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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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係列八:梁魏並立之十四:張普惠屢上諫言與梁武帝數縱兄弟

(2017-01-05 07:20:29) 下一個

公元518年正月初九(甲子),北魏封氐人酋長楊定為陰平王。同時,北魏秦州羌人造反。

二月初八(癸巳),梁安成康王蕭秀病故。蕭秀雖然和梁武帝蕭衍是兄弟,但當他們成為君臣時,他對梁武帝小心敬畏,遠超過發跡之前,所以梁武帝很欣賞他。蕭秀和他弟弟始興王蕭憺關係尤其密切友愛。蕭憺長期擔任荊州刺史,經常將自己俸祿的一半給蕭秀。蕭秀稱心如意地接受了,也不推辭說給的太多。

二月十九(甲辰),南梁大赦。五天後,北魏也宣布大赦,改元神龜。同時,魏東益州氐人造反。

魏肅宗元詡引見柔然使者,責讓他們沒有盡到藩臣的禮數。即使如此,朝廷還是商議要依照兩漢對待匈奴的先例,派使臣回報。司農少卿張倫上表認為:“太祖(拓跋燾)開創稱帝的偉業,所以無暇北顧,因此讓這班小人遊魂一方。也由於中原問題很多,我們忙於對付華夏的紛爭而沒及時對付夷狄。高祖(元宏)的主要精力都在南邊,更沒時間北伐。世宗(元恪)遵循先帝的遺誌,接受了敵虜(柔然)的使者,但拒絕回禮。他認為明主當政,國富兵強,沒必要給敵國回禮。他們有什麽好可怕的,我們又有什麽好求他們的!如今敵虜雖然羨慕我們的威德而來,其實也想來探探我們的強弱。如果派遣王使銜命前往敵虜的庭院,和他們稱兄道弟,恐怕不是祖宗的原意。如果實在不得已,朝廷則應當下達製詔,向他們表示上下的禮儀,命令宰輔大臣致書,向柔然曉諭歸順的道理。然後根據他們是否服從或違抗,再慢慢恩威並舉,決定進退。這樣我們作為大國的王者就名正言順了。豈能對戎狄也一視同仁,而匆忙之間就違背了傳統的典禮!”但朝廷沒有聽從他的勸諫。張倫是張白澤的兒子。

三月十七(辛未),魏靈壽武敬公於忠去世。同時,魏南秦州氐人造反,朝廷派龍驤將軍崔襲持節前往曉諭。

四月十三(丁酉),魏胡太後父親秦文宣公胡國珍去世。朝廷追贈他為假黃鉞、相國、都督朝廷內外軍事、太師,上名號為太上秦公,加九錫,以特殊禮儀安葬,並給死者贈送儀衛,葬禮舉辦得格外隆重。朝廷又把太後母親皇甫氏的棺柩迎來和胡國珍合葬,稱呼她為太上秦孝穆君。諫議大夫常山人張普惠認為從前曆代帝王皇後的父親從未被稱作“太上”,“太上”的尊稱不能用於人臣,便前往宮闕上疏陳述。太後身邊的侍從都不敢為他轉遞奏章。剛好在深挖胡氏墓穴時,下頭碰上堅硬的磐石,張普惠便秘密上表,說:“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太上’的稱呼是因‘上’而來的。皇太後稱‘令’,在皇上稱‘敕’之下。這都是根據三從四德的道理,和古代的文母(周武王妻子邑薑)列於十亂賢人是一個道理。如今尊司徒(胡國珍)為‘太上’,恐怕違背了和令敕有別一樣的道理。孔子稱:‘必也正名乎!’近來出現了預兆,因墓穴太淺而重新占卜看風水,也許是天地神靈為此顯示的警戒,同時表達聖人的看法。但願太後停止強行使用‘上’的尊號,好讓廉光之福降臨聖朝。”胡太後於是親自幸臨胡國珍的宅第,召集五品以上官員廣泛商議這事。王公們都秉承胡太後的旨意,爭著詰難張普惠。張普惠隨機應變,口若懸河,沒人能駁倒他。胡太後讓元叉向張普惠宣布命令說:“朕做的這些都是孝子的心意。愛卿說的這些都是忠臣的道理。公卿大臣們已有了成議,愛卿不應當苦苦褫奪朕的情懷。今後如有所見,千萬不要因此就不說出來了。”胡太後還為太上君建造寺廟,壯麗程度堪比永寧寺。

