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一：北魏崛起之五：柏肆反敗為勝與攻克中山鄴城

公元396年八月底，拓跋珪大舉伐燕，並很快攻占並州以及除了後燕都城中山，鄴城，和信都以外的大部分地盤。

公元397年春正月，守衛鄴城的慕容德向後秦求救，後秦不肯出兵，於是鄴中人心惶惶。賀賴盧自以為是拓跋珪的舅舅，便不肯接受拓跋儀的節度，因此和拓跋儀有矛盾。拓跋儀的司馬丁建暗中和慕容德通款，於是趁機更加挑撥離間他們，同時還將這情報用箭射進城裏。幾天後，有大風陰霾，白天也一片昏暗。賀賴盧軍營著火，丁建便跟拓跋儀說：“賀賴盧燒了軍營，看來要反叛了。”拓跋儀信以為真，便帶兵退走。賀賴盧聽說後，也跟著退兵。丁建於是帶領他的部眾前往投降慕容德，並且聲言拓跋儀的部隊已經疲憊不堪，是攻擊他們的時候了。慕容德便派桂陽王慕容鎮和南安王慕容青率領七千騎兵追擊並大破魏軍。

同時慕容寶也派左衛將軍慕輿騰進攻博陵，殺了北魏安置的地方官吏。

王建等將領攻打信都，六十天了都打不下來，士兵傷亡的很多。不久，拓跋珪親自率軍進攻信都。第三天夜裏，後燕守將宜都王慕容鳳爬出城逃到中山去了。次日，信都就投降了北魏。

慕容寶聽說拓跋珪攻打信都，便進駐深澤，派慕容麟進攻楊城，殺了守兵三百人。慕容寶拿出宮裏的珍寶以及宮女用來招募周圍郡縣的男丁，君子也好盜賊也好，一同來抗擊北魏。

二月初一，拓跋珪回到楊城。沒根兄長的兒子醜提時任並州監軍，聽說他叔父降燕，害怕受到牽連，便率領自己的部眾回國作亂。拓跋珪於是打算北歸，便派他的相國涉延向後燕求和，並且請求送自己的弟弟為人質。慕容寶聽說北魏有內難，便不肯答應，反而派冗從仆射蘭真前去譴責拓跋珪忘恩負義，同時發動所有的十二萬步兵和三萬七千騎兵進駐曲陽的柏肆，埋伏在滹沲水北岸準備伏擊魏軍。初九，魏軍來到，在滹沲水南岸紮營。慕容寶暗中率軍夜渡，招募了一萬多名勇士偷襲魏營，慕容寶在魏營的北麵布陣為之聲援。這些勇士乘風縱火，急速進擊魏軍。魏軍大亂。拓跋珪從床上驚起，丟棄了軍營赤腳逃走。後燕將軍乞特真帶領一百多人來到他的帳下，獲得拓跋珪的衣服靴子。但是這些招募來的士兵無故自驚，互相砍殺射擊。拓跋珪在軍營外見狀大喜，便擊鼓召集部眾，於是左右隨從以及中軍將士相繼集中過來，讓士兵在營外高舉火炬，然後騎馬向燕軍猛衝過去。招募來的燕兵因此大敗，逃回到慕容寶的陣容裏，慕容寶隻好帶著他們渡過滹沲水往北退走。次日，魏軍重整旗鼓，又浩浩蕩蕩地到來，和燕軍相持，於是燕軍士氣一落千丈。慕容寶率軍往中山退卻，魏兵跟蹤追擊，燕兵屢次戰敗。慕容寶害怕了，便拋下大軍，自己帶上二萬騎兵奔回中山。那時有大風雪，凍死的將士到處都是。慕容寶怕被魏軍追上，便命令士兵全都拋棄戰袍兵仗，輕裝快跑進城，結果損失了幾十萬件兵器，後燕的大臣和將士投降北魏以及被北魏俘虜的不計其數。

