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五：蕭齊崛起之六：劉景素伏誅和馮太後聽政

公元474年五月底，右衛將軍蕭道成率軍平定了桂陽王劉休範的叛亂，成為朝廷權臣。十一月底，宋帝劉昱加元服開始親政。這期間，魏顯祖（太上皇）拓跋弘在北魏改革刑法，為政清明。

元徽三年即公元475年正月十五（辛巳），宋帝先後前往南郊和明堂祭祀。同時，蕭道成覺得襄陽是個重鎮，而張敬兒出身和資曆都很低，所以不想讓他出鎮襄陽。但張敬兒不斷要求，還跟蕭道成說：“沈攸之在荊州，明公心裏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麽。如果不派我去襄陽徹底牽製住他，隻怕對明公不利。”蕭道成笑而不答。三月初四（己巳），朝廷根據他的旨意任命驍騎將軍張敬兒為負責雍、梁二州軍事的都督兼雍州刺史。

沈攸之聽說張敬兒來到襄陽，擔心自己遭到偷襲，便暗中加以防備。張敬兒上任後，事奉沈攸之非常親敬周到，動不動都要派人谘詢或稟報他，信件來往不斷。沈攸之以為他十分誠懇，也以禮相還，還多次寫信邀請他趁遊獵的機會前來相見。張敬兒回信說：“我心裏一直這麽盼望，但最好表現得不要過於親熱（以免蕭道成起疑）。”沈攸之因此更加信賴他。張敬兒探聽到他的動靜，總是秘密向蕭道成匯報。蕭道成寫信給沈攸之，問他：“張雍州離任時，誰比較適合接替他？”沈攸之當即將這信給張敬兒看，想離間他們。

因為袁粲和褚淵都堅決謝辭新任命的官職，朝廷於七月十七（庚戌）再次任命袁粲為尚書令，並於八月二十六（戊子，通鑒為庚子，疑有誤）加授護軍將軍褚淵為中書監。

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劉景素，孝順友愛，還有清廉的名聲。他生活節儉樸素，又愛好文學，接待士大夫總是彬彬有禮，因此很有美譽。宋明帝劉彧特別喜歡他，待他有異於其他宗室成員。當時宋文帝的兒子全不在了，他的孫子裏劉景素年齡最大。宋帝劉昱凶殘狂暴，缺乏仁德，所以朝廷內外都看好劉景素，劉昱的外婆家陳氏因此很恨他。楊運長和阮佃夫等人想專擅朝廷大權，也不想有個年長的君王，因而也打算除掉他。劉景素的多數心腹將佐都勸他起兵，隻有鎮軍參軍濟陽人江淹一人勸止他，所以劉景素對他很不高興。這年，防閣將軍王季符得罪了劉景素，自己獨自一人騎馬逃回建康，誣告劉景素謀反。楊運長等人當即就要發動兵馬討伐，但袁粲和蕭道成覺得不行。劉景素也派世子劉延齡前往建康想把事情說清楚。朝廷於是將王季符遷徙到梁州，然後取消了劉景素征北將軍和開府儀同三司的名位。

元徽四年即公元476年正月初十（己亥），宋帝劉昱前往皇家籍田耕耘並宣布大赦。

六月十八（乙亥），劉宋加授蕭道成為尚書左仆射，劉秉為中書令。

楊運長和阮佃夫等人日益嫉妒建平王劉景素，劉景素不得不和司馬廬江人何季穆、錄事參軍陳郡人殷濔、記室參軍濟陽人蔡履、中兵參軍略陽人垣慶延、身邊親信賀文超等人商量保全自己的辦法。他還讓參軍沈顒、毋丘文子、左暄、州西曹王潭等人為爪牙。何季穆推薦他堂弟何豫之為參軍，劉景素於是派何豫之、王潭、賀文超等人來往京口和建康，花了很多金帛去結交朝廷有才幹和勇力的人士。冠軍將軍黃回、遊擊將軍高道慶、輔國將軍曹欣之、前軍將國韓道清、長水校尉郭蘭之、羽林監垣祗祖，都和他暗中聯係；很多不得誌的武將也都歸附他。當時宋帝劉昱喜歡獨自出遊到郊野去，曹欣之便陰謀占據石頭城，趁劉昱出宮後作亂。韓道清和郭蘭之想說服蕭道成趁劉昱夜出時拿下他，然後迎立劉景素，但蕭道成不肯。於是他倆就打算對蕭道成下手，但總被劉景素製止，讓他們暫緩行動。楊運長和阮佃農夫多少聽說了點這些事，便派北方人周天賜假裝去投靠劉景素，勸他起兵。劉景素識破他的詭計後，砍下周天賜的首級，然後派司馬孫謙將之送往朝廷。

