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四：群雄逐鹿之十九：李子通稱雄江南與李世民攻打洛陽

公元620年七月初一（壬戌），唐高祖李淵下詔派秦王李世民率軍大舉東征王世充。九月，王世充的尉州刺史時德睿帶領他管轄的杞、夏、陳、隨、許、潁、尉七州來降唐朝。十月初五（甲午），王世充的大將軍張鎮周也來降唐。到這時，中原格局是占據河南但日益衰敗的鄭帝王世充，和日益強大並緊逼洛陽的唐朝，和占據河北的夏帝竇建德。其他主要的割據勢力還有占據江陵和荊楚一帶的梁帝蕭銑，和占據江南的吳帝李子通。

李密失敗時，投降了他的原隋郇王楊慶回到洛陽，恢複了楊姓。當王世充稱帝時，楊慶又恢複了郭姓，王世充任命他為管州總管，把自己兄長的女兒嫁給他。秦王李世民緊逼洛陽，郭慶暗中派人向他請降。李世民派總管李世勣（即徐世勣，這裏之後全用唐高祖賜給他的姓）帶兵去占據郭慶守衛的城池。郭慶想和他妻子一塊前往長安，他妻子說：“主上讓我和使君成親的目的，是想穩住使君的心。今天使君既然辜負了主上的托付，為了私利謀求保全自己，我也無可奈何！如果到了長安，我不過是使君家的一個婢女而已，對使君有什麽用處！還希望使君送我回洛陽，我將非常感激使君的恩惠。”郭慶不肯。郭慶出去後，他妻子跟侍候她的人說：“如果唐戰勝了鄭，那麽我的家一定要滅亡。如果鄭戰勝了唐，那麽我丈夫則必定要死。人生到了這一地步，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因此自殺身亡。十月二十一（庚戌），郭慶前來降唐，又恢複了楊姓。唐高祖拜他為上柱國和郇國公。

當時王世充的太子王玄應鎮守虎牢，駐軍在滎州和汴州之間。得悉郭慶反叛，他急忙帶兵直趨管城，但被李世勣打敗。李世勣又讓郭孝恪寫信去勸說滎州刺史魏陸，於是魏陸也秘密答應投降。王玄應派大將軍張誌到魏陸那裏征調兵馬。十月二十七（丙辰），魏陸逮捕了張誌等四將，舉州來降唐朝。陽城令王雄也帶領他縣裏的許多堡壘前來降唐，秦王李世民派李世勣帶兵接應，並任命王雄為嵩州刺史。從此，嵩南的道路方始開通。魏陸讓張誌偽造王玄應的命令，讓他的東道兵馬停止前進，還命令王玄應的部將張慈寶暫且回到汴州，又暗中告訴汴州刺史王要漢，讓他除掉張慈寶。王要漢於是殺了張慈寶，投降唐朝。王玄應聽說各州全都反叛，大為驚懼，隻好逃回到洛陽。唐高祖下詔任命王要漢為汴州總管，賜爵郳國公。

王弘烈占據襄陽。唐高祖命令金州總管府司馬涇陽人李大亮去安撫樊、鄧一帶，準備對付他。十一月初一（庚申），李大亮攻打並占領了樊城鎮，殺了守將國大安，還攻占了王世充的十四座城柵。

十一月二十九（戊子），安撫大使李大亮攻取了王世充的沮、華二州。

這月，竇建德渡過黃河攻擊孟海公。

當初，王世充入侵竇建德控製的黎陽，竇建德襲破殷州作為報複。自從兩國關係惡化，不再互通信使。當唐軍進逼洛陽時，王世充派使者向竇建德求救。竇建德的中書侍郎劉彬勸竇建德說：“如今天下大亂，唐占有關西，鄭占有河南，夏占有河北，成為鼎足之勢。現在唐舉眾兵臨鄭國城下，從秋季直到冬季，唐兵日益增多，鄭人的地盤日益窘迫。唐強鄭弱，鄭人勢必支撐不住。一旦鄭亡，則夏不能獨存。不如放下從前的宿怨，發兵救助。夏擊其外，鄭攻其內，一定可以打敗唐軍。唐師一旦退卻，我們可以慢慢觀察形勢。如果鄭可以征服則去征服他們，那時我們兼有兩國的兵馬，利用唐師的疲憊，就有希望奪取天下了！”竇建德聽從了他的主意，便派使者到王世充那裏，答應派兵赴援。他又派禮部侍郎李大師等人去請求唐人撤回洛陽附近的兵馬。秦王李世民扣留了李大師他們，不作任何答複。

