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開皇治世之十：隋文帝改立楊廣與削減學府

開皇二十年即公元600年冬十月初九（乙醜），隋文帝楊堅正式將太子楊勇及其子女都廢黜為庶人，並在同一天冤殺了名將太平公史萬歲。

十月十三（己巳），隋文帝下詔：“元旻、唐令則以及太子家令鄒文騰、左衛率司馬夏侯福、典膳監元淹、前吏部侍郎蕭子寶、前主璽下士何竦，全部處斬，他們的妻妾和子孫全都沒入官府。車騎將軍榆林人閻毗、東郡公崔君綽、遊騎尉沈福寶、瀛州術士章仇太翼，特赦免死，各杖刑一百，自身以及妻兒、資財、田宅全都沒入官府。副將作大匠高龍叉、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元衡全都判處自盡。”於是朝廷將百官集中在廣陽門外，在那裏宣詔，對這些官員執行刑法。接著朝廷將楊勇轉移到內史省，給予他五品官員的俸祿。隋文帝還賜給楊素三千段布帛，賜給元胃和楊約共一千段布帛，獎勵他們審訊楊勇的功勞。

文林郎楊孝政上書諫道：“皇太子被小人耽誤，應當加以訓導教誨，不應廢黜。”隋文帝大怒，用鞭子撻打他的胸脯。

當初，太子的寵妃雲昭訓的父親雲定興，出入東宮毫無節製，還多次獻上奇服異器，想取悅楊勇。左庶子裴政屢次勸諫，但楊勇不聽。裴政跟雲定興說：“你的所作所為不合法度。還有，近來元妃剛暴病身亡，外頭議論紛紛。這對於太子，有很不好的影響。你在這樣的時候應該自己引退，不然的話，將會惹禍上身。”雲定興把他的話轉告楊勇，於是楊勇日益疏遠了裴政，並將他外派出任襄州總管。取代裴政的唐令則得到楊勇的寵幸。楊勇總讓他用弦歌教他的內人。右庶子劉行本責備他說：“庶子應當用正道去輔佐太子，怎能反而用討好他的女人去取媚於太子！”唐令則深感慚愧，但卻不能改正。當時沛國人劉臻、平原人明克讓、魏郡人陸爽，都以他們的文學造詣得到楊勇的親信。劉行本很氣他們不能調教保護太子，總跟他們三人說：“你們隻會解說和讀書罷了！”夏侯福曾在府內和楊勇玩遊戲，他的大笑聲府外都能聽到。劉行本得悉後，等他出府時，責備他說：“殿下生性寬容，給你麵子。你算什麽東西，膽敢如此猥褻輕浮！”因而把他交付執法者處置。幾天後，楊勇為夏侯福求情，劉行本才放了他。楊勇曾得到一匹良馬，打算讓劉行本乘上讓他觀看。劉行本嚴肅地跟他說：“至尊把臣安排在右庶子的職位，正是想讓臣輔導殿下，並非要讓臣成為殿下的弄臣。”楊勇十分慚愧，隻好作罷。當楊勇被廢黜時，裴政和劉行本二人都已經去世了。隋文帝歎道：“如果裴政和劉行本還在，楊勇也不至於此。

楊勇曾宴請東宮臣屬，唐令則自彈琵琶，還唱起《媚娘》的曲子。太子洗馬李綱起身跟楊勇說：“唐令則身為東宮的上卿，職能在於調教保護殿下。現在卻坐在公廷廣眾之下把自己當作倡優，進獻淫亂的音聲，汙穢大家的視聽。如果把這事奏給皇上，唐令則的罪將不可預測，豈不成了殿下的累贅！臣請求盡速給他治罪！”楊勇說：“隻是我自己要取樂而已，先生你就不要多事了。”李綱於是馬上離開了。當楊勇被廢黜時，隋文帝召東宮的官屬前來，嚴厲地責備了他們。大家都惶恐驚懼地說不出話來。隻有李綱說：“廢立的大事，今天的文武大臣都知道是不對的，但沒人敢說什麽。臣怎敢因為怕死，而不為陛下把事情講個明白！太子是性情中人，可以讓他為善，也可以讓他為惡。如果陛下選擇一位正人君子輔導他，他將足以嗣守鴻偉的基業。今天陛下讓唐令則成為左庶子，鄒文騰成為家令。他們兩人隻知道用弦歌鷹犬來取悅太子，怎能不把他帶上邪路！這是陛下的過失，並非太子的罪過。”因而跪倒在地，痛哭流淚，嗚咽不已。隋文帝臉色蒼白，沉默了良久後說：“李綱對我的責備，不是沒有道理。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選擇你為東宮重臣，而楊勇不能信任重用你。所以他即使得到了一位正人君子，又有什麽幫助！”李綱答道：“臣之所以不被信任重用，都是因為有奸人在他身旁的原故。陛下隻要殺了唐令則和鄒文騰，再另選一位賢才輔佐太子，也許臣最終並不會被殿下疏遠和遺棄。自古以來，廢立長嫡，很少不造成國家傾危的。還希望陛下深思熟慮，不要留下後悔。”隋文帝很不高興，罷朝回宮去了，周圍的臣屬無不兩腿發抖。剛好尚書右丞缺人，有司請求隋文帝派人填補空缺，隋文帝就指著李綱說：“這可以是位很好的右丞！”於是任命他為尚書右丞。

