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開皇治世八：長孫晟協助平定突厥與楊廣結夥陷害太子

公元599年八月，隋文帝楊堅在殺了涼州總管王世積後，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將資深功臣高熲除名為民。

九月，隋文帝任命太常卿牛弘為吏部尚書。牛弘在選拔官員時，首先看重的是德行，其次才是文才。他寧可拖延遲緩，也務必做到審慎，所以他所舉薦的官員，多數都很稱職。吏部侍郎高孝基在鑒別和欣賞人才方麵非常穎悟，在清廉和謹慎上也是無人超越；然而他雖然爽俊有餘，行為卻似乎有點輕薄，所以當時的宰輔大臣大多因此而對他有所保留，唯獨牛弘對他有深刻的了解，推心置腹地任用他。隋朝在選用官員方麵，就是這點做的最好，當時的輿論都因此更為佩服牛弘的遠見卓識。

冬十月初二（甲午），隋文帝封突厥的突利可汗為意利珍豆啟民可汗，漢語就是“意誌智慧強健”的意思。突厥人前來歸附啟民可汗的多達一萬多人。隋文帝命令長孫晟率領五萬人，在朔州修築大利城讓啟民可汗居住。當時安義公主已經去世，隋文帝又派長孫晟持節，全權護送宗室的女兒義成公主到大利城嫁給啟民可汗。

長孫晟上奏說：“染幹（即啟民可汗）的部落，歸來的人日益增多。他們雖然居住在長城之內，但仍然經常遭到雍虞閭（即都藍可汗）的搶掠，無法安心定居。臣請求將他們遷徙到五原，可以利用黃河的險固免遭蹂躪。朝廷可以在東西兩邊都麵臨黃河的夏、勝兩州之間，南北方向長達四百裏的地方，挖掘橫向的塹壕，讓他們居住在那裏，隨意畜牧。”隋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

隋文帝又命令上柱國趙仲卿帶領二萬士兵為啟民可汗防禦達頭可汗，命令代州總管韓洪等人帶領步騎一萬鎮守恒安。達頭可汗率領十萬騎兵入寇，把韓洪的部隊打得落花流水。張仲卿從樂寧鎮前去截擊他們，殺了一千多突厥人。

隋文帝派越公楊素兵出靈州，行軍總管韓僧壽兵出慶州；太平公史萬歲兵出燕州，大將軍武威人姚辯兵出河州，共同出擊都藍可汗。大軍尚未出塞時，都藍可汗就在十二月初四（乙未）被部下所殺，達頭因此自立為步迦可汗，於是突厥大亂。長孫晟跟隋文帝說：“如今官軍兵臨其境，也打了不少勝仗。突厥內部分崩離析，君主又被殺了。陛下如果趁此機會加以招撫，他們一定全會投降。臣請求陛下派染幹的部下分頭前去招撫慰問。”隋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因此突厥人前來歸降的很多。

開皇二十年即公元600年正月初一（辛酉），隋文帝在仁壽宮過元日。突厥、高麗、契丹都派人來進貢地方特產。正月初三（癸亥），隋文帝任命代州總管宇文弼為吳州總管。

二月初十（己巳，這年閏正月），隋文帝任命上柱國崔弘度為原州總管。二月十八（丁醜），天上沒雲卻打雷。這月，熙州人李英林造反。三月初二（辛卯），隋文帝任命揚州總管司馬河內人張衡為行軍總管，率領步騎五萬去把他鎮壓了。

滅陳的功臣賀若弼又因罪被關進監獄。隋文帝批評他說：“你有三個太過頭的地方：嫉妒心太過頭；自以為是和非議他人的心太過頭；目無君上的心太過頭。”但後來還是把他釋放了。另一天，隋文帝跟他的侍臣們說：“賀若弼即將帶兵伐陳時，曾問高熲說：‘陳叔寶容易平定。隻是不知道會不會高鳥盡、良弓藏？’高熲答道：‘一定不會。’滅陳之後，他馬上向朕索取內史的位子，後來又索取仆射。朕跟高熲說：‘功臣隻能被授予功勳的官爵，不能參預朝政。’賀若弼後來跟高熲說：‘皇太子和我之間，言聽計從，無話不說。高公為何長久不來依靠我的勢力，而總是躲躲閃閃！’他想得到廣陵，後來又想得到荊州。這都是可以起兵作亂的地方。看來他反叛的心思，終究不會更改。”

