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三年即公元707年九月初九(甲辰),在左衛將軍宗楚客一再陷害之下,唐中宗李顯將魏元忠進一步貶為務川尉。
結果魏元忠在前往務川的路上在涪陵病故。魏元忠是宋州宋城人,本名真宰,為了避諱武則天母親的名號改為元忠。當初他任太學生時,風流倜儻,不在意被舉薦為官,因此多年沒升遷。當時左史盩厔人江融撰寫了《九州設險圖》,詳細記錄了古今用兵成敗的大事,魏元忠於是向他請教並得到他的傳授。儀鳳中年(677),吐蕃頻繁侵犯邊塞,魏元忠赴洛陽上呈密封奏事,談論任命將領和用兵的關鍵,說:
“臣聽說掌握治理天下的權柄,關鍵在兩件事,即文與武。然而文武之道,雖是兩件事,但在製勝禦人方麵,其實道理是一樣的。如今王略和皇威已經播揚遠方,朝廷建立禮樂而陶冶士民,訓練軍旅而威懾百姓。然而談論武事的人們隻注重弓馬,而不考核將領的權謀策略;談論文事的人們也隻講究文章,而不了解士人的經綸遠識。人們為此競爭文武官職,因此造就了這虛浮習俗。臣曾讀過魏、晉的曆史,總是鄙夷何晏和王衍之流的終日空談。近來閱覽了齊、梁的史書,人才和文士也著實不少,但卻對治理亂世毫無裨益!由此而言,可以清楚地知道,為何陸士衡(西晉陸機)著述《辨亡論》,卻不能挽救河橋的慘敗;養由基射箭能夠穿過厚劄,而止不住鄢陵的潰散。從前趙岐撰寫過禦寇的論述,山濤也陳述過用兵的根本,都是坐著運籌帷幄,和孫、吳的兵法暗中吻合。孔子說‘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論語·憲問篇》)。’何平叔和王夷甫(即何晏和王衍)豈能和他們同日而語!
“臣聽說‘才生於代,代實須才。’哪個時代沒出現過人才,哪個人才不用於時代?所以也許有過人物不求出仕,但從來沒有缺少人物的年代;也許有過士人沒被任用,但從未有過沒有士人的時期。凡是有誌氣的士人,不論富貴貧賤,都會考慮建立功名,希望流芳百世。所以班超有投筆從戎的感歎,祖逖有中流擊楫的誓言。這都是有才能而決心應用它的例子。況且知己難逢,英哲罕遇。身懷珍奇美玉而埋沒於塵埃的士人,具有棟梁大材而困頓在溝壑的人物,都隻是可悲之流。隻目睹他們的貧賤,哪知道他們的驚人方略!所以漢高祖拜韓信為大將,全軍驚訝譏笑。蜀後主任用魏延,群臣失望怨恨。嗟乎,富貴者容易為善,貧賤者難以成功,竟然一至於此!
“也有人處在能夠為國立功的地位,卻不能伸展他們的誌向和才略;也有人當時的君主都很熟知,最終竟不能盡到自己的才用。相比之下,貧賤之士還有什麽好抱怨的!漢文帝時,魏尚和李廣都身為邊將,擔任郡守。漢文帝不知道魏尚的賢能而囚禁了他,也不知道李廣的才幹而不能任用他。漢文帝經常感歎,說李廣生不逢時;如果他出生在漢高祖的年代,當個萬戶侯豈足道哉!李廣的才氣,天下無雙,匈奴人怕他,號稱他為飛將。那時胡騎隨意欺淩中原,時勢足夠讓李廣伸展他的才用。但漢文帝不能賦以大任,反而感歎他生不逢時。人就在眼前,他卻不知道魏尚和李廣的賢能,反而想得到古代的廉頗和李牧。所以馮唐說,文帝即使有廉頗和李牧,也未必能用他們,就是因為他們近在當代的原故。由此而言,疏遠和貶斥賈誼,又有什麽奇怪。這就是自身被當時的君主所熟知,最終竟不能盡到自己的才用的例子。晉朝的羊祜獻出平吳的計策,賈充和荀勖想阻擾。羊祜歎道:‘天下不如意的事總是十有七八。’因為荀、賈的反對,羊祜的計策最終沒得到實行。這就是處在能夠立功的地位,卻不能伸展自己的誌向和才略的例子。而身穿布衣葦帶的平民百姓,懷著一個奇謀,抱著一個寶策,到闕下上書,早上進呈而盼望著在黃昏得到召見,怎麽可能!臣請求陛下曆訪朝廷內外五品以上的文武職事,一定會有像羊祜那麽智慧善謀、像李廣那麽武藝高強的人。關鍵在用與不用之間,在能不能讓他們馳騁才略。還希望陛下降下寬大的恩詔,使他們各言其誌。千萬不要讓汲黯那樣的直臣,臥死在淮陽;讓董仲舒那樣的大才,屈居於諸侯的相位。”