秋七月，垣祗祖帶了幾百人從建康奔往京口，聲稱京師已經潰亂，勸劉景素趕快進京。劉景素信以為真，便於七月初二（戊子）占據京口起兵。投奔他的士大夫數以千計。楊運長和阮佃夫聽說垣祗祖叛逃出走，即刻命令京師戒嚴。次日，他們派驍騎將軍任農夫、領軍將軍黃回、左軍將軍蘭陵人李安民率領步軍，右軍將軍張保率領水軍去討伐劉景素；接著又在七月初五任命南豫州刺史段佛榮為都統。蕭道成知道黃回有野心，所以故意派李安民和段佛榮和他一道進軍。黃回私下告戒他的士卒們說：“如果路上遇上京口來的兵馬，不得出戰。”蕭道成駐軍在玄武湖，他世子冠軍將軍蕭賾鎮守東府。

始安王劉伯融和都鄉侯劉伯猷都是建安王劉休仁的兒子，楊運長和阮佃夫因為他們年歲已大比較成熟，擔心他們成為後患，便下詔書賜他們死。

劉景素想要阻斷竹裏好抗拒朝廷大軍。垣慶延、垣祗祖、沈顒都勸道：“現在天氣幹燥炎熱，朝廷大軍遠道而來，一定十分疲困。應當讓他們前來，我們就可以以逸待勞，一戰拿下他們。”殷濔等人一再反對這麽做，但無濟於事。任農夫等人率軍前來，縱火燒了京口的市邑。垣慶延等人隻能互相對望，全無鬥誌。劉景素本來就缺乏威嚴和謀略，一時驚慌失措，不知所為。黃回迫於段佛榮，又見到京口的軍隊軟弱無力，便不肯亂動。張保的水軍停泊在西渚；劉景素身邊的幾十名勇士互相湊在一起去攻擊他的水軍。七月初八（甲午），張保戰敗身死。然而劉景素的部將們沒有互相通氣增援，結果反而被朝廷大軍打敗。大軍兵臨京口城下時，沈顒首先帶領他的部眾逃走，垣祗祖緊接其後，其餘各軍也都相繼逃散。隻有左暄驍勇果敢很有膽魄，想為劉景素盡節；然而他的兵力很弱，但依然力戰不退，還在萬歲樓下橫射朝廷大軍，不過最後無法抵擋也都散走了。次日，右衛殿中將軍張倪奴和前軍將軍周盤龍等人率領台軍攻陷京口。黃回的軍隊首先入城，因為自己曾經發誓不殺宗室封王，便將劉景素讓給殿中將軍張倪奴。張倪奴捉住劉景素後殺了他，連同他的三個兒子。劉景素死時才二十五歲。

劉景素是宋文帝劉義隆七子劉宏的兒子。他少年時就喜愛文義，有父親的風範，曆任寧朔將軍兼南濟陰太守，曆陽和南譙二郡太守，吳興太守，使持節和負責湘州軍事的都督兼湘州刺史。他後來進號為左將軍。泰始六年（470），他升任負責荊、湘、雍、益、梁、寧、南北秦八州軍事的都督兼荊州刺史，不久後內征為散騎常侍、後將軍、太常，但沒有上任。朝廷後來改授他為使持節、負責南徐、南兗、兗、徐、青、冀六州軍事的都督、鎮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桂陽王劉休範反叛時，劉景素雖然募集兵眾，以赴援朝廷為名，而實際首鼠兩端。事件平定後，朝廷進號他為鎮北將軍。蕭道成當了南兗州牧後，劉景素解除了都督職務。

劉景素被殺後，他的同黨垣慶延、垣祗祖、左暄、賀文超等幾十人也都伏誅。蕭道成原諒了黃回和高道慶，不予任何追問，還像以往那樣安撫他們。當天，朝廷宣布解嚴，並於七月初十（丙申）大赦。殷濔和蔡履被流放到梁州。何季穆先前已經改任其他官職，所以沒受到牽連，其他人則都逃亡了，遇上大赦後才得免一死。

當初，巴東建平的蠻人造反，沈攸之派軍隊前往討伐。當劉景素反叛時，沈攸之急忙將派往峽中的軍隊追回來，轉派去赴援建康。巴東太守劉攘兵和建平太守劉道欣懷疑沈攸之另有陰謀，便率軍截斷峽中，不讓沈攸之的軍隊開往下遊。劉攘兵的兒子劉天賜擔任荊州的西曹，沈攸之便派他前往說服他父親。劉攘兵打聽確實劉景素果然反叛，便解下甲胄向沈攸之謝罪，而沈攸之也待之如故。劉道欣堅守建平不肯退讓，劉攘兵無法說服他，隻好和討伐蠻民的軍隊一道去攻打並最後殺了他。

