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八：關西諸雄之十一：姚興和西北五雄相爭

公元410年三月，西秦王乞伏乾歸攻打並占領了後秦的金城郡，捉獲了太守任蘭。任蘭聲色俱厲地斥責乞伏乾歸忘恩負義，乞伏乾歸大怒，將他囚禁起來。任蘭最終絕食而死。

夏王劉勃勃派尚書胡金纂率領一萬多騎兵進攻平涼。姚興親自去救平涼，把胡金纂的部眾擊潰，胡金纂本人也被後秦兵生擒後殺了。劉勃勃又派兄長的兒子左將軍劉羅提攻拔定陽，活捉了後秦北中郎將姚廣都，然後將他的四千多將士全都活埋了。後秦將領曹熾、曹雲、王肆佛等人各自帶著幾千人逃回關中。姚興將王肆佛的部眾遷徙到湟山，將曹熾和曹雲的部眾遷徙到陳倉。劉勃勃接著入寇隴右，攻破白崖堡，然後直撲清水。略陽太守姚壽都棄城逃到秦州，劉勃勃於是將那裏的一萬六千戶人家遷徙到大城。姚興從安定追趕他們，直到壽渠川，但沒有趕上，隻好回來。

當初，南涼王禿發傉檀派左將軍枯木等人討伐北涼王沮渠蒙遜，掠奪了臨鬆的一千多戶人家後回去。沮渠蒙遜後來反過來討伐南涼，直到顯美，也掠奪了幾千戶後回去。南涼太尉俱延再次討伐沮渠蒙遜，但大敗而歸。這月，禿發傉檀親自率領五萬步騎討伐沮渠蒙遜。兩軍在窮泉大戰，結果禿發傉檀大敗，隻帶著一些隨從騎馬逃了回來。沮渠蒙遜乘勝包圍了姑臧。姑臧人都還記得當時因為王鍾事件造成的大屠殺，紛紛驚潰逃散。一萬多戶夷人和漢人投降了沮渠蒙遜。禿發傉檀大為驚懼，於是派司隸校尉敬歸和兒子禿發敬佗為人質，向沮渠蒙遜求和。沮渠蒙遜假裝答應了。敬歸到胡坑時發現上當，逃了回來，但禿發敬佗卻被追兵捉住。沮渠蒙遜遷徙了那裏的八千多戶人回去。右衛將軍折掘奇鎮占據石驢山反叛。禿發傉檀害怕沮渠蒙孫的逼迫，還擔心嶺南被折掘奇鎮占據，便遷往樂都，留下大司農成公緒守衛姑臧。禿發傉檀才出了姑臧城，魏安人侯諶等人即閉門作亂，糾合了三千多家人，占據南城，然後推舉焦朗為大都督兼龍驤大將軍。侯諶自稱涼州刺史，投降了沮渠蒙遜。

六月，東晉的司馬國璠及其弟弟司馬叔璠和司馬叔道前來投奔後秦。姚興問道：“劉裕剛殺了桓玄，輔佐晉室。愛卿為何而來？”司馬國璠他們說：“劉裕和他的那幫不逞之徒削弱了王室。臣宗族裏有能力的人，劉裕都馬上將他們除掉。他正成為國患，而且比桓玄更壞。我們是避禍而來，實在不是真心投誠。隻不過避死而已。”姚興嘉許他們的誠實，便任命司馬國璠為虛名的揚州刺史，司馬叔道為虛名的交州刺史，並賜給他們宅第。

潁川太守姚平都從許昌來上朝，跟姚興說：“劉裕膽敢心懷奸計，在芍陂囤積糧草，有騷擾邊境的意圖。陛下應當派人把它燒了，破了他的陰謀。”姚興說：“以劉裕的弱小，他豈敢窺探我們的疆場！如果他真有奸心，難道他不在乎自己的子孫嗎！”便召來尚書楊佛嵩，跟他說：“吳兒沒有自知之明，而有非分之想。待到孟冬，朕將派愛卿率領精騎三萬去燒了他們的囤積。”楊佛嵩說：“陛下如果讓臣負責這一戰役，臣將從肥口渡過淮河，直趨壽春。然後發動大軍駐守城池，放縱輕騎劫掠田野，使淮南一片蕭條，既沒士兵也沒軍糧。那時足以叫吳兒驚慌失措，神魂顛倒。”姚興非常高興。

