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一：北魏崛起之三：拓跋珪建立北魏與大破柔然

公元376年十二月，代王拓跋什翼犍被自己的庶長子拓跋寔君在雲中弑殺，前秦大將李柔和張蠔接著平定了代國的內亂，然後將代國的民眾分為兩部，黃河以東屬劉庫仁，黃河以西屬劉衛辰。

劉庫仁招撫離散的部落民眾，恩信卓著。他還事奉拓拓跋什翼犍的嫡孫拓跋珪勤勉周到，不因為他的廢興而改變。他常跟幾個兒子說：“這孩兒有奪取天下的大誌，今後必能恢複和興隆祖先的事業。你們大家要恭謹地對待他。”苻堅獎賞劉庫仁的功勞，加他為廣武將軍，還送給他幢麾鼓蓋。

劉衛辰不甘願位在劉庫仁之下，非常憤怒，便殺了前秦五原太守反叛。劉庫仁帶領部落出擊並打敗劉衛辰，追擊他直到陰山西北一千多裏的地方，俘獲了他的妻兒。劉庫仁接著又西擊庫狄部落，將他們遷徙到桑幹川。不久之後，苻堅任命劉衛辰為西單於，總督河西的各個少數民族，治所在代來城。此後多年，二劉在代地沒有什麽大事。

公元384年八月，前秦在肥水之戰慘敗後開始分崩離析。前秦幽州刺史王永被鮮卑人慕容垂建立的後燕大軍逼迫，不得不向此時已經被苻堅任命為振威將軍的劉庫仁求救，劉庫仁便派他妻兄公孫希率領三千兵馬去救，在薊南擊潰後燕寧朔將軍平規，然後乘勝長驅進據唐城，和慕容垂兒子慕容麟的大軍相持。

十月，劉庫仁準備大舉兵馬去救被慕容垂包圍在鄴城的苻堅兒子長樂公苻丕，便發動雁門、上穀、代郡的所有兵馬，進駐繁畤。前燕太子太保輿句的兒子輿文和零陵公慕輿虔的兒子慕輿常當時在劉庫仁那裏。他倆知道這三郡的士兵都不願意離家遠行，便趁機作亂，在夜裏偷襲劉庫仁並殺了他，然後盜竊了他的駿馬逃歸後燕。劉庫仁的弟弟劉頭眷於是接管了劉庫仁的部眾。

公元385年八月，劉頭眷在善無打敗鮮卑的賀蘭部落，接著又在意親山打敗柔然部落。劉頭眷的兒子劉羅辰勸劉頭眷說：“父王近來用兵，所向無敵。然而尚有一個心腹之患，希望父王盡早想法對付他！”劉頭眷問道：“到底是誰？”劉羅辰說：“堂兄劉顯是個很殘忍的家夥，今後必將為亂。”劉頭眷不聽。劉顯是劉庫仁的兒子。不久，劉顯果然殺了劉頭眷自立。他又準備殺害拓跋珪。劉顯弟弟劉亢泥的妻子是拓跋珪的姑媽，便把這事告訴了拓跋珪母親賀氏。劉顯的謀主梁六眷是已故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也派他部落的穆崇和奚牧偷偷去告知拓跋珪，而且將自己的愛妻和駿馬托付給穆崇說：“事情一旦泄露，你應當靠他們來表明我的清白。”

賀氏於是在夜裏引誘劉顯飲酒，讓他喝得大醉，然後讓拓跋珪暗中和自己的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一道輕騎逃亡而去。第二天一早，賀氏故意將馬廄中的許多馬匹驚擾起來，好讓劉顯起來到馬廄去看到底怎麽回事。賀氏哭道：“我兒子剛才還在這裏，怎麽現在就不見了？是你們把他殺了嗎？”劉顯信以為真，因此沒派人去追趕。拓跋珪於是得以投奔賀蘭部落，去依附他的舅舅賀訥。賀訥驚喜地說：“我的親外甥，你將來複國之後，可別忘了老臣！”拓跋珪笑道：“果真像舅舅說的那樣，我怎敢忘了？”

