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六：高宗為政之六：唐高宗改立皇後與武則天殺害廢後

永徽六年即公元655年正月初一（壬申），唐高宗李治親自到昭陵拜謁，並特赦昭陵所在的醴泉縣民眾，免了他們今年的租賦，還為昭陵宿衛將軍和郎將各進爵一等，為陵令和陵丞加階和賜物。正月初三（甲戌），唐高宗從昭陵回來，下令在昭陵旁修建佛寺。

正月十八（己醜），巂州道行軍總管曹繼叔在斜山打敗胡叢、顯養、車魯等蠻族人，攻拔了十來座城池。

正月十九（庚寅），唐高宗封皇子李弘為代王，李賢為潞王。

二月初五（乙巳），唐高宗為皇太子李忠加元服（成年戴冠的禮儀），並為朝廷內外五品以上為父後（即繼承父親但職位在父親之下）的文武官員賜勳一級，還讓全國飲宴三日。

同時，高麗與百濟和靺鞨連兵，入侵新羅北麵邊境，攻取了他們三十三座城池。新羅王金春秋派使者到長安求援。二月二十五（乙醜），朝廷派營州都督程名振和左衛中郎將蘇定方出兵攻擊高麗。

三月，嘉州人辛道讓的妻子一產生了四個男孩。

四月二十三（壬戌），武昭儀寫了《內訓》一篇。

五月十三（壬午，《舊唐書》作三月），程名振等人渡過遼水。高麗人見到他部隊人少，便打開城門，渡過貴端水攻打他。程名振等人奮勇反擊，擊潰了他們，殺死和俘獲一千多人，還燒了他們的外城以及村落，然後撤退回來。

五月十四（癸未），唐高宗任命右屯衛大將軍盧國公程知節（即程咬金）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率領其他四將出討西突厥的沙缽羅可汗（即阿史那賀魯）。

五月二十三（壬辰），唐高宗任命黃門侍郎潁川郡公韓瑗為侍中，中書侍郎南陽男來濟為中書令。

六月，大食國派使者前來朝貢。同時，武昭儀誣告王皇後的母親魏國夫人柳氏作厭勝巫術，唐高宗因此敕令禁止柳氏入宮。七月初十（戊寅，《舊唐書》作五月，疑有誤）），唐高宗將皇後的舅舅吏部尚書河東縣男柳奭貶為遂州刺史。柳奭到扶風時，岐州長史於承素迎合唐高宗的旨意，上奏指控他漏泄了禁中的對話，朝廷又將他貶為榮州刺史。

唐朝因襲隋朝的製度，後宮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都相當於一品。唐高宗想要特別為武昭儀設置宸妃。韓瑗和來濟進諫，認為沒有先例，唐高宗這才作罷。

中書舍人饒陽人李義府被長孫無忌厭惡，降職為壁州司馬。敕令還沒送到門下省，李義府預先就秘密得知了。他請中書舍人幽州人王德儉幫他出主意，王德儉說：“主上想立武昭儀為皇後，猶豫未決的原因，隻是擔心宰輔大臣有異議罷了。你能為主上出主意立她為後，那就會轉禍為福。”李義府覺得很有道理。當天，他代替王德儉留值過夜，磕叩內閣上表，請求廢黜皇後王氏，改立武昭儀，以滿足黎民百姓的心意。唐高宗看了奏折後很高興，召見了他，並和他交談，還賜給他一鬥珍珠，讓他保留舊職。武昭儀又秘密派人去慰勞勉勵，很快就越次拜他為中書侍郎。於是衛尉卿許敬宗、禦史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都暗中向武昭儀表示款誠，投在她門下。

七月十七（乙酉，《舊唐書》作乙亥，疑有誤），朝廷任命侍中固安縣公崔敦禮為中書令，並規定全國州縣的官署必須統一標準。

八月，朝廷在正員之外為尚藥奉禦蔣孝璋特別安排了個職位，相當於正員。員外同正這一官階就是從蔣孝璋開始的。

長安令裴行儉聽說朝廷將立武昭儀為皇後，認為國家的禍亂必定將由此開始，便與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私下議論這事。袁公瑜得知後，把這事告訴了武昭儀母親楊氏，結果裴行儉被貶為西州都督府長史。裴行儉是裴仁基的兒子。

