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一：北魏崛起之一：北魏的祖先與拓跋猗盧建代

（筆者注：北魏（386年—557年）是鮮卑族拓跋珪於公元386年將原來的代國改稱魏之後建立的南北朝時期北朝第一個王朝。鮮卑拓跋部落原來居住在今天的黑龍江和嫩江流域大興安嶺附近， 過著遊牧生活。東漢以前，北匈奴被打敗西遷後，拓跋部在部落首領拓跋詰汾的率領下，也逐步向西遷移，進入原來北匈奴駐地，即漠北地區。到拓跋力微時期，拓跋部又南下遊牧於雲中（今內蒙古托克托）一帶，後又遷居到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與曹魏和西晉有所來往。他們最早出現在中原紛爭中是西晉八王之亂時期。）

北魏祖先傳說出自黃帝軒轅氏。黃帝兒子昌意的小兒子受封在北國，國內有座大鮮卑山，所以他們的後人都叫鮮卑人。昌意的後裔成為酋長，統領幽都北麵廣莫的荒野，以畜牧遷徙以及射獵為業，民風淳樸，生活簡單，沒有文字，隻靠刻木結繩記載大事而已。遠近的時事，都是依據世代口頭傳授，就像史官的紀錄那樣。黃帝以土德成為帝王，而北方話叫土為托，叫後為跋，所以他們用拓跋作為姓氏。他們的後裔始均，據說在唐堯時曾經將女魃趕進弱水，因此虞舜任命他為田祖。始均的後裔和南邊的華夏沒有來往，所以史書沒有記載。

六七十代人後，到了拓跋毛成為領袖時，據說統領的國家多達三十六個，部落裏大姓也有九十九個，因而威振北方。又過了五代，到拓跋寅時，部落南遷到大澤，方圓一千餘裏。後來因為土地和氣候問題，又想進一步南遷，但拓跋寅不幸去世。又經過七代，到了拓跋鄰時，有神人說這一帶土壤過於荒蕪遙遠，應當遷徙並修建都邑。拓跋鄰年老，決定讓位給兒子拓跋詰汾，叫他南遷。當時山高穀深，路上無數艱難險阻，因此拓跋詰汾想算了。但他們後來遇到一隻形狀像馬叫聲卻像牛的神獸，經過它曆年的引導後才走出了山穀，開始居住到匈奴人的故地。拓跋詰汾曾在山澤耕田，忽然看見一輛帶篷車自天而下。車到麵前時，他看到一位自稱天女的美婦人，聲稱受命來和他配偶。第二天一早她請求回去，並約好明年的這一天還在這裏相會，說完就不見了。到了預定日期，拓跋詰汾來到耕地，果然見到那位天女，將所生的男孩交給他，說：“這是使君的兒子，將來應當世世代代為帝王。”說完就又不見了。這男孩就是後來被追諡為始祖神元皇帝的拓跋力微。所以當時有諺語說：“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

拓跋力微遇上西部入侵，便去歸附沒鹿回部落大人竇賓。拓跋力微後來和竇賓攻打西部，竇賓兵敗，丟了戰馬，隻好步行逃跑。拓跋力微將自己所乘的駿馬給了他。竇賓逃回來後，到處尋找馬主，拓跋力微卻默不作聲。竇賓後來知道了，沒想到有這麽好的人，便要將國家的一半分給他，但拓跋力微不肯接受。竇賓於是將愛女嫁給他。竇賓還想報恩，便順從拓跋力微的請求，把他的部落遷徙到北麵的長川居住。多年後，原來部落的人都來歸附。竇賓臨終時，告誡他的兩個兒子，讓他們侍奉拓跋力微。他們不肯，反而陰謀篡逆。拓跋力微把他們殺了，兼並了他們的部眾。於是各部大人全都臣服，拓跋力微因此有了二十多萬能張弓射箭的士兵。拓跋力微在位三十九年時，遷都到定襄的盛樂。四月祭天時，各部大人都來助祭，唯有白部大人觀望不來。拓跋力微於是出兵征討，殺了白部大人，因此遠近肅然。拓跋力微於是告訴各部大人，準備和曹魏和親。三年後即公元261年，他派兒子沙漠汗出使曹魏，作為太子留在洛陽。後來沙漠汗因為拓跋力微年歲已高，請求回歸。接替曹魏的晉武帝具備了厚禮護送他回去。