劉顯懷疑梁六眷泄露了他的陰謀，準備將他囚禁起來。穆崇則到處揚言說：“梁六眷不顧恩義，幫助劉顯為逆。我偷了他的愛妻和駿馬，至少可以解解恨。”劉顯信以為真，也就不再追究他了。

賀氏的堂弟外朝大人賀悅帶著自己的部落來歸附拓跋珪。劉顯大怒，準備殺了賀氏。賀氏逃到劉亢泥家裏，在神車裏躲了三日。劉亢泥全家都為賀氏求情，她才得免一死。

原南部大人長孫嵩帶領自己的部落七百多家反叛劉顯，打算逃到五原去。當時拓跋寔君的兒子拓跋渥也聚眾自立，長孫嵩準備去投靠他。部落人烏渥勸長孫嵩道：“逆父的兒子，不值得你去追隨他。不如去歸附拓跋珪。”長孫嵩聽從了他的建議。久而久之，劉顯的部落發生動亂，原中部大人庾和辰趁機帶著賀氏去投奔拓跋珪。

賀訥弟弟賀染幹因為拓跋珪很得人心，所以十分妒忌他，甚至派他的黨羽侯引七突去暗殺拓跋珪。代人尉古真得悉後，告知了拓跋珪，侯引七突因此不敢下手。賀染幹懷疑尉古真泄漏他的密謀，便將他捉了嚴刑訊問，用兩根車軸夾住他的頭顱，還弄傷了他一隻眼睛。尉古真死也不招，最終免於一死。賀染幹接著舉兵包圍拓跋珪。賀氏出麵跟賀染幹說：“你們這幫人到底要把我安置在什麽地方？而非得殺死我兒子不可！”賀染幹感到十分慚愧，隻好撤圍離去。所以拓跋珪和北魏後來的崛起，都應當歸功於他母親賀氏。

同年十二月，拓跋珪的堂曾祖父拓跋紇羅和他弟弟拓跋建以及各部大人，共同請賀訥推舉拓跋珪為君主。

翌年即公元386年正月初六（戊申），拓跋珪在牛川大會群臣，即代王位，改元登國。他任命長孫嵩為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分別統治兩部的民眾。他還任命上穀人張兗為左長史，許謙為右司馬，廣寧人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嶽等人為外朝大人，奚牧為治民長，掌管宿衛以及參與軍國謀議。長孫道生和賀毗等人在拓跋珪身邊侍奉，上傳下達。王建是已故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女婿；庾嶽是庾和辰的弟弟；長孫道生則是長孫嵩的侄子。

二月，代王拓跋珪遷都到定襄的盛樂，采取鼓勵務農與民休息的國策，代國人都心悅誠服。

這期間，劉顯從善無往南跑到馬邑，他的族人劉奴真率領他的部落投降了代國。劉奴真的兄長劉犍起先居住在賀蘭部，劉奴真便跟拓跋珪建議，請他召來劉犍，並將自己部落大人的位置讓給他；拓跋珪答應了。劉犍接管了該部後，便派他弟弟劉去斤贈送金馬給賀訥。賀染幹跟劉去斤說：“我對待你的兄弟非常優厚。你如今領著他的部落，應當來跟從我。”劉去斤答應了。劉奴真聽說後很生氣，說：“我們自從祖父以來，世代都是代的忠臣。我將部落讓給你們，正是為了大義。現在你們竟然這樣胡來，甚至圖謀叛國，大義何在！”於是殺了劉犍和劉去斤。賀染幹得悉後，帶兵攻打劉奴真，劉奴真隻好逃到代國去。拓跋珪派使者去譴責賀染幹，賀染幹這才停止追擊。

四月，代王拓跋珪改稱魏王，於是史稱北魏的國家正式誕生。

五月，魏王拓跋珪往東來到陵石，護佛侯部酋長侯辰和乙佛部酋長代題都反叛出走。部將們都請求去追他們回來，拓跋珪說：“侯辰等人世世代代都服役立功，即使有罪也應當忍著。如今國家剛剛創立，人心尚未一致。愚鈍的人自然會束手束腳，所以用不著去追他們回來！”

