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冉閔屠胡之八：冉閔襄國慘敗與龍城遇害

公元351年三月，姚襄和石琨各自率兵去救襄國。冉閔派部將胡睦在長蘆抵禦姚襄，派部將孫威在黃丘抵禦石琨，但兩路兵馬全都失敗，幾乎全軍覆沒，胡睦和孫威都單騎逃回。

冉閔打算親自出擊，衛將軍王泰諫道：“如今襄國尚未攻下，外麵的救兵雲集，如果我們出戰，必然腹背受敵，這是危險的策略。不如固守堡壘，挫敗他們的銳氣，再慢慢等待時機找機會出擊。況且陛下親臨行陣，一旦有個萬一，那麽大事就完了。”冉閔覺得有理，但道士法饒進言道：“陛下圍困襄國已經很久了，至今尚無尺寸之功。如今賊兵又來了，如果還是避而不擊，那麽將用什麽來鼓舞將士！況且太白入昴，天象意味是當殺胡王，百戰百克。陛下不可失去這一機會！”冉閔捋上衣袖，奮然而起，大聲說道：“我已決定出戰，敢再言固守而擾亂軍心者斬！”冉閔於是率領全軍，與姚襄和石琨決戰。

恰巧悅綰率領前燕兵來到，離魏兵隻有幾裏。悅綰讓他的騎兵一路排開，然後拖著木柴奔馳，揚起漫天塵土，好像來了千軍萬馬。魏兵望見這巨大的塵土，大為恐懼。於是姚襄、石琨、悅綰三麵出擊，石祗又從城裏衝擊魏兵的殿後，因此魏兵大敗。冉閔先躲在襄國的行宮裏，然後和十餘隨騎逃回鄴城。原先投降冉閔的胡帥栗特康等人捉拿了大單於冉胤以及左仆射劉琦後投降了後趙，正像當時韋謏告戒的那樣。後趙王石祗當即殺了冉胤和劉琦。胡睦和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中書監盧諶、少府王鬱、尚書劉欽、劉休等人連同冉閔的其他將士總共死了十多萬人。

冉閔秘密回到鄴城，無人知曉。襄國慘敗的消息傳到，鄴城震動驚恐，到處有傳言說冉閔已經戰死。射聲校尉張艾請求冉閔親自到郊外祭祀用以安撫眾人之心。冉閔聽從他的勸告前往郊祀，訛傳方才平息。冉閔將法饒父子肢解處死，追贈韋謏為大司徒。姚襄凱旋回到灄頭，姚弋仲居然氣他沒有生擒冉閔，打了他一百棍杖。

當初，冉閔擔任後趙相國時，散盡倉庫財寶，收買人心以及建樹私恩，同時和羌胡部眾相攻，無月不戰。後趙早先從青、雍、幽、荊四州所遷徙過來的百姓以及氐、羌、胡少數民族有幾百萬人，這時趁後趙大亂，法令不行，都相率回歸本土，結果導致道路交錯堵塞，人們互相殺掠，最終能夠回到家鄉的僅有什之二三。中原大亂，到處都是饑荒瘟疫，甚至人吃人，再沒人耕種農田。

石祗乘勝派部將劉顯率領大軍七萬攻打鄴都，駐軍在明光宮，離鄴都隻有二十三裏。冉閔有點恐慌，便要召見王泰，和他商議對策。王泰恚恨冉閔先前不聽從他的建議，便借口自己的箭瘡嚴重，謝絕前往。冉閔親臨他的住處下問，王泰卻再三用生病作借口。冉閔大怒，回到宮裏後跟左右隨從說：“一個臭巴奴，沒有你老子還活不了不成！我要把這些胡賊先滅了，回來再殺王泰。”冉閔於是率領全軍出戰，大破劉顯，追殺他們直到陽平，殺了三萬多後趙將士。劉顯大為恐懼，便秘密派人請降於冉閔，請求用殺石祗來自我贖罪，冉閔這才撤兵回到鄴都。恰巧有人來告王泰打算背叛冉魏前往秦州，冉閔便殺了他，並夷了他三族。

