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六：高宗為政之四：名將薛萬徹之死與良相張行成病逝

永徽三年即公元652年十二月初十（癸巳），濮王李泰（即前魏王）在均州去世。同時，散騎常侍房遺愛和他妻子高陽公主被指控謀反。

永徽四年即公元653年春正月初一（癸醜）唐高宗李治在宮殿臨軒，但因為濮王李泰在殯的緣故而不接受元日朝賀。正月二十四（丙子），新任房州刺史兼駙馬都尉房遺愛，司徒兼秦州刺史荊王李元景，司空兼安州刺史吳王李恪，寧州刺史兼駙馬都尉薛萬徹，嵐州刺史兼駙馬都尉柴令武被正式指控謀反。

二月初二（甲申，《舊唐書》作乙酉），唐高宗下詔將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全都處斬，賜李元景、李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自盡。

房遺愛是名臣房玄齡的兒子，他的事都已細說；柴令武是唐高祖李淵女婿柴紹的兒子，故事不多，這裏就不贅述了。

名將薛萬徹是雍州鹹陽人，他家是從敦煌遷徙過來的。他是隋朝左禦衛大將軍薛世雄的兒子。薛世雄大業末年時在涿郡太守任上去世。薛萬徹少年時和他兄長薛萬均跟隨父親在幽州，都因為武功和謀略得到羅藝的親信，不久就和羅藝一道歸附唐高祖李淵；薛萬均被任命為上柱國和永安郡公，薛萬徹為車騎將軍和武安縣公。剛好竇建德率眾十萬進寇範陽，羅藝帶兵迎戰。薛萬均跟羅藝說：“我們眾寡不敵，今天如果出城作戰，將百戰百敗，所以應當用計取勝。明公可讓羸兵弱馬沿著河水背城為陣，引誘他們。觀察賊兵的樣子，他們必定會渡河和我們交戰。到時我請求帶領一百精騎埋伏在城旁，待他們半渡時出擊，一定能擊破賊兵。”羅藝聽從了。竇建德果然率軍渡河，薛萬均率領伏兵出擊，擊潰了他們。翌年，竇建德率眾二十萬又來進攻幽州。賊兵都已攀上了城牆，薛萬均和薛萬徹率領一百敢死隊從地道裏出來，直接掩擊賊兵的背後，賊兵因此潰敗逃走。當秦王李世民平定了劉黑闥後，聘用薛萬均為右二護軍，對他非常恩遇。隱太子李建成又聘任薛萬徹在自己身邊。李建成被殺時，薛萬徹率領宮兵在玄武門拚死作戰，擊鼓呐喊著想衝進秦王府，弄得秦王府的將士大為恐懼。當李建成被梟首示眾後，薛萬徹的士兵失去了鬥誌，他隻好和數十個隨從騎馬逃亡到終南山。李世民多次派人去勸諭，薛萬徹最後才放下武器回來。李世民因為他忠於主人，所以也不怪罪。

薛萬均在貞觀初年經過曆遷升任殿中少監。柴紹出擊梁師都時，讓薛萬徹為副將。當大軍來到離朔方數十裏地時，突厥大軍四麵八方地圍將而來，官軍不得不退卻。薛萬均和薛萬徹橫衝出來，陣斬他們的驍將，結果胡虜陣勢大亂。官軍乘勝追殺，陣亡的突厥士兵漫山遍野。柴紹於是擊鼓而進，包圍了梁師都。不久後梁師都被殺，城裏守軍投降，突厥人也不敢來增援。薛萬徹後來跟從李靖到塞北出擊突厥的頡利可汗，因功授任統軍，進爵郡公。當初，李靖將要出擊吐穀渾時，請求薛萬徹同行。當來到賊兵境內時，薛萬徹和諸將各自率領一百多騎兵先行，路上和數千敵騎相遇。薛萬徹單槍匹馬飛馳出擊，敵虜無人敢當。他回來跟諸將說：“賊兵太容易對付了！”因此躍馬再次衝進敵陣，諸將也跟著前進，陣斬數千敵兵。他的人和馬都流滿鮮血，一人勇冠三軍。他又和薛萬均在赤水源打敗吐穀渾的天柱王，俘獲了他們的雜畜二十萬計，並追殺到河源。薛萬均此後官至左屯衛大將軍，經過累封後成為潞國公，死在任上。

