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冉閔屠胡之四：後趙和西涼的戰爭

公元343年秋七月，後趙王石虎派遣寧遠將軍劉寧攻陷了武都狄道，又派太子石宣出擊鮮卑酋長斛穀提，把他徹底打敗，斬首三萬級。

鮮卑酋長宇文逸豆歸捉拿了已經被前燕殺了的另一個鮮卑酋長段遼的弟弟段蘭，把他送給後趙處置，並獻上一萬匹駿馬。石虎命令段蘭率領他的鮮卑部眾五千人鎮守令支。

公元344年春正月，石虎在太武殿大宴群臣時，有一百多隻白雁聚集在馬道的南邊。石虎命令禁衛射死它們，但卻一隻也沒打到。當時各州總共聚集了一百多萬軍隊，石虎準備用以伐晉。太史令趙攬私下跟石虎說：“白雁集中在庭院裏，是宮室將空的象征，陛下不宜南行。”石虎信了他的話，便幸臨宣武觀，舉行一場大閱兵後便作罷了。

夏四月，涼州大將張瓘在三交城打敗後趙大將王擢。

當初，石宣越來越荒淫暴虐，而大臣們沒人膽敢到石虎那裏告狀，隻有領軍王朗跟石虎說：“現在正值盛冬嚴寒，而皇太子還派人去砍伐宮裏用的木材，從漳水上漂送過來。他動用了幾萬勞工，結果是怨聲載道。陛下應該趁出遊的機會把它停了。”石虎於是真把這工程給停了。石宣後來知道是王朗幹的，大怒。恰巧遇上熒惑守房（即火星徘徊在心宿邊上）的天象，石宣便叫太史令趙攬跟石虎說：“房為天王，現在熒惑守在邊上，意味著天王會有倒黴事發生。陛下應當在尊貴大臣中找個姓王的來當替罪羊。”石虎問道：“誰可以？”趙攬說：“沒有其他大臣要比王領軍更尊貴了。”石虎舍不得王朗，便讓趙攬再找下一個。趙攬對不上來，最後隻好搪塞道：“下一個隻有中書監王波了。”石虎便下詔，追問王波先前建議送楛矢給成漢的罪過，將他腰斬處死，連同他的四個兒子，把他們的屍體投入漳水。不久石虎又有點後悔，便寬恕王波無罪，追贈為司空，封他的孫子為侯。

後趙平北將軍尹農攻打前燕的凡城，攻不下後退兵回來。石虎大怒，貶黜尹農為庶人。

那時有一道白虹出自太社（祭祀土神與穀神的廟），經過鳳陽門，跨過整個東南天邊，曆時十餘刻才消失。石虎下詔書道：“古代賢明帝王治理天下，政以均平為首，化以仁惠為本，所以能夠公允地調協人和，照亮神物。朕以菲薄的姿質，得以君臨萬邦，所以總是兢兢業業，一心想遵循古人先賢，所以每次頒布詔書，多是蠲除徭賦，休息黎民，經常俯懷百姓，仰稟三光。然而中年以來，兩眼昏花日益嚴重，以致天文錯亂，時氣不應，這都是由於人怨於下，天譴於上。雖然朕的為政不明是主要原因，但各位後妃不能內助也有責任。昔日楚國宰相修政，洪水災害即刻弭滅；鄭國上卿厲道，不祥之氣自行消失。這都是因為使用了優良的肱股之臣而導致了許多變化。然而現在各位公卿士大夫皆懷才而不肯進言，對事業的成敗默不作聲，這豈是朕對輔佐重臣和各司百官所期待的！謹請諸位各自呈上密封奏事，毫無隱諱地盡所欲言。”石虎於是關閉鳳陽門，每月隻元日才開放。石虎又在靈昌津修建兩座祭祀天地五帝的畤堂。

十一月，石虎在靈昌津修建河橋，采集石頭作橋墩，但不管石頭大小，一旦投下河裏就隨波流走，用了五百多萬勞工而河橋終究沒有建成。石虎派遣使者前去祭祀河神，將玉璧沉入河裏。頃刻之間所沉的玉璧流到江渚上頭，引起地震，水波怒騰而上，把靈昌津岸邊的殿堂宇觀全都衝倒損壞，還壓死了一百多人。石虎大怒，把工匠殺了，橋也不建了。