夏四月初四（壬戌），突厥的達頭可汗侵犯邊塞。隋文帝下詔命令晉王楊廣和楊素從靈武道出兵，漢王楊諒和史萬歲從馬邑道出兵，攻打突厥。

長孫晟帶領投降的突厥人，出任秦州行軍總管，接受晉王楊廣的節度。長孫晟知道突厥人喜歡飲用泉水，很容易下毒，所以在泉水上遊下了各種毒藥。結果很多突厥人和他們的牲畜都因此死了。他們大驚失色地說：“老天下了毒雨，不是要我們滅亡嗎！”於是連夜逃遁。長孫晟率軍追趕，又殺了一千多人。

史萬歲率軍出塞，在大斤山和突厥大軍相遇。達頭派人去偵察，想知道隋將是誰。候騎回來報告說是史萬歲。突厥人又問：“難道真是那個敦煌衛戍兵？”候騎回答說：“正是。”達頭一聽就怕了，連忙帶兵退去。史萬歲快馬追擊了一百多裏，縱兵進擊，把突厥人打得落花流水，殺了好幾千人。接著他繼續北進，深入沙漠數百裏，直到突厥人遠遠逃遁後才凱旋而歸。隋文帝下詔派長孫晟重新回到大利城，去安撫新來歸附的突厥人。

達頭又派他弟弟的兒子俟利伐從沙漠東麵去進攻啟民可汗。隋文帝征發兵馬去幫助啟民可汗守衛要道，俟利伐隻好退回到沙漠。啟民可汗上表感謝朝廷，說：“大隋聖人可汗憐惜和養育百姓，猶如天無不覆，地無不載。染幹我就像枯木長出嫩葉，枯骨更換新肉。千世萬世，我們將永遠為隋朝照看羊馬。”隋文帝又派趙仲卿為啟民可汗修築金河和定襄二城。

四月十七（乙亥），天上自南而北出現猶如瀑布下瀉的巨響。

這期間，隋文帝的三兒子秦孝王楊俊因為久病不起，所以派使者奉表上朝謝恩。隋文帝跟使者說：“我努力創下今天的這番大業，製定了規章製度作為表範，讓臣下遵守。你作為我的兒子卻要破壞，我真不知道要該如何責罰你！”楊俊既慚愧，又害怕得要命，因此病情轉重。隋文帝又拜他為上柱國。六月二十（丁醜），楊俊病故。隋文帝隻哭了幾聲就停了。楊俊府邸裏所有奢侈華麗的東西，隋文帝下令將它們全都焚毀了。秦王府的僚佐們請求為他立碑，隋文帝說：“想求名，一卷史書就夠了，何必要立什麽碑！如果子孫不能保守家門，這石碑不過是白讓別人當作鎮石而已。”楊俊的兒子楊浩，是崔妃所生。他的庶子叫楊湛。群臣為了迎合隋文帝的旨意，上奏說：“漢朝時栗姬的兒子劉榮、郭後的兒子劉強，都因為母親被廢，自己也被廢黜了。如今秦王的兩個兒子，母親都有罪，所以不適合承嗣。”隋文帝準奏，所以讓秦王封國的官吏主持他的喪事。

秋八月，天上出現老人星。九月二十一（丁未），隋文帝從仁壽宮回到長安。九月二十七（癸醜），吳州總管楊異去世。冬十月初三（己未），大白天可以看見太白星。

當初，隋文帝讓太子楊勇參與決定軍國政事。他時不時提出一些批評建議，隋文帝也都采納了。楊勇生性寬厚，率直任情，從無矯揉做作的行為。隋文帝生性節儉，楊勇曾經用刻文裝飾蜀地送來的鎧甲，隋文帝見到後很不高興，告戒他說：“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喜好奢侈卻能夠長久的帝王。你身為儲君，應當以儉約為先，才能承繼對宗廟的侍奉。我往日穿的衣服，你各留一件，時常看看，作為自己的警戒。我擔心你今天會因為自己是皇太子，就忘了以前的事情，所以專門賜給你我舊時帶的一枚佩刀，和一盒醬菜。那也是你當年擔任上士時常吃的。如果能記住以前的事，你就應該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這年冬至，朝廷百官都到楊勇府上拜謁他，楊勇也大張樂隊接受慶賀。隋文帝知道後，責問朝臣們說：“近來聽說朝廷內外百官在冬至那天都一塊去朝拜東官。這算是什麽禮數？”太常少卿辛亶回答說：“到東宮去隻是慶賀，沒有談論朝政。”隋文帝說：“去慶賀的隻要三十來人就夠了，也可以隨自己的意願愛去不去。為什麽要讓有司征召，一同集中前去？太子穿著法服，安排音樂接待你們，這樣做可以嗎？”因而下詔說：“禮製有等級差別，君臣不得混雜。皇太子雖身居主上的嗣君，但大道理上還是臣子。而諸位地方大員在正冬時分前來朝賀，進獻自己境內的地方特產，卻又另外前往東宮。今後凡是不在典則之內的行動，必須全部取消停止。”從後以後楊勇得到的恩寵開始衰退，隋文帝逐漸對他產生了猜疑。

