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五：貞觀盛世之三十八：阿史那社爾征服龜茲與郭孝恪戰死

貞觀二十二年即公元648年七月十三（壬辰），唐太宗李世民殺了左武衛將軍李君羨。七月二十四（癸卯），唐初名相房玄齡病逝，終年七十歲。

八月初一（己酉），日食。八月十七（乙醜，通鑒作丁醜，疑有誤），唐太宗下敕令讓越州都督府以及婺、洪等州建造一千一百艘海船及雙舫。八月二十三（辛未），唐太宗派左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從金山道出發攻擊薛延陀的餘寇。

九月初二（庚辰），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出擊並打敗了處月和處密，他們的剩餘部眾全都投降。

九月初五（癸未），薛萬徹等人討伐高麗歸來。薛萬徹在軍中總是盛氣淩人。裴行方上奏他心懷怨恨，結果薛萬徹被除名，流放到象州。九月十一（己醜），新羅國上奏稱：百濟攻打他們，還攻破了十三座城池。

九月二十一（己亥），唐太宗任命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強偉等人征發民眾修造戰船，並向山獠人征勞役，結果導致雅、邛、眉三州獠人的造反。九月二十四（壬寅），唐太宗派茂州都督張士貴和右衛將軍梁建方征發隴西和峽中的士兵二萬多人出擊他們（《舊唐書》說是十一月戊戌，眉、邛、雅三州獠反，右衛將軍梁建方討平之）。蜀人苦於造船的勞役，因此有人請求出錢去雇潭州人來造船，唐太宗答應了。州縣追得很緊，以至百姓變賣田宅甚至子女都無法對付，造成穀價遽然上升，極為昂貴，劍外地區一片騷然。唐太宗得知後，派司農少卿長孫知人乘驛馬前往視察。長孫知人上奏稱：“蜀人身體虛弱，受不了劇烈勞動。造一艘大船，雇人得花二千二百三十六匹絹。山裏已經砍伐的樹木，尚未全部運出，現在又再征收造船的稅庸。這兩件事一道進行，百姓實在無法承擔。朝廷應當對他們加以撫恤。”唐太宗於是敕令潭州的造船費用都由官府支出。

冬十月初六（癸醜），唐太宗的禦駕離開玉華宮，啟程回京師，並於十月十六（癸亥）回到長安。

回紇吐迷度兄長的兒子烏紇和他的叔母通奸。烏紇與俱陸莫賀的達官俱羅勃都是突厥車鼻可汗的女婿。他們合夥打算謀殺吐迷度，然後投歸車鼻。烏紇夜裏帶了十來個隨從騎馬襲擊並殺了吐迷度。燕然副都護元禮臣派人去引誘烏紇，答應上奏朝廷，要任命他為瀚海都督。烏紇因此隻帶了幾個輕騎去見元禮臣致謝，元禮臣拿下並殺了他，然後奏報朝廷。唐太宗擔心回紇部落離散，便派兵部尚書崔敦禮到那裏去安撫他們。過了一陣子，俱羅勃入朝謁見，唐太宗把他留下，沒讓他回去。

阿史那社爾打敗了處月和處密後，帶兵從焉耆西部直趨龜茲北境，分兵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棄城跑去投奔龜茲，保衛他們的東部邊境。阿史那社爾派兵追擊，生擒了薛婆阿那支後把他殺了，然後立他的堂弟先那準為焉耆王，讓他效忠並向唐朝進貢。龜茲大為震動，多數守將都棄城逃走。阿史那社爾進駐磧口，離龜茲的都城隻有三百裏，並派伊州刺史韓威率領一千多騎兵為前鋒，驍衛將軍曹繼叔緊跟其後。到了多褐城，龜茲王訶利布失畢、他的相國那利和羯獵顛率領部眾五萬拒戰。兩軍剛剛交戰，韓威就帶兵假裝敗退。龜茲出動所有部眾追趕。韓威退了三十裏後，和曹繼叔的部隊合勢。龜茲人怕了，準備退卻。曹繼叔趁機出擊，龜茲大敗。唐軍追殺了八十裏。

十月二十七（甲戌），唐太宗任命回紇吐迷度的兒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大將軍、大俟利發、瀚海都督。

十一月二十三（庚子），契丹將帥窟哥和奚族將帥可度者一同帶領所部內附朝廷。唐太宗在契丹部落的地方設置鬆漠府，任命窟哥為都督；又在他的別帥達稽等人部落的地方設置峭落等九州，任命他們的辱紇酋長為各州刺史。唐太宗還在奚族部落的地方設置饒樂府，任命可度者為都督；又在他的別帥阿會等人部落的地方設置弱水等五州，也讓他們的辱紇酋長為各州刺史。十一月二十四（辛醜），唐太宗在營州設置東夷校尉官。

