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八：關西諸雄之十四：姚興病逝與秦夏爭奪安定

公元415年九月，西夏大將赫連建帶兵出擊後秦，入寇貳縣。他又率領幾千騎兵進入平涼，捉獲了後秦平涼太守姚周都，接著順利進入新平。廣平公姚弼和夏軍在龍尾堡大戰，把他們徹底打敗，並生擒了赫連建，將他送到長安。當初，赫連勃勃在石堡進攻彭雙方，但彭雙方力戰據守，夏軍長期無法攻克。到這時，赫連勃勃聽說赫連建戰敗，便撤軍退回。

後秦揚武將軍安鄉侯康宦驅趕了白鹿原胡氏的幾百戶人家，背叛姚興跑到上洛，太守宋林拒不接納他們。商洛人黃金等又興起義兵逼迫康宦，康宦走投無路，隻好率眾回來請罪。姚興赦免了他，並恢複了他的爵位。

這期間，姚興藥性發作。當時天空出現貫日的白虹，因而有術人跟姚興說：“將有不吉祥的事發生，然而這事終當自行消失。”廣平公姚弼稱病不肯上朝，反而聚兵在自己的宅第。姚興聽說後大怒，便搜捕了姚弼的黨羽唐盛和孫玄等人，把他們都殺了。太子姚泓請求道：“臣不肖，不能讓兄弟之間和睦相處。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都是臣的罪過。如果臣死了國家能夠得到安全，願賜臣死。如果陛下不忍心殺臣，臣請求退到藩國去就居。”姚興動了惻隱之心，非常憐憫他，於是召集了姚讚、梁喜、尹昭、斂曼嵬，和他們商量，準備囚禁姚弼。當時姚紹駐兵在雍城，姚興派人飛馬馳往相告。因為等待他的回音，姚興多日無法做出決定。姚弼的黨羽開始慌了手腳。姚興擔心他們會發動政變，便打算殺了姚弼，徹底懲治他的黨羽。姚泓流淚再三為他們求情。姚興跟梁喜說：“姚泓天生平和，生性很少猜忌他人。他必定能夠容納群賢，保全我的其他兒子們。”於是便將姚弼連同他的黨羽都赦免了。姚泓對待姚弼跟平常一樣，毫無忿恨之色。

靈台令張泉又跟姚興說：“熒惑進入東井（即火星移動到井宿），幾十天後才回去。不到一個月，熒惑又來守心。帝王都很怕這種天象。陛下應當虛心修養仁德，好回答上天的譴責。”姚興采納了他的建言。

十月初二，姚興派散騎常侍姚敞等人送他的女兒西平公主到北魏去。魏主拓跋嗣以皇後的禮儀接納了她。然而因為她的金人像沒有鑄成，拓跋嗣隻好將她降為夫人，但依然非常寵愛她。

十一月，西秦王乞伏熾磐派襄武侯乞伏曇達等人率領一萬騎兵，到赤水出擊南羌的彌姐和康薄兩個部落，並降服了他們。他接著任命王孟保為略陽太守，鎮守赤水。

公元416年正月初一，姚興在太極前殿召見大臣們。沙門賀僧痛苦得不能自已，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賀僧是位無人知道他從哪裏來的和尚。然而他講的事情總有效應，所以姚興非常看重並禮遇他，經常邀請他和多名隱士出席宴會。

這月，姚興派魯宗之帶兵入寇襄陽。魯宗之還沒到那裏就去世了，他兒子魯軌接著帶兵入寇，但被東晉雍州刺史趙倫之打敗了。

西秦王乞伏熾磐在漒川進攻後秦洮陽公彭利和。沮渠蒙遜則進攻石泉以救彭利和。乞伏熾磐到了遝中後退兵回去。二月，乞伏熾磐派襄武侯乞伏曇達去救石泉，沮渠蒙遜也撤軍回去了。沮渠蒙遜覺得不能繼續這樣兩敗俱傷，接著便和乞伏熾磐結盟和親。

同時，姚興臨幸華陰，讓太子姚泓監國，自己住到西宮去。姚興很快病情加重，隻好回到長安。黃門侍郎尹衝是姚弼的黨羽，陰謀趁著姚泓出迎時把他殺了。姚興到時，姚泓準備出迎，宮裏的大臣們諫道：“主上重病在身，奸臣就在他的身邊。廣平公總是有非份的妄想，所以變故難測。殿下現在出城，進未必見得了主上，退則有不測之禍。到時候怎回得來！殿下應當暫且強行抑製住自己的情感和禮儀，好保護宗廟和社稷。”姚泓說：“臣子明知君父病重而安居不出，這樣自己怎能心安！”大臣們說：“保全自身以安定社稷，沒有其他的孝道比這更大的了。”姚泓這才作罷，隻在黃龍門樽下拜迎姚興。