楊勇有很多寵愛的姬妾，昭訓雲氏尤其得到他的寵幸。太子妃元氏曆來沒得到寵愛。她突然患了心痛病，兩天後就死了。獨孤後懷疑還有其他什麽原因，便對楊勇百般責備。從那以後，雲昭訓得以專擅內政。她還為太子生了長寧王楊儼，平原王楊裕，安成王楊筠；高良娣為他生了安平王楊嶷和襄城王楊恪；王良媛為他生了高陽王楊該和建安王楊韶；成姬為他生了潁川王楊煚；後宮其他人生了楊孝實和楊孝範。偏心的獨孤後更加感到心裏不舒服，經常派人去東宮打探消息，想尋找親兒子楊勇的過失和毛病。

隋文帝的次子晉王楊廣趁機把自己偽裝成正人君子，隻和蕭妃住在一起，對其他妃子生的孩子都不加養育，因此獨孤後多次稱讚楊廣的賢惠。當權的大臣，楊廣無不傾心和他們交往聯係。隋文帝和獨孤後每次派身邊的侍從到楊廣那裏時，他不論對方貴賤，都要親自和蕭妃一道出門迎接，為他們設置美饌，還送給他們厚禮。在皇宮和晉王府之間往來的婢女和仆人，無不稱頌他的仁孝。隋文帝和獨孤後曾臨幸他的府第，楊廣把美麗的姬妾全藏在另一個地方，隻留下些又老又醜的，讓她們穿上縵彩衣裳，侍奉在自己身邊。他還將華麗的屏帳收起來，改用縑素的屏風，同時抽掉樂器的琴弦，也不讓人拂去上麵的塵埃。隋文帝見了，以為他不好聲色。回宮後，隋文帝跟身邊的侍臣談到這事，一副高興滿意的神色。侍臣因此都向他慶賀。從此他愛楊廣超過所有其他兒子。

隋文帝暗中讓善於看麵相的來和去觀察他兒子們的麵相。來和回來稟報說：“晉王的眉上雙骨隆起，他將貴不可言。”隋文帝又征求上儀同三司韋鼎的意見，問他：“我這些兒子裏誰最可以嗣位？”韋鼎答道：“至尊陛下和皇後最愛的人應當嗣位，但臣不敢預先知道這事。”隋文帝笑道：“愛卿難道就不肯明講嗎！”

晉王楊廣姿儀俊美，稟性敏慧，深沉嚴肅。他而且好學，寫的一手好文章。他接待朝廷大臣時，也極盡謙卑屈節之能事，因此名聲很好，在所有封王裏堪稱第一。

楊廣作為揚州總管，在回長安參加朝會後準備回揚州。臨行前入宮向獨孤後告辭，他跪伏在地，流淚表示舍不得離開母親，獨孤後也淚流滿麵。楊廣說：“臣生性缺乏見識，平生總是很在乎兄弟情誼。但不知何時得罪了東宮太子，他對臣總是充滿盛怒，一心想陷害臣。所以臣總是擔心誣陷臣的讒言會層出不窮，給臣下的鴆毒會出現在酒杯裏。因此臣時刻都在擔驚受怕，生怕危亡隨時就會到來。”獨孤後憤恨地說：“地伐（楊勇字睍地伐）逐漸變得叫人受不了。我為他娶了元氏的女兒，他竟然不以夫婦之禮待她，專門寵愛阿雲，還讓她生了這麽多豬狗般的兒子。前不久他的新夫人被誰下毒身亡，我也不能拚命追究。怎麽現在又對你產生如此的敵意！我人在還好，我一旦死了，他就該魚肉你了！每想到東宮竟然沒有一個正嫡的太子妃，等到至尊千秋萬歲之後，你們兄弟們還得到阿雲的前麵，向她再拜問候，這將是何等的痛苦！”楊廣下拜了兩次，嗚咽得止都止不住。獨孤後也悲不自勝。從此獨孤後下了決心，要廢黜楊勇，更立楊廣。

