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四：群雄逐鹿之十八：王世充眾叛親離與尉遲恭誠心歸服秦王

武德三年即公元620年春正月底，因為父親在竇建德那裏而暫留在他那裏的徐世勣逃回長安。二月二十（甲寅），唐高祖李淵殺了陰謀反叛的表弟獨孤懷恩及其黨羽。四月下旬，秦王李世民帶兵在介休打敗劉武周的大將宋金剛，接著招降了守衛介休的尉遲敬德和尋相，徹底平定了並州的動亂。

四月二十七（庚申），唐懷州總管黃君漢帶兵在西濟州出擊王世充的太子王玄應，並擊潰了他。熊州行軍總管史萬寶又在九曲截擊他的餘部，再次打敗他。

次日，王世充攻陷鄧州。

唐高祖聽說收複了並州，非常高興。四月二十九（壬戌），唐高祖宴請群臣，賜給他們繒帛，讓他們自己到禦府去隨便取去。他還恢複了唐儉的官爵，仍然任命他為並州道安撫大使，還將所籍沒的獨孤懷恩田宅和資財，全部賜給他。

李世民留下李仲文鎮守並州。逃到突厥的劉武周多次帶兵入寇，但都被李仲文立即擊退。李仲文還攻下了周圍的一百多座城堡。唐高祖下詔任命李仲文代理並州總管。

五月，竇建德派高士興到幽州出擊李藝，但無法取勝，隻好退駐籠火城。李藝率軍襲擊，擊潰了他，還殺了五千人。竇建德手下的大將軍王伏寶，勇猛和謀略全軍第一，其他將領們都嫉妒他，因此共同誣陷他謀反。竇建德居然殺了他。王伏寶臨死時說：“大王怎能聽信讒言，自己砍了左右手！”

當初，尉遲敬德帶兵幫助呂崇茂守衛夏縣。唐高祖暗中派人去赦免呂崇茂的罪，拜他為夏州刺史，讓他除掉尉遲敬德。後來事情泄漏，尉遲敬德殺了他。尉遲敬德離去後，呂崇茂的餘黨重新占據了夏縣拒守。秦王李世民帶軍從晉州回來攻打夏縣。五月二十（壬午），李世民攻克夏縣，屠殺了守城的軍民。

五月二十九（辛卯），李世民回到長安。

這月，突厥派阿史那揭多獻馬一千匹給王世充，並向他求婚。王世充把宗室的女兒嫁給他，並和突厥人互通貿易。

六月初一（壬辰），唐高祖下詔，任命和州總管和東南道行台尚書令楚王杜伏威為使持節、總管江淮以南的軍事、揚州刺史、淮南道安撫使，進封吳王，賜姓李氏。他還任命輔公祏為行台左仆射，封舒國公。

六月十五（丙午），唐高祖立皇子李元景為趙王，李元昌為魯王，李元亨為豐王。

顯州行台尚書令楚公楊士林，雖然接受了唐的官爵，卻暗中北結王世充，南通蕭銑。唐高祖下詔派廬江王李瑗和安撫使李弘敏出兵討伐他。大軍尚未出動時，楊士林的長史田瓚因為一貫遭到他的忌恨，於六月二十三（甲寅）殺了楊士林，投降王世充。王世充於是任命田瓚為顯州總管。

秦王李世民出討劉武周時，突厥的處羅可汗派他弟弟步利設率領二千騎兵協助唐軍。劉武周失敗後，處羅可汗在這月來到晉陽。並州總管李仲文無法控製他。處羅可汗又將倫特勒留下，讓他帶著幾百人，名義上是幫助李仲文鎮守並州。自石嶺以北，他都留下突厥兵馬衛戍，然後才離去。