八月十二（己酉），大理寺增設了少卿一員。先前，長安下大雨，道路不通，京師的米價暴漲，朝廷拿出官倉的穀粟賣給居民，並在京師東西二市設置常平倉。

九月初一（戊辰），朝廷任命武昭儀的黨羽許敬宗為禮部尚書。

有一天，唐高宗在退朝後，召長孫無忌、李世勣、於誌寧、褚遂良進入內殿。褚遂良說：“今日主上的召見，大多是因為中宮的事情。主上既然已經決定，違逆必然隻是找死而已。太尉（長孫無忌）是元舅，司空（李世勣）是功臣。不能讓主上有殺元舅或功臣的壞名聲。我褚遂良出身貧微，沒有汗馬功勞，而身居如此高位，況且受到先帝的顧托，如果不以死諫爭，今後有什麽臉麵到地下去見先帝！”於是李世勣稱病不去。長孫無忌他們到了內殿，唐高宗望著長孫無忌說：“皇後沒有兒子，而武昭儀有兒子。朕今天想立武昭儀為皇後，你們覺得如何？”褚遂良答道：“皇後出身名門，是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終前，拉著陛下的手跟臣說：‘朕的好兒子和好媳婦，今天都托付給愛卿了。’這陛下也都聽到，言猶在耳。皇後沒聽說有什麽過錯，豈可輕易廢黜！臣不敢曲從陛下，違背先帝的遺命！”唐高宗非常不高興，隻好算了。次日他又提起這事，褚遂良說：“陛下如果一定要改立皇後，還請另外細心地在全國名門望族裏挑選。何必非得武氏不可？武氏先前侍奉先帝，眾所周知。這事怎能瞞得過天下人的耳目？千秋萬代之後，人們將會怎樣議論陛下！但願陛下三思！臣今天忤逆了陛下，罪當萬死。”於是將牙笏放在宮殿的台階上，解下頭巾叩頭流血，說：“臣現在將牙笏歸還陛下，乞求陛下放臣回歸田裏。”唐高宗非常憤怒，令人將他帶出去。武昭儀在簾子後麵大聲罵道：“何不撲殺了這惡人！”長孫無忌說：“褚遂良受先朝的顧命，即使有罪也不能加刑。”於誌寧什麽話都不敢說。

韓瑗利用一個奏事的機會，也哭著極力勸諫，但唐高宗不聽。第二天他又進諫，悲不自勝。唐高宗讓人把他帶出去。韓瑗又上疏諫道：“一般平民夫婦，還互相選擇，何況天子！皇後母儀萬國，善惡由她而起；所以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王。《詩經》說：‘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臣每次閱讀古代的事情，經常感慨歎息。沒想到今天這樣聖明的朝代也將被玷汙。做事不效法古人，後代將如何看待！希望陛下認真考慮，不要被後人譏笑！假如臣能夠對國家有所幫助，即使被剁成肉醬，也是臣的本分！從前吳王不用伍子胥的諫言，最終麋鹿出現在姑蘇（即亡國）。臣恐怕全國會因此失望，而宮闕殿庭長滿棘荊，宗廟得不到牲血祭祀的日子，將為期不遠！”來濟也上表諫道：“帝王立後，應當遵守乾坤之法，必須挑選禮教名家，幽居淑女，符合百姓的期望，滿足神祗的意願。所以周文王造船去迎接太姒，因而興起《關雎》的教化，百姓也因此得福。而漢成帝縱欲，讓婢女為後，結果致使皇統亡絕，社稷傾淪。周朝如此興隆，大漢又如此衰敗，還希望陛下詳察！”但唐高宗都不聽。

另一天，李世勣入見，唐高宗問他道：“朕想立武昭儀為後，褚遂良執意不肯。褚遂良既然是顧命大臣，他又如此固執，這事難道就算了？”李世勣答道：“這是陛下的家事，何必還要詢問外人！”唐高宗因此打定了主意。許敬宗在朝堂高聲說道：“莊稼漢多收了十斛麥子，還想換個媳婦。更何況天子想立皇後，跟你們有什麽關係，而要妄生異議！”武昭儀讓身邊的人把這話轉告唐高宗。

九月初三（庚午），唐高宗將尚書右仆射河南郡公褚遂良貶為潭州都督。

九月十八（乙酉），洛州發大水，衝毀了天津橋。

冬十月十三（己酉），唐高宗下詔宣稱：“王皇後和蕭淑妃陰謀使用鴆毒害人。現將她們廢為庶人，她們的母親以及兄弟，全部除名，流放嶺南。”許敬宗上奏說：“已故特進王仁祐（即王皇後的父親）追贈司空的誥命還在，使得逆亂的餘孽照樣得到廕護。請朝廷予以削除。”唐高宗準奏。

十月十九（乙卯），百官上表請求更立中宮，唐高宗於是下詔說：“武氏出身功臣勳舊門弟，身世尊貴，以往因為才幹和操行被選入後宮，在後妃中聲譽極好，在掖庭裏德望很高。朕當年作為儲君，特別得到先帝的慈愛，經常待從在身旁，朝夕不離。武氏在後宮之內，總是潔身自愛；在嬪妃之間，從不冒犯他人。先帝聖明，全都看在眼裏，總是讚賞興歎，因此將武氏賜給朕，如同漢朝的王政君（漢成帝母親）一般。現冊立武氏為皇後。”

