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十：兩魏相爭之五：高澄鄴都輔政與高歡討伐西魏

公元535年正月初一魏文帝元寶炬在長安即位，繼承中毒身亡的孝武帝元修。西魏權臣丞相宇文泰在三月底開始重用武功人蘇綽。

這期間，東魏任命封延之為青州刺史，取代侯淵。侯淵因為失去州牧的任職而感到害怕，便跑到廣川反叛，接著在夜裏襲擊青州的南城，劫掠周圍的郡縣。夏四月，丞相高歡派濟州刺史蔡俊前往討伐侯淵。侯淵部下多數都背叛了他，侯淵隻好打算去投奔南梁，但在逃亡的路上被一個賣漿的人殺了，然後將他的首級送到鄴都。同時，高歡請求再次為從洛陽搬遷到鄴都的百姓給以不同程度的賑濟。

這期間，南梁也卷進了和兩魏的戰爭。早先投降了南梁並被任命為鎮北將軍的元慶和攻打東魏的城父，高歡派高敖曹率領三萬人趕往項城，派竇泰率領三萬人趕往城父，派侯景率領三萬人趕往彭城，然後任命任祥為東南道行台仆射，節度各路大軍。

五月，西魏加授丞相宇文泰為柱國大將軍。

同時，元慶和帶兵進逼東魏的南兗州，東魏洛州刺史韓賢發兵抗拒他。六月，元慶和進攻南頓，但被豫州刺史堯雄打敗。

七月三十（甲戌），西魏任命開府儀同三司念賢為太尉，萬俟受洛幹為司徒，開府儀同三司越勒肱為司空。

同時，梁益州刺史鄱陽王蕭範和南梁州刺史樊文熾合兵包圍晉壽，西魏東益州刺史傅敬和投降了南梁。蕭範是蕭恢的兒子；傅敬和是傅豎眼的兒子。

西魏文帝下詔羅列了高歡二十條大罪，並且說：“朕將親自統領六軍，和丞相一道掃除凶惡的醜敵。”高歡也傳送檄文到西魏，把宇文黑獺（宇文泰的別稱）和斛斯椿指為逆徒，還說：“今天分別命令諸將，領兵百萬，定期西討。”東魏朝廷並派行台元晏出擊元慶和。

有人告密說東魏司空濟陰王元暉業和七兵尚書薛琡都有私通西魏的行為。八月十七（辛卯），朝廷將他倆送到晉陽高歡那裏，被免了官職。

八月二十（甲午），東魏發動七萬六千民夫開始修建鄴都的新宮殿，並讓仆射高隆之和司空胄曹參軍辛術共同負責營造；同時還開始修築周長達二十五裏的鄴南城。辛術是辛琛的兒子。

當初流落到蠻人地帶的西魏閣內都督趙剛從那裏前往拜見東魏東荊州刺史趙郡人李湣，勸他歸附西魏。李湣答應了，趙剛因此得以來到長安。宇文泰接著任命趙剛為左光祿大夫。趙剛又勸宇文泰派人到南梁去請賀拔勝和獨孤信等人回來，宇文泰便派他前往去辦這事。

九月十一（甲寅），高歡覺得許多州郡縣官經常違法亂紀，便派使者到民間訪貧問苦。九月十四（丁巳），東魏任命開府儀同三司襄城王元旭為司空。

冬十月，西魏太師上黨文宣王長孫稚去世。西魏秦州刺史王超世是丞相宇文泰的內兄。他驕橫霸道，而且貪汙枉法。宇文泰上奏請對他加以製裁，朝廷於是下詔賜他自盡。

十一月初五（丁未），南梁侍中兼中衛將軍徐勉去世。徐勉雖然在剛正不阿方麵不如範雲，但也不屈意苟合，所以人們談到南梁時代的賢相時無不稱頌範雲和徐勉。

十一月十一（癸醜），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到圜丘祭祀。十一月二十二（甲子，通鑒作甲午，疑有誤），東魏閶闔門發生火災。閶闔門剛建成時，高隆之乘馬遠望，跟製作工匠說：“西南角獨獨高了一寸。”後來丈量了一下，果然如此。但太府卿任忻集對自己的巧思非常自負，不肯更改。高隆之因此懷恨在心，於是趁機在高歡麵前大講他的壞話，說：“任忻集暗中私通西魏，所以故意讓人燒了閶闔門。”高歡便把他殺了。

同時，南梁北梁州刺史蘭欽帶兵攻打南鄭，西魏梁州刺史元羅舉州投降。

東魏任命丞相高歡的兒子高洋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太原公。高洋內心其實十分明朗而有決斷，但外表卻顯得不很聰慧，因此被自己的兄弟和其他人鄙夷瞧不起；隻有高歡對他感到驚異。他跟長史薛琡說：“我這兒子的見識和思慮都超過我。”他年幼時，高歡曾想觀察兒子們的智慧和決斷，便讓他們整理一團亂絲。其他孩子都忙得手忙腳亂，隻有高洋抽刀斬了那團亂絲，還說：“亂者必斬！”高歡又給他們配兵四出，讓都督彭樂帶領武裝騎兵攻打他們。高洋的兄長高澄等人都怕得要死，隻有高洋率眾和彭樂格鬥。彭樂卸下甲胄告訴他真情，高洋不管，照樣生擒了他獻給高歡。