十二月初三（辛卯），王世充控製的許、亳等十一州全都請求投降唐朝。

十二月初四（壬辰），燕郡王李藝又到籠火城攻擊竇建德，打敗了他的部隊。

十二月十三（辛醜），王世充的隨州總管徐毅在州裏投降唐朝。

同時，王世充派他兄長的兒子代王王琬和長孫安世到竇建德出使，並請求派兵援助。

張道源跟從竇建德在河南，秘密派人前往長安，請求唐朝出兵攻打洺州，從而造成山東地區震動驚駭。十二月十八（丙午），唐高祖下詔任命劉世讓為行軍總管，讓他帶兵出土門，直趨洺州。

十二月下旬，竇建德的行台尚書令恒山人胡大恩向唐朝請降。

河南和河北的事暫且放下，回到荊楚。蕭銑生性偏執，氣量狹隘，十分猜忌。他的部將們仗恃戰功，專恣驕橫，喜好誅殺。蕭銑十分擔心，便揚言說要罷兵去務農，其實是想奪了部將們的兵權。大司馬董景珍的弟弟是個將軍，對蕭銑十分怨恨，便陰謀作亂，但事情泄露，被蕭銑殺了。董景珍當時鎮守長沙，蕭銑下詔赦免他，召他回江陵。董景珍怕了，便於這年十一月初五（甲子）在長沙來降唐朝。唐高祖下詔，派峽州刺史許紹出兵接應。

蕭銑派他的齊王張繡攻打長沙，董景珍跟張繡說：“‘前年醢彭越，往年殺韓信’（意思是蕭銑屠殺功臣），你難道沒見過嗎？幹嘛前來相攻！”張繡沒理他，進兵包圍了長沙。董景珍想突圍逃走，結果被部下所殺。蕭銑於是任命張繡為尚書令。張繡居功驕橫，蕭銑又殺了他。於是功臣和部將們都有離叛的心思，蕭銑的兵力也就日益衰弱。

十二月十五（癸卯），唐峽州刺史許紹攻打並占領了蕭銑的荊門鎮。許紹所部與沈法興（自稱梁王，但獨立於蕭銑）和王世充的鄭國接鄰，這兩個地方的人捉到許紹士卒，總是把他們殺了，而許紹捉到對方的士卒，卻總是出路費把他們遣返了。對方因此感到慚愧和感動，便不再侵掠許紹的地盤，他的境內因而得以安寧。

在中原群雄逐鹿期間，總有突厥人卷入。唐雲州總管郭子和，先是和突厥人和梁師都互相勾結，後來又出兵襲擊並攻占了梁師都的寧朔城。他又得到突厥內部不和的消息，派人奏報朝廷，但使者被突厥的偵察騎兵捕獲。處羅可汗勃然大怒，囚禁了他的弟弟郭子升。郭子和覺得自己形勢孤單危急，便請求帶領他的民眾往南遷徙。唐高祖下詔讓他到延州故城定居。

張舉和劉旻降唐時，梁師都大為恐懼，便派他的尚書陸季覽去勸說突厥的處羅可汗道：“前一段中原喪亂，分成好幾個國家，各方都勢均力敵，所以紛紛北麵歸附突厥。如今定楊可汗（劉武周）已經滅亡，天下很快就都要歸屬於唐朝。我梁師都雖然不怕灰飛煙滅，但也擔心下次也許就輪到可汗了。所以我看不如趁他們尚未成功之際，往南奪取中原，就像當年魏道武帝（拓跋珪）那樣。我梁師都願意擔任鄉導。”處羅可汗聽從了他的建議，打算派莫賀咄設從原州，泥步設與梁師都從延州，處羅親自從並州，突利可汗與奚、霫、契丹、靺鞨等部落從幽州，幾道入侵中原。同時他還派人聯絡竇建德，讓他帶兵從滏口西入，和突厥的各路大軍在晉、絳地區會合。莫賀咄即是處羅可汗的弟弟咄苾；突利則是始畢可汗的兒子什缽苾。