唐高祖和群臣商議要出討王世充。王世充得悉後，挑選各個州鎮的驍勇，讓他們全部集中到洛陽，然後設置了四鎮將軍，招募人馬分別守衛四座城池。七月初一（壬戌），唐高祖下詔派秦王李世民督令各路大軍出擊王世充。陝東道行台屈突通的兩個兒子還在洛陽，唐高祖跟他說：“現在想派愛卿東征，但愛卿的兩個兒子該怎麽辦？”屈突通說：“臣當年成為被俘的囚徒，那時本就該死了。陛下親自為我鬆綁，不但放了臣，還施以恩惠和厚禮。就在那時，臣心裏和口頭都發誓，要在自己重生的餘年，為陛下盡忠盡節，隻是擔心沒有效死的機會罷了。今天得以成為東征先驅，兩個兒子哪裏還顧得上了！”唐高祖歎道：“舍身取義的人士，竟能做到這樣！”

七月初二（癸亥），突厥暗中派一大幫人去見王世充。唐潞州總管李襲譽截擊他們，俘虜了牛羊數以萬計。

唐驃騎大將軍可朱渾定遠向朝廷報告說：“並州總管李仲文暗中和突厥通謀，想等到陛下派兵東征洛陽時，引來突厥胡騎直接進入長安。”七月十三（甲戌），唐高祖命令皇太子李建成出鎮蒲阪，防備萬一，又派禮部尚書唐儉去安撫並州，同時取消了並州總管府，內征李仲文入朝。

七月二十一（壬午），秦王李世民率軍抵達新安。王世充派魏王王弘烈鎮守襄陽，荊王王行本鎮守虎牢，宋王王泰鎮守懷州，齊王王世惲代理鎮守南城，楚王王世偉鎮守寶城，太子王玄應鎮守東城，漢王王玄恕鎮守含嘉城，魯王王道徇鎮守曜儀城，王世充自己帶領戰鬥部隊，左輔大將軍楊公卿帶領左龍驤二十八府騎兵，右遊擊大將軍郭善才帶領內軍二十八府步兵，左遊擊大將軍跋野綱帶領外軍二十八府步兵，總共三萬人，以防備唐軍。王弘烈和王行本都是王世充三哥王世偉的兒子；王泰是王世充兄長的兒子。

同時，梁師都引來突厥和稽胡的兵馬入寇，行軍總管段德操打敗了他們，殺了一千多人。

再說，羅士信率領前軍包圍慈澗，王世充親自帶領三萬大軍前來相救。七月二十八（已醜），秦王李世民親自帶領輕騎前去偵察王世充的虛實，結果突然和他們遭遇。李世民眾寡不敵，道路又險要狹隘，因此被王世充包圍。李世民飛馬馳騁，左右開弓，還擒獲了王世充的左建威將軍燕琪。王世充隻好退走。李世民回到軍營，滿臉都是塵土。士兵們認不出他，攔住不讓進營。李世民脫下甲胄頭盔，並跟他們解釋，才得以入營。次日一早，他率領步騎五萬進軍慈澗。王世充撤了慈澗的衛戍，退回到洛陽。李世民派行軍總管史萬寶從宜陽往南占據龍門，派將軍劉德威從太行山往東包圍河內，派上穀公王君廓到洛口斷了洛陽的糧道，派懷州總管黃君漢從河陰出兵攻打回洛城。李世民的大軍駐紮在北邙，連營緊逼洛陽。王世充的洧州長史繁水人張公謹和刺史崔樞在州城來降唐軍。

八月初七（丁酉），南寧西蠻派使者入朝進貢。當初，隋末的蠻人酋長爨玩反叛，後來被殺了，他的兒子們被籍沒成為官府的奴仆，失去了他們的領地。唐高祖即位後，任命爨玩的兒子爨弘達為昆州刺史，讓他帶著父親的屍體歸葬南寧。益州刺史段綸趁機派使者去招諭他們的部落，蠻人於是紛紛前來投降。

八月初九（已亥），竇建德的共州縣令唐綱殺了刺史，在共州來降唐朝。鄧州土豪也捉了王世充任命的刺史，前來降唐。

八月十三（癸卯），梁師都的石堡留守張舉帶領一千多人來降唐朝。

八月十四（甲辰），唐懷州總管黃君漢派校尉張夜叉率領舟師襲擊並占領了回洛城，還俘獲王世充的守將達奚善定，並切斷了河陽南橋，然後撤退回來。他還降服了當地的二十多座民間堡壘。王世充派太子王玄應率領楊公卿等人攻打回洛，但無法攻克，隻好在城西麵修築了月城，留下士兵衛戍。