他還說:“臣聽說帝王之道,務必注重經略。經略之術,務必依仗英奇。國家初創時的良將,就是很好的例子。李靖破突厥,侯君集滅高昌,蘇定方開西域,李勣平遼東,雖然靠的是國家的威靈,也是因為他們的才力所致。古人這樣說過:‘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強弱,將有能否。’由此看來,安定邊境,建立功名,關鍵在於良將。所以趙充國出征先零,馮子明討伐南羌,全都計不空施,機不虛發,這就是良將立功的明證。然而使用兵革,是帝王的大事,關係到國家的存亡。如果任人得當,必將摧毀凶殘,扼殺暴虐。如果用人不當,則將國敗人亡。北齊的段孝玄曾說:‘持大兵者,如擎盤水。傾在俯仰間,一致蹉跌,求止豈得哉!’(意思是率領大軍的將領,如同端著一大盤水。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就會造成翻悔,那時想製止,能行嗎?)由此而言,周亞夫堅守不戰而挫敗吳楚,司馬懿關閉軍營而困乏孔明,都是上策。這都是不戰而卻敵,全軍以製勝的策略。所以知道大將麵臨軍事決策,必須以機智為根本。漢高祖那麽英雄大度,還堅持說‘我寧可鬥智’;魏武帝那麽神武絕倫,還依據孫吳兵法。即使有項籍那樣的豪邁氣魄,袁紹那樣的宏偉根基,然而都因為缺乏機智,任意行事,最終無不全軍破滅,何況比他們差的人!而且上智下愚,明暗不等,多算少謀,眾寡懸殊(都是勝敗的因素)。所以魏國用柏直抗拒漢兵,韓信鄙視地將他看作豎子;燕國任用慕容評對抗前秦,王猛把他稱作奴才。這是因為柏直和慕容評都是非智非勇的人物。一般說來,才能中庸的人,曆來毫無智略,一旦身居元帥的重任,便會意氣軒昂,自以為可以摧毀任何阻攔他鋒芒的敵軍,卻哪裏知道戎昭果毅、敦《詩》說《禮》的事情(語出《左傳·宣公二年》:戎昭果毅以聽之之謂禮。意思是大將不單靠武藝,更必須有學識)!所以李信請求率領二十萬部眾獨自奪取鄢郢,後來果然給秦軍帶來極大恥辱(指公元前225年秦將李信被楚將項燕擊潰)。樊噲希望得到十萬部眾橫掃匈奴,立即被季布駁斥得臉麵掃地,這就是明證。
“當今朝廷用人,一般都取自將門子弟,也有戰死將領的子弟得到提攜的。他們本來並非因才幹和謀略見知,即使竭力盡誠,也不免於傾覆失敗,怎能讓他們承擔邊關的重任?後漢的馬賢出討西羌,皇甫規說他必敗。宋文帝派王玄謨收複河南,沈慶之清楚知道他不能成功。謝玄以書生的姿態,抗拒苻堅全天下的兵馬,而郗超卻知道他必勝無疑。桓溫帶領數萬兵馬,不遠萬裏去襲取成都,劉真長(即劉惔)預期他必定成功。雖然古今不同,但人事皆可推測,隻要看他們的大體,觀察他們的銳誌和膽識而已。明智的人往往根據小事進行觀察,成敗之形,昭然若揭。京房曾說過:‘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古。’也就是昔日的賢能和今天的哲人,沒多大差別。關鍵在於時機罷了。全都因為時勢而立功,哪裏用得著到古代去尋找賢能,等待未來去得到人才?關鍵在於知與不知,用與不用。凡是建功立業的人,隻談他們能辦到的,而不談他們的出身;隻談他們的能力,而不談他們的憑藉。就像陳湯、呂蒙、馬隆、孟觀,全都出身貧賤,但卻立下可觀的功勞,從未聽說他們家曾世代為將。董仲舒說:‘為政之用,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弦而更張之,乃可鼓也。’(意思是為政就像彈琴。音律非常不協調時,就必須鬆開琴弦,改弦更張後才能演奏)所以陰陽不和時,提攜奇士為相;蠻夷不恭時,選拔精卒為將,這就是改弦更張的道理。以四海之廣,億兆之眾,其中豈能沒有卓越奇絕的人士?臣怕隻是‘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語出《論語·子罕》。這裏引用的意思應當是:也許是沒有很好思考過吧,哪裏是遙不可及?)”