薛萬徹不久因為母親去世而丁憂解職，但很快又被起用為右衛將軍，出任蒲州刺史。剛好遇上薛延陀人率領回紇和同羅的部眾越過大沙漠，南擊李思摩；薛萬徹作為李世勣的副將出援。他和敵虜相遇，率領數百騎為先鋒，攻打他們的陣後。敵軍騎兵都逃散了，賊眾見到後麵大亂，因此全麵潰敗。薛萬徹帶兵追殺了數十裏，斬首三千多級，還繳獲戰馬一萬五千匹。朝廷因功另外封他一個兒子為縣侯。

貞觀十八年（644），他授任左衛將軍，娶了唐太宗的女兒丹陽公主，拜附馬都尉。他不久又升遷右衛大將軍，轉杭州刺史，又升任代州都督，然後被召入朝拜右武衛大將軍。唐太宗曾私下跟侍臣們說：“當今的名將，隻有李勣、李道宗、薛萬徹三人而已。李勣和李道宗不能大勝，但也不會大敗。而薛萬徹不是大勝，就是大敗。”唐太宗曾召司徒長孫無忌等十多人在丹霄殿舉行盛宴，賜給他們各一張貘皮。薛萬徹也在場。唐太宗本意要賜薛萬徹，但卻不小心把他叫做薛萬均，因此愴然地說：“萬均是朕的勳舊，不幸早亡。朕不知不覺地呼喚了他的名字，難道是他的魂靈想要朕的恩賜嗎？”於是讓他又取來一張貘皮，呼喚薛萬均的名字，同時賜予，接著在薛萬徹麵前燒了那張貘皮。在座的大臣們無不為此感歎。貞觀二十二年，薛萬徹作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率領甲士三萬從萊州跨海討伐高麗，進入鴨綠江一百多裏，來到泊灼城下。高麗人震驚恐懼，大多棄城逃跑。泊灼城主所夫孫率領步騎一萬多人拒戰，薛萬徹派右衛將軍裴行方率領步卒作為援軍繼進，自己率領諸軍乘勝進擊，結果賊兵全麵潰敗。薛萬徹帶兵追殺了一百餘裏，並陣斬所夫孫，然後進兵包圍泊灼城。該城依山設險，以鴨綠江為天險，不容易攻拔。高麗人派大將高文率領烏骨和安地諸城的三萬多兵馬前來援助，分別設置兩陣。薛萬徹分軍抵擋。兩軍鋒刃剛剛交接，賊兵就全麵潰敗。薛萬徹在軍隊裏，盛氣淩人，有人因此上奏彈劾他。當回來謁見時，唐太宗跟他說：“上書的人指責愛卿與諸將不和。朕記錄功勳，拋棄過失，不怪罪愛卿。”於是將那份奏折當場燒了。不久他又被副將右衛將軍裴行方告發，說他心存怨恨；於是朝廷立案調查，結果薛萬徹理屈詞窮。英國公李世勣進言說：“薛萬徹論職位是將軍，論親情是女婿，發泄怨恨，罪不容誅。”因而朝廷決定將他除名，發配邊遠，後來剛好遇上大赦才得以回來。永徽二年，他授任寧州刺史。

薛萬徹下獄時表示不服，後來房遺愛作證，最後還是被處死。他臨刑時大聲說道：“薛萬徹大健兒，留著為國家效死力難道不好，豈能因為房遺愛的罪行被殺！”於是解開衣服讓監刑者趕快動手。劊子手手頭不利落，薛萬徹喝斥他道：“為何不加力！”三刀後他才氣絕。

薛萬徹的長兄薛萬淑也有戰功。貞觀初年，他官至營州都督，代理東夷校尉，封梁郡公。他小弟薛萬備以孝行知名。母親去世時，他在墓旁結了個小茅房守墓。唐太宗為此降璽書吊唁慰問，並旌表他的門第。薛萬備後來官至左衛將軍。

