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七：三燕承繼之十一：北魏伐燕與馮跋病逝

公元414年十二月初一，柔然可汗大檀入侵北魏。十天後，北魏主拓跋嗣親自率軍往北迎擊。大檀敗走，拓跋嗣派奚斤等人追趕，但遇上大雪，北魏士卒凍死以及凍斷手指腳趾的什有二三。

同時，北燕遼西王馮素弗去世，北燕王馮跋哭得非常哀慟。比及下葬時，馮跋七臨棺柩，難分難舍。馮素弗是馮跋的長弟。他慷慨有大誌，姿貌魁偉，雄傑不群，任俠放蕩，不修小節，所以起初人們並不看好他，隻有王齊感到驚異，說：“這是位撥亂反正的人才。”馮素弗隻知道交結當時的豪傑，不把經營產業當回事。二十歲弱冠時，他自己登門去拜詣慕容熙的尚書左丞韓業，向他請婚，韓業憤怒地拒絕了。馮素弗又去向尚書郎高邵的女兒求婚，高邵也不答應。南宮令成藻，既豪俊又有高名。馮素弗登門造訪時，成藻命令門人不要接納他。馮素弗逕自進去，和成藻對坐，旁若無人。結果兩人一連幾天喝酒談天，成藻這才對他感到驚奇，說：“我往遠方訪求騏驥，卻不知道人才就近在東鄰。真遺憾這麽晚才認識先生！”當世的俠士無不歸附馮素弗。慕容熙即位後，任命馮素弗為侍禦郎和小帳下督。

馮跋之所以能成就大業，基本都是馮素弗的功勞。他擔任宰輔後，謙虛謹慎，非常注重禮儀。即使是低位很低的人，他也以禮待人。他乘坐的車輛，穿戴的服冠，居住的屋宇，都節儉簡約。他修養很好，以身作則，讓百官敬而畏之。馮素弗最初擔任京尹。當他鎮守營丘時，百姓都歌頌他。他曾跟韓業說：“先生先前既然不肯接待我，現在也可以自行決定，這樣行嗎？”韓業拜揖並向他道歉。馮素弗說：“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豈能和先生計較！”對待韓業更加優厚。馮素弗也喜歡接濟孤兒寡婦，提拔舊日門下。他曾問侍中陽哲道：“秦趙時期功勳舊臣的子弟現在還有人在嗎？”陽哲答道：“都在中州，隻有桃豹的孫子桃鮮在我們這裏。”馮素弗便召他為左常侍。人們都認為他有宰衡的氣度。

公元415年十一月，北燕尚書令孫護的府裏發現有狗和豬相交。孫護見到後心裏很不是味道，便召太史令閔尚占筮。閔尚說：“豬狗是異類，它們相交是違背本性的。在《尚書-洪範》裏這稱為為犬禍，將會導致勃亂而失去民心，以致敗亡。明公位極人臣，受到遠近的瞻仰愛戴，各位弟弟並封列侯，貴傾王室。現在在自己的庭院裏見到這樣的妖孽，指的一定就是這犬禍了。希望明公戒驕戒躁，修身養性，崇尚恭儉，那麽妖怪將會自行消失，明公則可以永享元吉。”孫護默然不語，但心裏很不愉快。

孫護的弟弟孫伯仁是昌黎尹，和他另兩個弟弟叱支與乙拔都有才勇，當年跟從北燕王馮跋起兵有功，但因為要求開府不得，皆有怨言。每次在朝廷宴會之際，他倆經常拔劍擊柱，說：“興建大業時，我們都出了很大氣力，而現在仍然停滯於散將的位置。這豈是漢高祖分封河山的大義！”馮跋把他們都殺了。為了安撫孫護，馮跋提升孫護為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孫護怏怏不悅，馮跋最終下毒鴆殺了他。遼東太守務銀提自以為有功，官職應在孫護和張興之上，卻被外派去出任邊郡太守，因此在上奏的抗表裏很有怨言，並密謀外叛。馮跋也把他殺了。

馮跋下詔書說：“武力用以平亂，文略用以務實。安寧國家幫助世俗，實在憑靠的就是二者。近來連遭喪難，禮崩樂壞，民間再也聽不到朗誦的聲音，官府也失去了太學的教育。現在又出現了像‘青青子衿’這樣的詠歎，這豈能幫助我們彰揚風化，崇尚斯文！現詔令營建太學，任命長樂人劉軒、營丘人張熾、成周人翟崇為博士郎中，選拔二千石官員以下年滿十五的子弟到太學受教。”