七月初十，拓跋珪回到盛樂，代題再次帶著自己的部落前來歸降。但十多天後，他又去投奔劉顯。拓跋珪讓代題的孫子倍斥取代他統領他的部眾。劉顯弟弟劉肺泥則帶著自己的部眾投降了北魏。

當初，前秦滅代時，將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小兒子拓跋窟咄遷居到長安。他後來跟從西燕王慕容永東遷，慕容永任命拓跋窟咄為新興太守。公元386年八月，劉顯派他弟弟劉亢泥去迎接拓跋窟咄回來，然後派兵擁著他，進逼北魏的南方邊境，導致各部騷動。拓跋珪身邊的於桓等人和自己部落人陰謀捉住拓跋珪去響應拓跋窟咄，幢將的代人莫題等人也暗中和拓跋窟咄聯係。於桓的舅舅穆崇告發了他，拓跋珪於是殺了於桓等五人，但對莫題等七姓家族全都原諒而不予問罪。拓跋珪害怕進一步的內亂，便越過陰山往北，再次去依附賀蘭部，並派外朝大人遼東人安同向後燕求救。慕容垂派趙王慕容麟去救他。

慕容麟大軍尚未抵達北魏時，拓跋窟咄的前鋒已經逼近拓跋珪了。賀染幹同時入侵魏的北部以響應他。北魏人非常驚擾，北部大人叔孫普洛甚至跑去投靠劉衛辰。慕容麟得悉後，急忙派安同等人先回去報信。北魏人聽說燕軍已經就在近處，大家才稍微放心。拓跋窟咄進駐高柳。拓跋珪帶兵和慕容麟會師，然後共同出擊並擊潰了拓跋窟咄。拓跋窟咄跑去投奔劉衛辰，竟然被劉衛辰殺了。拓跋珪於是兼並了他的部眾，然後任命代人庫狄幹為北部大人。慕容麟則帶兵回到後燕京城中山。

劉衛辰居住在朔方，兵馬日益強盛。這時已經稱霸關西的後秦主姚萇任命劉衛辰為大將軍、大單於、河西王、幽州牧；西燕王慕容永則任命劉衛辰為大將軍、朔州牧。此是後話。

劉顯地廣兵強，在這一帶稱雄一方。公元387年五月，他兄弟內訌，北魏長史張兗勸拓跋珪說：“劉顯野心很大，總想吞並他人。如今要不趁著內訌去消滅他，將來必為後患。然而光靠我們的力量可能不行，我看還得請燕軍前來幫忙。”拓跋珪覺得有理，便再次派安同向後燕求助。

正好這時劉衛辰獻馬給後燕，卻被劉顯奪走了。燕主慕容垂大怒，於是派太原王慕容楷帶兵去幫助趙王慕容麟出擊劉顯，把他打得落花流失。劉顯逃到馬邑西山。拓跋珪帶兵會合慕容麟，在彌澤再次擊潰劉顯。劉顯逃到西密，慕容麟全數兼並了他的部眾，還繳獲了馬牛羊上千萬頭。

慕容垂接著扶植劉顯弟弟劉可泥為烏桓王，以安撫他的民眾，同時將那裏的八千多戶人家遷徙到中山。

公元388年六月，北魏王拓跋珪在弱落水南打敗庫莫奚部落。秋七月，庫莫奚部落再次偷襲北魏軍營，但又被拓跋珪打敗。庫莫奚本屬於鮮卑人的宇文部落，和契丹是同類但異種。他們的祖上曾被前燕王慕容皝打敗，被迫遷居到鬆漠之間的地帶。

拓跋珪暗中有對付後燕的打算。八月，他派九原公拓跋儀出使燕京中山，燕王慕容垂責問他道：“魏王為何自己不來？”拓跋儀答道：“先王和燕當年一道侍奉晉室，世代都是兄弟。臣今天奉使前來，在道理上是說得過去的。”慕容垂說：“我如今威加四海，豈能跟往日相比！”拓跋儀說：“燕如果不修德禮，而是想用兵威自我逞強，那是將帥們的事情，並非使臣所知。”拓跋儀回去後跟拓跋珪說：“燕主已經衰老，太子又十分暗弱。範陽王（即後來的南燕王慕容德）自負才氣，一定不願甘當少主的臣下。燕主一旦去世，他們必定發生內亂。所以不遠的將來是可以去對付他們，但現在還為時太早。”拓跋珪很喜歡他的分析。拓跋儀是拓跋珪叔父（資治通鑒說是母弟的兒子，顯然是錯的。因為這時拓跋珪自己才十七歲）拓跋翰的兒子。

