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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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係列二:開皇治世之一:亂世大才子李德林之死

(2017-04-19 11:40:29) 下一個


隋文帝開皇十年即公元590年正月初七(乙未),隋文帝楊堅在消滅南陳,統一中國後,封皇孫楊昭為河南王,楊楷為華陽王。楊昭是楊廣的兒子。二月,隋文帝前往晉陽,並命令尚書左仆射高熲負責留守長安。四月初四(辛酉),隋文帝從晉陽回到長安。


成安文子李德林,仗恃自己的才幹和名望,喜歡議論他人,還爭強好勝,所以遭到很多同僚的忌恨。他雖然有幫助隋文帝登基的佐命大功,卻十年裏沒有得到任何升遷。李德林多次和蘇威持有異議,高熲總是站在蘇威一邊,還上奏指責李德林狠毒乖戾。隋文帝也多數讚同蘇威的意見。隋文帝賜給李德林一座莊園客店,並讓他自己挑選一個。李德林請求得到犯有謀逆罪的高阿那肱在衛國縣的一座市店,隋文帝也答應了。當隋文帝到晉陽時,那客店的人上訴說,當年高氏強占民田,在那裏造了這客店出賃。蘇威因此上奏指控李德林欺君罔上,在這客店的挑選上騙了皇上,然後自行占有了它。司農卿李圓通等人也幫著他加油添醋地說:“這客店每年的盈利相當於一個千戶侯的收入,請朝廷根據他占有的日期追回贓款。”隋文帝自那以後就更加討厭李德林了。虞慶則等人奉使到關東各地巡視。他們回來後都上奏聲稱:“鄉正們隻管地方的訴訟,根據他們自己的愛憎結黨營私,公開收受賄賂。所以鄉正的使用對百姓非常不便。”於是隋文帝下令取消了鄉正製度。李德林說:“這事臣本來就覺得行不通。然而這鄉正的製度剛剛建立,現在馬上就下令停止和廢除,將導致朝廷政令不一,朝成暮毀,的確不是帝王設立法製的大道理。臣希望陛下從今以後,見到有人動不動就要更改律令的,應當立即予以軍法處置。不然的話,會造成朝廷的議論紛紜不已。”隋文帝終於勃然發怒,大罵他道:“你難道要把我變成王莽嗎!”先前,李德林自稱他父親曾擔任過太尉諮議,想以此讓朝廷給他追贈相應的官銜。給事黃門侍郎猗氏人陳茂等人秘密上奏說:“李德林父親死時官位隻不過是個校書,他居然妄稱是太尉諮議。”隋文帝因此更加討厭他。到這時,隋文帝趁機數落他道:“你身為內史,負責朕的朝廷機要。近來朕沒讓你參與機密的原因是,覺得你不夠光明磊落。你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現在又騙取那個客店,妄稱父親的官銜。朕實在很氣憤,但一直沒有發作。今天就給你一個州,到那裏上任去吧。”因而派他出任湖州刺史。李德林拜謝道:“臣不敢還冀望擔任內史令,但請陛下給臣派個能留在京師的散參職務。”隋文帝沒答應,但還是把他轉為懷州刺史。李德林在懷州遇上幹旱,征用民工挖井灌溉田地,結果憑白造成民間的騷擾,而毫無裨益,為此被考察部門貶責。一年多後,他死在任上,終年六十一歲。隋文帝追贈他為大將軍和廉州刺史,諡號文。下葬時,朝廷敕令派一百羽林軍,連同一部鼓吹,為他送葬,還贈送他三百段布帛,一千石穀粟,並用三牲太牢祭祀他。這都是後話。李德林在曆史上的重要性也許比很多人都低,但《隋書》為他立傳的篇幅卻幾乎比任何人都大,甚至堪比帝王。