十一月初三（戊子），隋文帝立晉王楊廣為皇太子。同是境內大麵積地震，京師刮大風雪。太子請求暫時免除官服，東宮官屬也不稱臣。十二月初三（戊午），隋文帝下詔同意，同時任命宇文述為左衛率。最初，楊廣密謀奪取太子位置時，洪州總管郭衍參與他的計劃。於是朝廷征召郭衍入朝擔任左監門率。

隋文帝將前太子楊勇囚禁在東宮，交付太子楊廣看管。楊勇覺得自己並沒什麽大罪，卻被廢黜，因此頻繁地請求，要謁見隨文帝申訴冤屈。但楊廣總不肯為他轉奏。楊勇於是爬上樹上大喊大叫，讓皇宮那邊都可以聽到，想以此得到隋文帝的引見。楊素趁機指責楊勇情誌昏亂，癲鬼俯身，無法康複了。隋文帝信以為然，因此最終一直沒有召見他。

當初，隨文帝滅陳時，人們都以為天下即將太平。監察禦史房彥謙私下跟自己的親人說：“主上忌妒苛刻，太子卑微軟弱，諸王擅自專權，所以天下雖然安定了，還必須擔心隨時會來的危亂。”他兒子房玄齡也暗中跟房彥謙說：“主上本來並沒有什麽功勳和仁德，隻是靠陰謀詭計才取得天下。他的幾個兒子無不驕奢不仁，今後必定會自相殘殺。今天雖然天下升平，但他們的敗亡指日可待。”房彥謙是房法壽的玄孫。

房玄齡和杜杲兄長的孫子杜如晦都是吏部的候選人。吏部侍郎高孝基以能夠識別人才聞名。他見到房玄齡後，歎道：“我見過的人多了，但還從未見過像這位郎君這樣的人才。將來他必定成為大器，隻是遺憾我看不到那一天罷了。”當見到杜如晦後，跟他說：“你有應變的才幹，將來一定會擔當棟梁的重任。”因此將自己的子孫托付給他。

隋文帝晚年時深信佛教和道教，甚至鬼神。十二月二十六（辛巳），他首次下詔要求：“任何毀壞佛像以及天尊、嶽、鎮、海、瀆各種神像的人，以不道論處。毀壞佛像的僧侶，毀壞天尊像的道士，以惡逆論處。”

這年，隨文帝征召同州刺史蔡王楊智積入朝。楊智積是隋文帝弟弟的兒子。他處世謹慎，恪守禮法，從來不接待私人的賓客，生活十分簡樸自律。隋文帝很憐愛他。楊智積有五個男孩，他隻教他們閱讀《論語》，不讓他們和賓客交往。有人問他為什麽，楊智積答道：“你是位不了解我的人！”他的意思是孩子如果太有才能，將來容易惹禍。

齊州行參軍章武人王伽，押送被判處流放的李參等七十多人前來京師。他們抵達滎陽時，他憐憫犯人們一路艱辛，便把他們全都叫來，說：“你們自己身犯國家的刑法，受到枷鎖之苦，也是自己罪有應得。但讓押送你們的士卒也這麽一路辛苦，你們難道不感到慚愧嗎！”李參等人無不表示歉意。王伽於是把他們的枷鎖全都去掉，遣散了押送的士卒，然後和他們約定說：“某月某日我們將在京師相會。如果耽誤了日子，我將代你們去死。”於是為他們解下枷鎖，讓他們自由上路。流放的囚犯既感動又歡喜，後來果然如期而至，沒一人逃跑。隋文帝聽說這事後感到非常驚異，便召見了王伽，和他交談，對他的決定讚不絕口。他甚至將流放的囚徒全召進宮來，還讓他們攜帶妻兒一道進來，在殿庭設宴招待他們，然後將他們都赦免了。隋文帝因此下詔說：“世上的人，既有靈悟的稟性，也都知道善惡和辨別是非。如果用真誠感化他們，再加以明白勸導，那麽世俗必然會得到改良，人們也都趨於從善。以前天下混亂離叛，道德和教化也都廢絕，官吏沒有慈愛之心，民眾則懷奸詐之意。朕總是在思考如何遵從聖法，用仁德去感化民眾，而王伽深刻了解朕的本意，誠心對囚徒予以宣導；李參等人因此感悟，自己主動前來，到執法機構報道。這分明表示，天下的百姓並非難以教化。如果地方官吏都像王伽這樣，百姓也都像李參他們那樣，那麽距離不用刑罰的日子，就不會太遠了！”於是提拔王伽為雍縣令。