處羅可汗又打算奪取並州，讓楊政道到那裏定居，但他的群臣多數都反對。處羅可汗說：“我父親失去他的國家，幸虧隋朝幫他恢複。我們不能忘了這一大恩。”將要出師時，處羅可汗突然死了。義成公主因為他兒子奧射設不但醜陋，而且軟弱，便廢了他，改立莫賀咄設，號稱頡利可汗。這年十一月二十六（乙酉），頡利可汗派使者向唐朝報告處羅可汗的喪事，唐高祖用當時對待始畢可汗喪事一樣的規格對待他的喪事。

突厥的倫特勒在並州，成為民眾極大的禍患，並州總管劉世讓設計捉拿了他。唐高祖聽說後，非常高興。

十二月二十一（己酉），瓜州刺史賀拔行威捉了驃騎將軍達奚暠，起兵反叛。

這年，自稱吳帝的李子通渡過長江攻打沈法興，奪取了京口。沈法興派他的仆射蔣元超抗拒，雙方在庱亭決戰，結果蔣元超戰敗身死。沈法興隻好拋棄了毗陵，逃到吳郡。於是丹陽和毗陵等郡都投降了李子通。李子通任命沈法興的府掾李百藥為內史侍郎兼國子祭酒。

杜伏威派行台左仆射輔公祏帶領數千士卒進攻李子通，讓將軍闞棱和王雄誕為副手。輔公祏渡過長江進攻並攻克了丹楊，接著進駐溧水，李子通率領數萬部眾前往抗拒。輔公祏挑選了精甲一千人，拿著長刀作為前鋒；又派一千人緊跟其後，下令道：“有後退的立斬不赦。”他親自率領剩餘的部眾，跟在後頭。李子通布下方陣徐徐前進。輔公祏的前鋒一千人殊死奮戰，輔公祏又展開左右兩翼合攻，李子通敗走。輔公祏帶兵追趕，反而被李子通打敗。輔公祏帶兵退回，關閉壁門不再出戰。王雄誕勸道：“李子通沒有壁壘，又因為剛剛打勝而驕傲輕敵。我們趁其無備出擊，一定可以打敗他。”但輔公祏不聽。王雄誕帶著自己私人部屬數百人在夜裏出擊，利用風勢縱火，結果李子通大敗。王雄誕還招降了他的部卒數千人。李子通沒了糧食，隻好放棄江都，退保京口。於是江西的地盤全部落到杜伏威的手裏。杜伏威因此將總部搬到丹楊。

李子通重新往東跑到太湖，收集了逃散的部眾，又得到二萬人。他帶兵到吳郡襲擊沈法興，擊潰了他。沈法興帶領身邊的數百人棄城逃走。吳郡的賊帥聞縣人遂安派部將葉孝辯去迎接他，沈法興中途翻悔，想殺了葉孝辯，改道要跑到會稽去。葉孝辯發覺後，帶兵逼迫沈法興。沈法興走投無路，結果跳進長江裏淹死了。李子通的勢力重新振作起來，便遷都到餘杭，占領了沈法興的地盤，北自太湖，南至五嶺，東抵會稽，西到宣城，全歸李子通。

廣州和新州的賊帥高法澄和沈寶徹殺了隋朝官吏，占據州城，依附於林士弘，但被漢陽太守馮盎打敗。後來沈寶徹兄長的兒子沈智臣重新在新州聚集民眾。馮盎帶兵攻打他。賊兵剛剛合攏，馮盎脫下甲胄和頭盔，大喊道：“你們不認識我了嗎？”大多數賊兵都丟棄了兵仗，裸著上身給他下拜。於是賊兵全麵潰散，馮盎生擒了沈寶徹和沈智臣等人。嶺南地區得以安定。

翌年即公元621年正月十五（癸酉），唐高祖任命胡大恩為代州總管，封定襄郡王，賜姓李氏。代州石嶺的北麵，自從劉武周之亂以來，到處都是匪盜。胡大恩遷去鎮守雁門，帶兵四處討伐，把這些匪盜全都消滅了。