渤海人逄約因為後趙大亂，便聚眾數千依附冉魏，冉魏任命逄約為渤海太守。前晉太守劉準和地方士豪封放也分別聚眾自守。冉閔便任命劉準為幽州刺史，和逄約對分渤海地盤。前燕王慕容俊派大將封弈討伐逄約，派昌黎太守高開討伐劉準和封放。

封弈帶兵直抵逄約的堡壘，派人跟逄約說：“我與使君曾是鄉鄰，但因為隔絕的時間太久，遇到一起很困難。時事利害，人各有心，我們不談也好。但願使君能單獨出來和我相見，一表思念之情。”逄約一貫信任尊重封弈，當即出了軍營，和封弈在軍壘門外相見。二人各自屏退衛兵，獨自在馬上交談。封弈先和他論敘平生往事，然後趁機勸他道：“我與使君是好幾代的同鄉，感情一直很好，所以真誠地想和使君共享永久的福運。今天既然承蒙不棄，我就不能不盡所懷。冉閔趁石氏之亂，霸占了他們現成的資本，便以為天下人會臣服於他的強大。然而禍亂馬上就臨頭了，所以知道天命是不可力爭的。燕王不但光明磊落，也有德行，奉義討亂，所向無敵。如今已經定都薊城，南臨趙魏之地，遠近百姓，攜老扶幼地都來投奔他。人民普遍厭惡荼毒百姓的君王，無不向往有道的君主。冉閔的敗亡，非朝即夕，隻是時間的問題。他的成敗，昭然若揭。況且燕王開創王業，虛心納賢，使君如果能夠決然改弦更張，那麽功勞將可比絳侯灌嬰，流蔭後人。這怎能和作個亡國將領，守著一座孤城，等待必將到來的災禍相比！”

逄約聽後，悵然不語。封弈的部將張安很有勇力，封弈預先讓他做了安排。於是等到逄約氣餒時，張安突然上前抓住他的馬籠頭，用力把他連人帶馬拖到封弈的軍營。進入軍營後，封弈請逄約坐下，說道：“使君遲遲不能作出決定，所以我幫你作了。我並非想捉拿使君來邀功，而隻是想成全使君來安民而已。”

這邊高開率軍來到渤海，劉準和封放不戰而降。慕容俊於是任命封放為渤海太守，劉準為左司馬，逄約為參軍。慕容俊因為逄約被封弈誘惑釣魚上鉤而歸順，便把他改名為逄釣。

劉顯果然弑殺了後趙王石祗及其丞相安樂王石炳和太宰趙庶等十餘人，把他們的首級送到鄴都。驃騎將軍石寧逃到柏人。冉閔在公開場合將石祗的首級燒毀，然後拜劉顯為上大將軍、大單於、冀州牧。至此，後趙正式滅亡。後趙從石勒公元319年在襄國自稱趙王建立後趙國到公元351年四月石祗被殺為止，一共存在了三十二年。

五月，後趙兗州刺史劉啟從鄄城逃到東晉去了。

秋七月，劉顯再次率兵攻打鄴都，冉魏皇帝冉閔把他擊敗。劉顯退回襄國後，自己在那裏稱帝。

八月，冉魏徐州刺史周成、兗州刺史魏統、荊州刺史樂弘、豫州牧張遇在廩丘和許昌等各個城池投降東晉。冉魏的平南將軍高崇和征虜將軍呂護拿下洛州刺史鄭係，也占據他們的三河地盤投降東晉。

