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四：群雄逐鹿之二十四：劉黑闥起兵叛亂與李孝恭攻打蕭銑

公元621年五月初一（戊午），秦王李世民北渡黃河，並於次日在廣武附近擊潰並生擒了前來增援王世充的夏王竇建德。五月初九（丙寅），被困在洛陽走投無路的鄭帝王世充，身穿素服出城投降了李世民。至此，兩個最大的割據勢力被李世民全部消滅。七月初九（甲子），秦王李世民回到長安。

隋朝末年，錢幣非常輕薄，弊病嚴重，有人甚至裁剪皮革或糊了紙板當錢，百姓無法忍受這一弊病。到這時，唐朝開始流通開元通寶錢，每錢重二銖四參，每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各地都喜歡使用這錢。唐高祖李淵命令給事中歐陽詢在錢幣上撰寫文字，左右讀起來都有意思。

同時，唐高祖任命屈突通為陝東道大行台右仆射，鎮守洛陽。他又任命淮陽王李道玄為洛州總管。李世勣（即徐世勣）的父親徐蓋最終也平安回來，朝廷下詔恢複了他的官爵。竇軌則回到益州。竇軌帶兵征討當地的叛亂，有時十天半月都身不解甲。他生性嚴苛殘酷，將佐如有違犯軍令，不論貴賤他總是立斬不赦。他還鞭撻州府吏民，經常整個庭院都流滿鮮血。他的部下總是攝著腳跟，大氣都不敢出。

七月十八（癸酉），朝廷在洛、並、幽、益等各州設置錢監，還賜給秦王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各三座鑄錢的鼓風官爐，賜給裴寂一座鼓風官爐，讓他們隨便鑄錢。其他膽敢盜鑄錢幣的，全都處死，家人也都籍沒戶口，或發配外地。

河北平定後，唐高祖任命陳君賓為洺州刺史。並派將軍秦武通等人帶兵進駐洺州，想讓他們分別鎮守東部各州。唐高祖又任命鄭善果等人為慰撫大使，到洺州去選拔和填補山東各地的州縣官員。

竇建德失敗時，他的部將們多數都盜竊了府庫的錢財，回到鄉閭，又在那裏橫行霸道，成為百姓的禍患。唐朝的地方官吏將他們繩之以法，甚至加以捶撻，所以竇建德的故將們都驚懼不安。高雅賢和王小胡家在洺州，想竊取家財逃跑。州府的官吏派兵捉捕他們，高雅賢等人逃亡到貝州。剛好唐高祖征召竇建德的故將範願、董康買、曹湛以及高雅賢等人，於是範願他們在一起碰頭說：“王世充在洛陽降唐，他的將相大臣段達和單雄信等人都被夷族。我們要去了長安，必定也不免一死。我們自從大業十年（614）以來，身經百戰，早就該死了，今天何必為了愛惜餘生，不利用時機起事？況且夏王當時俘獲了淮安王，以客禮相待。唐人俘獲夏王後卻把他殺了。我們大家都得到夏王的厚遇，今天如果不能為他報仇，將來哪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天下的人士！”因此陰謀作亂，並占卜預測吉凶。後來占到劉氏為主將會大吉，他們便結伴前往漳南，去見竇建德的故將劉雅，把他們的密謀告訴他。劉雅說：“天下剛剛安定，我打算老死在鄉閭，耕地采桑，不想再起兵了！”大家都很氣憤，又擔心他泄漏了密謀，居然殺了劉雅。原漢東公劉黑闥，當時隱居在漳南。這些將領們前往見他，並告知他們的密謀，劉黑闥欣然應允。劉黑闥當時正在家種菜，當即殺了耕牛，和他們一道喝酒決定大計，還聚集了一百人。七月十九（甲戌），他們襲擊並占據了漳南縣。當時，唐朝的各個道台，有事則設置行台尚書省，無事則取消了。朝廷聽說劉黑闥作亂，立即在洺州設置山東道行台，還在魏、冀、定、滄四州並置總管府。七月二十二（丁醜），唐高祖任命淮安王李神通為山東道行台右仆射。