十二月初九（乙卯），朝廷增設殿中侍禦史和監察禦史各二員，大理寺增設平事十員。

十二月二十四（庚午），太子李治為文德長孫皇後建造的大慈恩寺落成。

龜茲王訶黎布失畢戰敗後，退保都城。阿史那社爾進軍逼他，訶黎布失畢帶領輕騎往西逃走。阿史那社爾攻拔了他的都城，派安西都護郭孝恪守衛。沙州刺史蘇海政和尚輦奉禦薛萬備率領精騎追趕訶黎布失畢，追了六百裏。訶黎布失畢境況窘急，退保撥換城。阿史那社爾進軍攻打了四十天，於閏十二月初一（丁醜）攻拔撥換城，並生擒了訶黎布失畢和羯獵顛。那利脫身逃走，暗中引來西突厥的兵眾，連同自己國家的一萬多士兵去襲擊郭孝恪。郭孝恪在都城外紮營，有些龜茲人警告訴他說：“那利作為宰相，很得人心。如今他逃亡在外，一定會想反攻倒算。城中的龜茲人，也很有異心，明公應當加以防備。”但郭孝恪不以為意。那利等人果然率眾一萬多，暗中和城裏的降胡裏應外合。郭孝恪失於警戒偵候，直到賊兵擊鼓呐喊，即將進城時，他才發覺。郭孝恪於是率領部下千餘人從兵營入城，與賊兵作戰。城中人響應那利，攻打郭孝恪。郭孝恪經過力戰，進了城裏，並趕到了國王住地。但城裏原先投降的胡人和那利相互呼應，共同夾擊郭孝恪，矢刃如雨而下。郭孝恪不能抵擋，準備重新衝出城去，結果被流矢射中，戰死在西門，他兒子郭待詔也一同死於戰場。

郭孝恪是許州陽翟人，少年時就有誌節。隋末，他率領鄉曲數百人依附李密，李密非常高興，跟他說：“以前人們都說汝潁一帶很多奇士，看來一點不假。”因此讓他和徐世勣（即李勣）守衛黎陽。後來李密失敗，徐世勣讓郭孝恪到長安向唐朝表示款誠，唐高祖因此封他為陽翟郡公，拜宋州刺史，並讓他和徐世勣經營武牢以東地區，所得到的州縣，也讓他全權選補地方官員。後來，竇建德率眾馳援王世充，郭孝恪在青城宮為秦王李世民獻計說：“王世充的形勢日益窘迫，早已窮途末路；他束手就擒的時候也已指日可待。竇建德遠道而來，助桀為虐；然而他糧運斷絕，這正是上天要他滅亡之時。請殿下固守武牢，駐軍汜水，隨機應變，這樣很容易就能消滅他。”李世民采納了他的計策。當他攻破竇建德，平定王世充後，李世民在洛陽設宴遍請諸將，說：“郭孝恪提出生擒竇建德的計策，王長先在龍門取米的大功，都在你們諸位之上。”郭孝恪後來曆任貝、趙、江、涇四州刺史，任上都有能幹的名聲。他接著入朝任太府少卿，又轉為左驍衛將軍。

貞觀十六年（642），他經累授封金紫光祿大夫，代行安西都護、西州刺史。安西原是高昌國的舊都，士族名流與流放發配的犯人以及鎮兵混雜一塊，又隔著大沙漠，因此與中原隔絕。郭孝恪推誠置信，撫禦吏民，在那一帶深得人心。當初，王師消滅高昌時，朝廷下製，將被高昌俘虜的七百多焉耆人全都歸還。焉耆王不久叛歸欲穀可汗，也很少派人前來朝貢。唐太宗命令郭孝恪等待時機對付他們，於是他上表請求帶兵出擊。唐太宗因此任命郭孝恪為安西道行軍總管，率領步騎三千叢銀山道出發討伐焉耆。郭孝恪夜襲他們的城池，俘虜了國王龍突騎支。唐太宗非常高興，下璽書慰勞他說：“愛卿攻破焉耆，俘虜他們的偽王，建功立威，非常勝任朕的委托信任。焉耆是遙遠的絕域，隔著天山。他們仗恃地方險遠，膽敢陰懷叛逆。愛卿位高望重，報效朝廷的情懷深遠，不惜遠涉沙場，懲罰罪孽，在很短時間裏，就攻取了他們的堅固壁壘；接著又廓清殘兵遊魂，那裏再也不見遺留的餘寇。愛卿盡心竭力，必定經曆了巨大艱辛。超越艱難險阻，取得成功，朕深為嘉尚。”不久又任命郭孝恪為昆丘道副大總管去討伐龜茲，攻破他們的都城。郭孝恪自己留下守衛，其餘各軍分道另進，龜茲國宰相那利率眾遁逃。郭孝恪因為城外民眾尚未賓服，因此在城外紮營。後來那利反攻回來，郭孝恪結果不幸戰死。