類似薛萬徹這樣失去晚節的功臣名將，在唐高祖武德和唐太宗貞觀年間被殺的，還有盛彥師、盧祖尚、劉世讓、劉蘭、李君羨等人，都有功名而不終其位。

荊王李元景是唐高祖李淵的第六子。武德三年，他封趙王，並在武德八年，授任安州都督。貞觀初年，他經過曆遷升任雍州牧和右驍衛大將軍。貞觀十年，他改封荊王並授荊州都督，並於翌年，和其他功臣和宗室一同封為世襲刺史。不久朝廷又取消了世襲製度，李元景接著轉為鄜州刺史。唐高宗即位後，他進位司徒，食邑增加到一千五百戶。他被賜死後，封國被取消了。

吳王李恪是唐太宗第三子。武德三年，他封蜀王，授益州大都督，但因年幼不赴任。貞觀十年（636），他改封吳王，並在兩年後，授任安州都督。即將赴任時，唐太宗親筆告誡他說：“我君臨天下百姓，統治海內萬邦。你身為至親，寄托著藩鎮屏障的重任，應當勉力思考父子的橋梓之道，盡量做到君臣的間平之德。以大義為辦事準則，以禮儀為思維指導；對三風十愆（指巫，淫，亂三風造成的舞、歌、貨、色、遊、畋、侮聖言、逆忠直、遠耆德、比頑童的十愆），不可不尤其慎重。如果能做到這點，你就能像盤石那般堅固，永保皇室的維城；做到在外為君臣之忠，在內有父子之孝。你應當自我勉勵，爭取日新月異。你即將離開朕的膝下，朕對你的淒涼眷戀，何時能夠自已？本想送你一些奇珍異玩，但又怕增添你的驕奢。所以誡此一言，以為庭訓。”唐高宗即位後，他官拜司空和梁州都督。李恪無辜遭到房遺愛謀反案株連被賜死時，全國都為他感到冤屈。他的四個兒子也全被流放到嶺南。

李元景和李恪被賜死前，唐高宗曾哭著跟侍臣們說：“荊王是朕的叔父，吳王是朕的兄長。朕想乞求你們免了他們的死罪，行嗎？”兵部尚書崔敦禮堅持不行。李恪臨死時罵道：“長孫無忌竊弄大權，構織罪名，陷害忠良，宗廟社稷如果有靈，不久應當將他滅族！”

二月初三（乙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特進太常卿江夏王李道宗，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執失思力都因為和房遺愛過往甚密而被發配到嶺南：執失思力去了巂州，宇文節和李道宗則去了桂州。宇文節和房遺愛關係密切，當房遺愛下獄時，宇文節作了不少努力為他開脫；江夏王李道宗曆來與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不和，所以兩人同時獲罪。二月初六（戊子），朝廷將李恪母弟蜀王李愔廢為庶人，安置到巴州。房遺直被貶為春州銅陵尉，薛萬徹的弟弟薛萬備被流放到交州（這裏通鑒和《舊唐書》有矛盾，後者稱他死在薛萬徹之前）。朝廷還取消了房玄齡在宗廟的配享。

二月十七（己亥），朝廷加授絳州刺史徐王李元禮為司徒和開府儀同三司；任命開府儀同三司英國公李世勣為司空。

三月初一（壬子），朝廷向全國頒布孔穎達的《五經正義》，每年明經科舉時依此考試。三月初五（丙辰），唐高宗登上觀德殿，將叛逆房遺愛等人的家口和馬匹以及資財分為五垛，請王公、諸親、蕃客以及九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射擊獲獎。

當初，林邑王範頭利去世後，他兒子真龍繼立。大臣伽獨弑殺了他，還將範氏家族全都殺光。伽獨自立，但國人不從，反而立範頭利的女婿婆羅門為王。國人無不追思範氏，因此又推翻了婆羅門，立範頭利的女兒為王，但該女人不能治國。有個叫諸葛地的，是範頭利姑媽的兒子。他父親被範頭利所殺，他自己往南投奔真臘，大臣可倫翁定派使者去迎他回來，立他為王，並將女王嫁給他，林邑這才安定。夏四月初七（戊子），林邑派使者入朝進貢馴象。