當初，大行台右丞楊愔的堂兄岐州刺史楊幼卿，因為直言進諫被魏孝武帝元修所殺，楊愔的同行郭秀妒忌他的才能，居然嚇唬他說：“高王打算將你送到聖上那裏。”楊愔很害怕，於是變更姓名逃往田橫島。一段時間後，高歡得知他還健在，便召他來擔任太原公開府司馬；不久，又恢複他原來大行台右丞的職務。

十二月二十二（甲午），東魏決定為文武官員根據職位高低發放俸祿。

同時，西魏任命念賢為太傅，河州刺史梁景睿為太尉。

這年，鄱陽妖賊鮮於琛自稱帝王，改元為上願，手下有部眾一萬多人。南梁鄱陽內史吳郡人陸襄討伐並生擒了他。在查處他黨羽的過程中，，陸襄沒有濫殺一人。百姓用民歌讚頌他道：“鮮於平後善惡分，民無枉死賴陸君。”

也在這年，柔然頭兵可汗到東魏求婚，高歡將常山王的妹妹封為蘭陵公主，嫁了給他。柔然多次入侵西魏，西魏派中書舍人庫狄峙奉使前往柔然，和他們和親。於是柔然不再成為邊患。

翌年即公元536年正月初十（辛亥），西魏文帝前往南郊祭祀，改用神元皇帝拓拔力微配饗。

正月二十三（甲子），東魏丞相高歡親自率領一萬騎兵襲擊西魏的夏州，將士全都隻帶幹糧，路上沒有停下埋灶燒飯。他們兼程而行，四天就趕到了，然後馬上將長槊綁成梯子，趁夜進入夏州城，生擒了刺史斛拔俄彌突，高歡接著將他收歸己用。然後他把都督張瓊留下帶兵鎮守夏州，將斛拔俄彌突屬下部落的五千戶人家遷徙到晉陽一帶。

西魏靈州刺史曹泥和他女婿涼州刺史普樂人劉豐，再次反叛投降了東魏。西魏派軍隊包圍了他，並將河水灌城，整個城牆隻有四尺還在水麵上。東魏丞相高歡發動阿至羅的三萬騎兵直接趕赴靈州，繞到西魏大軍後頭，逼迫他們撤退。高歡帶領騎兵親自去迎接曹泥和劉豐，然後帶領他們剩下的五千戶人家回歸，同時任命劉豐為南汾州刺史。

東魏朝廷接著要賜給高歡九錫，但他堅決辭讓，朝廷隻好作罷。

這期間，梁武帝蕭衍想為他父親梁文帝（後來追諡的）建一座皇基寺，讓他享受冥福，因此命令有司部門去尋找上等木材。曲阿的弘氏從湘州買來許多巨大的木材順流東下，南津校尉孟少卿為了討好梁武帝，居然誣陷弘氏搶劫木材而把他殺了，然後侵吞了木材給梁武帝建造寺廟。

二月初四（乙亥），梁武帝前往皇家藉田耕種。

東魏勃海王高歡的世子高澄才十五歲，就已被任命為大行台和並州刺史，並要求到鄴都去輔佐朝政，但高歡不答應。丞相主簿樂安人孫搴為他求情，高歡才答應了。二月二十六（丁酉），東魏任命高澄為尚書令，加領軍將軍、京畿大都督。東魏的大臣們雖然聽說過他的才器和見識，但仍然覺得他過於年輕而不報太大期望。但當高澄到鄴都就任後，采用嚴峻的律法，從不耽誤拖延政事，以致朝廷內外無不震肅。他還將並州別駕崔暹帶去擔任左丞兼吏部郎，對他非常信任。

司馬子如和高季式召來孫搴一塊狂飲，結果孫搴喝得太多，居然因醉酒死了。高歡親臨他的喪事。司馬子如叩頭請罪，高歡曰：“你折斷了我的右臂，就必須為我找到一個可以取代他的人才！”司馬子如於是舉薦了中書郎魏收，高歡當即讓魏收擔任主簿。魏收是魏子建的兒子。有一天，高歡跟高季式說：“你喝酒把我的孫主簿給喝死了，而魏收在處理文書方麵又不合我意。司徒（即高季式的兄長高敖曹）曾稱讚有個人辦事非常謹密。這人是誰？”高季式答說是司徒記室廣宗人陳元康，並說：“他能在夜裏燈光昏暗的情況下書寫，是個辦事很有效率的能吏。”高歡於是召見了他，一下子就滿意了，當即任命他為大丞相功曹，掌管機密，很快又升任大行台都官郎。當時國家軍事和行政方麵的事情很多，但陳元康無所不知。有一次高歡出門，臨行前決定將陳元康帶在身後。他在馬上曾發出九十多條號令，陳元康屈指數著，竟然全都記住了。他和功曹平原人趙彥深一道參知機密，當時人們把他倆並稱為陳、趙，而陳元康的聲勢又在趙彥深之前。加上陳元康生性柔和謹慎，所以高歡十分寵信他，說：“這樣的人才實在難得，真是上天賜給我的！”趙彥深名隱，史書習慣用字稱呼他。