義陽公石鑒那時鎮守關中，在那裏施行苛捐雜稅和煩役重賦，導致關西動蕩。他的好友李鬆建議石鑒，把文武官員的長頭發拔了做官帽上的冠纓，剩下的都給了宮人。公元345年正月，石鑒的長史取得一些頭發作為證據向石虎告狀。石虎大怒，派右仆射張離作為龍驤將軍兼雍州刺史前往考察，結果發現果然這麽回事，便征召石鑒回到鄴都，逮捕了李鬆送到廷尉處置。石虎接著派樂平公石苞代替他出鎮長安。石虎又發動雍、洛、秦、並四州十六萬人去修繕長安未央宮。

這年八月，東晉豫州刺史路永叛逃到後趙，石虎派路永駐軍在壽春。

石虎非常喜歡打獵，到晚年時，因為體重太大不能跨馬，便建造了一千乘獵車，每輛車車轅長三丈，高一丈八尺，獵網高一丈七尺。石虎又造了四十乘格獸車，在車上蓋了兩層的三級行樓，定期出去校獵。石虎把從靈昌津往南直到滎陽東極陽都一帶全部開辟為獵場，還派禦史監察其中的禽獸，發現偷獵的人嚴重的可以處死。禦史因而利用職權作威作福，百姓家有美女或好牛好馬，禦史如果求而不得，就誣陷他們侵犯獵場裏的禽獸，因此被處死的有一百多人。於是海岱和河濟之間人心不得安寧。

石虎又發動各州送去二十六萬人修繕洛陽的宮殿，還將二萬頭百姓的牛配給朔州的牧官。石虎增置女官二十四等，東宮十二等。石虎還封了七十餘國公侯，分為九等。石虎又在民間選二十歲以下十三歲以上的民女三萬多人，分為三等配給這些公侯。太子和各個大公私下又為自己選妃將近一萬人。郡縣為了求得美色，經常強奪人妻，弄得這些美女的丈夫被害或者自殺的多達三千餘人。這些美女送到鄴都後，石虎親自幸臨軒堂挑選，認為挑選美女的使者很能幹，其中因而封侯的有十二人。荊楚、揚、徐三州的百姓流亡的流亡，反叛的反叛，都走得差不多光了。許多地方官吏被指控不能綏懷百姓，下獄被處死的有五十多人。金紫光祿大夫逯明趁侍奉石虎時懇切進諫，石虎大怒，命令龍騰禁衛用杖把他活活打死。自從這時起，朝臣再不敢張口進諫，當官不過為了俸祿而已。石虎經常用一千女騎兵作為鹵簿（即儀仗隊），全都頭戴紫綸巾、身穿熟錦褲、飄著金銀鏤帶、腳穿五文織成筒靴，在戲馬觀遊行表演。戲馬觀上安有五色紙的詔書，放在木製鳳凰的口裏，再用鹿盧絞盤拉著木鳳凰回轉，看上去就像在飛翔。

這年年底，石虎任命冠軍將軍姚弋仲為十郡六夷大都督兼冠軍大將軍。姚弋仲清儉鯁直，不治威儀，總是直言不諱，所以石虎對他十分敬重。石虎又派征東將軍鄧恒帶兵數萬駐紮在樂安，準備攻城器具，做征服前燕的安排。前燕王慕容皝任命兒子慕容霸為平狄將軍，衛戍在徒河（今遼寧錦州）。鄧恒知道慕容霸的威名，不敢進犯。

公元346年年中，中黃門嚴生和尚書朱軌有矛盾。剛好遇到久雨，道路陷入泥濘阻滯不通。嚴生便在石虎麵前大講朱軌的壞話，說他不修道路，又謗訕朝政。石虎便把朱軌關了起來。稱臣於石虎的氐人領袖蒲洪諫道：“臣聽說聖主駕馭天下，宮室不過土階三尺，住的也不過是沒有修剪的茅屋，吃的也不經常改變味道，雖然有刑法措施但基本不用。相反，亡君駕馭海內，住的是豪華宮殿，瓊樓亭榭；用的是象牙箸筷，玉石杯盤；濫用酷刑，截斷人的腿脛，剖開人的腹心，殺害賢良，刳割孕婦，所以他的敗亡也是自然的。現在襄國和鄴都的宮殿足以作為帝王的瓊樓玉宇，還再修建長安和洛陽宮宇做什麽？沉迷於遊獵和女色，三代之亡就是因此而起的。而陛下忽然建造了獵車千乘，又在萬裏之地豢養禽獸；再加上奪人妻女，用十萬美色充滿宮廷。尚書朱軌是直言的大臣，現在竟然因為道路不通，就將對他施加酷刑。這其實是因為陛下為政失和，陰陽錯亂而引起的災害。暴雨下了七十多天，天晴隻有兩天，即使有鬼兵百萬，修路都來不及，何況人力！陛下這樣施行刑政，卻叫史官如何下筆！又怎麽對得起天下！但願陛下停止修建宮宇的徒役，休掉宮女，赦免朱軌，這樣才不負眾望。”石虎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怪罪他，還為他罷了長安和洛陽的勞役，然而最終還是殺了朱軌。石虎又立下私論朝政和竊竊私語的罪名，聽任屬吏告發他們的上司，奴仆告發他們的主人，日益濫用威刑。公卿以下大臣上朝時都隻敢用眼睛看著他人，而不再互相交談。