公元389年正月，拓跋珪率軍襲擊並打敗高車部落。二月，拓跋珪又在女水襲擊並擊潰吐突鄰部，並將他們整個部落遷移後才回來。

翌年即公元390年四月，拓跋珪在意辛山和後燕趙王慕容麟會合，一道出擊並打敗賀蘭、紇突鄰、紇奚三個部落，紇突鄰和紇奚都投降了北魏。

七月，劉衛辰派兒子直力鞮進攻賀蘭部。賀訥局勢危急，隻好請降於北魏。不久，拓跋珪率軍來救，直力鞮隻好退兵。直力鞮於是遷徙到賀訥部落的東麵邊境。

公元391年春正月，賀染幹陰謀殺死他的兄長賀訥，但被賀訥發現，舉兵相攻。拓跋珪請後燕出兵幹預，自願作為向導去討伐他們。二月，慕容垂派趙王慕容麟帶兵攻打賀訥，派鎮北將軍蘭汗率領龍城的兵馬攻打賀染幹。

夏四月，蘭汗在牛都擊潰賀染幹。六月，慕容麟則在赤城擊潰並生擒了賀訥，降服了他的部落幾萬人。慕容垂命令慕容麟歸放賀訥的部落，將賀染幹本人遷居到中山。慕容麟回來後跟慕容垂說：“臣觀察拓跋珪的舉動，覺得他終究將成為國患。不如帶他回到朝廷，讓他弟弟監理（魏國）國事。”慕容垂沒有聽從他的建議。

秋七月，拓跋珪派弟弟拓跋觚到後燕獻禮。當時慕容垂已十分衰老，他的子弟當權，便將拓跋觚扣留下來，要求北魏獻上良馬。拓跋珪不給，於是燕魏絕交。拓跋珪派長史張袞轉而向西燕求好。拓跋觚逃離中山，但被燕太子慕容寶追上捉獲回來。慕容垂還像起初一樣善待他。

當初，柔然部落民眾世代服於代人。當柔然大人鬱久閭地粟袁去世後，部落分為兩部：長子匹候跋繼承父親居住東邊，次子縕紇提則居住西邊。秦王苻堅滅代時，柔然開始依附劉衛辰。到北魏王拓跋珪即位後，率軍攻擊高車等部落，各部都先後臣服，隻有柔然不服。

這年十月，拓跋珪帶兵攻擊柔然，柔然舉部逃走，拓跋珪追趕了六百裏。部將們推舉張袞向拓跋珪建議道：“賊兵已經逃遠，我們的軍糧也用盡了，大家都覺得還不如早點退兵。”拓跋珪問諸將道：“如果把額外的馬匹殺了，足夠當三天的軍糧嗎？”大家都說：“那倒是夠了。”於是拓跋珪率軍倍道追趕，終於在大磧南床山下趕上並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俘虜了柔然的半數部眾，匹候跋和旁支部落酋長屋擊各自收集了殘部逃走。拓跋珪派長孫嵩和長孫肥繼續追趕。

拓跋珪跟部下將佐們說：“你們知道我前日問三天軍糧的用意何在？”大家答道：“不知道。”拓跋珪說：“柔然人驅趕著他們的牲畜連日奔跑了好幾天。他們到有水的地方一定得停留。我以輕騎追趕他們，根據路程計算，用不著三天就可以趕上。”大家都歎服道：“我們的見識實在不如陛下！”長孫嵩在平望川追上並殺了屋擊。長孫肥也在涿邪山追上匹候跋，匹候跋帶領他的部眾投降。長孫肥還俘獲了縕紇提的兒子曷多汗、他兄長的兒子社侖和斛律等好幾百宗族黨羽。縕紇提跑去打算投靠劉衛辰，但也被拓跋珪追上，隻好也投降了。拓跋珪於是將他的部眾全部遷徙到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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