這期間，高歡命令阿至羅派兵進逼西魏秦州刺史萬俟普，自己率軍接應。

三月初八（戊申），南梁丹楊名士陶弘景去世。陶弘景博學多能，喜好養生之術。他當年在南齊出仕，擔任過奉朝請。後來棄官到茅山隱居。梁武帝早年時曾和他交遊，即位以後，對他的恩遇和禮數非常周到。每次得到他的來信，梁武帝總要焚香敬拜，虔誠地接受。他還屢次親手書寫敕令召他出仕，但陶弘景始終不肯出山。國家每次遇上吉凶或征討等大事，無不派人先去向他谘詢，每月都經常有好幾封來信，所以當時人們稱他為“山中宰相”。臨死前，陶弘景曾作了首詩說：“夷甫（西晉的王衍）任散誕，平叔（曹魏的何晏）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於宮！”這兩人都是喜歡玄學的大臣。陶弘景暗指玄學將導致亡國，就像當年洛陽的殿廷變成了胡人的皇宮那樣。當時士大夫爭著談論老莊的玄理，而不關心軍事，所以陶弘景的詩才有這樣的諷刺。

三月十四（甲寅），東魏朝廷任命華山王元鷙為大司馬。西魏同時任命涼州刺史李叔仁為司徒，萬俟洛為太宰。

四月二十五（乙未），南梁任命驃騎大將軍兼開府儀同三司元法僧為太尉。同時，尚書右丞考城人江子四呈上密封奏折，極言朝政的得失。五月初四（癸卯），梁武帝下詔說：“古人說過，‘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自己經常不察覺。江子四等人密封奏折上所說的事情，尚書可以時不時地加以檢討。發現對百姓有害的，應當盡快詳細啟奏！”

五月二十九（戊辰），東魏太尉高盛去世。同時，西魏司空越勒肱也去世了。

這期間，西魏秦州刺史萬俟普和他兒子太宰萬俟洛、豳州刺史叱幹寶樂、右衛將軍破六韓常以及督將三百人投奔東魏。丞相宇文泰率領輕騎追趕，但一直追到黃河以北千餘裏都沒追上，隻好回來。

七月初二（庚子），東魏大赦。

梁武帝對待魏的降將賀拔勝等人非常優厚。賀拔勝請求派兵出討高歡，但梁武帝不肯。賀拔勝等人思鄉情切，想回歸北邊。前荊州大都督撫寧人史寧跟賀拔勝說：“梁主對朱異言聽計從，請明公想法和他結為深交。”賀拔勝聽從了他的建議。後來梁武帝果然答應讓賀拔勝和史寧以及盧柔都回歸北方，並在南苑親自為他們餞行。賀拔勝感懷梁武帝的恩典，從那時開始見到南飛或南跑的鳥獸都不肯射殺。他們一行來到襄城時，東魏丞相高歡派侯景率領輕騎去截擊他們，賀拔勝等人放棄了船隻，走山路逃回來。跟從他們的隨從多數又凍又餓，在路上死去了大半。待到抵達長安後，他們到宮闕去謝罪。魏文帝拉著賀拔勝的手哭著感歎道：“皇室流落他鄉，全是天意，並非你們的過錯。”丞相宇文泰啟用盧柔為從事中郎，和蘇綽一道掌管機密。

八月十九（丁亥），高歡請求朝廷統一鬥尺的度量標準，向全國頒布。

九月初五（壬寅），東魏任命定州刺史侯景兼任尚書右仆射、南道行台，督領諸將入侵南梁。

同時，西魏任命扶風王元孚為司徒，斛斯椿為太傅。

九月十四（辛亥），汾州胡人王迢觸和曹貳龍聚眾造反，自我署立百官，年號為平都。高歡很快就派兵將他們鎮壓了。

十月初八（乙亥），梁武帝下詔大舉討伐東魏。侯景帶兵七萬入寇楚州，俘虜了南梁刺史桓和；接著進軍淮上。南北司二州刺史陳慶之率軍打敗了他們，結果侯景丟棄輜重逃走。十一月初三（己亥），南梁撤回北伐大軍。

同時，西魏再次將始祖神元皇帝拓拔力微改為太祖，將道武皇帝拓拔珪改為烈祖。

十二月，東魏任命並州刺史尉景為太保。十二月初六（壬申），東魏派使者向南梁求和，梁武帝答應了。同時，東魏清河文宣王元亶去世。

十二月十一（丁醜），東魏丞相高歡率領各路大軍從晉陽出發討伐西魏，並派兼仆射行台汝陽王元暹和司徒高敖曹直取上洛，派大都督竇泰直取潼關。十二月十七（癸未），東魏任命鹹陽王元坦為太師。

這年，西魏關中大鬧饑荒，發生人吃人的事，死者什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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