李德林字公輔,是博陵安平人。他祖父李壽曾任湖州戶曹從事,父親李敬族也曆任太學博士和鎮遠將軍。魏孝靜帝(元善見)時,命令當世精通經史的文人正定文籍,曾任命他為內校書,另在直閤省做事。李德林年幼時就很聰敏,幾歲時就能朗誦左思的《蜀都賦》。高隆之見到他時非常嗟歎,幾乎告訴所有的朝臣們說:“給李德林一些年候,他必定會成為天下偉人。”很多鄴京名士聽說他的名聲都到他家裏看他,在那個把月裏,他的家每天都車馬不絕。他十五時就能背誦五經以及古今文集,每天都能背上數千言。不久他就博古通今,就連陰陽天象等,也無不通涉。李德林還寫得一手好文章,辭匯精確而文理通暢。魏收曾當著高隆之的麵跟李德林的父親說:“賢子的文筆最終將接替溫子升(東魏著名的文學家)。”高隆之大笑道:“魏常侍自視很高,嫉妒賢才。為何不近比老彭,反而去遠求溫子!”李德林十六歲,父親去世,他自己駕著靈車,將父親安葬在故裏。當時正值嚴冬,他穿著單薄的斬衰喪服,打著赤腳,州裏知名人物為此十分敬慕。博陵有位叫崔諶的豪門,是朝廷仆射的兄長,因為休假回鄉,車駕和服飾都非常豪華。他從自己的住宅前往李德林家吊唁。兩家相隔十餘裏。跟從他的隨從有幾十騎,但他沿途遞減,到李德林家門時,才剩下五騎。他說不想讓李生怪他氣焰太盛。李德林甘居貧困,母親又多病,因此決定花時間在學習經典書籍上,不想去當官。後來,他母親疾病稍愈,迫於壓力,他才不得不出仕。


北齊任城王高湝任定州刺史時,器重李德林的才華,召他到州府,和朝夕相處同遊,幾乎是亦師亦友,他們之間毫無主人和下屬的禮數。他曾跟李德林說:“我私下聽過這樣的話:‘蔽賢蒙顯戮(出自北齊劉晝的《劉子·薦賢》意思是抑製賢才將受到公開處斬)’。先生長期被埋沒,隻有我得到了用人的機會。朝廷即使沒有因此遭殃,但估計也會害怕神靈的譴責。”於是在齊顯祖天保八年(557)舉薦他為秀才,送他進鄴城。任城王寫信給尚書令楊遵彥說:“燕趙一帶很多奇異人士,這話的確不假。今年舉薦的秀才李德林,文章和學識,當然是無話可說;再觀察他的風韻和器宇,終歸是棟梁之材。至於說治理國家的能力,他簡直能和賈生和晁錯相比。談到文學方麵的雕蟲小技,他也不亞於司馬相如和楊雄他們。如今雖然是唐堯虞舜般的盛世,俊乂盈朝,然而廣修大廈的帝王,難道會嫌良材太多嗎?我曾讀過孔融的《薦禰衡表》,他說:‘洪水橫流,帝思俾乂。’將禰正平(即禰衡)比作大禹。人們當然覺得這一比喻不很恰當。然而今天就李德林而言,我倒覺得孔融或許並非誇大其辭。”楊遵彥當即命令李德林寫作《讓尚書令表》。李德林揮筆立成,不加更改。楊遵彥因而大為讚賞驚異,把他的文章出示給吏部郎中陸卬。陸卬說:“以前就見過他的文筆,猶如浩浩長河往東奔流。近來讀到的文章,相比之下都是後生所作,不過涓涓細流而已。”陸卬於是讓他兒子陸乂和李德林打交道,勸戒他說:“你每件事都應當把這人當作師尊,作為楷模。”當時楊遵彥是朝廷權貴,對官員選拔非常謹慎,在秀才的提攜方麵,罕有甲科。李德林朝堂應試了五條,考績全部上等,因此授任殿中將軍。但這職務算是西省散員,不是他喜歡的,而且天保末年的朝政也不理想,所以李德林稱病回鄉,閉門修道。齊廢帝高殷即位(559)後,楊遵彥上奏請求讓李德林入朝擔任議曹。齊肅宗高演的皇建初年(560),朝廷下詔搜羅人才,又把李德林召赴晉陽。他撰寫了《春思賦》一篇,堪稱典範華麗。當時長廣王高湛任宰相,居守在鄴城。他下敕令讓李德林赴京,與散騎常侍高元海等人參掌機密。長廣王還聘用他為丞相府行參軍。沒多久後高湛即帝位,李德林被任命為奉朝請,寓居在舍人省。齊世祖高湛的河清中年(563-4),李德林任員外散騎侍郎,兼帶領齋帥,仍然在機密省當值。齊後主高緯天統初年(565),他任給事中,在中書省當值,參掌詔誥,不久又升遷為中書舍人。齊後主武平初年(570),他加授通直散騎侍郎,朝廷又敕令他與中書侍郎宋士素和副侍中趙彥深另外掌管機密。不久李德林因母親去世離職,不吃不喝達五天之久,並因此發燒,遍體生瘡,但依然哀泣不絕。各位名士好友諸如陸騫和宋士素,以及名醫張子彥等人,專門為他配製湯藥,但李德林不肯服用,以致遍體浮腫。奇怪的是,幾天後他一下子全好了,身心和體力也得到恢複。大家都是是因為他的至孝感動了上蒼。太常博士巴叔仁上表談到這事,朝廷嘉獎了他。服喪才滿百日,朝廷便奪情請他複職,但李德林借口身體羸弱多病,堅決請求罷歸。


