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十三：三朝鼎立之七：侯安都平定留異與齊世祖疏遠高歸彥

公元561年十月初三（丙子），齊肅宗高演在出獵時摔傷，一個月後就死了。他弟弟高湛於十一月十一（癸醜）在晉陽即位，成為齊世祖。他任命彭城王高浟為太師和錄尚書事，平秦王高歸彥為太傅，尉粲為太保，平陽王高淹為太宰，博陵王高濟為太尉，段韶為大司馬，豐州刺史婁睿為司空，趙郡王高睿為尚書令，任城王高湝為尚書左仆射，並州刺史斛律光為右仆射。婁睿是婁韶兄長的兒子。齊世祖還封前太子高百年為樂陵王。

同時，北周答應歸還安成王陳頊，並派司會上士京兆人杜杲出使南陳。陳文帝陳蒨很高興，當即派使者到長安回禮，並將黔中的地盤和魯山郡贈送給北周。陳頊是陳文帝的弟弟。

十一月十五（丁巳），周武帝到岐陽圍獵，直到十二月初十（壬午）才回長安。

同時，南陳太子中庶子餘姚人虞荔和禦史中丞孔奐，覺得國家的收入不夠，便上奏請求征收曬取海鹽的稅賦，以及建立酒專賣的官府。朝廷下詔準奏。

當初，陳霸先將陳蒨的女兒豐安公主嫁給留異的兒子留貞臣，並征召留異為南徐州刺史。然而留異拖延著沒去赴任。陳霸先登基後，再次任命留異為縉州刺史，兼領東海太守。留異多次派他的長史王澌入朝，而王澌總是跟他講朝廷如何虛弱。留異信了，所以他雖然表麵上做出臣子的樣子，心裏卻總是首鼠兩端，還利用鄱陽的信安嶺通道暗中和王琳通使往來。王琳敗了後，陳文帝派左衛將軍沈恪取代留異，其實是帶兵去襲擊他。留異出兵到下淮去抗拒沈恪，結果沈恪戰敗，退回到錢塘。留異再次上表謙遜地致歉。當時各路大軍都忙著應付湘、郢的戰事，於是朝廷降詔書慰問並曉諭他，同時想牽製住他。留異知道朝廷終將出兵討伐自己，便派兵衛戍下淮和建德，好抵禦來自水路的朝廷軍隊。十二月二十四（丙申，通鑒作丙午，疑有誤），朝廷下詔派司空兼南徐州刺史侯安都出兵討伐留異。

留異是東陽長山人。他家世代都是東陽的大姓。留異年輕時經常聚集惡少，陵侮貧民百姓，地方守宰都對他很頭疼。南梁時他成為蟹浦戍主，曆任晉安和安固二縣令。侯景之亂時，他回到鄉裏，召募士卒。東陽郡丞和留異有嫌隙，留異帶兵把他殺了，連同他的妻兒。東陽太守沈巡入援京師時，將東陽郡讓給留異。留異讓他兄長的兒子留超掌管郡事，自己率兵跟隨沈巡出都。

當侯景攻陷京城後，留異跟隨臨城公蕭大連，成為他的司馬，掌管軍事。留異生性殘暴，沒有遠見和謀略，在掌管蕭大連部隊時總是利用自己的親信，私下樹立自己權威，所以部眾都對他很頭疼。後來侯景部將宋子仙入侵浙江，留異逃回鄉裏，不久便率領部眾投降宋子仙。當時蕭大連也到了東陽的信安嶺，想前往鄱陽。留異居然擔任宋子仙的鄉導，去捉獲蕭大連。侯景接著任命留異為東陽太守，用他的妻兒當質。侯景的行台劉神茂背叛侯景。留異表麵上和劉神茂一致，暗中卻和侯景交往，所以劉神茂戰敗被侯景殺了時，隻有留異沒事。

侯景死後，王僧辯讓留異去安撫東陽，留異於是重新糾合鄉閭，占據岩阻，徒眾很多，州郡也都害怕他。梁孝元帝蕭繹因此任命他為信安令。荊州被北周攻陷後，王僧辯任命留異為東陽太守。陳霸先派侄兒陳蒨平定會稽時，留異幫助運送軍糧，有一定功勞，所以梁敬帝蕭方智任命他為持節、通直散騎常侍、信武將軍、縉州刺史，領東陽太守，封永興縣侯，食邑五百戶。他很快又升遷為散騎常侍和信威將軍，增加食邑三百戶，其他官職不變。所以留異成了東陽一帶最大的地方勢力。

公元562年正月初一（壬寅），北周開始在蒲州開鑿河渠，也在同州開鑿龍首渠。正月初六（丁未），北周任命安成王陳頊為柱國大將軍，派杜杲護送他南歸。

正月初十（辛亥），陳文帝到南郊祭祀，以胡公（估計指胡公大帝菩薩）配享上天。正月二十（辛酉，通鑒作二月，疑有誤，因為二月沒有辛酉，《陳書》沒記月份），他到北郊祭祀。