八月十一（丁卯），宋帝劉昱封皇弟劉翽為南陽王，劉嵩為新興王，劉禧為始建王。三天後，他任命給事黃門侍郎阮佃夫為南豫州刺史，留鎮京師。九月初三（戊子），驍騎將軍高道慶因曾和劉景素勾結被賜死。十月初六（辛酉），朝廷任命吏部尚書王僧虔為尚書右仆射。

劉宋的事情暫且放下，再來看看北魏。

公元475年五月十二（丙午），魏高祖拓跋宏派員外散騎常侍許赤虎出使劉宋。次日，魏高祖抵達武州山；並於五月二十七（辛酉）來到車輪山。六月初七（庚午），北魏開始禁止屠殺牛馬。

十二月初六（丙寅），北魏改封建昌王拓跋長樂為安樂王。十二月二十九（己醜），北魏城陽王拓跋長壽去世。

翌年即公元476年二月，北魏司空東郡王陸定國被指控仗恃皇恩而行為不法，被免除官爵去當兵。北魏馮太後在內宮行為不檢點，並因為李弈的死而怨恨魏顯祖，於是暗中給他下毒。六月十四（辛未），魏顯祖中毒身亡。次日，北魏大赦，改元承明，並將魏顯祖安葬於金陵，諡為獻文皇帝。

同時，北魏大司馬兼大將軍代人萬安國被指偽造詔書殺害了神部長奚買奴，被賜死。六月二十一（戊寅），北魏任命征西大將軍安樂王拓跋長樂為太尉，任命尚書左仆射宜都王拓跋目辰為司徒，任命南部尚書李訢為司空。朝廷還尊馮太後為太皇太後，恢複臨朝聽政的製度，並任命馮熙為侍中、太師、中書監。馮熙覺得自己是外戚，便堅決推辭朝內的任職；於是朝廷任命他為都督、洛州刺史，照樣擔任侍中和太師。

魏顯祖的神像搬到太廟後，有司部門上奏要求對廟中執事的官員按照慣例給予賜爵。秘書令廣平人程駿上奏認為：“裂地封侯，從來都是帝王很重視的大事。所封的不是至親或至賢，就是戰功卓著的將帥。從來沒聽說因為神像搬到太廟而執事受封這樣的事。皇家以往曾經有過的例子，隻是偶然的一時恩典，怎能成為永久慣例！”馮太後覺得有理而聽從了他的建議，並跟大臣們說：“凡是議論政事，都應當依據古代法典中正確的意見，豈能光憑先例而已！”於是賜給程駿官衣一套，絲帛二百匹。

馮太後生性聰慧明察，既有知識又有謀略。她通曉政事，生活儉樸，平時的膳食比慣例要少什之七八。然而她過於猜疑殘忍，而且很會玩弄權術。魏高祖非常孝敬，總能看著她的臉色順從她，政事不論大小，都聽從太後的旨意。太後因而往往專擅決斷，也不告訴魏高祖。她所寵幸的宦官高平人王琚、安定人張祜和杞嶷、馮翊人王遇、略陽人苻承祖、高陰人王質，都倚仗她的權勢用事。張祜官至尚書左仆射，賜爵新平王；王琚官至征南將軍，賜爵高平王；杞嶷等人也官至侍中、吏部尚書、刺史，賜爵為公侯。她還賞賜他們巨萬錢財，賜給他們不死的鐵券。還有，太卜令姑臧人王睿得到馮太後寵幸，越級升遷為侍中和吏部尚書，賜爵太原公。秘書令李衝，雖然主要還是憑才幹入選，但因為太後的私寵，賞賜的東西也不可勝數。朝廷內外很有名望的東陽王拓跋丕和遊明根等人也都受到太後極其優厚的禮遇。她每次褒賞王睿等人時，總帶上王丕他們，以顯示不徇私情。拓跋丕是魏烈帝拓跋翳槐的玄孫；李衝則是李寶的兒子。

馮太後因為自己行為有失檢點，害怕別人背後議論，所以一旦看到下人有任何似乎跟她有關的閑話，就把他們殺了。她所寵幸的身邊侍從，偶爾有些小過錯，她也總是加以鞭笞捶打，有時甚至鞭打了一百多下。然而她卻從不記恨，很快又對他們待之如初，有時甚至因此更為富貴。所以她的貼身們雖然被罰，始終沒人離心離德。

七月十八（甲辰），魏高祖追尊他母親李貴人為思皇後。

十一月初四（戊子），北魏任命太尉安樂王拓跋長樂為定州刺史，司空李訢為徐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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