他又說:“臣聽說賞賜是禮法的基礎,處罰是刑法的根本。所以禮法注重竭盡其能的謀士,厚賞視死如歸的義士。刑法公正則鼓勵正人君子,處罰嚴厲則懲治逆臣小人。因此賞罰是軍國的綱紀,政教的良藥。綱紀舉起則眾多事務自然得到治理,良藥實行則文武百官自然盡心職守。當時吐蕃不過蟻結蜂聚的烏合之眾,本非朝廷的勁敵。然而薛仁貴和郭待封得到朝廷對邊鎮重將的寄托,奉命專征,卻不能激勵將士,趁機殲滅敵寇。敗軍之後,又不能轉禍為福,利用時機建立功勳,以致丟兵棄甲,脫身逃走。幸好遇到朝廷寬政,罪止削除官爵而已。國家的法網疏漏,錯過如此巨大罪行,還有什麽比這更嚴重?天皇(高宗李治)感念他們舊日的功勳,觀其後效。其實當今朝廷所缺少的,豈止隻有這一二人?況且賞賜不公稱作止善,刑罰不嚴稱作縱惡。薛仁貴自從出征遼東以來,身無寸功,坐著享受金銀絲帛,收取賄賂貪得無厭;如今朝廷又不予誅殺,縱惡更甚。臣以疏賤的身份地位,幹預自己分外之事,哪裏是想要離間天皇的君臣,故意要得罪薛仁貴?隻是因為刑罰和賞賜不公,綱紀百年無法恢複。臣的區區所懷,實在就在這上頭。
“古人說:‘國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化。’如今刑罰不能實行,賞賜也難以取信,所以民間議論紛紛,人們都說,‘近來出征,隻有賞格的虛名而沒有其實。’這都是由於平庸之人不識大體,擔心賞賜立功將士會耗竭府庫,以為保留這些微不足道的錐刀小利,就有益於國家。為了眼前的近利,忘記了經久的遠圖。這正是所謂錯之毫厘,失之千裏的意思。況且黎民雖然微小,但不能靠欺騙他們去滿足自己。百姓瞻仰盼望朝廷的恩澤,必然有所需求才願意出力。既然有所需求,朝廷就必須以實際滿足他們,豈能發出毫無信用的命令,設置空虛的賞格?近來師出無功,未必不由於這個緣故。文子說:‘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所以商鞅移木以取信,曹公割發以明法,豈禮也哉,有由然也(語出《左傳·哀公七年》,意思是這哪裏合乎禮法,隻是有原因罷了)。自從蘇定方平定遼東,李勣攻破平壤以來,賞賜無法實行,授勳也都遲滯,結果造成多年的混亂和真偽相雜。即使對不真實的功勳加以淘汰,也無法澄清事實。臣認為官吏不奉守國法,原因來自京師,虛假功勳的由來,是主管部門的過失。責任不在遠處,近在尚書省中。臣沒聽說過朝廷因追究責任而處斬過一名台郎,殺戮過一個令史,讓天下人知道責任之所在。天皇陛下怎能光照亮遠方而不照亮近處!神州是教化的核心,萬國共同尊仰,文昌閣又是朝政的根本,全國各地的楷模。製定規範和宣揚風氣,是治理混亂的關鍵所在。所以臣不斷披露心跡,冒死盡言。
“況且明鏡用於照形,往事可以知今。臣的見識不及深究古代的事情,就請求談談近代的大事。貞觀年中,萬年縣尉司馬玄景舞文弄墨,想把自己裝扮成智者,以此謀求成敗。太宗看透他的奸詐,將他處以棄市的極刑。當出征高麗時,總管張君乂擊賊不力,不肯前進,太宗當下將他在旗下斬首。臣覺得冒稱功勳的罪行,要比司馬玄景的更為嚴重;薛仁貴等人的敗績,也比張君乂的遲滯危害更大。如果朝廷及早誅殺薛仁貴和郭待封,那麽其餘諸將,在以後的征戰中豈敢再次失利?韓子說:‘慈父多敗子,嚴家無格虜。’這話雖小,卻可以用來比喻大事。公孫弘業說過:‘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臣擔心天皇的毛病在於著眼不夠廣大,過失在於太像慈父。這也算是偶爾的一個日食或月食。還有,今天的將吏,多數貪婪殘暴,一心都在玩弄狗馬狩獵之上,追求的也隻有錢財寶物,缺乏趙奢和吳起那樣散發金銀豢養勇士的風格。即使出征行軍,也全是這類人物。臣恐怕平定吐蕃的日子,並非旦夕可待的事。”