先前，拓跋珪親信大臣張袞常跟他稱讚後燕秘書監崔逞的才能，拓跋珪這時得到他，非常高興，當即任命崔逞為尚書，讓他負責三十六曹的事務，將政事委托給他。

北魏軍士中有人從柏肆逃回，到處揚言說大軍已經失敗散亡，魏王也不知去向。消息抵達晉陽時，晉陽守將封真因而趁機起兵攻打並州刺史曲陽侯素延。素延打敗並殺了他。

北魏南安公拓跋順守衛雲中，也聽說了這傳言，便打算自攝國事。幢將代人莫題勸道：“這是件大事，明公可不能輕率，應當打聽清楚再作決定。不然後禍不淺。”拓跋順這才作罷。拓跋順也是拓跋什翼犍的孫子。但賀蘭部大人附力眷、紇鄰部大人匿物尼、紇奚部大人叱奴根都趁機舉兵反叛。拓跋順討伐他們，但無法戰勝。拓跋珪派安遠將軍庾嶽率領一萬騎兵回去討伐這三個部落，平定了內亂，國人因此得以安寧。拓跋珪想撫慰新來歸附的民眾，深深後悔兩年前參合陂的濫殺無辜，所以覺得素延在平定反叛過程中殺戮過多而將他免職，任命奚牧為並州刺史。可憐的奚牧因為在給後秦王姚興書信裏稱“頓首”，以同等地位稱呼他，導致姚興憤怒地將這事轉告拓跋珪，拓跋珪居然因此殺了奚牧。

二月十一夜裏，後燕尚書郎慕輿密謀弑殺慕容寶，立趙王慕容麟為帝。但陰謀未遂，慕輿斬關出奔北魏。慕容麟因此感到提心吊膽。

北魏長期包圍後燕京城中山，城中將士都盼著出戰。三月，高陽王慕容隆多次向後燕主慕容寶要求出城決一死戰，但慕容麟每次都堅持反對意見，致使慕容隆準備出戰了爾後又不得不作罷，前後共有四次。

慕容寶派人向拓跋珪請求，要將他的人質弟弟拓跋觚送回去，然後割讓常山以西的所有地盤給北魏以求和。拓跋珪答應了，於是撤了中山之圍。但後來慕容寶又追悔。四月初，拓跋珪又回到盧奴（今河北定州），兩天後，再次包圍中山。後燕將士數千人全都主動請求慕容寶要出城決戰，慕容寶終於答應。慕容隆於是披甲上馬，率軍前往城門待命出發。慕容麟再次固執地勸止慕容寶，大家無不忿恨，但也無計可施，慕容隆隻好哭著作罷。

當天夜裏，城裏發生內亂。慕容寶於是召集慕容隆和慕容農來，商量是否離開中山，退保老家龍城。最後還是決定離開中山。

第二天夜裏，慕容寶與太子慕容策、遼西王慕容農、高陽王慕容隆、長樂王慕容盛等一萬多人騎馬出城去投奔這時已經從龍城來到薊城的慕容會大軍。慕容會是慕容寶的兒子。中山城中沒有了主人，百姓惶恐困惑，東門大開。拓跋珪想連夜進城，冠軍將軍王建一心想劫掠民眾財產，便借口說士兵可能會盜竊府庫財物，請求等到天亮，拓跋珪這才沒馬上進城。後燕開封公慕容詳沒來得及跟上慕容寶，城中軍民便立他為主，閉門堅守。拓跋珪率領全部兵馬猛攻，但好幾天都攻不下來，便派人登上頂上有瞭望樓的巢車，對著城裏曉諭道：“慕容寶已經丟棄你們逃走了，你們小百姓憑白自已取死，到底為誰呢？”城上百姓回喊道：“我們小百姓的確無知，但我們怕又變成參合陂的士兵那樣，因而隻想苟延個把月的性命而已。”當年正是王建勸拓跋珪活埋了在參合陂被俘的後燕官員和將士，所以拓跋珪氣得吐口水在他臉上。拓跋珪派中領將軍長孫肥和左將軍李栗帶領三千騎兵去追趕慕容寶，但一直追到範陽都沒趕上，最後隻是擊潰了後燕的新城衛戍後回到中山。