尚書上奏請求恢複征收平民綿麻的稅。張普惠上疏認為:“高祖(魏孝文帝元宏)廢除大鬥,去掉長尺,改革重稱,都是為了愛民薄賦。他知道軍國須用綿麻,所以在絹稅上增收了八兩綿,在布稅上增收了十五斤麻。百姓因為稱枰和尺碼改革帶來的好處超過了增收的綿麻,因此踴躍上交。從那以後,征收絹布的稱枰和尺碼又慢慢變回去了,百姓又開始嗟怨,朝野無不知曉。宰輔大臣不去尋找其中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官府稅布幅麵太寬和尺度太長,而卻匆忙地取消綿麻稅。後來因為尚書覺得國用不足,便打算重新征斂。這樣做隻會失去天下的信用。摒棄己經落實成文的詔書,隻會重犯先前的錯誤,再次造成今後的過失。不想想國庫裏有大麻,實際上很多都被大臣們盜竊走了。不然為何征稅的物品,每斤總要多收一百銖,卻從未聽說有司部門依法懲處州郡官吏?而百姓上交的東西,隻要稍微有點質量問題,要麽拿戶主問罪,要麽株連地方三長。所以在國庫裏的絹布,超過定量的居多。郡縣官吏愛錢,人人都喜歡用超長超闊超厚超重的標準收取稅綿稅麻,再也沒了標準;從未聽說有官吏將超出的部分退給交稅的百姓。如今要恢複征收綿麻,就必須先端正稱枰和尺碼,明確建立嚴禁作假的製度,不讓官吏亂來,使天下人都知道二聖(指年幼的魏肅宗和胡太後)如此愛民重法的心意。那樣太和(魏孝文帝元宏年號)的盛世將會重新出現在神龜(肅宗的年號)年代。”

張普惠又因為魏肅宗喜好在苑囿裏遊玩和騎馬奔馳,不親理朝政,過於崇尚佛法,還把郊廟祭祀的大事都推給有司部門,所以上疏切諫。他認為:“為了鬼神的事情,而浪費活人的巨大費用;減少臣民的俸祿,去供養無所事事的僧侶;崇尚寺廟的輝煌,想得到不切實際的回報;不顧大臣在宮外磕頭請願,卻和僧侶在宮內玄虛遨遊;所有這些做法都是敷衍禮儀,違背時世,造成人神都不得安寧。臣的愚見是,與其修煉短期的功德,想去追求萬劫的因果,還不如想法得到百姓的歡心,讓他們好好服侍親人,使天下太平,不再發生災害。還希望陛下注重威儀,作為萬邦的楷模,親身前往郊廟盡到祭祀的虔誠,出席朔望(初一和十五)的典禮,並到學堂祭奠先賢先師,到籍田盡力耕作。也請陛下適量減少僧寺不必要的華麗,恢複百官長久以來被打折的俸祿。已開始建造的寺廟務必節省開支,盡快完成,尚未開工的則應全部停止。這樣一來陛下的孝悌將感動神明,陛下的德教也將光照四海。節省費用,愛護人民,是信徒和平民的依賴。”不久後魏肅宗便下達敕令,讓大臣們商議祭奠先聖的禮儀,並從那時開始每月陛見群臣一次。這都是因為采用了張普惠的建議。

張普惠又上表議論時政得失,胡太後和魏肅宗帝把他請到宣光殿,好讓他對時政隨時提出責疑。

當初,洛陽有漢朝所立的《三字石經》,雖然屢次經曆兵荒馬亂,卻仍然沒怎麽損破。到北魏馮熙和常伯夫相繼擔任洛州刺史時,他們居然毀了這石碑,取來石塊去修建寶塔寺廟之類的浮圖精舍,因此導致這巨大的國寶頹落不堪,殘留下來的也都遺落在草叢荊棘裏麵,教徒和平民都可以隨意拿走。侍中領國子祭酒崔光請求朝廷派官員看護,命令國子博士李鬱等人負責修補殘缺。胡太後答應了。後來剛好遇上元叉和劉騰犯上作亂,這事便被擱置起來了。