魏收和陽休之爭論《齊書》的即位和元年的區別,朝廷於是下敕召集朝廷各個部門共同商議。魏收寫信跟李德林詳細討論了這事。李德林認為,即位就是元年,這是最早的史書《春秋》的常義。魯隱公息姑登基時不稱即位,但也有元年,所以並非一定得正式即位才能稱元年。史學家認為接受先王終年的才能稱元,這是《尚書》的古典。根據《大傳》,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伐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製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史學家也許因為舜和禹都接受了堯和舜的終結才成為天子的。然而周公去世時還是作為臣子,但他的繼任者也稱元年,所以並非接受先王終年的才能為帝。李德林還認為:攝政和為相,其實意思相同。所以周公攝政,孔子稱為“周公相成王”。魏武帝(曹操)相漢,曹植稱他“如虞翼唐”,意思是就像虞舜相唐堯那樣。有人說高祖(指北齊奠基人高歡)並未攝政,這顯然毫無道理。攝政指的是專擅賞罰的權力,古今的情況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論。陸機認為虞舜在堯時攝政,然後又有了天下,所以跟唐堯一樣。他立論的目的是想證明晉朝三主(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的攝政不同於虞舜。李德林還說:如果因為某人使用了王者的權柄,便等同即位,那麽周公像王者那樣接見諸侯,霍光又像周公那樣行事,難道他們也算真正的帝王嗎?這個立論當然不成。所以他認為齊高祖和虞舜的攝政沒什麽兩樣,不能聽信陸士衡(即陸機)的謬論。


李德林還說:“有人認為元年的記載,是當時的實錄,並非後來改寫的。大齊的興起,實際是起於高祖(高歡),隻是因為他的謙恭而沒有受命,所以沒有被史書記載。近來史學家對追記前代實際受命的情況倒都認同,隻是對追記年份的說法有異議,害怕使用元字而已。似乎可以用一年,不能用元年。《易經》的“黃裳元吉”,鄭玄注解說:‘如舜試天子,周公攝政。’所以試和攝沒什麽不同。《大傳》雖然沒有元字,但一和元沒什麽兩樣。《春秋》之所以不用一年一月的說法,是覺得人君的體元應該居正,是史書對一的婉轉說法,並非一和元有什麽區別。漢獻帝死後,劉備稱帝,自我尊崇。陳壽(《三國誌》作者)是蜀人,把曹魏當作漢賊,所以他認為蜀主未立,怎能說魏武(曹操)受命?陸士衡尊重本國(東吳),想承認三方鼎峙,同為霸名。習氏(東晉史學家習鑿齒)所著的《漢晉春秋》,意思也一樣(即不承認曹魏的正統)。到司馬炎稱帝後,習氏才使用他的帝號。曹魏的君臣,東吳人認為他們都是弑君的賊人,所以怎肯在當塗(即曹魏)的時世,聲稱晉有受命的征兆?曆史就是編年史,所以《春秋》根據魯國《紀年》。墨子也說:‘吾見《百國春秋》。’史書上也記載沒有大事的年份,是因為重視編年的緣故。如果因為高祖事事謙恭退讓,他的所有號令也都以魏氏的名義,那麽隻能編魏年,紀魏事,高祖也不過成了魏末功臣的傳記,而不再是皇朝創始人的帝紀。陸機聲稱晉朝的紀元要麽從正始,要麽從嘉平(都是魏帝曹芳的年號,是司馬懿發跡也就是所謂受命的年份,並非正式即位)算起。束皙(西晉學者)議論說,這都是赤雀白魚那樣受命於天的事情(傳說上天用赤雀授命給周文王,文王不接受。上天又用白魚和赤烏授命給武王)。隻怕晉朝何時開始的爭議,都是論證受命的元年,並非取代終結的朝代。你(指魏收)說陸機沒有議論元年的原因是他不太了解。還希望你重新考慮。陸機根據刊木著於《虞書》,龕黎見於商典,用來支持晉朝始於正始和嘉平的見解,這又是個謬誤。當然允許相交的兩個朝代,由兩史並書,但決不能將後麵朝代創業的事跡,編入前朝的史書。如果這樣,那麽世宗(齊高祖高歡的長子高澄)和高祖都在天保(北齊正式的首位帝王齊顯祖高洋的年號)以前,那就隻能列入魏氏的列傳,而不能成為齊朝的帝紀。這樣行得通嗎?既然行不通,還需要什麽論證!”