前燕王慕容俊派遣他兄弟慕容恪攻打中山，冉魏中山太守侯龕和寧北將軍白同閉城堅守。慕容恪留下部將慕容彪繼續攻打中山，自己南進常山，駐軍在九門。冉魏趙郡太守李邽舉郡投降，慕容恪十分優厚地安撫他們，接著帶著李邽回來進一步包圍中山。侯龕見到大勢已去，隻好投降。慕容恪進入中山，殺了白同，把他的將帥和當地士豪幾十家遷往薊城，其餘則一切照舊。前燕軍隊號令嚴明，秋豪無犯。

冉魏幽州刺史劉準也投降了慕容俊，慕容俊拜他為左司馬。那時天上有一片黃赤色的雲彩，起自東北，長一百多丈，一隻白鳥從彩雲間往西南飛去，占卜的人都對此感到擔心。

慕容俊派他叔父慕容評攻打魯口的後趙大將王午。慕容評抵達南安，王午派部將鄭生抵禦，慕容評將他打敗並殺了鄭生。

前燕大將悅綰在襄國打敗冉閔回到薊城後，慕容俊才知道後趙使臣張舉所說的玉璽在襄國的話都是不實之詞，便把他殺了。冉閔的使臣常煒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在中山，慕容俊這時釋放了被囚禁的常煒，讓他和兒女們相見。常煒上疏謝恩，慕容俊親自手令答道：“愛卿本來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孤隻是因為州裏的原因保存了您而已。如今正值天下大亂，然而愛卿的幾個兒女卻全都安全到來了，這豈非天意！上天都掛念愛卿，何況孤家！”便賜給他妾一人，穀三百斛，讓他居住在凡城。慕容俊又任命北平太守孫興為中山太守。孫興善於綏靖安撫，中山便因此安定下來。

逄釣找了機會逃出薊城回歸渤海，招集舊日的部眾反叛前燕。樂陵太守賈堅派人告諭地方鄉親，曉以成敗禍福，逄釣的部眾於是紛紛散了，逄釣隻好逃到東晉去。

公元352年春，劉顯攻打常山，太守蘇亥向冉閔求救。冉閔留下大將軍蔣幹輔佐太子冉智守衛鄴都，自己率領八千精騎去救常山。劉顯部將王寧在棗強投降冉魏。冉閔接著進擊劉顯，把他打敗，一路追殺到襄國。劉顯大將軍曹伏駒開門接納冉閔。冉閔殺了劉顯及其公卿以下一百多人，把襄國的宮室全燒了，把那裏的百姓都遷徙到鄴都去。劉顯部將範路率領一千多殘兵，斬關逃到枋頭去了。後趙汝陰王石琨帶著他的妻妾投奔東晉，卻被東晉朝廷押赴建康東市處斬，到此石氏基本滅絕。

冉閔攻克了襄國後，趁機到常山和中山等郡縣收集軍糧。後趙立義將軍段勤起初已經依附於慕容俊，此時又聚集胡羯一萬多人占據繹幕，自稱趙帝。夏四月，慕容俊派慕容恪和相國封弈出擊冉魏，派另一個兄弟慕容霸等人出擊段勤。

冉閔準備和前燕軍隊決戰，大將軍董閏和車騎將軍張溫諫道：“鮮卑人乘勝來犯，其鋒甚銳，而且彼眾我寡。臣等請求陛下暫且避其鋒芒，等到他們兵驕將惰，然後增兵出擊。”冉閔怒道：“我要率領這支部隊掃平幽州，誅殺慕容俊。如今剛遇上慕容恪就想躲避，人們將會怎樣議論我！”司徒劉茂和特進郎闓互相歎道：“咱們君主這趟出征，看來是回不來了。我們還有什麽理由坐以待斃而自取其辱！”便都自殺了。

冉閔駐軍在安喜，慕容恪率軍跟隨他們。慕容俊親抵中山，為慕容恪和慕容霸二軍製造聲勢。冉閔大為恐懼，便從安喜直奔常山。慕容恪窮追其後，於三月在魏昌的廉台（今河北定州）追上了他。冉閔和前燕軍隊打了十個戰役，前燕盡管占有數量上的優勢，但總打不贏。冉閔曆來以勇猛出名，所帶的兵都是精銳之旅，前燕人無不忌憚。