四月，還包圍著中山的魏王拓跋珪因為軍糧接不上，便命令拓跋儀前往鄴城，在巨鹿駐軍，在楊城儲蓄糧食。保衛中山的開封公慕容詳派出六千士兵，趁隙襲擊北魏的一些軍營，但被拓跋珪打敗，陣亡了五千人。拓跋珪生擒了七百人，但把他們都放了。

後燕西可公庫傉官驥進入中山，不但沒有幫助慕容詳，還和他發生內訌，結果被慕容詳殺了。慕容詳還殺了所有庫傉官家族的人，又殺了中山尹苻謨，夷了他的家族。中山城裏沒有固定的主人，百姓擔心魏兵趁機攻入，便互相結盟，人各為戰。五月，拓跋珪因為軍糧不繼，隻好罷了中山之圍，到河間郡找糧食去，並督促各個郡縣征收義租。十天後，拓跋珪任命拓跋儀為驃騎大將軍、兗、豫、雍、荊、徐、揚六州牧、左丞相，封衛王，負責朝廷內外軍事。慕容詳自以為打退了魏兵，威德已經足夠，便即皇帝位，改元建始，安置百官。他任命新平公可足渾潭為車騎大將軍兼尚書令，把北魏人質拓跋觚殺了想以此鞏固人心。

鄴城的官員這時也都勸鎮守那裏的範陽王慕容德自稱尊號。適逢有人從龍城過來，知道後燕皇帝慕容寶還在，慕容德也就打消了這一念頭。

秋七月，慕容詳殺了可足渾潭。慕容詳嗜酒奢侈，而且為人虛浮，不體恤軍民，刑殺無度，被他殺死的王公以下有五百多人，因此臣下無不離心離德。城中饑荒嚴重，慕容詳不許百姓出城摘野菜野穀，因此餓死的人比比皆是，於是全城百姓都商量著怎樣把趙王慕容麟接回城來。慕容詳派輔國將軍張驤帶領五千多人在常山收租，慕容麟從丁零人那裏混入張驤的部隊，然後偷襲中山，捉住慕容詳並把他殺了。慕容麟接著自己稱帝，聽任百姓四出摘取野穀充饑。軍民飽了肚子，便請求出去和魏兵作戰。慕容麟不肯，想稍微恢複更多些後再說。拓跋珪駐軍在魯口，派長孫肥率領七千騎兵襲擊中山。長孫肥攻破外城，慕容麟進軍到泒水，被魏軍打敗，不得不又回到城裏。

八月初一，拓跋珪把軍隊搬遷到常山的九門。軍中發生大規模瘟疫，士兵和牲畜死了很多，將士都期盼回歸西土。拓跋珪詢問部將們瘟疫的嚴重程度，他們都答道：“活著的才什之四五。”拓跋珪道：“這是天命，有什麽辦法？四海之內的百姓，到處都可以是自己的國家，隻不過靠朕來駕禦而已，所以用不著擔心沒有了臣民！”大家便不敢多說了。拓跋珪又派撫軍大將軍略陽公拓跋遵襲擊中山，再次打進外城後撤兵回來。

九月，中山饑荒愈益嚴重，慕容麟隻好率領二萬多人出城進據新市。九月底甲子那天，拓跋珪進軍攻打新市。太史令晁崇勸道：“這日子不吉利。昔日紂王在甲子敗亡，所以叫做疾日，兵家忌諱這個日子。”拓跋珪道：“紂在甲子敗亡，那麽周武王不正好在甲子興起嗎？”晁崇無言以對。十月初二，慕容麟退到泒水。九天後，拓跋珪與慕容麟在義台大戰，燕軍大敗，陣亡了九千多人。慕容麟帶著幾十隨從騎馬回城裏帶上妻兒逃入西山，接著投奔鄴城。