公元418年夏四月，北燕京城和龍被一股赤氣籠罩，從淩晨三四點到下午三四點，連太陽都看不到。北燕太史令張穆向馮跋進言道：“這是一股兵氣。如今大魏威加四海，而我們卻和他們斷絕來往。自古以來從未有過接境的鄰邦，不通和好。這違背大義激怒鄰國的做法，無非自取滅亡。陛下應當歸還大魏先前的使臣，和他們修和結盟。”馮跋說：“朕正在考慮這個問題。”

五月，魏王拓跋嗣東巡，抵達濡源和甘鬆。他派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黃門侍郎奚觀率領精騎二萬襲擊北燕，又命令驍騎將軍延普和幽州刺史尉諾從幽州帶兵直奔遼西，作為聲勢。拓跋嗣自己則進駐突門嶺等待捷報。長孫道生等人攻拔了乙連城後，開始進攻和龍。馮跋派單於右輔古泥率領騎兵等候魏軍。但古泥在離京城十五裏的地方遇到敵軍，還沒開戰就跑了回來。馮跋又派大將姚昭和皇甫軌等人出戰，結果皇甫軌不幸身中流矢死去。馮跋隻好閉城堅守。魏軍無法攻克，便掠奪了附近的一萬多家居民後撤軍回去。

公元418年五月，北魏大舉伐燕。北燕王馮跋閉城堅守。魏軍無法攻克，便掠奪了附近的一萬多家居民後撤軍回去。

此後的許多年間，北魏不再伐燕，北燕得到多年的安定。公元425年二月，北燕據說有女子化為男人。馮跋以此詢問群臣，沿書左丞傅權說：“西漢末年時，曾出現過雌雞化為雄雞的事，接著就有了王莽篡權的災禍。何況如今女子化為男人，臣認為這是臣下將變為君主的征兆。”但馮跋並未因此小題大做，朝廷基本安定。

公元426年六月，北魏王下詔詢問公卿：“如今應當用兵。朕打算征伐赫連或蠕蠕。愛卿們看看二國誰先？”尚書劉絜和武京侯安原請求先伐北燕。於是北魏王親自從雲中西巡到五原，趁機到陰山打獵，往東直到和兜山，直到八月才回到平城。

同時，北燕太子馮永去世，馮跋立次子馮翼為太子。

公元430年八月，北燕王馮跋重病不起，召中書監申秀和侍中陽哲到內殿交待後事。九月，馮跋病危，但還勉強坐著乘輦上朝臨軒，命令太子馮翼攝理國事，還讓他在聽政時布下禁兵，以防備萬一。

馮跋的寵妃宋夫人想立自己的兒子馮受居，因此害怕馮翼聽政。她跟馮翼說：“主上的病很快就好了，你何必匆忙地取代父親君臨天下？”馮翼秉性仁厚軟弱，便回到太子東宮，隻是每天三次前往探省父親的疾病。宋夫人偽造詔書，杜絕朝廷內外的探省，隻讓閽寺替大家轉達問候而已，因此馮翼和其他兒子和大臣們都見不到馮跋，隻有中給事胡福單獨得以出入，並專門執掌禁衛。胡福擔心宋夫人的陰謀會最終得逞，便將這事告訴了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馮弘。於是馮弘帶了幾十名壯士全副武裝闖入禁中，宿衛皆不戰而散。宋夫人下令關閉東閤。馮弘的家僮庫鬥頭身手矯健敏捷，很有勇力。他跳過東閤進入宮殿，來到皇堂，當場射殺女禦一人。馮跋嚇得心膽俱裂，當即死亡。馮弘於是自立為北燕天王，然後派人巡城告示百姓說：“上天降下凶禍，主上崩駕。不但太子未能侍疾，群公也不奔喪。我懷疑宮廷裏有篡逆陰謀，社稷將麵臨危難。作為主上弟弟的至親，我決定攝臨大位以安寧國家。百官叩門入朝慶賀的，進位二等。”太子馮翼聽說事變，急忙率領東宮士兵出戰，不幸戰敗，士兵全都潰散而去。馮弘於是派使者賜馮翼死。馮跋有兒子百來人，竟然全被馮弘殺害。馮弘接著追諡馮跋為太祖民皇帝，將他安葬在長穀陵。

晉書是這樣評價馮跋的：“馮跋出身中原州郡，和異族不同。因鮮卑人（指慕容王族）的昏虐，他得以在海隅成名。他少年時並非英雄豪傑，然而在燕國遷徙回到龍城後，卻有幸以寬厚而被眾人所推。即位初年他雖然也努力奮發，但最終並沒有很大成就。舊史稱他信惑妖祀，斥黜諫臣，身邊缺乏濟世人才，也不能重用有決斷的士大夫。這些話都是可信的。正因為此，他經常招來災禍和敵寇。但即使這樣，他還能安撫百姓教育子弟，既能在戰場上保守疆宇，又能在朝廷發號施令。北燕維持了二十多年，難道僅僅是天意，而並非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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