冉閔因為他的軍隊多是步兵，而前燕軍隊都是騎兵，便帶兵準備前往森林中間讓敵人騎兵施展不開。慕容恪參軍高開建議道：“我軍騎兵利於平地作戰。如果冉閔得以進入樹林，我們就控製不了他們。殿下應當即刻派遣輕騎向他們挑戰，等他們上來後，我們再假裝敗走，引誘他們來到平地，然後可以出擊。”慕容恪聽從了勸告，這樣果然把冉魏軍隊吸引到平地來。

慕容恪巡視陣容時，鼓勵將士道：“冉閔師老卒疲，實在很難再被調動起來；加上他有勇無謀，就靠個人勇猛而已。他雖然有些帶甲的士兵，卻不堪一擊。我現在把軍隊分為三部，用猗角之勢嚴陣以待。冉閔秉性輕率勇銳，又知道我們軍勢並非他的匹敵，必定會拚死衝擊我們中軍。我如今貫甲厚陣，等待他們的到來。各位將軍盡管激勵士卒，從旁邊將他合圍，多麵夾擊，還怕消滅不了他！”於是選擇了五千善於射箭而且勇敢強剛的鮮卑士卒，用鐵鏈把他們的馬匹鎖成連環馬，作為方陣向前。

冉閔所乘的駿馬叫朱龍，日行千裏。冉閔左手操著一隻雙刃矛，右手拿著一隻鉤戟，身先士卒，衝入燕兵陣容，幾個來回就殺了三百多人。冉閔望見一麵巨大的旌旗，知道那是前燕的中軍所在，便直衝過去。前燕兩軍從旁夾擊，大破冉魏軍隊，把冉閔重重圍住。冉閔異常勇猛，擊潰圍兵，往東突圍。跑了二十多裏，不幸朱龍忽然倒斃，冉閔便被前燕士兵一擁而上捉住。前燕人還殺了冉魏仆射劉群，捉了大臣董閏和張溫，連同冉閔一齊送到薊城。冉閔兒子冉操逃到魯口。高開在戰役中身受重傷不治而死。慕容恪進駐常山，慕容俊接著命令他鎮守中山。

三月十六，冉閔被送到薊城。慕容俊讓冉閔站在麵前，責問他道：“你不過一個才能平庸的奴仆，怎敢妄自稱帝？”冉閔道：“天下大亂，你們這班夷狄禽獸之類居然也能稱帝，何況我一個中原英雄，為什麽就不能稱帝！”慕容俊大怒，將他打了三百皮鞭，送到龍城。慕容俊隨即祭告祖父慕容廆和父親慕容皝的祠廟。

慕容恪駐軍在呼沲。冉閔的大將蘇亥派部將金光率領幾千精騎襲擊慕容恪，慕容恪反擊，陣斬金光。蘇亥大為驚懼，逃到並州去了，於是慕容恪進據常山。慕容霸軍隊也抵達繹幕，段勤和弟弟段思陪舉城投降。

三月二十一，慕容俊派慕容評和大將侯龕率領精騎一萬人會攻鄴都。冉魏大將蔣幹和太子冉智閉城堅守。城外人都投降了前燕，冉魏大將劉寧和弟弟劉崇帶了三千胡騎逃到晉陽，蘇亥也早就放棄常山逃到新興去了。

五月二十八，慕容俊在龍城的遏陘山將冉閔處斬。冉閔被殺的那天，山上周圍七裏以內的地方草木全部幹枯，蝗蟲大起。然後接連五個月不下雨，直到公元352年十二月。慕容俊以為冉閔作祟，隻好派遣使者前往祭祀，諡他為悼武天王。祭祀完畢的當天，便下起了大雪。

要想知道冉閔失敗後冉魏的下場，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