十月二十，北魏攻克中山，後燕公卿、尚書、將吏、士卒投降的有二萬多人。張驤和李沈等後燕將領起先曾經投降北魏，後來又逃回去。拓跋珪進城後都赦免了他們。拓跋珪還得到了燕的玉璽以及數以萬計的圖書和府庫珍寶，全用來不同程度地獎賞群臣和將士。拓跋珪追諡弟弟拓跋觚為秦湣王，同時發掘慕容詳的墓穴，將他的屍體斬首；又收捕了殺害拓跋觚的高霸和程同，將他倆全夷五族，並用大刀將他倆砍剁而死。十月二十三，拓跋珪派三萬騎兵增援衛王拓跋儀，準備攻打鄴城。

十二月，慕容麟來到鄴城，恢複了趙王的封爵。他勸慕容德帶兵南渡，占據滑台，集聚兵馬，積累穀糧，伺機而動。那時慕容垂弟弟的兒子魯陽王慕容和鎮守滑台，也派遣使者去迎接慕容德，慕容德便答應了。

公元398年春正月，慕容德帶領四萬戶人家，二萬七千車輛，從鄴城南遷到滑台。拓跋儀於是進入鄴城，收取了那裏的倉庫，然後派兵追趕慕容德，但直追到黃河邊也沒趕上。慕容德接著在那一帶建立了南燕政權。至此，北魏已經占領了後燕原來的大部分地盤，成為函穀關以東最大的割據勢力。

正月初七（庚子），魏王拓跋珪自中山南巡來到高邑，得到王永的兒子王憲，很高興地說：“這是王景略（前秦丞相王猛）的孫子啊！”便任命他為本州中正，負責選拔功曹辦事人員，並兼掌門下。他抵達鄴城後，安置了行台，任命龍驤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和左丞賈彝率領將吏五千人鎮守鄴城。

拓跋珪自鄴城回到中山後，便打算北歸回到雲中。他發動一萬士卒去修一條直道，從望都鑿通恒嶺直到原來的代國共五百多裏。拓跋珪擔心自已離開中原後，太行山以東會發生變故，便再次在中山安置行台，命令衛王拓跋儀鎮守。他還任命撫軍大將軍略陽公拓跋遵為尚書左仆射，鎮守勃海的合口。右將軍尹國當時正在冀州一帶收取穀租，得悉拓跋珪將要回去，便陰謀襲擊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捉了尹國，並殺了他。

正月二十八（辛酉），拓跋珪離開中山，同時將山東六州的官吏和民眾以及雜夷十多萬人遷徙去代地，充實那裏的人口。博陵、勃海、章武的群盜趁機大起，但都被略陽公拓跋遵等人平定了。

北魏廣川太守賀賴盧，性格豪健，恥於位居冀州刺史王輔之下，便偷襲並殺了王輔，然後驅使強迫守軍去劫掠陽平和頓丘諸郡，南渡黃河，跑去投奔南燕。南燕王慕容德任命賀賴盧為並州刺史，封廣寧王。

拓跋珪回到繁畤的宮廷後，分給新遷來的民眾田地和耕牛。拓跋珪在白登山打獵時，見到母熊帶著幾隻小熊，便跟冠軍將軍於栗磾說：“愛卿的勇健遠近馳名，能搏鬥得過這些熊嗎？”於栗磾說：“獸賤人貴。如果我真搏鬥不過這些熊，豈不白白浪費了一個壯士嗎！”便將這些熊驅趕到拓跋珪前麵，然後將它們都射殺後獵取了。拓跋珪望著他向之致歉。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跟從拓跋珪攻打晉陽和中山，立有戰功，因而拜散騎常侍。拓跋珪還在他居住地方的周圍，割地三百裏封賞他。柔然數次入侵北魏邊境，尚書中兵郎李先請求出擊他們。拓跋珪答允，李先於是大破柔然後凱旋而歸。

三月，離石的胡人領袖呼延鐵和西河的胡人領袖張崇等人不願意遷居到代地，便聚眾反叛北魏，魏安遠將軍庾嶽平定了他們。

拓跋珪召衛王拓跋儀入朝輔政，改派略陽公拓跋遵代他出鎮中山。四月初一（壬戌），拓跋珪任命征虜將軍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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