公元275年，沙漠汗又回到西晉，到了冬天才回去。晉征北將軍衛瓘覺得沙漠汗雄才大略，擔心他成為後患，便請晉武帝將他留下。衛瓘還派人去賄賂各部大人，想製造他們和沙漠汗之間的矛盾。

公元277年，沙漠汗總算得以還鄉。拓跋力微派各部大人到陰館去迎接沙漠汗。酒酣時，沙漠汗仰視天空的一隻飛鳥，用彈丸將它擊落。當時部落人都不懂得彈丸，於是無不大驚失色，相互議論道：“太子的穿戴都和南夏人一樣，而且奇術絕人。如果他一旦即位，將變易我們原來的習俗，到時我們日子都不好過了。”便陰謀危害沙漠汗，同時先跑回來稟告拓跋力微說：“太子用空弓射落飛鳥，似乎得到了晉人的怪異手法。”自從沙漠汗在洛陽當人質後，其他幾個兒子開始受寵，拓跋力微也有點受到迷惑。聽到各部大人的話後，他答應說：“應當找個機會把他除掉。”於是各部大人趕到塞南，偽造詔令殺害了沙漠汗。 這年，拓跋力微身體不適。烏丸王庫賢是他的親信，權力很大。他先受到衛瓘的賄賂，便想挫敗各部，因此在庭院中磨礪鉞斧，大聲說：“主上恨你們用讒言殺了太子，打算將你們各部大人的長子收捕後殺了。”各部大人都信以為真，全都散走。拓跋力微很快就病死了，共在位五十八年，享年一百零四歲。

當時各部離叛，拓跋部落混亂了十多年，直到沙漠汗的兒子拓跋弗即位後。他當政崇尚寬容簡易，百姓因此感懷臣服。但他執政才一年就死了。接著拓跋力微的兒子拓跋祿官即位。當時國家分成三部：一部居住在上穀北，濡源西，東麵和宇文部落接壤，由拓跋祿官自己統治；一部居住在代郡的參合陂北，由沙漠汗長子拓跋猗厓（即拓跋猗拖）統治；一部居住在定襄的盛樂故城，由拓跋猗厓的弟弟拓跋猗盧統治。

拓跋部落自拓跋力微以來，一直與西晉和好。公元295年，拓跋猗厓首次來到並州，將那裏的雜胡部落往北遷往雲中、五原、朔方。他又西渡黃河，攻擊匈奴和烏丸諸部。自杏城以北八十裏，直到長城，他沿道樹立碣碑，與西晉分清邊界。公元297年，拓跋猗厓到漠北巡視，趁機往西入侵西邊各個小國。征戰持續了五年，前來歸附的有三十多小國或部落。拓跋猗厓英俊魁岸，體軀之大，無法騎馬，因此經常乘坐安車，或駕馭其角可容一石的大牛。

公元304年九月，匈奴左部領袖（當時被西晉成都王司馬穎任命為匈奴左賢王）劉淵在左國城自稱大單於，事實上創立了史稱前趙的胡人政權。當時西晉司空東海王司馬越正和成都王司馬穎交戰，負責幽州軍事的西晉寧朔將軍王浚依靠鮮卑段氏部落和司馬越弟弟並州刺史司馬騰起兵攻擊並趕走了占據鄴城的司馬穎。劉淵作為司馬穎的支持者，也卷入了這場戰爭，直接威脅司馬騰。於是司馬騰向拓跋猗拖求救，好抵禦劉淵。拓跋猗拖和他弟弟拓跋猗盧合兵在西河攻擊並打敗劉淵，然後和司馬騰在汾東結盟後撤兵回去。這是拓跋部落首次出現在五胡亂華時期。

公元305年六月，這時已在離石自稱漢王的劉淵再次進攻東贏公司馬騰。司馬騰多次戰敗後，隻得再向拓跋猗拖求救。拓跋猗拖的輔相衛操勸拓跋猗拖出兵相助。衛操是代郡的漢人，曾擔任過西晉征北將軍衛瓘的牙門將，後因亂投奔到鮮卑拓跋部落。他勸說拓跋猗拖招納晉人，拓跋猗拖看重他的才幹，用他為輔相，把大事都委托給他。拓跋猗拖於是率領幾千精騎去救司馬騰，陣斬劉淵部將綦毋豚。當時尚在司馬越一黨控製下的晉惠帝便下詔封拓跋猗拖為大單於，提升衛操為右將軍。不久，拓跋猗拖病逝，兒子拓跋普根繼立，但實權掌握在拓跋猗盧手裏。