郭孝恪死後，城中大為驚擾。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到二百人，守衛軍資財物，和龜茲人在城中惡戰。將軍曹繼叔和韓威也在城外紮營，這時從城西北麵出兵攻擊。那利經過了一夜的苦戰後退出城外，唐軍殺了一千多敵兵，城中這才平定。以後的十來天裏，那利又帶領山北的一萬多龜茲人來到都城。曹繼叔出兵反擊，擊潰了他們，殺死敵兵八千人。那利隻帶著少數人逃走，但被龜茲人捉了，送到唐軍的軍門。

唐太宗得知郭孝恪的死訊時，最初責怪他不加警備，以致失敗；但後來又十分憐惜，為他家舉哀。唐高宗即位後，追贈他為安西都護和陽翟郡公，追贈郭待詔為遊擊將軍，還送給他家三百段布帛。郭孝恪生性奢侈，奴仆和姬妾，以及各種器玩，務必極盡鮮華；即使在軍中，床帳也都必須完具。他曾將這些東西送給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但阿史那社爾一無所受。唐太宗得知後曾說：“這三位將領（另一位是薛萬備）的優劣實在不同。郭孝恪今天被寇虜所殺，也可以說是咎由自取罷了。”

再說阿史那社爾先後攻破了龜茲的五座大城，然後派左衛郎將權祗甫前往其它諸城，向他們解釋利害禍福，他們都相率請求投降。阿史那社爾總共得到七百多城，俘虜了男女數萬口。阿史那社爾召集了他們的父老，宣揚國家的威靈，跟他們解釋唐朝吊民伐罪的意圖，然後立龜茲王的弟弟葉護為王。龜茲人非常高興。西域為此震駭，西突厥、於闐、安國等國爭著用駝馬運送軍糧給唐軍。阿史那社爾在那一帶豎立石碑記載戰功後，帶著訶黎布失畢凱旋而歸。

同時，副將薛萬徹脅迫西域的於闐王伏闍信入朝謁見（史書沒有記載他何時從發配地象州回來，但說他遇赦後複職）。

閏十二月初二（戊寅），唐太宗任命昆兵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給他大鼓和大纛（旗），讓他去招降和征討西突厥尚未臣服的部落。

貞觀二十三年即公元649年春正月初六（辛亥），龜茲王訶黎布失畢及其相國那利等人來到京師。唐太宗在宗廟前舉行了獻俘儀式，責備他們後放了他倆，並任命訶黎布失畢為左武衛中郎將。

西南地區的徒莫祗等蠻人首領內附朝廷，唐太宗在他們的地盤設置傍、望、覽、丘四州，隸屬於朗州都督府。

唐太宗因為突厥車鼻可汗不肯入朝，便派右驍衛郎將高侃征發回紇和仆骨等部落的兵馬去襲擊他。軍隊進入突厥的國境，他們的各個部落相繼來降。拔悉密部落的吐屯肥羅察前來歸降，朝廷在他的地盤設置新黎州。

二月十一（丙戌），朝廷設置瑤池都督府，隸屬安西都護。次日，西突厥的肆葉護可汗派使者來長安上朝。二月十三（戊子），唐太宗任命左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三月十二（丙辰），朝廷設置豐州都督府，讓燕然都護李素立兼任都督。

長安自去冬以來一直幹旱，到這時才開始下雨。三月十七（辛酉），唐太宗支撐著病體到顯道門外，宣布大赦天下。三月二十三（丁卯），唐太宗下敕令讓太子李治在金液門聽政。這月，長安的太陽紅而無光。

夏四月初一（乙亥），唐太宗臨幸翠微宮（地處長安以南不遠，秦嶺山脈北麓、青華山東南）。他跟太子說：“李勣才智有餘，然而你對他沒有恩典，恐怕他不會敬服。我現在準備故意把他貶黜外派。如果他立即前去赴任，你可以等我死後，啟用他為仆射，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如果他徘徊觀望，就把他殺了。”五月十五（戊午），唐太宗將太子詹事兼同中書門下三品李勣貶為疊州都督。李勣接受詔命，連家也不回就赴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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