稽胡人酋長劉仚成的部落有數萬人，成為邊寇。正月二十三（辛巳），唐高祖下詔，派太子李建成統領諸軍前往討伐。

同時，王世充任命的梁州總管程嘉會帶領所部來降唐朝。

杜伏威派部將陳正通和徐紹宗率領精兵二千，前來會合秦王李世民，共同出擊王世充。正月二十六（甲申），聯軍進攻並占領了梁縣。

正月二十八（丙戌），黔州刺史田世康攻打並占領了蕭銑的五個州和四個鎮。

李靖為趙郡王李孝恭獻上十道戰勝蕭銑的計策，李孝恭轉奏給朝廷。二月初三（辛卯），朝廷將信州改為夔州，任命李孝恭為總管，讓他大規模建造舟艦，練習水戰。因為李孝恭不太熟悉軍旅的事情，朝廷便任命李靖為行軍總管，兼任李孝恭的長史，將軍事全都委托給他。李靖勸李孝恭將巴、蜀一帶酋長的子弟全都招來，根據才能授予職位，安置在自己身邊。表麵是好像是提拔重用，其實是將他們當作人質。

再說秦王李世民挑選了一千多精銳騎兵，全穿著黑衣黑甲，號稱玄甲兵。他們分為左右兩隊，由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翟長孫分別率領。每次作戰，李世民總是親自穿著黑衣黑甲，帶領玄甲兵作為前鋒，找機會進擊，所向無不摧枯拉朽，敵兵望風喪膽。行台仆射屈突通和讚皇公竇軌帶兵巡視駐地軍營，突然和王世充的部隊遭遇，結果不利。秦王李世民率領他的玄甲兵前去救助，結果王世充大敗。玄甲兵還俘獲了他的騎將葛彥璋，殺死和俘虜了六千多人。王世充逃了回去。

王世充的太子王玄應帶領數千將士，從虎牢運糧進入洛陽。秦王李世民派將軍李君羨出兵截擊，擊潰了他們。王玄應僅僅逃得了性命。

李世民讓宇文士及上奏，請求進軍包圍東都。唐高祖跟宇文士及說：“回去跟你的秦王說，這次攻打洛陽，一定得到攻下後才收兵。攻克洛陽的那天，皇帝的乘輿和禦物，書籍和器械，隻要不是民間私人所必須的，都委托你負責收集看管。其他的宮女和玉帛，請全都分別賜給將士。”

二月十三（辛醜），李世民將大軍轉移到青城宮。壁壘尚未樹立起來時，王世充率眾二萬從方諸門出來，憑藉故馬坊的牆垣和壕塹，隔著洛水抗拒唐兵。李世民的部將們無不感到害怕。李世民率領精騎在北邙山布陣，然後登上魏宣武帝的山陵眺望。他跟部將們說：“賊兵的勢力十分窘迫。他們出動全部兵力，把賭注都壓在這一戰上，希望僥幸得勝。今天我們把他打敗，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敢出來了！”於是命令屈突通率領步卒五千渡過洛水出擊，並警戒屈突通說：“兩軍一開始交戰，馬上就點起煙火。”李世民看到大煙升起時，當即率領騎兵南下。他身先士卒，和屈突通合勢力戰。李世民想知道王世充陣勢的深淺，便帶著幾十個精騎猛衝過去，直接衝到陣勢的最後頭。敵軍紛紛披靡，李世民他們殺了不少敵兵。後來因為長堤的限製，李世民和其他騎兵走散了，隻有將軍丘行恭還跟著李世民。王世充率領好幾個騎兵追殺上來，李世民的戰馬中了流矢死了。丘行恭倒轉馬頭，開弓射擊追兵，箭無虛發，結果追兵不敢上前。丘行恭於是下馬，將自己的戰馬交給李世民，自己在馬前拿著長刀，跳躍奔跑，大聲喊叫，連殺了好幾人，突圍而出，最終總算回到了大部隊。王世充也率眾殊死奮戰，打散了又重新合攏，連續搞了四次。雙方從辰時打到午時，王世充的兵馬才開始後退。李世民縱兵乘勝追擊，直抵洛陽城下，殺死和俘虜了敵兵七千人，進而包圍了洛陽。驃騎將軍段誌玄和王世充的兵馬力戰，深入他們的陣勢，結果因為戰馬摔倒，他被王世充的士兵生擒。兩個騎兵夾持著他，還捉著他的發髻，準備渡過洛水。段誌玄縱身一躍，兩個騎兵都摔下馬去。段誌玄搶了一匹馬逃回來。後麵的追兵有數百騎，但都不敢靠近他。

要想知道王世充以後的情況，請看下篇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