姚興因為國家的費用不足，便增加關津的稅務，鹽竹山木都有賦稅。群臣全都勸諫，認為這些天然的物品是百姓生活的依靠，作帝王的應當養育萬邦民眾，而不應當為了朝廷開支去奪走他們的利益。姚興說：“能夠通過關津做生意的，都是富豪人家。我從富足有餘的人家那裏取來去幫助貧窮不足的人家，有什麽不可以的！”於是照樣實行。

姚興從朝門到文武苑出遊，到黃昏才回來。他準備從平朔門進城。前驅抵達時，城門校尉王滿聰身穿甲胄手持長杖，關閉城門將他們攔在城外，說：“現在天色已經昏暗，無法辨別你們是好人或壞人。我有死而已，城門是不能開的。”姚興隻好改從朝門入城。第二天一早他把王滿聰召進宮裏，為他進位二等。

七月，西秦王乞伏乾歸出兵討伐越質屈機等十來個部落，收降了他們的部眾二萬五千人，將他們遷徙到苑川。八月，乞伏乾歸再次遷都到苑川。

同時，北涼主沮渠蒙遜討伐西涼，在馬廟打敗西涼世子李歆，並生擒了他的部將朱元虎。西涼公李暠出二千斤銀子和二千兩黃金去贖回朱元虎。沮渠蒙遜歸還了朱元虎，接著和李暠結盟，然後撤軍回去。

九月，西秦王乞伏乾歸進攻並攻克了後秦的略陽、南安、隴西等郡，並把那裏的二萬五千戶民眾遷徙到苑川和枹罕。

十月，鮮卑人仆渾、羌句豈、輸報、鄧若等部落率領二萬戶人家投降西秦。

公元411年春正月，姚興兒子後秦廣平公姚弼受寵於姚興，被任命為雍州刺史，出鎮安定。薑紀靠諂言依附姚弼，勸他勾結姚興身邊的隨從，並傾心事奉常山公姚顯，想辦法回到朝廷。姚興果然征召姚弼為尚書令、侍中、大將軍。姚弼於是結交朝廷大臣，沽名釣譽，他的名望逐漸超過東宮，便有奪取嫡嗣的意圖。國人都為此感到憂心。這時姚興因為劉勃勃和乞伏乾歸在西北作亂，禿發傉檀和沮渠蒙遜又在河西擅兵，便開始認真選拔能勝任將帥大任的臣下，打算任命他們鎮撫那一帶。

隴東太守郭播建議讓姚弼出鎮。他跟姚興說：“嶺北二州的居住戶都有好幾萬。如果得到文武兼備的人才到那裏鎮守並安撫民眾，那就足以安定邊塞，打破敵虜的奸計。”姚興說；“我總盼望著得到廉頗和李牧那樣的將帥鎮撫四方，讓他們全權便宜行事。然而任用的將帥經常不盡人意，總是招致失敗。愛卿試著舉薦一些人看看。”郭播說：“陛下如果要清廉而善於撫邊的，那麽平陸王姚元始可以勝任。要雄武而有很多奇妙謀略的，那麽可以任用建威王姚煥。要賞罰必行和臨敵不懼的，則非奮武將軍彭蠔不可。”姚興說：“彭蠔令行禁止倒是真的，但卻不是綏邊的人才。元始和姚煥都太年輕，我對他們的為人不太了解。”郭播說：“廣平公姚弼文武兼備，可以獨當一麵。陛下應當汲取前車之轍的教訓，任命他鎮督一方。”姚興不肯，任命太常索棱為太尉、領隴西內史，讓他去招撫西秦。

索棱到任後，綏靖安撫乞伏乾歸。他在任上很有政績，乞伏乾歸感動而歸附了後秦。他派使者送回他們所捉走的後秦地方守宰，謝罪請降。姚興派鴻臚拜乞伏乾歸為負責隴西、嶺北、匈奴、雜胡軍事的征西大將軍、河州牧、單於、河南王，拜他的太子乞伏熾磐為鎮西將軍、左賢王、平昌公。同時，太史令任猗跟姚興說：“北方出現白氣，從東往西長達五百裏。這是兵敗流血的征兆。”