七月二十六（辛巳），褒州道安撫使郭行方攻打並占領了蕭銑的鄀州。

孟海公和竇建德同時被朝廷處死，所以他弟弟戴州刺史孟啖鬼心裏很不自安，終於在這時強迫孟海公的兒子孟義在曹、戴二州反叛，讓禹城縣令蔣善合作為自己的心腹。結果蔣善合和他身邊隨從同謀，殺了孟啖鬼。

八月初一（丙戌），日食。

八月初二（丁亥），唐高祖命令太子李建成去安撫北部邊境。

八月十二（丁酉），劉黑闥攻陷鄃縣，魏州刺史權威和貝州刺史戴元祥和他們作戰，但全都戰敗身死。劉黑闥兼並了他們的剩餘部眾以及軍需器械。竇建德原來的黨羽或多或少都來追隨他，於是有了部眾二千人。他然後在漳南設立高台，祭祀竇建德，並向部眾解釋舉兵的意義，還自稱大將軍。唐高祖下詔征發關中的步騎三千，讓將軍秦武通和定州總管藍田人李玄通帶著出擊；又下詔讓幽州總管李藝（即羅藝，唐高祖賜他姓李）帶兵和他們會合，一道出擊劉黑闥。

八月十八（癸卯），突厥入寇代州。總管李大恩派行軍總管王孝基出兵抵禦，結果全軍覆沒。次日，突厥人進圍崞縣。八月二十（乙巳），王孝基從突厥那裏逃歸。李大恩的兵眾太少，隻好據城自守。突厥人不敢緊逼，逗留了個把月後撤回去了。

唐高祖因為南方的寇盜還很多，便於八月二十一（丙午）任命左武候將軍張鎮周為淮南道行軍總管，大將軍陳智略為嶺南道行軍總管，到那裏出鎮並負責安撫百姓。

八月二十二（丁未），劉黑闥攻陷曆亭，活捉了屯衛將軍王行敏。他強迫王行敏下拜，但王行敏堅決不肯。劉黑闥把他殺了。

當初，洛陽平定後，徐圓朗請降，唐高祖拜他為兗州總管，封魯郡公。劉黑闥作亂時，暗中和徐圓朗聯係。唐高祖派葛公盛彥師安撫河南地區。盛彥師到了任城。八月二十六（辛亥），徐圓朗拿下盛彥師，舉兵反叛。劉黑闥封徐圓朗為大行台元帥，兗、鄆、陳、杞、伊、洛、曹、戴等八州豪門都起兵響應。徐圓朗用厚禮接待盛彥師，讓他寫信給他弟弟，叫他在虞城投降自己。盛彥師寫信說：“我奉命出來安撫，卻辜負了使命，被賊人擒獲。我曾發誓，為臣不忠，寧願去死。請你善侍老母，千萬不要以我為念。”徐圓朗剛看了信後，氣得臉色發青，而盛彥師卻若無其事。徐圓朗後來笑著說：“盛將軍有壯士的氣節，不能殺他。”待他和往常一樣。

河南道安撫大使任瑰來到宋州，正好遇上徐圓朗反叛。副使柳浚勸他退保汴州，但任瑰笑道：“柳公有什麽好膽怯的！”徐圓朗又攻陷了楚丘，帶兵準備包圍虞城。任瑰派部將崔樞和張公謹從鄢陵率領各地豪紳送來當人質的質子一百多人守衛虞城。柳浚說：“崔樞和張公謹都是王世充的故將，各州質子的父兄們全都反叛，恐怕他們會發動事變。”任瑰沒回答他。崔樞到了虞城，分派質子們和當地士人共同守衛虞城。賊兵靠近時，質子中間果然有人反叛。崔樞殺了他們所在分隊的頭領，於是其他各隊的頭領怕了，都殺了他們隊裏的質子。崔樞也不加以禁止，反而把這些質子的人頭砍下懸掛在門外，並派使者去告知任瑰。任瑰假裝很生氣的樣子，說：“我之所以讓你帶著這些質子一塊前往的原因，隻是想招降他們的父兄而已。他們有什麽大罪，你就把人家都殺了！”退下後他私下跟柳浚說：“我原來就知道崔樞會做這事。虞縣人既然殺了這些質子，和賊人結下深仇大恨，我還有什麽好怕的！”賊兵攻打虞城，果然無法攻下，隻好離去。