四月二十一（壬寅），唐高宗因為幹旱避免在正殿上朝，減少了自己的膳食，還親自審訊囚犯，並派使者到各地去了解天下的冤獄，同時下詔讓文武百官極言朝政的得失。

八月二十（己亥），十八個隕石落在同州的馮翊，聲響如雷。

秋九月十三（壬戌，《舊唐書》作壬寅為誤），右仆射北平定公張行成去世。張行成是定州義豐人。他少年時師事河間人劉炫，勤學不倦，劉炫跟門人說：“張子人品方正，是棟梁之才。”隋煬帝大業末年，他舉孝廉，出任謁者台散從員外郎。王世充僣號稱帝時，任命他為度支尚書。王世充被唐朝平定後，他以隋朝官員的資曆填補宋州穀熟尉的空缺，後來又應科舉乙科，被授任雍州富平縣主簿，在地方理政很有能幹的名聲。任期滿後，他填補殿中侍禦史的空缺，在任上糾察彈劾，從不避權臣貴戚。唐太宗認為他很能幹，曾跟房玄齡說：“朕觀察古往今來的用人，一定都得通過中間人的推薦介紹。但像張行成這樣，是朕自己看中的，並沒他人舉薦。”唐太宗曾談到山東人和關中人，言外之意對他們有所區別。張行成當時在旁侍宴，跪著上奏說：“臣聽說天子應以四海為一家，不當以東西為界限。如果真這麽做，將讓人覺得陛下心胸狹隘。”唐太宗讚許他的諫言，賜給他名馬一匹、錢幣十萬、衣服一襲。從那以後，每有大政，經常讓他參預討論。他經過累遷升任給事中。

唐太宗曾上朝臨軒，跟侍臣們說：“朕之所以沒有恣情縱欲，現時行樂，而是勵節苦心，宮殿卑微，飲食菲薄，正是為了蒼生而已。朕作為人主，兼行將相的大事，豈不是奪了你們等人的名聲？當年漢高祖得到蕭何、曹參、韓信、彭越，因此天下安寧。舜、禹、湯、武有稷、契、伊、呂，所以四海肅靜。這事朕兩者並兼。”張行成退下後上書諫道：“隋朝失道，天下沸騰。陛下撥亂反正，拯救生靈於塗炭，周朝和漢朝的君臣怎能和陛下相比？陛下聖德含光，規模弘遠，即使朝堂上文武並列，陛下也的確還是身兼將相。但何必要臨朝當著大家的麵，和群臣較量，以萬乘至尊的身軀，和臣下爭功？臣聽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上天不用說話，四季照樣運行）’；又聽說‘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隻要你不自我矜持，天下人無法與你爭能）’。臣作為樞密的近臣，不敢說自己明辨是非，隻是犯顏獻上狂妄的直言，等待陛下的嚴懲。”唐太宗覺得他說得非常在理。

張行成後轉刑部侍郎和太子少詹事。唐太宗東征時，皇太子李治在定州監國。定州就是張行成的老家。太子跟他說：“今天算是送張公衣錦還鄉。”於是令有司部門去祭祀他先人的墳墓。張行成因此推薦鄉人魏唐卿、崔寶權、馬龍駒、張君劼等人給太子；這些人都以學問和操行著名。太子召見了他們，但因為年老無法任職，隻好厚賜後送他們回去了。太子又派張行成到唐太宗行宮奏事，唐太宗見了他很高興，賜給他兩匹馬、三百匹縑。唐太宗禦駕回京後，他出任河南巡察大使。回來後，唐太宗對他很滿意，讓他以本官兼代理尚書左丞。那年，唐太宗臨幸靈州，太子本當跟從。張行成上疏勸道：“得知皇太子將跟從陛下巡幸靈州。臣愚以為皇太子在東宮修身養德，時日不久，漢人夷人，遠方近處，無不靜候嘉音。如果趁機讓他監國，應對百官，決斷政務，明習政理，那麽他將不但留守京師重鎮，也得以向四方顯示盛德。與其出巡陪同陛下的私愛，怎比得上俯從為政的公道？”唐太宗覺得他忠心可嘉，進位他為銀青光祿大夫。貞觀二十三年（648），他升遷侍中兼刑部尚書。

