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三：前秦滅燕之十三：苻堅統一中原與養虎為患

公元370年十月，前秦權臣輔國將軍王猛攻占了前燕都城鄴都，俘獲了包括燕王慕容暐在內許多宗室成員，前燕滅亡。前燕遊擊將軍郭慶進軍到龍城，燕太傅慕容評逃到高句麗。高句麗人捉了慕容評，將他送往前秦。宜都王慕容桓殺了鎮東將軍慕容亮，兼並了他的兵眾，跑到遼東去了。前燕遼東太守韓稠，先前已經投降了前秦，慕容桓到那裏後，進不了城，便開始攻城，但攻不下。郭慶派部將朱嶷追擊慕容桓，慕容桓拋下部隊隻身逃走，但很快就被朱嶷抓獲殺了。

前燕州郡的長吏以及六夷的酋長全都投降了前秦。苻堅總共得到一百五十七個郡，一千五百七十九個縣，總人口二百四十五萬八千九百六十九戶，九百九十八萬七千九百三十五人。他還將燕的宮人和珍寶分別賞賜給將士，同時下詔大赦。王猛凱旋歸來後，苻堅因功進封王猛為清河郡侯，賜給他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二人，中女妓三十八人，好馬百匹，車輛十乘。王猛上疏堅決推辭不肯接受。

當初，梁琛出使前秦時，以侍輦苟純為副手。梁琛每次被苻堅召見應對時，都不先告訴苟純。苟純因而懷恨在心，在回到鄴城後，跟慕容暐說：“梁琛在長安時，和王猛關係非常密切。臣懷疑他有什麽陰謀。”梁琛又多次稱讚秦王苻堅和王猛，並且還說秦將會興師伐燕，勸慕容暐為之防備。後來秦果然伐燕，就像梁琛說的那樣。慕容暐便懷疑梁琛知道內情。到慕容評戰敗後，慕容暐便搜捕梁琛下獄。苻堅進入鄴城後釋放了他，拜梁琛為中書著作郎。苻堅引見他時，問他：“愛卿昔日曾說上庸王和吳王都是將相奇材。但他們卻為何不能替國家謀畫，反而致使亡國？”梁琛答道：“國家的廢興全屬天命，豈是他們二人能夠轉移的！”苻堅說：“愛卿不能見機行事，反而虛假地稱頌燕的政治。雖然忠誠卻不能保護自己，回國後身陷災禍。這樣做可算明智？”梁琛說：“臣聽說有這樣的說法：‘機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像臣這般愚昧暗弱的人，實在達不到那水平。然而為臣莫如忠，為子莫如孝。除非有一至之心的人，是不能保持始終的忠孝。因此古代的烈士，臨危不改，見死不避，以報答君主和親人。那些見機行事的人，心裏想的是個人安危。他們選擇去留，完全不顧家國。臣即使知道（燕之將亡），也不忍心背叛，更何況臣也沒預料到！”

苻堅聽說燕臣悅綰十分忠誠，遺憾他已經去世而來不及見麵，便拜他的兒子為郎中。

苻堅又任命王猛為使持節、負責關東六州軍事的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出鎮鄴城，進爵清河郡侯，並將慕容評府第中的物品賞賜給他。苻堅還封楊安為博平縣侯；任命鄧羌為使持節、征虜將軍、安定太守，封真定郡侯；任命郭慶為持節、負責幽州軍事的幽州刺史，出鎮薊城，封襄城侯。其餘將士的封賞各有差別。

苻堅任命京兆人韋鍾為魏郡太守，彭豹為陽平太守。其餘州縣的長吏都照舊授任。他還任命前燕常山太守申紹為散騎侍郎，讓他和散騎侍郎京兆人韋儒一道作為繡衣使者，到關東各個州郡視察，考查和了解地方風俗，鼓勵農業桑業，撫恤窮困戶。他們還收葬沒錢安葬的死人，弘揚氣節和操行。前燕有不便於民眾的政策，都被變革或除掉。