當初，竇建德任命鄱陽人崔元遜為深州刺史。當劉黑闥反叛時，崔元遜和他的幾十個黨羽在野外密謀響應。他讓甲士們躲在一輛車裏，用稻草蓋在上頭，拉著車直接進入深州聽事廳，然後掀開稻草，高喊著殺了出來，當場拿下唐深州刺史裴晞，殺了他後，將他的首級送給劉黑闥。

九月初七（辛酉），徐圓朗自稱魯王。

淮安王李神通帶領關內兵馬來到冀州，和李藝的兵馬會合。他又征發邢、洺、相、魏、恒、趙等州的兵馬，共五萬多人，和劉黑闥在饒陽城南決戰。唐軍布陣長達十餘裏。劉黑闥人少，隻能背靠河堤單排布陣抵禦唐軍。剛好遇上暴風雪，李神通乘風大舉進攻。但風向很快掉轉，結果李神通大敗，兵馬和軍資損失了三分之二。李藝的兵馬位居西側。他率軍進擊高雅賢，打敗了他，還追趕了好幾裏。聽說大軍不利，他隻好退保槁城。劉黑闥率軍進擊，李藝也失敗了。薛萬均和薛萬徹都被敵軍俘虜，還被剪了頭發驅使。薛萬均兄弟後來都逃了回來，李藝也帶兵回到幽州。劉黑闥的兵力因此大振。

九月二十五，徐圓朗入寇濟州，但被濟州治中吳論擊退。

十月初六（庚寅），劉黑闥攻陷瀛州，殺了唐刺史盧士睿。觀州人捉了唐刺史雷德備，在觀州城投降了他。

劉黑闥縱橫河北的事暫且放下。這年九月初一（乙卯），文登的賊帥淳於難向唐朝請降，朝廷因此設置登州，任命淳於難為刺史。

同時，突厥入寇並州，唐高祖派左屯衛大將軍竇琮等人出擊。九月初四（戊午），突厥入寇原州，唐高祖又派行軍總管尉遲敬德等人出擊。

隋朝末年，歙州的賊帥汪華占據黟、歙等五州，有部眾一萬，自稱吳王。九月初十（甲子），他派使者來長安請降。唐高祖拜他為歙州總管。

隋末，弋陽人盧祖尚糾合壯士保衛鄉裏。他治軍嚴整，所以群盜都害怕他。當隋煬帝遇弑時，鄉人擁戴他為光州刺史，當時他才十九歲。於是他上表給皇泰主楊侗，向他稱臣。當王世充自立時，盧祖尚來降唐朝。九月二十二（丙子），唐高祖任命盧祖尚為光州總管。

九月二十五（已卯），唐高祖下詔普查全國戶口。

九月二十九（癸未），唐高祖覺得，太常寺的樂工都是上代人因罪被籍沒官府為奴，子孫相承而成為樂工的。他們經曆了許多年頭，處境實在可悲可歎。因此他下詔赦免他們為良民。他還下令讓太常的執事，對樂工裏已經當官入流的人，千萬不要再追查。