公元307年十二月，拓跋部落的另一位酋長拓跋祿官病逝，拓跋猗盧於是總領了拓跋的三個部落。之後的幾年裏，拓跋部落不怎麽卷入中原混戰。

到了公元310年十月，西晉並州刺史劉琨親自帶兵去討伐匈奴部落酋長劉虎（即鐵弗虎）和鮮卑的白部，但進展不順。劉琨於是派使者用厚禮和謙恭的語言去勸說拓跋猗盧出兵相助。拓跋猗盧派弟弟拓跋弗的兒子拓跋鬱律率領二萬去幫助劉琨，結果擊潰了劉虎和白部，並屠殺了他們的軍營。

拓跋猗盧接著和劉琨殺白馬為誓，結為異姓兄弟。劉琨又上表推薦拓跋猗盧為大單於，並將代郡封給他為代公。沒等到朝廷正式詔令下來，拓跋猗盧即率眾東進，占據了代地。

當時代郡屬於幽州，西晉刺史王浚怒不可遏，認為劉琨不過是並州刺史，怎能將他幽州的地盤擅自許給他人，便出兵攻打拓跋猗盧，但被拓跋猗盧擊敗。於是王浚與劉琨有了矛盾。

拓跋猗盧覺得自己的封邑離家鄉雲中很遠，民眾也不相鄰，便帶領一萬多戶部落人家從雲中進入雁門，並向劉琨要求陘北的地盤。劉琨不能節製，又想利用他們作為自己的援軍，便將原來居住在陘北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縣五縣的居民都遷徙到陘南，然後將這塊地盤給了拓跋猗盧。於是拓跋猗盧更加強盛。

劉琨有了拓跋部落的勢力，便上表給西晉太傅司馬越，請求朝廷出兵共同討伐當時在中原橫行的漢王劉聰和大將石勒。然而司馬越這時和西晉大將苟晞矛盾很深，擔心一旦出兵，苟晞會趁機入京成為董卓那樣的後患，便拒絕了。劉琨得詔後，隻好謝絕了拓跋猗盧的援兵，讓他們回到代國。

公元312年初，劉琨在並州的局勢日益危急，便派兒子劉遵再次向代公拓跋猗盧請求幫助。同時劉琨和王浚再次發生爭地盤的衝突，而王浚取勝，對劉琨造成進一步威脅。拓跋猗盧於是派兒子拓跋六修帶兵幫助劉琨衛戍新興。

守衛新興的劉琨牙門將邢延將碧石獻給劉琨，劉琨將它轉贈給拓跋六修。拓跋六修十分貪婪，又向邢延索求寶玉，邢延不給。拓跋六修竟然捉了邢延的妻子。邢延大怒，率領自己的部眾襲擊拓跋六修。拓跋六修逃走後，邢延便在新興宣布歸附漢，並請求派兵攻打並州。漢王劉聰便派鎮北將軍靳衝和平北將軍卜珝入寇並州。

代公拓跋猗盧派兵來救並州州府晉陽，三月，前趙兵敗走。

七月，劉琨傳送檄文給各個州郡，定期於十月在平陽會師，共同進攻前趙。劉聰知道劉琨的虛實，便派兒子河內王劉粲和族弟中山王劉曜帶兵入寇並州。劉琨聽說後，親自到東邊的常山和中山一帶招募兵馬，同時派部將郝詵和張喬帶兵去抗拒劉粲等人，並派使者向拓跋猗盧求救。郝詵和張喬在武灌和劉曜相遇，都戰敗身死。劉粲和劉曜於是趁虛襲擊晉陽。晉陽留守太原太守高喬和並州別駕郝聿知道守不住，便在晉陽投降了漢（即前趙）。八月，劉琨趕回來救晉陽，但已經來不及了，隻好帶了幾十隨騎和妻兒逃到常山。不久，劉粲和劉曜進入晉陽。

拓跋猗盧派兒子拓跋六修和兄長的兒子拓跋普根、將軍衛雄、範班、箕澹率領幾萬大軍為前鋒進攻晉陽，拓跋猗盧自己率領二十萬部眾繼後，劉琨則收集了幾千散兵作為向導。拓跋六修和前趙中山王劉曜兩軍在汾東相遇，結果劉曜大敗。劉曜率殘兵逃入晉陽，當夜，和劉粲等人劫掠了晉陽的民眾，越過蒙山回去。

