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五：秦燕混戰之十：慕容垂平定翟釗與姚萇病逝

公元391年春正月，後燕在薊城安置行台，提升慕容盛負責行台的文書事務。這時期前秦和後秦的爭鬥主要在關內即陝西甘肅一帶，而後燕的軍事行動則主要集中在關外，即河北河南以及山東。

賀染幹陰謀殺害賀訥，結果被賀訥知道，舉兵相攻。魏王拓跋珪向後燕告急，請求作為燕軍的向導前鋒討伐賀訥。二月，慕容垂派慕容麟帶兵攻打賀訥，派鎮北將軍蘭汗率領龍城的兵馬攻打賀染幹。夏四月，蘭汗在牛都大破賀染幹。

六月，慕容麟在赤城大破並生擒了賀訥，招降了他部落的幾萬士兵。慕容垂命令慕容麟歸放賀訥的部落，把賀染幹遷徙到中山。慕容麟回來後，跟慕容垂進言道：“臣觀察拓跋珪的舉動，擔心他最終會成為國患。不如帶他回到朝廷來，讓他弟弟監督國事。”慕容垂不肯。

秋七月，慕容垂來到範陽。魏王拓跋珪派弟弟拓跋觚獻禮給後燕。慕容垂那時已經衰老，他的子弟在朝廷用事，便把拓跋觚扣留下來向北魏要求良馬。拓跋珪不給，一怒之下和後燕絕交，派長史張袞與西燕交好。拓跋觚逃出中山，但被太子慕容寶派人追獲，但慕容垂待他和往常一樣友善。

九月，北平人吳柱聚眾一千多人，立沙門法長為天子，然後攻破北平郡，轉而入侵廣都，進入白狼城。後燕幽州牧慕容隆正安葬他的夫人，州裏的郡縣官吏當時全都聚會在陵園裏。眾人聽說吳柱造反，都請慕容隆回城裏派大軍討伐。慕容隆道：“如今百姓安居樂業，民眾想治不想亂。吳柱等人用奸謀迷惑愚夫，靠引誘威脅聚到一塊，他們成不了大事。”於是留下直到安葬完畢，然後派廣平太守和廣都令先回去，繼而又派安昌侯慕容進帶上一百多騎兵直奔白狼城。吳柱的部眾聽說後，不戰而潰。慕容進窮追不舍，將他們全捕殺了。

冬十月，燕主慕容垂從範陽回到京城中山。

同時，翟遼病逝，他兒子翟釗代立，改元定鼎。翟釗進攻後燕的鄴城，後燕遼西王慕容農把他們打退了。

公元392年二月，慕容垂從魯口來到河間、渤海、平原。翟釗派部將翟都入侵館陶，駐紮在蘇康壘。三月，慕容垂帶兵南擊翟釗，進逼蘇康壘。夏四月，翟都往南逃到滑台。翟釗向西燕求救，西燕王慕容永和大臣們商議，尚書鮑遵道：“讓兩寇相鬥，我們在他們後頭等待時機，這是卞莊的策略。”中書侍郎張騰反對道：“慕容垂強而翟釗弱，能有什麽機會好等待！不如盡速去救，以成鼎足之勢。如今我們如果帶兵直奔中山，白天多設疑兵，夜裏多舉火炬，慕容垂必定害怕而回救。那樣我們衝在他的前頭，翟釗跟在他的後麵，一定能打敗他。這是天授良機，陛下不可錯失。”慕容永不聽。