姚弼的黨羽見到姚興的乘輿回到長安，無不感到驚懼自危。尚書姚沙彌跟尹衝說；“太子不出城迎接大駕，我們就應當帶著皇上的乘輿到廣平公的宅第去。宿衛將士一旦聽說乘輿在那裏，自然都會前來集中，誰還會去守衛太子！況且我們因為廣平公的緣故，早已經被外麵指責為逆節了，將來哪裏還會有地自容！現在我們如果奉著皇上乘輿舉事，便是大順的舉動。這樣不但救了廣平公的禍難，我們前頭的罪過也可以全部得到洗雪。”尹衝因為姚興的死生未知，便打算跟隨姚興的乘輿入宮作亂，因此不肯采用姚沙彌的建議。

姚興入宮後，命令太子姚泓負責尚書事務，命令東平公姚紹和右衛將軍胡翼度負責禁兵，防範朝廷內外。他還派殿中上將軍斂曼嵬沒收姚弼等人府中的甲胄和兵器，全部收回到武庫。

姚興病情加重。他的妹妹南安長公主前來探疾，姚興沒有回應。幼子姚耕兒出宮告訴他的兄長南陽公姚愔說：“皇上已經崩駕了，大哥應當盡快作決定！”姚愔當即和尹衝率領甲士攻打端門。斂曼嵬和胡翼度等人帶兵關閉了宮門和他們拒戰。姚愔等人派壯士登門，緣著屋子進入宮殿，都到馬道上了。姚泓在谘議堂侍候姚興，太子右衛率姚和都率領東宮的兵馬進駐馬道的南麵。姚愔等人前進不得，便開始燒毀端門。姚興撐著身子來到前殿，宣布賜姚弼死。禁兵見到姚興，欣喜雀躍，於是爭著和叛軍作戰。姚愔的部眾因而驚擾，姚和都又帶著東宮的士兵從後頭夾擊，因此姚愔等人大敗。姚愔逃往驪山，他的黨羽建康公呂隆則逃到雍城，尹衝和他弟弟尹泓逃奔東晉。姚興接著讓東平公姚紹和姚讚、梁喜、尹昭、斂曼嵬進入殿內寢宮，接受遺詔輔政。第二天，姚興便去世了，終年五十一歲，在位二十二年。

太子姚泓暫時將姚興的死訊壓下，秘不發喪。他然後搜捕了逃亡的南陽公姚愔和建康公呂隆以及大將軍尹元等人，把他們都殺了，這才發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和。姚泓命令齊公姚恢殺了安定太守呂超，但姚恢猶豫了許久才殺了他，姚泓於是懷疑姚恢有貳心。姚恢因此十分恐懼，暗中聚兵陰謀作亂。

姚泓將姚興安葬在偶陵，諡為文桓皇帝，廟號高祖。姚興安葬之後，姚泓開始親政，並給朝廷內外百官增位一等。姚泓還命令文武官員各盡直言。凡是不便於時事的政策，或者有光大宗廟有益社稷的事，姚泓都鼓勵大臣們極盡所言，不要有任何忌諱。

先前，雖然姚紹是姚弼的羽翼，但姚泓也總是對他推心置腹，並不嫌棄他。即位後，姚泓還將兵權委托給姚紹。姚紹也因此感恩戴德，真心歸誠，最終守住了對姚泓的忠烈。

當初，姚興將居住在李閏的三千戶羌民遷徙到安定。姚興去世後，羌人酋長黨容反叛。姚泓派撫軍將軍姚讚出討並降服了他們，然後將他們的幾百戶豪門遷徙到長安，其餘則遣返回李閏。同時，北地太守毛雍占據趙氏塢反叛，姚紹討伐並生擒了他。當時姚宣鎮守李閏，不知道毛雍已經失敗，便派部將姚佛生等來保衛長安。大軍出發後，參軍韋宗奸諂好亂，勸說姚宣道：“主上剛剛即位，尚未建立威嚴和德望。赫連勃勃非常強盛，對國家的侵害將來會很深。國家目前的困難，無法估量。殿下不能不好好考慮考慮。邢望是個險要堅固的地方，控製著三方的要道。殿下應當占據那裏，然後虛心安撫駕禦這一帶的民眾。這樣非但可以鞏固城池，也是今後爭霸的資本。”姚宣聽從了他的建議，便帶領了三萬八千戶人家，放棄了李閏，往南占據邢望。幾個羌人部落隨著占據李閏反叛，但很快就被姚紹進討攻破了。姚宣隻好去見姚紹請罪，但被姚紹殺了。姚宣在邢望時，姚泓曾派姚佛生去勸諭姚宣，然而姚佛生卻反而讚成姚宣的計劃而鼓勵他這麽做。姚紹這時數落了他的罪狀，把姚佛生也殺了。

姚泓下詔書命令，凡是為國捐軀的士卒，都贈以爵位，並永久性地恢複他們的家室。姚泓還打算封十六位原來東宮的臣屬為五等子男，姚讚諫道：“東宮的文武官員，本來就應當具有守衛陛下的忠誠。他們並沒有赫然的戰功，怎麽能讓這麽多人受封？”姚泓說：“封賞爵位，正是為了鼓勵臣下效力，標明朝廷的盛德。朕當太子時遭到宗室動亂和不幸，和東宮臣屬一道擔驚受怕，度過難關。現在朕獨自享受這福氣，怎能內心不感到愧疚！”姚讚默然無語。姚紹進言道：“陛下不忘報德，封他們爵位也是應當的。古人對這事很慎重，一般都要從年初開始。陛下可以等到來春，然後再商議這事。”姚泓這才作罷。