十一月，拓跋猗盧在藍穀追上前趙兵馬，再次打敗他們，還殺了劉琨叛將邢延。拓跋六修的兵眾還殺了前趙士兵三千多人，留在路上的屍體達幾百裏。拓跋猗盧趁機在壽陽山大肆圍獵，把獵到的野獸連皮帶肉鋪在山坡上，整座山因此變得鮮紅。

劉琨從營門步入拜謝，再三請求乘勝進軍。拓跋猗盧說：“我沒及早趕到，致使愛卿父母遇害，實在非常慚愧。如今愛卿已經收複了州境，我軍遠來，將士和馬匹都十分疲憊，不宜再進。愛卿不用憂慮，今後還有機會。劉聰我們暫時也滅不了他。”於是送給劉琨馬、牛、羊各一千多匹，車輛一百乘，然後凱旋而歸。他還留下部將箕澹和段繁等人衛戍晉陽。

公元313年四月，王浚派他女婿棗嵩率軍進駐易水，並去召曆來依附他的鮮卑段氏，打算和他們一道出擊羯人領袖石勒。但這時石勒已經和段氏修好，便不肯答應。王浚大怒，用重金賄賂拓跋猗盧，並傳送檄文給遼東的鮮卑領袖慕容廆等人，要一道討伐段氏。拓跋猗盧派右賢王拓跋六修帶兵前往，但被段氏打敗。

六月，劉琨和拓跋猗盧在陘北會麵，共同商議進攻前趙。秋七月，劉琨進駐藍穀，拓跋猗盧派拓跋普根進駐北屈。劉琨派監軍韓據從西河往南，打算進攻西平。劉聰派劉粲等人抗拒劉琨，派驃騎將軍劉易等人抗拒拓跋普根，派蕩晉將軍蘭陽等人助守西平。劉琨等人聽說後，知道無法取勝，便退兵回去。

同年年底，代公拓跋猗盧以盛樂為北都，以舊平城為南都；又在灅水向陽的地方修築新平城，派右賢王拓跋六修鎮守，統領南部。

公元315年二月，晉湣帝下詔提升拓跋猗盧為代王，授權安置官屬，並食用代郡和常山二郡。這時應當算是代國的正式建國。拓跋猗盧請求劉琨派並州從事雁門人莫含為他的參佐。拓跋猗盧非常倚重他，經常和他參謀大計。

拓跋猗盧用法嚴厲，國人犯法的，有時整族人都前往就刑，老幼相攜而行。路人問他們說：“你們這是去哪裏？”他們答道：“前往就死。”沒有一人膽敢逃匿。

公元316年三月，拓跋猗盧偏愛小兒子拓跋比延，打算立他為嗣，讓長子拓跋六修出居新平城，並罷黜他的生母。拓跋六修有一匹可日行五百裏的駿馬，拓跋猗盧卻把馬奪來給拓跋比延。拓跋六修來上朝時，拓跋猗盧讓他給拓跋比延下拜，拓跋六修不肯。拓跋猗盧於是讓拓跋比延坐在他自己的步輦上，讓人抬著出遊。拓跋六修望見，以為是拓跋猗盧，便在路旁伏地拜謁。等到步輦來到近處，拓跋六修才發現原來是拓跋比延，於是既慚愧又憤怒，斷然而去。拓跋猗盧召他回來，但他不肯。拓跋猗盧大怒，率軍討伐他，結果被拓跋六修打敗。拓跋猗盧微服出逃，躲藏在民間，結果被一個賤婦人認出告發了，於是被拓跋六修弑殺了。拓跋普根起先守衛在外境，得悉後率軍前來攻打拓跋六修，把他打敗並殺了他。

於是拓跋普根代立，結果國中大亂，新舊黨派互相猜忌嫌疑，攻打殺戮。左將軍衛雄和信義將軍箕澹因為長期輔佐拓跋猗盧，被大眾信賴，便密謀要去歸附劉琨，於是跟大家說：“聽說舊人妒忌新人的勇悍善戰，打算把新人都殺了。我們該怎麽辦？”晉人和烏桓人都大為驚懼，說：“是死是生，我們都願跟隨二位將軍！”於是他們和劉琨留在這裏當人質的兒子劉遵一道率領晉人和烏桓人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附劉琨。劉琨非常高興，親自前往平城去安撫迎接他們。劉琨的勢力因此重新振作。

夏四月，拓跋普根病逝，他母親惟氏立兒子拓跋始生為代王。但拓跋始生很快就死了，代國人於是立他的堂叔父拓跋鬱律為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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