六月，慕容垂駐軍黎陽，然後率軍來到黃河沿岸準備渡河，翟釗列兵在南岸抵抗。不久，慕容垂把軍營移到西津，離黎陽西麵四十裏。他派人製作了牛皮船一百多艘，在上頭陳列了假的兵仗，讓這些船隻溯流而上。翟釗以為燕軍要在那裏過河，急忙帶兵直奔西津。慕容垂暗中派中壘將軍桂林王慕容鎮等人從黎陽津夜渡黃河，在黃河南岸設置軍營，到天明時軍營建成。翟釗聽說後急忙趕回，猛攻慕容鎮等人的軍營；慕容垂命令慕容鎮等人堅壁守衛，不要出戰。翟釗的士兵來回跑得十分疲憊，攻營又不能攻拔，便打算離去。慕容鎮等人於是領兵出戰。驃騎將軍慕容農從西津渡過黃河，和慕容鎮等人夾擊並大破翟釗。翟釗逃回到滑台，帶上妻兒，收拾殘兵，北渡黃河，登上白鹿山，憑險自守，燕兵前進不得。慕容農道：“翟釗沒有糧草，不能久居山中。”便帶兵回來，隻留下騎兵守候。翟釗果然下山，慕容農回兵掩擊，盡數俘虜了他的部眾，翟釗單槍匹馬投奔西燕都城長子。西燕王慕容永任命翟釗為車騎大將軍、兗州牧，封東郡王。一年多後，翟釗謀反，被慕容永殺了。這是後話。

當初，郝晷、崔逞以及清河人崔宏、新興人張卓、遼東人夔騰、陽平人路纂都在前秦做官，後來為了躲避前秦的大亂投奔了東晉，晉孝武帝下詔任命他們為冀州諸郡的地方官吏，各自帶領部曲駐軍在河南。這些人後來又接受了翟氏的官爵，比及翟氏失敗後，又都投降了後燕，慕容垂對他們隨才擢用。翟釗統治的七郡三萬多戶人家，也都平安無事，和往常一樣。慕容垂任命慕容宙為兗豫二州刺史，出鎮滑台；把徐州的七千多戶人家遷徙到黎陽；任命彭城王慕容脫為徐州刺史，出鎮黎陽。慕容脫是慕容垂弟弟的兒子。慕容垂任命崔蔭為慕容宙的司馬。

當初，陳留王慕容紹為鎮南將軍，太原王慕容楷為征西將軍，樂浪王慕容溫為征東將軍時，慕容垂都曾派崔蔭去輔佐過他們。崔蔭才幹明敏強正，善於規諫，四王都對他十分敬畏。崔蔭每到一處，無不簡明刑法，減輕賦役，於是流民歸來，地方戶口逐漸開始增加。

秋七月，慕容垂抵達鄴城，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冀州牧，右光祿大夫餘蔚為左仆射。

十二月，燕主慕容垂回到京城中山，讓遼西王慕容農負責兗、豫、荊、徐、雍五州的軍事，鎮守鄴城。

現在再回到關中的兩秦這邊來。公元391年三月，前秦主苻登從雍城進攻占據範氏堡的後秦安東將軍金榮，並占領了範氏堡。苻登接著渡過渭水，進攻占據段氏堡的後秦京兆太守韋範。但無法攻下，苻登隻好進據曲牢(今陝西西安南)。

四月，後秦豫州刺史苟曜帶著部眾一萬人，秘密派人去見苻登，答應成為他的內應。苻登於是從曲牢向繁川進軍，駐紮在馬頭原。五月，姚萇帶兵迎戰。苻登打敗了他，並陣斬他的右將軍吳忠。姚萇收集兵眾再次出戰，姚碩德勸道：“陛下一貫對輕兵作戰十分慎重，總是想以計謀取勝。現在出戰剛剛失利，反而向前緊逼賊兵，這是為何？”姚萇答道：“苻登用兵遲緩，無法掌握虛實。現在他輕兵直進，遠遠地占據我們的東麵。這必定是苟曜那小子和他有了預謀。我們慢了則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所以應當趁他們尚未聯合之際，猛攻他們，破壞他們的計劃。”於是率兵猛攻，大敗前秦軍隊。苻登退駐郿城(今陝西郿縣)。