唐太宗駕崩時，他和高季輔侍奉唐高宗在太極殿梓宮前麵即位，不久便進封北平縣公，監修國史。當時晉州地區連連地震，聲響如雷。唐高宗征求張行成的意見，他說：“天是陽，地是陰。陽是君的象征；陰是臣的象征。君應當轉動，臣應當安靜。如今晉州地動，長期不止。雖然天道玄虛深奧，無法窺測，然而人事可以商量，應該昭然引以為戒。臣擔心宮中嬖寵女子用事，朝廷權貴大臣陰謀。修德禳災，關鍵在於陛下。而且陛下本封晉王，如今晉州地震，也許有所對應，豈止是偶然而已。還希望陛下深思遠慮，杜絕禍患於未萌之中。”永徽二年八月，他官拜尚書左仆射，不久加授太子少傅。永徽四年，自三月直到五月一直不下雨，張行成重新上表引咎請求致仕離職。唐高宗下親筆手製答複他道：“密雲不雨，已經個把多月。這是朕的寡德，並非宰臣的過錯。朕甘願接受萬方的指責，用以表達六事的過失。愛卿請求引咎離職，實在違背朕罪己的初衷。今天敕令愛卿不用繼續上表，千萬不要再提辭職的事。”還賜給他宮女和黃金以及器物。張行成仍然一再請求，唐高宗說：“張公是朕的故舊腹心，怎就舍得離我而去？”因而愴然流淚。張行成不得已，隻好回來視事。

張行成這年九月死在尚書省，終年六十七歲。唐高宗哭得非常傷心，為他取消了三天的朝會，還命令九品以上官員到他府第哭悼。當下斂時，朝廷中使（宦官）三次到他府上，賜給他內衣服。唐高宗還讓尚宮在他家過夜，照料殯斂等喪事。朝廷追贈張行成為開府儀同三司和並州都督。所司部門預備了禮數和冊命，用二牲少牢祭祀，並遺贈他家絹布八百段、米粟八百石，賜給東園秘器，諡名為定。

九月二十五（甲戌），朝廷任命褚遂良為右仆射取代張行成，仍然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和負責官員的選拔。

冬十月二十二（庚子），唐高宗臨幸驪山溫泉，並於四天後特赦驪山所在的新豐縣。次日，唐高宗回宮。

當初，睦州女子陳碩真妖言惑眾，和妹夫章叔胤舉兵造反，自稱文佳皇帝，還任命章叔胤為仆射。九月二十六（甲子）夜裏，章叔胤率眾攻打並占領了桐廬。陳碩真撞鍾焚香，帶兵二千攻陷睦州和於潛，接著進攻歙州，但無法攻克。朝廷下敕令讓揚州刺史房仁裕發兵討伐。陳碩真派她的黨羽童文寶帶領四千人入寇婺州，刺史崔義玄發兵抗拒。民間訛傳說陳碩真有神靈，冒犯她的士兵必遭滅族之禍，官兵士卒因此都非常害怕。司功參軍崔玄籍說：“靠正義起兵的人還往往不能成功，何況憑妖妄起兵的？她豈能長久！”崔義玄任命崔玄籍為前鋒，自己率領州兵繼發。到了下淮戍，他們和賊兵遭遇，開始作戰。身邊的隨從用身子蔽護崔義玄，崔義玄說：“刺史躲避箭矢，誰還肯拚死作戰！”便下令他們撤了。於是士卒一齊奮勇出戰，賊眾全麵潰敗，陣亡了數千人。崔義玄聽任剩餘部眾歸降自首，然後進軍到睦州境內。投降的賊兵數以萬計。十一月初二（庚戌，《舊唐書》作兩天前的戊申），房仁裕和崔義玄合並，擒獲了陳碩真和章叔胤，把他們殺了，餘黨全被平定。崔義玄因功拜禦史大夫。

十一月初五（癸醜），唐高宗任命兵部尚書固安縣公崔敦禮為侍中，同時向全國頒布新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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