秋七月,魏河州羌人領袖卻鐵忽造反,自稱水池王。北魏下詔讓主客郎源子恭作為朝廷全權特使(即行台)前往討伐。源子恭到河州後,嚴令州郡和各支軍隊不得侵犯百姓一草一木,也不能輕易和賊兵作戰。他然後向叛軍示以朝廷的威嚴和恩德,讓羌民自己知道反悔和懼怕。八月,卻鐵忽等人一塊來到源子恭那裏投降。叛亂的平息首尾不到二十天。源子恭是源懷的兒子。

北魏宦者劉騰非常好學,手不釋卷。然而他卻有很多奸計,善於揣摩人意。胡太後因為他保駕的大功,多次提升他,直至侍中和右光祿大夫。於是劉騰開始幹預政事,收納賄賂,為人求官,無不成功。河間王元琛是元簡的兒子。他任定州刺史,以貪腐放縱著名。當他從任上卸職回來時,胡太後下詔說:“元琛在定州時,除了沒把中山宮搬回家來,其餘什麽東西他沒貪汙過?這樣的人如何還能敘用!”於是將他廢置在家。元琛居然請求成為劉騰的養子,用數以萬計的金寶賄賂他。劉騰於是為他在胡太後麵前求情,終於得到了兼都官尚書的任命,又出任秦州刺史。剛好遇上劉騰得了重病。胡太後想讓他在死前更為尊貴,便於九月初一(癸未)任命劉騰為衛將軍,加授儀同三司。

胡太後因為天象有變,便想讓崇憲高太後(即被迫出家的魏世宗皇後高氏)對應這一征兆。九月二十六(戊申)夜裏,高太後暴病死亡。十月十六(丁卯),朝廷以尼姑的禮儀將她安葬在北邙,諡名為順皇後。百官身穿單衣並頭戴驅邪頭巾送她的靈柩到墓地,回來後才換回官服。

十月底,胡太後派使者宋雲與比丘惠生到西域去求取佛經。司空任城王元澄上奏說:“當時高祖(孝文帝)遷都,規定洛陽城裏隻能設置僧侶寺院和尼姑寺院各一座,其餘都隻能建在城外。這主要是因為教徒和俗民不同,想讓教徒淨居塵世之外的緣故。正始三年(506),沙門統惠深開始違背先前禁令。從那以後詔令就無法施行,私下拜謁佛祖的人越來越多。都城之中,寺廟超過五百,侵奪民居的有三分之一,搞得寺院甚至和汙穢的殺豬人家隔壁雜居。以前代北一帶發生過法秀的謀反,冀州又有過大乘的事變(分別發生在481年二月和515年六月)。太和和景明(477-503)時定下的製度,不單單是讓教徒和俗民分開居住,也是為了防微杜漸。往日的如來佛教,多數都在靠近山林地帶。如今這些僧侶教徒,卻貪戀城邑。正是因為他們受到利欲的誘使,不能自拔。這些人其實是佛教的糟糠,法王的社鼠,被他們內部的戒律不容,也被國家的律法所遺棄。臣認為都城裏尚未建成並可以搬遷的寺院,應當全部遷到城外。僧侶不滿五十人的小寺院可以並到大寺院裏去。外州的也應按照這一辦法處理。”胡太後雖然下詔準奏,元澄的建議卻最終無法施行。

這年,魏太師元雍等人上奏說:“鹽池是國家的天然寶藏,滋育了眾多百姓。先朝為此下的禁令和限製,也不是為了和小民爭利。隻是因為天然鹽池的厚利,被人們毫無節製地取用,要麽被豪門貴族封起保護,要麽被附近民眾吝嗇地守著,因此貧弱民眾和遠方來者,根本沒有機會獲利。所以朝廷設置主管部門,讓他們根據情況裁決,強弱兼容,務必讓大家各得其所。什一的稅率,自古就有,目的隻是要做到遠近公平,公私兩宜而已。當甄琛啟奏要求取消禁令時,是因為鹽池附近的平民尉保光等人擅自占領守護的緣故。他說這班人設置的禁令比官府的還厲害。大家可以到鹽池自由取拿,但價格卻憑他們說了算。所以臣請求依照先朝的辦法還是恢複禁令為便。”北魏下詔聽從了他的建議。