唐高宗閱覽了奏折後,非常驚歎,對魏元忠感到奇異,當即授他為秘書省正字,讓他在中書省當值,並在禁內供奉皇上;不久又提拔他為監察禦史。
文明那年(684),武則天升遷他為殿中侍禦史。同年,徐敬業占據揚州作亂,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督領大軍出討,武則天下詔讓魏元忠監督軍事。李孝逸到了臨淮,而偏將雷仁智被徐敬業的先鋒打敗。徐敬業接著又攻陷潤州,回兵抗拒李孝逸。李孝逸懼怕他的鋒芒,按兵不敢前進。魏元忠跟李孝逸說:“朝廷因為明公是王室的懿親,所以將在外的軍事委托明公。天下的安危,實在就在這一決斷。而且海內升平已經很久,百姓聽說突然發生瘋狂的叛亂,莫不傾心注視局勢的發展,等候朝廷去迅速鎮壓他們。如今大軍留滯不進,隻能讓遠近的人們大失所望。萬一朝廷改任其他將領取代明公,明公將用什麽理由逃避逗留遲滯的罪責?希望明公盡速進兵,好建立大功。不然的話,禍難即將來臨。”李孝逸覺得他說得有理,於是率領士卒出發進討。
當時徐敬業駐紮在下阿溪,徐敬業弟弟徐敬猷率領偏師緊逼淮陰。魏元忠請求先去出擊徐敬猷,但將領們都說:“不如先去攻打徐敬業。一旦徐敬業敗了,那麽徐敬猷將不戰而擒。如果攻打徐敬猷,那麽徐敬業帶兵來救,到時我們將腹背受敵。”魏元忠說:“並非如此。賊人的勁兵精卒全在下阿。他們集聚前來,利在速戰速決;萬一失利,他們的大事就去了。徐敬猷本來是個賭徒,不熟悉軍事;他的部眾人少勢弱,軍心容易動搖。一旦大軍兵臨他的寨下,我們一定能攻克他。一旦打敗徐敬猷,我們即可乘勝進軍。對方如果帶兵來救淮陰,估計太遠,趕來不及。同時他們又擔心我們襲擊江都,所以一定會在中途截擊我們。那樣對方將辛勞疲倦,我們則以逸待勞,攻破他們絕對沒有問題。這就好比追逐野獸,無非先獵殺弱者。豈能舍棄即將到手的弱獸,去對付很難戰勝的強兵?我擔心這樣不行。”李孝逸聽從了他的建議,於是帶兵出擊徐敬猷,一戰就擊敗了他,徐敬猷脫身逃走。李孝逸接著進軍,和徐敬業隔著下阿溪相持。前軍總管蘇孝祥被徐軍打敗,李孝逸又懼怕了,便想撤退。當初,徐敬業來到下阿,有流星墜入他的行宮。到這時,又有幾群烏鴉飛噪在他的陣容之上。魏元忠說:“看這樣子,就是賊兵失敗的征兆。現在正好順風,蘆葦也很幹燥,是火攻的最好時機。”所以一再請求和徐敬業決戰,因此最終平定了徐敬業之亂。魏元忠因功被提升為司刑正,稍後升遷洛陽令。
不久他被周興陷害下獄,綁赴東市即將被行刑。武則天因為魏元忠有討平徐敬業的大功,特別赦免他的死罪,將他發配貴州。當時傳送敕令的人快到東市時,先派人趕去傳呼,監刑的人因此急忙讓魏元忠起身。魏元忠說:“不知道這敕令是真是假,怎能隨便起身。”悠然地跪著等待來使正式宣讀敕令後,才開始起身謝恩。圍看的觀眾對他的臨刑冷靜和神色不變極為歎服。聖曆元年(698),武則天召他回來任侍禦史,又提拔他為禦史中丞。他再次被來俊臣和侯思止陷害,又被流放到嶺南,但很快就又回來出任禦史中丞。魏元忠前後三次被流放,但當時人們都說他無罪。武則天曾問他:“愛卿屢次受到誹謗,是什麽原因?”魏元忠說:“臣就像隻鹿,而羅織罪名的黨徒,就像獵人,隻不過要臣的肉作肉湯罷了。這幫人想殺了臣謀求飛黃騰達,臣又有什麽罪過。”