九月三十（甲申），靈州總管楊師道帶兵出擊突厥，打敗了他們。楊師道是楊恭仁的弟弟。

唐高祖因為秦王李世民的功勞很大，前代設置的官職都不夠顯示他的巨大功勳，便特別為他設置了天策上將的位置，在王公之上。冬十月，他正式封李世民為天策上將，兼領司徒、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增加食邑二萬戶。唐高祖還為他開了天策府，安置官屬。唐高祖也任命齊王李元吉為司空。李世民因為國家逐漸安定，便在宮殿西側開設學館，邀請全國各地的文學人士，並讓王府屬杜如晦、記室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諮議典簽蘇勖、天策府從事中郎於誌寧、軍諮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信都人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等人主講。他們以原有的官職兼任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番輪流教課，隔日入值留宿。李世民還為他們提供珍膳，對他們的恩禮十分優厚。李世民在朝謁和辦理公事之後，一有空暇就會來到館中，邀請各位學士一道討論文籍，有時到了半夜才就寢。他又讓庫直閻立本為這些學士畫圖像，讓褚亮寫讚，稱他們為十八學士。人們都把有幸成為學士候選人的士大夫稱為“登瀛州”。蔡允恭是蔡大寶弟弟的兒子；薛元敬是薛收的侄子；顏相時是顏師古的弟弟；閻立本則是閻毗的兒子。

當初，杜如晦但任秦王府的兵曹參軍，但不久就升遷為陝州長史。當時王府的僚佐很多都填補外官，李世民為此感到憂慮。房玄齡說：“其他人倒沒什麽好可惜的。至於杜如晦，他可是個輔佐帝王的人才。大王如果要經營天下，非杜如晦不可。”李世民吃驚地說道：“要不是你，我幾乎和他失之交臂。”因此立即任命他為秦王府的僚屬。杜如晦和房玄齡經常跟從李世民南征北戰，運籌帷幄。軍隊裏的很多事情，杜如晦無不剖析得既準確，決定得也很快。李世民每次打勝仗或攻克城池後，將佐們無不爭著去取拿財寶，隻有房玄齡專心收羅人才，把他們召到秦王的幕府。凡是有勇略的將佐，房玄齡必定會和他們深為相結，讓他們為李世民竭盡死力。李世民總是派房玄齡入朝奏事。唐高祖感歎道：“房玄齡為我兒子陳奏事宜，總是一清二楚。我兒子雖遠隔千裏，卻就像跟我麵談一般。”

秦王府主簿李玄道曾擔任李密的記室。李密敗後，他的僚屬都被王世充俘虜。他們都怕被處死，總是整晚睡不著覺，隻有李玄道起居自若。他說：“生死有命，並非靠憂慮就可免禍！”大家都佩服他的膽識和氣量。

早先，唐高祖下詔征發巴、蜀兵馬，並任命趙郡王李孝恭為荊湘道行軍總管，李靖代理行軍長史，統轄十二個總管，從夔州順流東下。他還任命廬江王李瑗為荊郢道行軍元帥，讓黔州刺史田世康從辰州道出發，黃州總管周法明從夏口道出發，一道出擊蕭銑。在竇建德和王世充失敗後，占據荊州一帶的梁帝蕭銑就成了少數幾個還在堅持的所謂群雄之一。

九月，李孝恭從夔州出發。當時峽江的水正在高漲，部將們都請求等水落之後再進軍。李靖說：“兵貴神速。現在我們大軍剛開始集結，蕭銑還不知道。如果趁著這江水高漲的機會，我們就能眨眼之間兵臨城下，攻其不備，必定能將他手到擒來。千萬不能錯過這一機會！”李孝恭聽從了他的建議。

十月初七（辛卯），蕭銑的鄂州刺史雷長穎在魯山來降唐朝。

再說李孝恭率領兩千艘戰艦順流東下。蕭銑因為江水高漲，覺得唐軍過不來，所以沒有防備。李孝恭等人於是攻拔了荊門和宜都二鎮，進軍來到夷陵。蕭銑的部將文士弘帶領精兵數萬進駐清江。十月初九（癸巳），李孝恭把他們擊退，繳獲了戰艦三百餘艘。文士弘的士兵戰死和落水淹死的數以萬計。李孝恭率領水軍追擊，直到百裏洲。文士弘收集殘兵重新開戰，但又敗了，隻好進入北江。蕭銑的江州總管蓋彥舉帶著五州來降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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