脫身往北逃走，被殺死的將士屍體狼藉，不可勝數。李靈曜得知後，打開城門連夜遁逃。因此汴州的動亂得以平息。李重倩本是奚族人。

十月二十三（丁未），李靈曜逃到韋城，被永平將領杜如江擒獲。

馬燧知道李忠臣殘忍暴戾，便將自己的功勞讓給他，因而不進入汴城，而是率軍西駐板橋。李忠臣入城後，果然貪天功為已有。宋州刺史李僧惠和他爭功，李忠臣利用見麵的機會把他擊殺了。他又想殺害劉昌，但劉昌逃走而得免一死。

十月三十（甲寅），李勉將李靈曜戴上枷鎖送到京師處斬。

十二月初四（丁亥），唐代宗加授平盧淄青節度使、檢校尚書左仆射、青州刺史、饒陽王李正己為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授成德軍節度使、太子太傅、檢校尚書左仆射、隴西郡王李寶臣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涇原節度使、檢校尚書左仆射、知省事、扶風郡王馬璘病危，讓行軍司馬段秀實負責節度使事務，並將後事托付給他。段秀實嚴整部隊以備非常，十二月初七（庚寅，通鑒作五天後的丙申），馬璘病故。馬璘是扶風人，祖父馬正會曾任右威衛將軍，父親馬晟曾任右司禦率府兵曹參軍。馬璘少年時就成了孤兒，落拓不羈，也不置產業。二十多歲時，他讀了《馬援傳》。當讀到“大丈夫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而歸”時，他慨然歎道：“豈能讓我祖先的功勳大業墜毀於地！”開元末年，他提著寶劍從戎，自己到安西效力，以前後的奇功，經累遷官至左金吾衛將軍同正。至德初年（756），王室多難，馬璘統領甲士三千，從二庭趕赴鳳翔。唐肅宗對他感到奇異，便讓他東討叛軍。他在陝郊殄滅敵寇，在河陽攻破叛軍，都立了奇異功勳。他曾跟從李光弼到洛陽攻打叛軍，史朝義親自率領精卒，在北邙抗拒官軍，營壘猶如山嶺，旌甲輝耀白日。其他將領們都被這場麵驚住了而不敢動。隻有馬璘獨自率領所部橫戈而出，衝進敵兵陣容先後四次，叛軍士兵無不披靡潰散。副元帥李光弼為他感到豪壯，說：“我用兵三十年，從未見過以少擊眾，有像馬將軍如此雄猛敏捷的戰將。”不久他就升遷試太常卿。

翌年，吐蕃寇邊，唐肅宗下詔派馬璘赴援河西。廣德初年（763），仆固懷恩反叛，引誘吐蕃入寇，唐代宗跑到陝州避難。馬璘即日從河右經過吐蕃占領區，轉戰不已，然後抵達鳳翔。當時吐蕃大軍雲集，鳳翔節度使孫誌直正閉城自守。馬璘於是張開滿弓，箭矢外向，突入懸門，衣不解甲，背城出戰。結果吐蕃軍隊奔逃潰敗。馬璘率領勁騎追擊，俘虜和斬首了數以千計，血流荒野。因此他的英雄名聲更加振作。唐代宗回宮後，召見慰勞了他，授他為兼禦史中丞。永泰初年（765），他官拜四鎮行營節度兼南道和蕃使。朝廷將禁旅托付給他，讓他清除殘寇。很快他又升遷四鎮、北庭行營節度及邠寧節度使、兼禦史大夫，不久加檢校工部尚書。因為吐蕃逐漸驕橫，每年都侵犯京郊邊境，而涇州最靠近他們，所以唐代宗下詔讓馬璘移鎮涇州，兼權知鳳翔隴右節度副使、涇原節度、涇州刺史，四鎮、北庭行營節度使如故。朝廷後來又將鄭、滑二州改隸於他。馬璘意氣慷慨，以打敗吐蕃犬虜為己任。到了涇州後，他分建軍營堡壘，修繕戰守防備，頻繁打敗吐蕃，並生擒他們的人或割下戰死敵兵的左耳來獻給朝廷。他先後打敗吐蕃約三萬餘眾。在涇州他的政令寬簡而嚴肅，人人樂意為他效力。他在涇原鎮守總共八年，雖無拓廣邊境的大功，但也保全了城堡，胡虜不敢侵犯。朝廷為此加他為檢校右仆射。唐代宗非常器重他，升遷他為檢校左仆射，兼知省事，並下詔讓宰相和百官到尚書省送他上任，進封他為扶風郡王。