閏二月初，陳文帝征召江州刺史周迪出鎮湓城，又征他的兒子入朝。周迪左右觀望，和他兒子都沒及時奉詔。其餘南江的地方酋帥，也都私自任命屬下的令長，很多人也不把朝廷的詔令當回事。朝廷暫時沒有閑暇理會他們，隻好暫時把事情放置在那裏。豫章太守周敷獨自先行入朝，朝廷於是進號他為安西將軍，給了他鼓吹一部，還賜給他女妓和金帛，讓他回到豫章。周迪覺得周敷曆來位居自己之下，因此心中極為憤憤不平，便暗中和留異勾結，並派他弟弟周方興帶兵去襲擊周敷。周敷出兵抵抗，打敗了周方興。周迪又派他兄長的兒子在船中埋伏了甲士，假裝做商人，想偷襲湓城。但船隻尚未出發時，事情就暴露了。尋陽太守兼監理江州事務的晉陵人華皎派兵出擊，繳獲了他們全部的船隻和兵仗。

閏二月十一（辛亥），陳文帝任命南荊州刺史吳明徹為安右將軍。

陳文帝任命閩州刺史陳寶應的父親為光祿大夫，他的子女也都被封爵。陳文帝還命令宗正寺把他們編入皇家戶籍。而陳寶應娶了留異女兒為妻，暗中竟然和留異勾結。虞荔的弟弟虞寄，寓居在閩中。虞荔過度思念弟弟而生了病，陳文帝因此專門為虞荔征召虞寄入朝，但陳寶應強留下他，不讓虞寄進京。虞寄曾私下暗示陳寶應不要追隨叛逆，陳寶應總是用其他話題支開了。陳寶應曾讓人為他讀《漢書》，自己躺著聽。當讀到蒯通勸說韓信說：“相君之背，貴不可言”時，他突然坐了起來，說：“真是位智士！”虞寄說：“蒯通一番話害了三個名人，怎能算是智士！他哪裏比得上班彪，他的《王命》指出了正確的歸屬！”

虞寄知道陳寶應已經勸不動了。他擔心禍患牽連到自己，便穿上隱居士人的服裝，搬到東山寺去住，假裝說腳有毛病。陳寶應讓人燒了他的屋子，虞寄竟然躺著不動。他親近的人將他扶出房屋，虞寄說：“我的命就掌握在人家手裏，躲過這次又還能再躲到哪裏去！”後來還是縱火的人把他救了下來。

南梁末年時因為兵荒馬亂，鐵錢不再流通，民間私下使用鵝眼錢。閏二月二十四（甲子），南陳改鑄五銖錢，一枚五銖錢相當於十枚鵝眼錢。

占據江陵稱帝的蕭詧（史稱西梁帝或西梁王）安於儉約樸素，也不好酒色。他雖然十分猜忌，然而在安撫將士方麵還不錯。但因為自己的疆界狹小，邑居也都殘破不全，而且戰爭不斷，因此鬱鬱不得誌，終於背上長了膿疽，在這期間惡化而死。西梁人將他安葬在平陵，追諡他為宣皇帝，廟號中宗。太子蕭巋接著即皇帝位，改元為天保。他還尊龔太後為太皇太後，王後為皇太後，生母曹貴嬪為皇太妃。

三月初六（丙子），安成王陳頊回到建康。陳文帝下詔任命他為中書監和中衛將軍。

陳文帝跟護送陳頊回來的杜杲說：“家弟今天承蒙貴國禮送回來，實在是周朝的恩惠。然而要不是朕將魯山給了你們，也恐怕沒有今天。”杜杲回答道：“安成王在長安隻不過是個布衣平民而已，但卻是陳朝的皇弟。他的價值何止一座城池而已！本朝看重宗室九族的和睦，不但自己這樣，對待別人也是采用忠恕之道。這樣不但在上遵循了太祖（宇文泰）的遺旨，在下也考慮到了修好的大義，所以我們才送安成王南歸。今天陛下竟然說是用平常的領土交換骨肉之親，真不是臣所敢於見聞的。”陳文帝也感到十分慚愧，說：“剛才不過開玩笑而已。”因此對待杜杲的禮儀更為周到。

陳頊的妃子柳氏和兒子陳叔寶還在穰城。陳文帝又派毛喜到北周請求送他們回來，北周也歸還了他們。

三月初七（丁醜），陳文帝任命安右將軍吳明徹為江州刺史，督領高州刺史黃法氍和豫章太守周敷共同討伐周迪。三月十四（甲申），南陳大赦。

留異最初以為朝廷大軍必定會從錢塘水路過來。後來發現侯安都率領步兵從諸暨出發向永康進發，留異大驚失色，急忙退往桃枝嶺，在山岩口豎立柵寨抗拒。侯安都被流矢所中，血流到了腳踝。但他坐在戰車裏指揮作戰，神色不變。他利用岩山的地勢，加緊修建了堤堰。三月二十（庚寅），剛好遇上潦水高漲，侯安都率領戰船進入堰圍的河流，戰船的樓艦居然和留異的城牆差不多高。他的水軍用長竿擊碎城上的矮牆和城樓。留異隻好帶著他兒子留忠臣脫身逃到晉安，去依附陳寶應。侯安都俘虜了他的妻子和另外幾個兒子，繳獲了他的全部鎧甲和兵器後，凱旋而歸。