前秦兗州刺史強金槌占據新平投降後秦，送兒子強逵為人質。姚萇帶著幾百騎兵進入強金槌的軍營。大臣們都諫止他，姚萇說：“強金槌既然已經離開了苻登，現在又想來對付我，那麽他到底想到哪裏去？況且對方新來歸附，我們應當推心置腹地和他聯結，怎能用不信任的眼光懷疑人家？”後來強金槌手下的氐人果然想暗算姚萇，但強金槌不肯。

六月，西燕主慕容永再次入侵東晉的河南，但被河南太守楊佺期打敗。

七月，苻登進攻新平，姚萇再次親自前往相救。苻登再次退去。

十一月，苻登進攻安定。姚萇帶兵抵達陰密準備對抗。臨走前他跟太子姚興說：“苟曜聽說我北上，一定會來見你。你拿下他把他殺了。”苟曜果然來長安見姚興，姚興讓尹緯責罵他後把他殺了。

姚萇在安定城東打敗苻登，苻登退據路承堡。姚萇置酒大宴將士，將領們都說：“如果我們遇上魏武帝，不會讓這賊人還留到現在。陛下把我們管得太嚴了。”姚萇笑道：“我不如我已故兄長有四點：身高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們對他望而生畏。這是第一。率領十萬兵眾，和天下爭衡，望麾而進，所向無敵。這是第二。溫故知今，講論道藝，駕馭英雄，收羅俊異。這是第三。統帥兵眾，履險若夷，部屬上下無不心悅誠服，都肯為他拚死力戰。這是第四。然而我之所以得以建立功業、驅遣群賢，正因為我在謀算和戰略中有點專長而已。”群臣都高呼萬歲。

公元392年春正月，苻登立昭儀隴西人李氏為皇後繼承戰死的毛後。

同時，姚萇下詔書命令留守的鎮守各自安置學官，千萬不能荒廢學業，並要他們根據考試的優劣判別人才和提擢敘用。三月，前秦驃騎將軍沒弈幹率領六千戶人家投降了後秦。後秦任命他為車騎將軍，封高平公。

這時，姚萇重病不起，便命令姚碩德鎮守李潤，尹緯鎮守長安，然後召太子姚興前來行營。征南將軍姚方成跟姚興說：“現在敵寇尚未消滅，皇上又生了重病。王統等人都有各自的部曲，終究將成為後患。殿下應當把他們全部除掉。”姚興覺得有理，便把王統、王廣、苻胤、徐成、毛盛都殺了。姚萇怒道：“王統兄弟是我同州的鄉裏，他們其實並無他誌。徐成等人都是前朝的名將，我正使用他們幫打天下。你怎麽這麽匆忙就把他們都殺了！”姚萇接著下達詔書，讓跟從大軍征伐的士兵和官吏，凡是戶口在大營的，世世代代都可以保存家庭，朝廷永不幹豫。

七月，苻登聽說姚萇病重，非常高興，便到祠堂去祭告世祖苻堅的神主道：“曾孫苻登自從受任執戈以來，幾乎將近十年了。未曾不得到上天的保祐和皇鑒的眷顧，所以攻無不克，賊兵的軍旅冰摧瓦碎。如今太皇帝的神靈降災疾到這逆羌的身上。根據形勢推斷，賊虜必將不振。曾孫苻登將趁著他的隕命斃亡，順行上天的誅伐，拯救恢複先帝的梓宮，到宗廟謝罪。”於是大赦，百官進位二等；然後厲兵秣馬，進逼安定，在離城九十餘裏的地方下寨。然而苻登和姚萇的部將姚崇在清水爭奪麥子，卻累次被姚崇打敗。