馬璘雖是士族出身，少年時卻沒什麽學問，但忠誠勇敢，武藝絕倫。在朝廷艱難時期，他能建立忠節，是一員中興的猛將。這時他病故，終年五十六歲。唐代宗十分哀悼，為他取消朝會，追贈他為司徒。

馬璘死後，軍中為他的病逝奔走哭泣的將士多達數千人。人們在節度使府門屏風前喧嚷哭咽，但段秀實都不讓他們進來。他命令押牙馬頔在府內治理喪事，李漢惠在府外接待賓客，讓馬璘的妻妾子孫位於堂上，宗族成員位於庭下，將帥佐吏位於府前，牙將士卒哭於營伍，百姓則各守其家。有人離開規定地方而在路上私下低語的，段秀實馬上令人將他們關押起來。除非護送靈車喪隊的隨行人員，他下令不得遠送。致祭和拜哭，都有一定的禮節，送喪的遠近，也都有規定，違反的人將以軍法論處。都虞候史廷幹、兵馬使崔珍、十將張景華密謀利用喪事作亂，但段秀實全都知道。他上奏派史廷幹入宮宿衛，又將崔珍調去鎮守靈台，讓張景華填補外職的空缺；最終做到沒殺一人，而涇原軍府晏然無事。

馬璘長久帶領邊軍，又正遇上西蕃寇擾，國家依賴他作為屏障，因此前後賜給他的財富不可勝數，所以他也積聚了數不清的家財。他在京師修建府第樓舍，尤其宏偉奢侈。天寶年間，貴戚功臣，專門窮奢極侈，然而蓋房子還有一定的尺度。但即使這樣，衛公李靖的家廟，那時已經成了嬖臣楊國忠的馬廄。到安、史大亂之後，法度更為鬆弛，內臣戎帥，更是競相攀比奢侈豪華，亭館第舍，得蓋到錢花光為止，當時的人們將這稱作“木妖”。馬璘在京師的府邸在功臣權貴中首屈一指，光修建中堂就花費了二十萬緡錢，其他房間的費用沒少不了多少。當馬璘在軍中病故時，他的子弟護送靈柩回歸京師。士大夫和平民跑去觀看他的中堂，也有人冒充他的故吏，爭著前往赴吊的有數十百人。唐德宗那時還在東宮當太子，聽說了這事。即位後，他修改法令格式，要求大臣修建府第樓舍，不得逾越規定，並下詔拆毀馬璘的中堂以及宦官劉忠翼的府第，馬璘的家園也被朝廷收回。此後唐德宗為公卿賜宴，大多在馬璘的假山池塘邊舉行。馬璘的子孫缺乏德行，馬璘死後不久他的家資很快就都耗盡了。這都是後話。

十二月十四（丁酉），唐代宗任命涇原節度副使、試太常卿、張掖郡王段秀實權且負責河東節度留後（《舊唐書》說是因為北都留守薛兼訓病故的原因）。

十二月十五（戊戌），昭義節度使李承昭上表，說他病危。唐代宗於是任命澤潞行軍司馬李抱真兼知磁、邢兩州的留後。

十二月二十七（庚戌），唐代宗加授淮西節度使、檢校右仆射、安州刺史、西平郡王李忠臣檢校司空、同平章事，仍然兼任汴州刺史，治所設在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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