姚興命令群臣薦舉賢才。他臨幸三原，看著大臣們說：“古人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三秦饒俊異，汝潁多奇士’。朕順應天命，跨據中原。從流沙以東，淮漢以北，朕未曾不親自出門招求賢俊，希望能得到匡世的人才。然而上天不肯垂憐，朕尚未得到清廉的大人才。至於勝任某個部門或有某個政績的，朕也總是曆級提拔，不讓人有走捷徑的感歎。愛卿等人應當想法在貧寒中發現人才，幫朕舉薦他們。”右仆射梁喜答道：“臣奉旨求賢，不曾一刻怠慢。隻是沒發現有什麽能夠輔佐帝王的大才。可以說當前世上缺乏賢才。”姚興說：“自古以來，霸主的崛起，靠的無不是韓信和吳起那樣的將帥，蕭何和鄧禹那樣的賢相。總不會在往日的賢人中尋找將帥，在後起的哲人中尋求賢相。愛卿自己的見識有限，因而求不到大人才，怎能怪世上缺乏賢才呢？”大臣們都稱頌皇上說的對。

當時西胡人梁國兒在平涼修建自己的地下墓室。他經常帶著自己的妻妾到墓室裏飲宴，喝到半醉時登上靈床唱歌詠詩。當時有人為此譏笑他，但梁國兒毫不在意。他前後征伐屢有大功，姚興於是任命他為鎮北將軍，封平輿男。梁國兒八十多歲才去世。

那時有客星進入東井。井宿所對應的地方結果發生地震，餘震前後一百五十六次。姚興的公卿大臣們為此上表請罪。姚興說：“天災的到來，過錯都應在國家元首。近來有時也歸罪於三公，這其實挺沒道理。大家都請各複原位吧。”

後秦安遠將軍姚詳駐紮在杏城，被夏王劉勃勃逼迫。在糧草斷絕之後，姚詳放棄了城池，往南逃往大蘇。劉勃勃派平東將軍鹿弈幹追上並殺了他，俘虜了他的全部兵眾。姚興派衛大將軍姚顯去迎接姚詳。姚顯聽說姚詳敗亡，隻好退駐杏城。姚興於是讓姚顯負責安定和嶺北二鎮的軍事。

劉勃勃往南進攻安定，在青石北原打敗後秦尚書楊佛嵩，收降了他的四萬五千部眾。劉勃勃接著進攻並占領了東鄉，將那裏的三千多戶人家遷徙到貳城。後秦鎮北參軍王買德投奔西夏，夏王劉勃勃問他消滅後秦的計策，王買德說：“秦的皇運雖已衰敗，但它的許多藩鎮還很堅固。希望陛下暫且儲蓄力量等待時機。”劉勃勃任命王買德為軍師中郎將。

二月，河南王乞伏乾歸將鮮卑仆渾部落的三千多戶人家遷徙到度堅城，任命兒子乞伏敕勃為秦興太守鎮守度堅城。

同時，沮渠蒙遜攻拔姑臧，捉獲了當時占據那裏的焦朗，但寬恕了他，還任命他弟弟焦挐為秦州刺史，出鎮姑臧。沮渠蒙遜接著討伐南涼，包圍了樂都。但三十天過去了，他還無法攻下樂都。南涼王禿發傉檀讓兒子禿發安周為人質，沮渠蒙遜這才退兵。

這時吐穀渾的樹洛幹也進伐南涼，並打敗南涼太子禿發虎台。

南涼王禿發傉檀打算再次討伐沮渠蒙遜。邯川護軍孟愷諫道：“沮渠蒙遜剛吞並了姑臧。他的勢力非常強盛，臣覺得進攻不得。”禿發傉檀不聽，發動五路大軍同時進發。南涼軍隊來到番禾和苕藋，掠奪了那裏的五千多戶人家後撤回去。將軍屈右說：“現在我們已經獲利了，應當抓緊趕路，凱旋班師，早點撤離這險要的地方。沮渠蒙遜善於用兵。如果他派輕騎猝然前來，那時大敵在外麵逼迫著我們，這些被我們強迫搬家的又會在內部反叛。這將是自取危亡的道路。”衛尉伊力延說：“他們走路我們騎馬，互不相關。我們抓緊趕路回去則是向敵人示弱。而且還得拋棄奪來的財物，這真不是辦法。”沒多久後突然大霧降臨，又遇上風雨，路都看不清楚。沮渠蒙遜的大軍這時又趕了上來，禿發傉檀隻好敗退逃走。沮渠蒙遜進而包圍了樂都。禿發傉檀閉城堅守，讓兒子禿發染幹為人質請求和解。沮渠蒙遜再次接受南涼的求和而退兵。