楊廣和安州總管宇文述曆來關係密切。他想讓宇文述完全投靠自己，便上奏請求任命宇文述為壽州刺史。楊廣尤其信任總管司馬張衡，張衡便為楊廣出謀獻策，如何奪取楊勇的儲君位置。楊廣征求宇文述的意見，宇文述說：“皇太子失寵已久，他在全國也沒什麽德望和名聲。大王仁孝著稱，才能蓋世，多次經曆征戰，常有大功。主上和他的內宮，對大王都非常鍾愛。天下的人心和四海的希望，的確全在大王身上。然而廢立是國家的大事，也隻是你們父子骨肉之間的事情，我確實不能發表什麽意見。然而能改變主上主意的人，隻有楊素而已。而楊素平時隻和他弟弟楊約謀決大事。我和楊約倒是很談得來，所以我願意回到京師，和楊約相見，共同想點辦法。”楊廣非常高興，給了他很多金銀財寶，資助宇文述入關。

楊約當時任大理少卿。楊素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和楊約商量好後才行動的。宇文述在府裏宴請楊約，陳列了很多精美的器皿和玩物，和他暢飲一通，然後趁機和他賭博遊戲。宇文述假裝老是賭輸，把楊廣送給他的金銀財寶全輸給了楊約。楊約得到了財寶後，向宇文述表示感謝。宇文述趁機說：“這其實都是晉王的賞賜，隻不過叫我和楊公玩玩快活一下而已。”楊約大吃一驚，問道：“這是為何？”宇文述因此轉達了楊廣的意思，並勸他道：“守護和履行正道，固然是人臣的本份；但違背常理去做符合大義的事，也是通達的人們該做的事。自古以來，賢人君子無不因時製宜，好躲避禍患。明公的兄弟，功名蓋世，當政用事已經多年了，受到足下一家屈辱的朝廷大臣多得不可勝數！還有，今日的儲君因為不能為所欲為，總是對執政大臣切齒痛恨。明公雖然和當今主上關係很好，然而想危害明公的人也為數不少！主上一旦撒手歸天，明公還能靠誰來庇護自己！如今皇太子已經失寵於皇後，主上也一直有廢黜他的想法，這明公知道的很清楚。今天如果請求主上另立晉王，隻要賢兄的一句話而已。如果真能因此而建立大功，晉王必將刻骨銘心，永遠不會忘記明公兄弟的大功。這樣我們就可以排除累卵般的危險，成就泰山般的安全。”楊約覺得有理，便轉告了楊素。楊素聽了後喜出望外，拍著手掌說：“靠我的智慧居然沒想到這點。幸好有你的啟示。”楊約知道他們的計劃成功了，便又跟楊素說：“對皇後的話，主上如今總是言聽計從。應當趁此機會盡早和皇後結交，這樣就可以長期保證我們的榮華富貴，傳給子孫。兄長如果遲疑不決，一旦有變，讓太子掌握了大權，恐怕我們就大禍臨頭了！”楊素聽從了他的勸諫。

過了幾天，楊素入宮陪隋文帝夫婦飲宴，婉轉地談到“晉王孝悌恭儉，很像至尊。”想以此來揣摸獨孤後的意思。獨孤後哭著說：“楊公說的是！我這二兒子十分孝敬仁愛。每次聽說至尊和我派去的內使到他府上，他必定會到大門前麵迎候。每次談到離別時，他也未曾沒有傷心流淚。他新娶的媳婦也怪可憐的。我派去的婢女，她都經常和她一道吃飯睡覺。哪裏像地伐和他那個阿雲，整天就他兩人對坐在那裏喝酒取樂，親近小人，刁難自己的親骨肉！我之所以越加可憐阿????（楊廣的小名）的原因，就是因為常常擔心地伐會偷偷殺了他。”楊素知道了獨孤後的心意後，就開始在隋文帝麵前毫無忌憚地大講太子的壞話。獨孤後甚至還暗中塞給楊素金子，讓他催促隋文帝進行廢立。

楊勇多少聽說了些他們的陰謀，非常憂慮和恐懼，但又想不出什麽法子。他隻好讓新豐人王輔賢製作了許多賭咒人的巫術東西，又在後園搞了個平民村，那裏的房屋都非常簡陋。楊勇時不時到那裏睡覺休息，穿著布衣，蓋上草褥，希望靠此來消災避禍。隋文帝知道楊勇一定心不自安，在到仁壽宮時，要讓楊素去探查楊勇的所作所為。楊素來到東宮，不聲不響地呆在外頭，沒有進去。楊勇換好衣裳等待他，楊素卻故意久久不肯進屋，想以此激怒楊勇。楊勇很恨他，全表現在臉色和行為上。楊素到仁壽宮去向隋文帝匯報說：“楊勇心懷怨恨。臣擔心會發生事變，還希望陛下深深為之防察！”隋文帝聽到楊素對楊勇的詆毀和譖言，對楊勇更加猜疑。獨孤後又派人去打探東宮的消息，雞毛蒜皮大的事都要報告給隋文帝，還趁機加油添醋，捏造楊勇的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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