王世充在青城宮前布陣，秦王李世民也布陣和他對抗。王世充隔著河水跟李世民說：“隋室傾覆，唐人在關中稱帝，我在河南稱帝。我王世充未曾西侵，大王卻忽然舉兵東來。這是為何？”李世民讓宇文士及回答道：“全國民眾都景仰皇風，隻有你阻止大唐的聲威和教化。我們正是為此而來！”王世充說：“我們互相停息兵戈，講和結好，不是很好嗎！”宇文士及又回答道：“我們奉詔攻取東都，朝廷不允許我們講和結好。”到了天黑，雙方各自撤退回去。

唐高祖派使者和竇建德連和，竇建德則派同安長公主跟隨使者回長安。

八月二十五（乙卯），劉德威襲擊懷州，攻入外城，還攻下了他們的許多民間堡壘。

九月初十（庚午），梁師都的部將劉旻在華池來降唐朝，唐高祖任命他為林州總管。

九月十三（癸酉），王世充的顯州總管田瓚帶領所部二十五州來降唐朝。此後，王世充派往襄陽的王弘烈和王世充斷絕了音信。

史萬寶接著進軍甘泉宮。九月十七（丁醜），秦王李世民派右武衛將軍王君廓攻打並占領了軒轅。王世充派部將魏隱等人反擊王君廓。王君廓假裝敗退，設伏等待魏隱，接著擊潰了他，於是繼續往東攻城略地，直到管城後才回來。先前，王世充的部將郭士衡和許羅漢到唐朝的境內劫掠，王君廓用計策把他們打退。唐高祖為此下詔慰勞他說：“愛卿以十三人打敗賊兵一萬。自古以來，以少製眾，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王世充的尉州刺史時德睿帶領他管轄的杞、夏、陳、隨、許、潁、尉七州來降唐朝。秦王李世民承製，依照王世充原有的署任繼續任命那裏的州縣長吏為唐朝的官吏，基本沒有變動，同時將尉州改為南汴州。於是河南各個郡縣也相繼來降。

劉武周的降將尋相等人多數都叛逃離去。唐朝將領們懷疑尉遲敬德也會這樣，便將他囚禁在軍中。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和尚書殷開山跟李世民說：“尉遲敬德驍勇絕倫。現在將他囚禁了，他心裏必然怨恨。留下他恐怕會成為後患，不如幹脆殺了他。”李世民說：“不行。尉遲敬德如要反叛，豈能在尋相之後！”當即下令將他放了，還請他來到自己的臥內，賜給他黃金，說：“大丈夫要以意氣相期，千萬不要介意這小事。我絕對不會輕信讒言而殺害忠良，你應該了解這點而體諒我。如果你一定要走，這黃金就作為我資助你的路費，表達我們這段時間相處的情誼。”

九月二十一（辛巳），李世民帶領五百騎兵巡視交戰的地帶，登上北魏宣武帝（元恪）的山陵。王世充率領一萬多步騎突然出現，於是包圍了李世民他們。王世充的大將單雄信手執長槊，直接衝向李世民，說時遲那時快，尉遲敬德躍馬大喊，橫衝出來，一槍將單雄信刺下馬去。王世充的士兵稍稍退卻，尉遲敬德於是護衛著李世民殺出重圍。李世民和尉遲敬德接著率領騎兵發動反攻，出入王世充的陣容，往返如入無人之境。屈突通率領大軍繼進，結果王世充大敗，僅僅逃得性命而已。唐軍還生擒了王世充的冠軍大將軍陳智略，殺了他們一千多士兵，俘獲了六千排槊兵。李世民跟尉遲敬德開玩笑說：“你報恩也太快了吧！”於是賜給他金銀一篋，從那時起對他的恩寵日益加隆。