太史令袁充上表聲稱：“大隋興起之後，白天逐漸變長。開皇元年（581），冬至那天的影長是一丈二尺七寸二分。從那以後就逐漸縮短。到了開皇十七年（597），比當初短了三寸七分。太陽離北極近，則影短而日長；太陽離北極遠，則影長而日短。太陽行內道，離北極就近；太陽行外道，離北極就遠。根據《春秋元命包》（西漢末年讖緯人士著的。是假托經義宣揚符錄瑞應的書）：‘日月出內道，璿璣得其常。’《京房別對》說：‘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正因為大隋啟動了天運，皇上感動了乾元，所以出現了影短日長這種恒古希有的現象。”隋文帝臨朝時，跟朝廷百官說：“影長的喜慶是上天賦予的。現在太子新立，必須改元，應該根據日長的意思作為年號。”自那以後，民工從事的多種徭役都加長了時日，正是因為所謂日長的緣故。這事害苦了眾多工匠。

翌年即公元601年正月初一（乙酉），隋朝大赦天下，改元為仁壽。同時，隋文帝任命尚書右仆射楊素為左仆射，納言蘇威為右仆射，並於正月十三（丁酉）改封河南王楊昭為晉王。

這期間，突厥的步迦可汗侵犯塞上，在恒安打敗了代州總管韓弘。隋文帝接著任命晉王楊昭為內史令。

二月初一（乙卯），日食。

夏五月初七（己醜），九萬多突厥男女前來歸降。

五月初十（壬辰），長安天氣劇變，驟雨震雷，大風把樹木連根拔起。六月初一（癸醜），洪州總管蘇孝慈去世。

六月初三（乙卯），隋文帝派十六位使者去出巡各地的風俗習慣。六月十三（乙醜），他下詔，因為全國各地的學校生員雖多，但質量高的很少，便要求經過嚴格篩選後隻留下國子學生七十人，然後廢除太學和四門（北魏太和十九年即495年在洛陽創立的國子、太學、四門小學之一）以及州縣的學堂。殿內將軍河間人劉炫上表懇切勸諫，但隋文帝不聽。秋七月，朝廷將國子學改為太學。

九月初三（癸未），隋文帝任命柱國杜彥為雲州總管。

當初，隋文帝接受北周的禪讓時，擔心人心不服，便利用很多符瑞現象，表示自己是得到天命。因此偽造並敬獻符瑞的人多得不可勝數。十一月初九（己醜），隋文帝到南郊祭天，舉行的儀式猶如封禪，還用版文詳細記錄前後出現的符瑞，感謝上蒼。

同時，山裏的獠民作亂。隋文帝任命衛尉少卿洛陽人衛文升為資州刺史，前往鎮壓並安撫。衛文升名玄，通常使用自己的字。他剛到任時，獠民正在進攻大牢鎮。衛文升自己獨自一人騎馬前往他們的兵營，跟他們說：“我是刺史，帶著天子的詔令前來安撫養育你們。千萬不要吃驚害怕！”獠民們全都不敢亂動。於是衛文升跟他們解說利害關係，酋長們無不感動和喜悅，紛紛放下兵器散去了，因此先後前來歸附朝廷的獠民有十來萬人。隋文帝非常高興，賜給衛文升二千匹雙絲細絹，並於十一月十二（壬辰）任命衛文升為遂州總管。

同時，潮州和成州等五州獠民造反，高州酋長馮盎快馬馳往京師，請求朝廷出兵討伐。隋文帝敕令，讓楊素和馮盎討論那裏的局勢和應對策略。談話後，楊素歎道：“想不到蠻夷裏麵還有這樣的人！”當即派馮盎征發江南和嶺南的士兵去鎮壓叛亂。叛亂平息後，朝廷任命馮盎為漢陽太守。

接著，隋文帝下詔任命楊素為雲州道行軍元帥，長孫晟為受降使者，帶著啟民可汗北擊步迦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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