北魏的事情暫且放下,回到南梁。臨川王蕭宏妃妾的弟弟吳法壽殺人後躲在蕭宏府中。梁武帝下敕令讓蕭宏交出他來後,吳法壽當天就被處死了。南司上奏要求罷免蕭宏官職,梁武帝在奏章上加注說:“愛惜蕭宏是因為朕對兄弟的私人親情。罷免蕭宏則是因為王者明正法典。所奏可準。”五月二十五(戊寅),朝廷罷免了臨川王蕭宏司徒、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的職位。

蕭宏自從洛口慘敗以來,經常心懷慚愧和怨憤。京都一旦有什麽叛逆行動,總是以蕭宏的名義,因此他屢次被有司部門彈劾,而梁武帝每次都赦免了他。梁武帝曾臨幸光宅寺。有強盜埋伏在秦淮河上一座叫驃騎航的浮橋邊上,等待梁武帝夜出時動手。梁武帝將要出去時,心裏一動,不走驃騎航而改從朱雀航過河。事情敗露後,強盜們說是受到蕭宏的指使。梁武帝哭著跟蕭宏說:“我的才能勝你百倍,坐在這寶座上還整天擔心無法勝任。你到底想幹什麽?我不是不能做漢文帝(指殺了他兄弟淮南王劉長),隻是看你愚蠢才饒了你而已!”蕭宏磕頭說他並不知情;但最終還是因為藏匿了吳法壽而被免官。

蕭宏奢侈過度,貪得無厭。他的庫房有近百間,在內堂後麵,都用重鎖關著,看守很嚴。有人懷疑裏麵藏的都是兵器鎧甲,便秘密上告梁武帝。梁武帝對兄弟友情看的很重,聽了當然很不高興。他日,他派人送了一道盛饌給蕭宏愛妾江氏說:“想到你那裏歡宴一下。”便獨自帶上故人射聲校尉丘佗卿前往,和蕭宏以及江氏歡飲一通。半醉後,他跟他們說:“我現在想到你的後房走走。”當即呼喚乘輿徑自前往堂後。蕭宏擔心梁武帝看到他囤積的財寶,臉色很不對頭。梁武帝更加懷疑,便打開每個庫房檢查,結果發現他每一百萬錢堆成一聚,用黃榜標明;每一千萬堆為一庫,懸掛一道紫標,類似如此多達三十餘間。梁武帝和丘佗卿屈指算了算,總共有三億多萬錢。其他庫房則藏貯了布絹絲綿漆蜜紵蠟等雜貨,隻見這些東西堆滿庫房,具體也不知多少。梁武帝這才清楚並非什麽兵器,反而高興起來,說:“阿六,你生財有道,這方麵還真行!”於是又回到廳裏大吃大喝,直到晚上蠟燭點上後才回去。於是兄弟的感情更加敦睦。

蕭宏在都下有幾十棟住宅。他經常放高利貸,總是讓借貸人用他們的田宅和店鋪作抵押,並在房產上懸掛文契。到期沒法歸還的,他便把主人趕走,奪了他們的田宅。都下和東部的百姓,因為這樣失去田宅的不止一兩家。梁武帝後來知道了,製定了不能因為借貸懸券而奪取人家田宅的規定。

侍中兼領軍將軍吳平侯蕭昺,風度優雅,而且很有能力,所以得到梁武帝的器重,軍國大事都找他商議決斷。梁武帝還任命他為安右將軍,監理揚州事務。蕭昺覺得自己越過梁武帝的至親位居揚州大任,覺得不很恰當,便流著淚懇切辭讓,但梁武帝不肯。他在州裏為政英明果斷,禦下嚴整。

五月二十八(辛巳),梁武帝重新任命蕭宏為中軍將軍兼中書監,並在六月初二(乙酉)又讓他以本來的名號行使司徒大權。梁武帝對蕭宏的一再嬌慣甚至讓司馬光都感到不平。他評論說:“梁宏作為大將,導致三軍覆沒;作為大臣,屢次涉嫌叛逆。高祖(即梁武帝)赦免他的死罪就足夠了。然而在幾十天之間,又恢複他三公的高位。他們之間的兄弟恩情實在夠厚了,然而王法卻在哪裏?”

十月二十四(乙亥),梁武帝又正式任命梁宏為司徒。

要想知道梁魏以後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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