尉遲敬德作戰時善於躲避刀槍。他每次單騎衝入敵陣時，敵兵紛紛向他猛刺，但居然都傷不到他，他還能奪下他們的長矛，反過來刺殺他們。齊王李元吉以自己擅長馬術自負。他聽說尉遲敬德武藝高強，便請求各自使用去掉刀刃的長槊，要跟他較量勝負。尉遲敬德說：“我尉遲敬德會小心去掉刀刃，但大王不必麻煩。”後來李元吉和他較量時，總無法刺中他。秦王李世民問尉遲敬德道：“奪槊和避槊，哪個更難？”尉遲敬德說：“奪槊更難。”李世民因此讓尉遲敬德去奪李元吉的長槊。李元吉操槊躍馬，一心想刺中尉遲敬德，但尉遲敬德沒多大工夫就三次奪了他的長槊。李元吉雖然表麵上也表示驚歎，其實內心為此感動恥辱。

這期間，反叛的胡人攻陷了嵐州。

當初，王世充任命邴元真為滑州行台仆射。濮州刺史杜才幹是李密的故將。他痛恨邴元真背叛李密，便假裝要帶著他的部眾投降他。邴元真仗恃他的官勢，親自前往招慰。杜才幹出來迎接，請他到州府就座，然後拿下他，曆數了他的罪行，說：“你本來不過是個庸才，魏公卻把你當作高級僚佐。你不但沒有建立絲毫功勞，反而犯下背叛他的滔天大罪。今天你前來送死，是你罪有應得！”於是殺了他，然後派人帶著他的首級到黎陽去祭奠李密的墳墓。九月二十二（壬午），杜才幹在濮州來降唐朝。

突厥的莫賀咄設入寇涼州，總管楊恭仁帶兵出擊，結果被突厥人打敗。突厥人劫掠了數千民眾後離去。

九月二十六（丙戌），唐高祖任命田瓚為顯州總管，賜爵蔡國公。

十月初五（甲午），王世充的大將軍張鎮周來降唐朝。

十月十五（甲辰），行軍總管羅士信襲擊並攻占了王世充的硤石堡。羅士信又包圍了千金堡，堡中守軍大罵他。羅士信在夜裏派一百多人扮作百姓，抱著幾十個嬰兒來到千金堡下，讓嬰兒們啼哭呼號。這些人假裝說：“我們是從東都過來投奔羅總管的。”接著他們互相間又議論道：“原來這是千金堡。我們搞錯了。”當即離去。堡中守軍以為羅士信已經離去，剛才那些人是從洛陽叛逃出來的，便出門追趕。羅士信帶兵埋伏在路旁，等到他們開了堡門，就衝了進去，把裏麵的人全都屠殺了。

竇建德包圍幽州時，李藝向高開道告急。高開道帶領兩千騎兵去救他，竇建德因此撤離了幽州。高開道這時通過李藝派使者前來降唐。十月十九（戊申），唐高祖任命高開道為蔚州總管，賜姓李氏，封北平郡王。高開道的脖子裏留著箭頭，他找來個醫師要把它取出來。醫師說：“箭頭太深，取不出來。”高開道大怒，當場殺了他。他又找了另一個醫師，醫師說：“取出來恐怕會很痛。”高開道居然把他也給殺了。高開道找來第三個醫師。醫師說：“可以取出。”於是鑿開骨，釘入一個楔子，骨頭裂開了一寸多，但到底還是把箭頭給取了出來。在整個手術過程中，高開道照樣聽著樂伎奏樂，不停地吃東西。

竇建德率領二十萬大軍重新進攻幽州，他的士兵都已經攀上了矮牆。薛萬均和薛萬徹率領一百多敢死隊從地道裏殺出，襲擊竇建德大軍的背後，結果竇建德全麵潰敗，陣亡了一千多人。李藝帶兵乘勝緊逼他的兵營。竇建德在營中布陣，填了壕塹，衝了出來，奮勇反擊，因此打敗了李藝。竇建德乘勝追擊，直趕到幽州城下，但無法攻克，隻好撤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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