留異的黨羽向文政占據新安。陳文帝任命貞毅將軍程文季為新安太守，率領精甲三百徑直前往攻打他。向文政戰敗後投降了。程文季是程靈洗的兒子。至此，留異在東陽郡勢力基本被平定，陳文帝也赦免了該地區的民眾。

南陳的事暫且放下，回到北邊。這年二月初四（乙亥）（通鑒作正月。這裏通鑒的日期顯然是照抄唐朝李百藥編撰的《北齊書》，月份顯然有誤。這年正月並無乙亥等日子），齊世祖高湛回到鄴都，並於二月初十（辛巳）前往南郊祭祀，接著第二天到太廟祭祀祖宗。二月十五（丙戌），他立愛妃胡氏為皇後，兒子高緯為皇太子。胡後是東魏兗州刺史安定人胡延之的女兒。二月十七（戊子），北齊大赦。二月二十八（己亥），北齊任命馮翊王高潤為尚書左仆射。

同時，北周涼景公賀蘭祥去世。

閏二月初七（丁未），北齊任命太宰平陽王高淹為青州刺史，任命太傅平秦王高歸彥為太宰兼冀州刺史。

高歸彥受到齊肅宗高演的器重，因而仗勢驕橫，陵侮皇親國戚。齊世祖即位後，侍中兼開府儀同三司高元海、禦史中丞畢義雲、黃門郎高乾和多次提到他的短處，還說：“高歸彥威權震主，必將成為禍亂。”齊世祖也找到他以前反複無常的劣跡，逐漸開始忌恨他。他趁著高歸彥回家時，召魏收進宮，就在他麵前書寫詔書的草稿，任命高歸彥為冀州刺史，然後讓高乾和繕寫正式詔書。第二天，齊世祖敕令負責宮門的禁衛不讓高歸彥入宮。高歸彥頭天晚上正縱酒為樂，整晚都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麽。到天明了，他想進宮，到門口才發現不對頭，大驚失色地退下。當他向齊世祖通報姓名要進宮拜謝時，得到朝廷敕令，讓他盡早前往赴任，另外還賞賜了他很豐厚的錢帛等物品。齊世祖還敕令各位督將全到清陽宮為他送行。高歸彥隻好拜辭而退。朝廷大臣沒人敢跟他說話，唯有趙郡王高睿和他談了很久，但當時沒人聽到他們都談了些什麽。

齊世祖還是長廣王時，清都人和士開因為善於使長槊和彈琵琶得到他的寵幸，被聘為開府行參軍。齊世祖即位後，和士開累次升遷，官至給事黃門侍郎。高元海、畢義雲、高乾和都十分妒嫉他，準備到齊世祖那裏講他的事情。和士開先下手為強，當即上奏指控高元海等人結黨營私，想要擅自作威作福。高乾和他們於是被齊世祖疏遠。畢義雲花錢賄賂和士開，得以出任兗州刺史。

閏二月十五（乙卯），北齊任命任城王高湝為司徒。

北齊揚州刺史行台王琳多次想出兵南侵，但行台尚書盧潛覺得時機並未成熟。陳文帝派人送信到壽陽，想和北齊和親。盧潛將這信轉奏北齊朝廷，並上奏請求對南陳停息兵戈。齊世祖答應了，並派散騎常侍崔瞻出使南陳，還歸還了南康湣王陳曇朗的棺柩。王琳於是和盧潛有了嫌隙，還互相上表羅列對方的不是。齊世祖征召王琳前往鄴都，接著任命盧潛為揚州刺史，兼領行台尚書。崔瞻是崔淩的兒子。

四月初二（辛醜），齊世祖母親武明婁太後病逝。齊世祖居然不改服裝，照樣穿著紅色的袞服。婁太後去世沒多久，他就登上鄴都三台，置酒作樂。宮女給他獻上白色素袍，齊世祖竟然把它扔在台下。散騎常侍和士開請求停止奏樂，齊世祖非常生氣，居然打了他。

四月初六（乙巳），齊世祖派人出使南陳。同時，北齊青州上表聲稱黃河水變清了，齊世祖於是派人到那裏祭祀，並改元為河清。

先前，北周受封爵的大臣們都沒有得到封地的租賦。四月二十四（癸亥），北周下詔讓柱國將軍等重臣食邑裏的民眾繳納租賦，如果因而無法維生，允許他們到周圍鄉縣去討食。

五月初一（庚午），北周大赦。

五月二十（己醜），北齊任命右仆射斛律光為尚書令。

五月二十三（壬辰），北周任命柱國將軍楊忠為大司空，並於六月初一（巳亥）任命柱國將軍蜀國公尉遲迥為大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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