當時中書侍郎杜台卿上呈一篇《世祖武成皇帝頌》,齊世祖高湛認為不夠盡善,便讓權臣和士開念給李德林聽,並宣旨說:“台卿的這篇文章,朕不太滿意。因為愛卿有大才,所以必須細敘成皇帝的盛德。請盡速寫作,盡快呈上。”李德林於是呈上頌文十六章並序。文章太長,這裏就不記載了。齊世祖閱覽頌文後非常滿意,賜給他名馬一匹。齊後主高緯武平二年(571,《隋書作二年為誤),祖珽入朝擔任侍中,尚書左仆射趙彥深被排擠出朝擔任兗州刺史。朝臣中有祖珽以前的親信,便對他離間李德林,說他是高彥深的黨羽,不能讓他繼續掌管機密。祖珽說:“李德林長久被埋沒,我常恨高彥深不能大膽使用賢人,正要將內省文翰全交他處理。很快他就有新的任命,你不要胡說。”不久就任命他為中書侍郎,仍然下詔讓他撰修國史。齊世祖對文人雅士十分留心,召李德林進文林館,又讓他和黃門侍郎顏之推二人共同處理文林館事務。武平五年(574),朝廷敕令,讓他與黃門侍郎李孝貞和中書侍郎李若分別掌管宣傳。李德林不久又升任通直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齊後主隆化和承光年間(577),他任儀同三司。


周武帝滅齊進入鄴城那天(577),敕令小司馬唐道和到李德林的住宅宣旨慰喻,說:“平齊的好處,隻是得到了你。朕本來害怕你跟隨齊王東走,今天聽說你還在,感到非常欣慰。應當立即前來相見。”李德林在北周的事前麵都已細說,這裏就不贅述了。


隋文帝將要受禪於北周時,虞慶則勸他把宇文氏全殺了。重臣高熲和楊惠也都違心附和,隻有李德林堅決反對,因為得罪了隋文帝,再也沒得到重用。開皇五年(585),隋文帝敕令他撰錄自己當北周宰相時的文翰。李德林整理了五卷,命名為《霸朝雜集》,並為之作序。序文太長,就不抄錄了。隋文帝讀後,第二天一早就跟李德林說:“自古以來帝王的興起,必定會有異人輔佐。朕昨天讀了《霸朝集》,才知道天人感應的道理。昨晚恨夜長,不能盡早和李公見麵。朕一定要讓李公富貴,和國家有始有終。”於是追贈李德林父親為恒州刺史。沒多久隋文帝又說:“朕本意想讓他更榮耀。”又追贈他為定州刺史和安平縣公,諡號孝,讓李德林世襲爵位。李德林少年時就有才名,後來又非常顯赫,所以他的文章,經常流行於世。有人不知道,還都以為是古人所作。


李德林因為梁士彥和元諧之流經常有叛逆的心思,想占據江南抗衡朝廷,便寫了篇《天命論》上呈給隋文帝,文章也是經典之作。


德林外表英俊,儀容尊貴,善於談吐。齊後主天統中年(567左右),他兼任中書侍郎,在國賓館接受國書。南陳使臣江總目送他離去時歎道:“這就是河朔(黃河和朔方)的英傑地靈。”他器量深沉,當時人們並不太了解,隻有北齊任城王高湝、趙彥深、魏收、陸遝等人非常欽佩和器重他,對他的讚譽簡直無以複加。李德林少年時就成了孤兒,所以沒有字。魏收跟他說:“我知道你是位天才,今後必然成為公卿宰輔。我就用這來當你的字。”當官以後,他就掌管機密。李德林秉性穩重謹慎,曾說過:“古人不言溫樹,有什麽好說的?”(事見〈漢書-孔光傳〉。孔光當大官,但跟外人閉口不談政事。有人問孔光:“(長樂宮中的)溫室省中都種些什麽樹?”孔光嘿嘿兩聲而不應,把話題岔開了)李德林少年時就以才學知名,到位望很高時,頗有點自負,所以那些爭名之徒,競相詆毀貶低他,因此十多年間始終沒有得到升遷。他所撰寫的文集,總共八十卷,但因戰亂流失,到唐朝時隻有五十卷留了下來。隋朝敕令他負責撰寫的《齊史》沒有完成,倒是後來他兒子李百藥完成了。


要想知道隋朝以後的情況,請看下篇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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