聖曆二年,他官拜鳳閣侍郎兼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檢校(代理)並州長史;沒多久,又加授銀青光祿大夫,升遷左肅政台禦史大夫,兼檢校洛州長史。他在洛州政令清嚴。長安中年(703左右),相王李旦出任並州元帥,魏元忠為副。當時的奉宸令張易之曾縱容他的家奴淩暴百姓,魏元忠用鞭子笞殺了他,洛陽權貴豪門為此莫不敬畏。當時突厥與吐蕃多次侵犯邊塞,魏元忠總是出任大總管,帶兵抗拒他們。魏元忠在軍隊裏時,隻是持重自守,最終並沒打過什麽大勝仗,但也未曾敗北。
唐中宗李顯還是太子時,魏元忠檢校(代理)太子左庶子。當時張易之和張昌宗的權勢和恩寵日益加盛,傾朝大臣無不投靠他們。魏元忠曾上奏給武則天說:“臣承蒙先帝的顧眄,又受到陛下的厚恩,不能盡忠死節,卻讓小人得到機會侍奉在君側。這是臣的罪過。”武則天很不高興。張易之和張昌宗因此很恨他。趁武則天身體不適,在她麵前誣陷魏元忠與司禮丞高戩謀反。武則天被他們迷惑,將魏元忠關進詔獄。後來雖然查無實據,然而因為張昌宗的緣故,武則天還是將他貶為端州高要尉。
唐中宗李顯即位後,當天就派驛馬去召回魏元忠,授他為衛尉卿兼同中書門下三品。沒多久,他又升遷魏元忠為兵部尚書,參知政事如故。不久魏元忠又進拜侍中,兼檢校兵部尚書。武則天駕崩後,唐中宗居喪諒暗,基本不親理政事,軍國的大政,好幾天都隻交給魏元忠處理。沒過多久,魏元忠又升遷中書令,加授光祿大夫,累封齊國公,監修國史。神龍二年(706),魏元忠與武三思、祝欽明、徐彥伯、柳衝、韋承慶、崔融、岑羲、徐堅等人撰寫了《則天皇後實錄》二十卷,和編次文集一百二十卷,奏上朝廷。唐中宗很滿意,賜給魏元忠一千段布帛,還封他的兒子衛王府諮議參軍魏升為任城縣男。當時魏元忠特別得到寵信和殊榮,當朝用事。當初魏元忠在武則天朝代任相,輿論都認為他公允清正。到這時他再次出掌政事時,天下人無不翹首以待,希望他對朝政有所弘揚裨益。然而魏元忠開始親附權貴豪門,壓抑摒棄寒士俊秀,最終不能賞善罰惡,勉修時政,輿論因此對他有所批評。同年秋,他取代唐休璟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令,仍知兵部尚書事,監修國史。沒多久,魏元忠請求回鄉拜掃先人墳墓,唐中宗特賜他錦袍一領、銀一千兩,還派給他羽林千騎四人,在他身邊護送,並賜手敕說:“衣錦晝遊,在乎茲日;散金敷惠,諒屬斯辰。”意思是:衣錦還鄉,就在今日;散金施惠,屬於此辰。然而魏元忠回到鄉裏,竟然把銀子都藏在自家,沒有施舍給鄉鄰。回來後,唐中宗又親自到白馬寺迎接慰勞,對他的恩遇就是如此深厚。魏元忠後來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他死時七十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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