八月，姚萇病稍微好了點，便出兵拒戰。苻登帶兵出營，準備作戰。姚萇派安南將軍姚熙隆從旁進攻前秦軍營，苻登怕有閃失，便下令退兵。姚萇連夜帶兵從邊道偷偷地繞到前秦軍隊的後麵，然後悄悄地跑了。第二天一早，偵查的候騎告訴苻登說：“賊兵的各個軍營已經空了，不知去向。”苻登大驚道：“他到底是個什麽人，去令我不知，來令我不覺。人們都說他要死了，忽然又複活過來。朕和這個羌人同世，真是遇上厄運了！”苻登於是回到雍城，姚萇也回到安定。

在關中的巴蜀人都背叛了後秦，占據弘農歸附前秦。十月，苻登任命竇衝為左丞相。竇衝轉駐到華陰。東晉雍州刺史郗恢派將軍趙睦守衛金墉，派河南太守楊佺期率領大軍進駐湖城，出擊竇衝，把他趕走了。

十二月，略陽的豪族休官（今甘肅天水附近）人權千成占據顯親，自稱秦州牧。

公元393年正月，權千成被前秦所逼，向金城王乞伏乾歸請降。乞伏乾歸任命他為東秦州刺史、休官大都統、顯親公。

四月，前秦右丞相竇衝仗恃自己的軍事才能，請求封為天水王，但苻登不答應。六月，竇衝自稱秦王，改元元光。

秋七月，苻登進攻占據野人堡的竇衝，竇衝向後秦求救。尹緯跟姚萇說：“太子仁厚的名聲遠近都知，然而他的英武和謀略尚未知名。請陛下讓太子出擊苻登，好建立他的聲譽。”姚萇覺得有理，便派他出征。臨行前他警戒姚興道：“賊兵知道你逼近時，一定會爭相跑入堡壘。你可以趁機聚眾掩殺過去，這樣一定會勝利的。”太子姚興於是帶兵進攻胡空堡。苻登解除了對竇衝的包圍趕赴胡空堡。姚興趁機襲擊平涼，大獲而歸。姚萇讓姚興回去鎮守長安。

姚萇下詔書禁止妖謗的言論，並赦免以前被告有奸穢行為的罪犯。自此以後，凡是互相彈劾舉報的，都以他們舉報對方的罪為舉報人自己定罪。

八月，氐人酋長楊佛嵩背叛東晉，投奔後秦。楊佺期和趙睦追趕他們，並在九月二十八，在潼關打敗楊佛嵩。後秦大將姚崇去救楊佛嵩，大敗晉兵，結果趙睦戰死。姚萇於是任命楊佛嵩為鎮東將軍。

冬十月，姚萇病情加重，隻好回長安。到了新支堡時，已經一病不起了。他隻好躺在乘輿裏行進。姚萇夢見苻堅帶著天官使者和幾百鬼兵突入他的軍營之中。姚萇夢見自己大為驚懼，急忙跑入宮中。宮人迎接姚萇，用長矛去刺鬼兵，卻誤中了姚萇的陰部。鬼兵互相道賀說：“正中了他的死穴。”宮人拔出長矛，姚萇流了大量的鮮血。姚萇醒過來後非常驚悸，因此患了陰腫。醫生用針刺囊腫，結果就像夢裏那樣大量出血。姚萇於是經常口出狂言，總是念念叨叨地稱“臣姚萇，殺陛下的是臣的兄長姚襄，不是臣的罪過。希望陛下不要冤枉臣。”

十二月十二，姚萇在禁中召見太尉姚旻、仆射尹緯和姚晃、將軍姚大目、尚書狄伯支，讓他們接受遺詔輔政。姚萇跟太子姚興說：“對那些毀謗這些公卿的人，你千萬要謹慎。你必須用恩典安撫骨肉，用禮遇接待大臣，用信用對待事物，用仁德治理百姓。做到這四點，我就沒有憂慮了。”姚晃哭著詢問對付苻登的策略，姚萇說：“如今大業即將成就，姚興的才智足以對付他，何必多問！”第二天（庚子日）姚萇就去世了，終年六十四歲，在位八年。後秦諡名他為武昭皇帝，廟號太祖，將他安葬在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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