十二月，苻堅將慕容暐以及燕的後妃、王公、百官和其他四萬多戶鮮卑人遷徙到長安。

王猛上表將梁琛留下擔任他的主簿，領記室督。有一天，王猛宴請僚屬，談到燕朝的使者時，王猛說：“人心各不相同。昔日梁君到長安時，專門講他本朝的好話；樂君則專門講桓溫部隊的強盛；郝君則幾乎不說自己國家的毛病。”參軍馮誕說：“現在這三位先生都成為國臣，敢問明公，作臣子的應當以什麽優先？”王猛說：“以郝君善於了解機會為優先。”馮誕說：“那樣明公一定獎賞丁公，殺了季布（丁公是季布的母弟。丁公識時機而放了劉邦，但後來卻被劉邦認為他不忠項羽而殺了。相反，季布一直忠於項羽，卻被劉邦留用）。”王猛大笑。

苻堅從鄴城臨幸枋頭，在那裏祭告宗廟後宴請當地的父老和群臣（所謂行至之禮），還吟誦詩經裏的勞止篇章。他還把枋頭改名為永昌。

十二月十四，苻堅回到長安，封慕容暐為新興侯；並任命慕容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李洪為駙馬都尉，都得到出席朝會的資格。苻堅還任命李邽為尚書，封衡為尚書郎，慕容德為張掖太守，燕國人平睿為宣威將軍，悉羅騰為三署郎。其餘的燕臣也都不同程度地得到封授。苻堅接著還在辟雍（皇帝講學的殿堂）舉行大禮，祭祀先師孔子。太子苻宏以及公侯卿士大夫的長子，也都束發修身，參加這一祭奠和宴會的所謂釋奠儀式。

皇甫真在秦任職數年後去世。皇甫真秉性清儉寡欲，從不營建自己的產業。他酒量驚人，能喝酒一石多而神誌不亂。他尤其喜歡寫文章，共著有詩賦四十餘篇。王猛剛進入鄴城時，皇甫真望著他的馬首下拜。第二天見麵時，對話中即以卿稱謂王猛。王猛問他：“昨天先生對我下拜，而今天就以卿相稱，為何兩天之間恭敬和傲慢就有這麽大的差別？”皇甫真答道：“昨天卿是作為賊帥，而今朝是作為國士。我下拜的是賊帥，稱卿的是國士，這有什麽奇怪的？”王猛非常嘉許，跟權翼說：“皇甫真果然是個大器。”

當時跟隨苻堅來到鄴都的慕容垂見到前燕公卿大夫以及一些故時的屬下時，臉色顯得很不高興。他的謀士高弼勸他道：“大王憑籍祖宗積累的資本，身負英傑高世的大略，遭到如此災禍，而不得不羈留外邦。如今雖然家國傾覆，但誰知道或許這是鴻運複興的開始呢！我以為，大王應當用江海的恢宏度量，對國家的舊人加以寬慰而取得人心，作為今後逐漸恢複大業和成就大功的根基。怎麽好因一時之忿而放棄了他們？我私下覺得大王真不應當這樣！”慕容垂高興地聽從了他的話。

前燕原來的太史黃泓歎道：“燕必然會中興，那人就是吳王（慕容垂）！隻恨我年老了，看不到那天！”汲郡人趙秋說：“天道在燕，而秦滅了她。不到十五年，秦必定又會被燕所有。”後來果然如此。

慕容桓的兒子慕容鳳那時才十一歲，暗中便有複仇的大誌。鮮卑和丁零人中有誌氣和才幹的，都傾身和他交往結好。權翼見到他跟他說：“你這孩兒正以才氣和名望出人頭地，但希望不要像你父親那樣不識天命！”慕容鳳厲色地答道：“先王想效忠救國而沒有成功。這是作為人臣的氣節。君侯的話，難道能鼓勵未來的忠義嗎！”權翼改容向他致歉，然後跟苻堅說：“慕容鳳慷慨而有才器。但他有狼子野心，恐怕最終不會被我們使用。”

要想知道前秦後來的情況和前燕能否複國，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