四月，並州、定陽、貳城的好幾萬胡人部落反叛姚泓，進入平陽，並開始攻打守衛匈奴堡的立義將軍姚成都。他們還推舉匈奴人曹弘為大單於，在這一帶殘害劫掠百姓。征東將軍姚懿從蒲阪出討曹弘，在平陽和他們大戰並把他們徹底打敗。他生擒了曹弘，將他送到長安，並遷徙了那裏的一萬五千戶豪門到雍州。

同時，西秦襄武侯乞伏曇達等人出擊並打敗了上邽的後秦秦州刺史姚艾，然後將那裏的五千餘戶人家遷徙到枹罕。

氐王仇池公楊盛進攻並占領了後秦的祁山，生擒了建節將軍王總，然後進逼秦州。後將軍姚平前去相救，楊盛帶兵退走。姚平與上邽守將姚嵩追擊他們，直到竹嶺。姚讚率領隴西太守姚秦都和略陽太守王煥領著禁兵去幫助他們。姚讚來到清水，讓姚秦都和王煥先行。夏王赫連勃勃率領四萬騎兵襲擊上邽。但在夏軍還沒到時，姚嵩等就和楊盛在竹嶺遭遇，結果後秦大敗，姚嵩和姚秦都以及王煥全都戰死。姚讚到秦州後得悉這事，隻好退回到仇池。先前，天水冀縣發生石鼓鳴叫的現象，幾百裏外都可以聽到，那一帶的野雞也都跟著鳴叫。秦州還發生了三十二次地震，其中八次轟轟作響，山都崩了，毀壞了不少房舍。人們都認為這是不祥的預兆。姚嵩準備出戰時，他屬下的僚佐都再三諫止。姚嵩說：“如果真的不祥，那也是命中注定，又怎能逃得過！”終於遇難。有見識的人都因為秦州是姚泓的故鄉，所以這是他將要滅亡的征兆。

赫連勃勃攻打上邽二十天後，攻下了它，並生擒了秦州刺史姚軍都。赫連勃勃將後秦將士五千多人全都活埋了，並毀壞了上邽的城池。姚軍都圓睜雙眼厲聲地數落赫連勃勃殘忍的罪行，毫不屈服。赫連勃勃盛怒之下殺了他，接著進攻陰密，又殺了後秦將領姚良子及其將士一萬多人。他然後任命兒子赫連昌為雍州刺史，鎮守陰密。赫連勃勃攻克了陰密後，進兵入侵雍州地帶。嶺北的雜戶全都逃奔到五將山去了。

征北將軍姚恢放棄了安定，帶著五千戶人家逃奔到新平。安定人胡儼和華韜等人率眾抗拒姚恢，姚恢隻好帶著少數隨從跑回到長安。立節將軍彌姐成和建武將軍裴岐都被胡儼所殺，胡儼等人於是帶領五萬戶人家占據安定城投降了夏。赫連勃勃派鎮東將軍羊苟兒帶領五千鮮卑人出鎮安定，然後自己率軍進攻守衛雍城的後秦鎮西將軍姚諶。姚諶放棄雍城逃回長安。赫連勃勃占據雍城後，進掠郿城。後秦東平公姚紹和征虜將軍尹昭以及鎮軍將軍姚洽等率領步騎五萬擊夏，姚恢率領精騎一萬繼後。後秦大軍進駐橫水，赫連勃勃退往安定。胡儼關閉城門拒絕接納夏兵，並殺了羊苟兒及其幾千鮮卑兵，再次以安定投降了後秦。姚紹接著在馬鞍阪進擊並打敗赫連勃勃，將他一直追到朝那，最終沒有追上，隻好退回。赫連勃勃則回到了杏城。

楊盛又派他兄長的兒子楊倦出擊後秦，入寇長蛇。楊倦到陳倉時，被後秦大將斂曼嵬擊退。平陽的氐人酋長苟渴聚眾一千多人，占據五丈原反叛。姚泓派鎮遠將軍姚萬和恢武將軍姚難討伐他們，但被苟渴打敗。姚諶討伐苟渴，生擒了他。夏王赫連勃勃又派他兄長提南入侵泄陽，後秦車騎將軍姚裕、前將軍彭白狼、建義將軍蛇玄等人把他擊退。

同時，西涼司馬索承明上書勸西涼公李暠討伐河西王沮渠蒙遜。李暠引見了他並跟他說：“沮渠蒙遜是百姓的禍患，我怎會忘了？隻是靠自己的勢力無法除掉他而已。愛卿如有必勝的計策，應當為我好好陳述陳述。如果隻是說說大話，就讓我東征，這和人家說‘石虎小人一個，應當將他推到東市斬首’那樣的大話有什麽兩樣！”索承明既慚愧又恐懼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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