十月二十一（丁巳），唐高宗為此大赦天下，並賜給八十以上老人穀粟和布帛。當天，武後上表稱：“陛下先前以妾為宸妃，韓瑗和來濟當麵在朝堂上諫諍反對。這樣做既然極為困難，難道他們不是深情為國嗎？乞求陛下給他們加以褒賞。”唐高宗將武皇後的表章給韓瑗他們看，韓瑗等人更加擔憂恐懼，因此屢次請求遜位，但唐高宗不肯。

十一月初一（丁卯），唐高宗上朝臨軒，命令司空李世勣和左仆射於誌寧帶著禦璽和綬帶正式冊封皇後武氏。當天，朝廷百官和番夷酋長們在肅義門朝見武皇後。

前皇後王氏和前淑妃蕭氏，都被關押在別的庭院。唐高宗曾因為思念而偷偷去看望她們。他見到她們的房間封閉得極為嚴密，隻通過牆壁上的一個開口給她們送食物，因而感到惻隱傷心，呼喚她們道：“皇後和淑妃還好嗎？”王氏哭著答道：“妾等得罪陛下，成為宮婢，怎敢再接受這樣的尊稱！”又說：“至尊陛下如果還念著妾等往日的好處，使得妾等能夠再見天日，乞求將這院子改名為回心院。”唐高宗說：“皇後放心，朕馬上自有處置。”武後得知後，勃然大怒，居然派人去用棍杖打了王氏和蕭氏各一百下，還砍斷她們的手足，把她們泡在酒甕中，說：“讓這兩個老女人骨醉一番！”幾天後武後又命令將她們斬首。王氏最初聽到敕令時，下拜了兩次說：“願大家（即皇上）萬歲！昭儀承恩，死是我的本分。”蕭淑妃則大罵道：“阿武妖魔狡猾，竟然一至於此！但願來生我化身為貓，阿武為鼠，活生生扼死她的喉嚨。”於是宮裏再不養貓。不久朝廷又根據武後的意願將王氏改姓蟒氏，蕭氏改姓梟氏。武後多次見到王氏和蕭氏為祟，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就象她們臨死時的樣子。後來她遷居到蓬萊宮，又見到她倆的鬼祟。所以她大多數住在洛陽，幾乎終身不回長安。

十一月初三（己巳），許敬宗上奏說：“永徽剛開始時，國家（指皇嗣）尚未誕生，所以暫且引用彗星，越次升為明月。近來元妃已經確立，正胤也已降臨，重光日益明亮，燭輝應當熄滅。豈可枝幹倒置，天庭長久不能正位？怎能倒穿衣裳，正統一直無法成嗣！又有，父子之間的事，他人難以置言，臣提的事情或許觸犯龍鱗，如果陛下一定要嚴格執行憲典，刑殺或火烹，臣也心甘情願。”唐高宗特意召見了他，問他到底什麽意思，許敬宗說：“皇太子是國家的根本，根本尚未端正，能用什麽來維係萬國之心？況且現在身居東宮的，出身本就卑微，如今知道國家已有了正嫡，他必然心不自安。竊居大位而心懷自疑，恐怕並非宗廟的福祉。還希望陛下深思熟慮。”唐高宗說：“忠兒已自己要求讓位。”許敬宗說：“他能願意成為太伯（周文王的伯父，讓位給文王父親季曆），還希望陛下盡快答應他。”

當天，武皇後到太廟拜謁祖先。十一月初七（癸酉），朝廷追贈武皇後父親已故工部尚書、應國公、贈並州都督武士彠為司空。

當初，西突厥的頡苾達度設多次派使者請求朝廷出兵討伐沙缽羅可汗。十一月初八（甲戌），朝廷派豐州都督元禮臣冊拜頡苾達度設為可汗。元禮臣到了碎葉城時，沙缽羅出兵阻攔，元禮臣因此無法前進。頡苾達度設的部落大多被沙缽羅兼並，剩餘部眾十分弱小，其他諸姓部落也不肯依附於他。元禮臣最終無法前往冊拜，隻好回來。

唐高宗讓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李義府外表溫良恭謹，和人說話時，總是帶著微笑。然而他為人陰險狡詐，嫉妒苛刻，所以當時人們都說李義府笑中有刀。還因為他外表柔軟卻很會害人，人們又背地裏叫他李貓。

十一月初十（丙子），淄州高苑縣平民吳文威妻子魏氏一產生了四個男孩，三個活了下來。

十一月二十二（戊子），朝廷要求各州停止進貢珍珠。十一月二十七（癸巳），唐高宗下詔禁止官吏使用酷刑，也禁止官員匿名上書。同時，武後母親應國夫人楊氏改封代國夫人。

十二月，朝廷讓禮部尚書高陽縣男許敬宗每天都到武德殿西門等待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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