四月，河南王乞伏乾歸將羌句豈等部落五千多戶遷徙到疊蘭城，然後任命他兄長的兒子乞伏阿柴為興國太守鎮守那裏。五月，他又任命兒子乞伏木欒幹為武威太守，鎮守嵻哴城。

七月，乞伏乾歸派平昌公乞伏熾磐和中軍將軍乞伏審虔討伐南涼。乞伏審虔也是乞伏乾歸的兒子。八月，乞伏熾磐的兵馬渡過黃河。禿發傉檀派太子禿發虎台和他們在嶺南大戰，結果南涼兵敗。乞伏熾磐虜走了十多萬牛馬。

同時，沮渠蒙遜率領輕騎襲擊西涼。西涼公李暠說：“不戰而敗敵的關鍵是，先挫敗他們的銳氣。沮渠蒙遜新近剛和我們結盟，而現在就來襲擊我們。我閉門不與他們作戰。等待他的銳氣衰竭之後，大舉出擊。那時不怕不打敗他們。”不久後，沮渠蒙遜果然糧草用盡，隻好撤軍。李暠派世子李歆率領騎兵追擊他們，把沮渠蒙遜打得落花流水，並俘獲了他的將領沮渠百年。

乞伏乾歸進攻駐紮在柏陽堡的後秦略陽太守姚在，並攻下了柏陽堡。冬十一月，乞伏乾歸又進攻在水洛城的後秦南平太守王憬，也占領了水洛城，並把那裏的三千多戶民眾遷徙到譚郊。他接著派乞伏審虔率領部眾二萬駐紮在譚郊。十二月，西羌人彭利發襲擊並占據了枹罕，自稱大將軍、河州牧。乞伏乾歸前往討伐，但無法攻下枹罕。

公元412年春正月，乞伏乾歸再次出討彭利發。大軍來到奴葵穀時，彭利發拋棄了他的部眾往南逃走。乞伏乾歸派振威將軍乞伏公府追趕他，並在清水追上並殺了彭利發，兼並了羌人一萬三千戶。乞伏乾歸任命乞伏審虔為河州刺史，鎮守枹罕，然後帶兵回去。

二月，乞伏乾歸遷都到譚郊，並任命平昌公乞伏熾磐鎮守苑川。乞伏乾歸接著到赤水出擊吐穀渾的阿若幹，降服了他。

四月，乞伏熾磐進攻占據白土的南涼三河太守吳陰，並攻克了白土。他任命乞伏出累鎮守白土。

六月，乞伏公府弑殺了乞伏乾歸，並殺了他的十多個兒子，然後逃到大夏，堅守在那裏。乞伏公府是西秦人早先的君主乞伏國仁的兒子，而乞伏國仁是乞伏乾歸的兄長。平昌公乞伏熾磐派他弟弟廣武將軍乞伏智達和揚武將軍乞伏木弈幹率領三千騎兵去討伐他；同時任命他弟弟乞伏曇達為鎮京將軍，鎮守譚郊；派驍騎將軍乞伏婁機鎮守苑川。乞伏熾磐然後帶領文武百官以及二萬多戶民眾遷徙到枹罕。

很多後秦大臣勸姚興趁亂攻取乞伏熾磐。姚興說：“乞伏乾歸先前已經改邪歸善，我正準備安撫他。現在趁他去世而討伐他們，朕不想這麽做。”夏王劉勃勃想進攻乞伏熾磐，軍師中郎將王買德諫道：“乞伏熾磐是我們的鄰國。如今他遭遇喪亂，我們不但不能撫恤他們，還要仗恃勢眾力強去征伐他們。匹夫還不恥於做這樣的事，何況陛下萬乘之身！”劉勃勃這才作罷。

七月，乞伏智達等人在大夏打敗乞伏公府。乞伏公府逃到疊蘭城，投奔他的弟弟乞伏阿柴。乞伏智達等人接著攻拔了疊蘭城，殺了乞伏阿柴父子五人。乞伏公府又逃到嵻南山，但被南涼軍追上捉獲。乞伏熾磐將他連同四個兒子在譚郊車裂處死。

八月，乞伏熾磐自稱大將軍、河南王，大赦，改元永康。他將乞伏乾歸安葬在枹罕，諡為武元王，廟號高祖。

九月，河南王乞伏熾磐任命尚書令武始人翟勍為相國，侍中；任命太子詹事趙景為禦史大夫。他取消了尚書令、仆射、尚書六卿、侍中等官職。

這段時期，關西的割據勢力仍然以後秦為首，但西夏的劉勃勃，西秦的乞伏熾磐，南涼的禿發傉檀，北涼的沮渠蒙遜，以及西涼的李暠也互相攻打，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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