後趙大將王擢出擊西涼的張重華，襲取武街(今甘肅臨洮東)，生擒西涼守將曹權和胡宣，遷徙那裏的七千餘戶到雍州。後趙涼州刺史麻秋和將軍孫伏都攻打金城（今甘肅蘭州），西涼太守張衝請降，涼州震動。張重華發動境內的全部軍隊，讓征南將軍裴恒率領抵禦後趙。裴恒在廣武堅壁，雙方相持很久而不戰。

公元347年春，石虎親自在他桑梓苑的藉田裏耕耘，皇後杜氏在近郊祭祀先蠶神，接著去襄國拜謁石勒的陵園。

四月，麻秋攻打枹罕（今甘肅臨夏東北）。西涼的晉昌太守郎坦認為城大難守，建議放棄外城。武成太守張悛道：“放棄外城會導致軍心渙散，大事就完了。”寧戎校尉張璩聽從張悛的話，堅守大城。麻秋率領八萬大軍，重重圍困，既用雲梯攻城，也挖了一百來個地道突入。城中軍民奮力抵禦，麻秋士兵死傷幾萬人也沒攻下。石虎又派遣大將劉渾等人率領步騎二萬增援麻秋。郎坦因為怨恨張璩不用他的建議，便教軍士李嘉暗中引來一千多後趙兵在西北角登上城牆。張璩派宋修、張弘、辛挹、郭普等將領到那裏抵抗，短兵相接，殺了二百多人，後趙兵才退下。張璩殺了李嘉示眾，把後趙的攻城器具全燒了，麻秋隻好退保到大夏。

石虎任命中書監石寧為征西將軍，率領並司二州兵馬二萬多人作為麻秋等人的後繼。張重華部將宋秦等害怕，帶領二萬戶人家投降後趙。

張重華任命謝艾為軍師將軍，率領步騎三萬進軍臨河。謝艾乘坐在一輛軺車裏，頭戴白冠，鳴鼓前進。麻秋望見怒道：“謝艾一個少年書生，穿著這樣的衣帽來打仗，顯然是看不起我。”便命令個個手持黑槊的三千龍驤勇士飛馬出擊，謝艾左右大為驚擾。左戰帥李偉勸謝艾應該騎馬，謝艾不聽，隻是下車站在胡床邊上，指揮若定，毫無懼色。後趙人以為他有伏兵，畏懼而不敢前進。謝艾的別將張瑁從間道帶兵出來截擊後趙軍隊的殿後，後趙軍大亂而退，謝艾乘勢進擊，大破後趙軍隊，陣斬他們的將軍杜勳和汲魚，羯兵陣亡的有一萬三千人，麻秋單馬逃回到大夏。

五月，麻秋和石寧再次率領十二萬大軍進駐河南（指蘭州附近黃河以南地區）。劉寧和王擢則入侵晉興、廣武、武街，進軍到曲柳。張重華派大將牛旋抵禦，牛旋抵擋不住，隻得退守枹罕，導致西涼京都姑臧（今甘肅武威）大為震動。張重華想親征抵抗，謝艾再三諫止。謀臣索遐道：“賊兵非常強盛，已經逐漸逼近京畿。君王是國家的關鍵，不可以親自出動。左長史謝艾，文武兼資，是國家的棟梁，陛下應當委以專征的大任。殿下居中統帥，授予他戰略要領，掃平這些小賊應當沒問題。”張重華采納了，便任命謝艾為行衛將軍，負責所有的征討軍事，又任命索遐為軍正將軍，率領步騎二萬前往抵禦。西涼別將楊康在沙阜打敗劉寧，劉寧退守金城。

七月，石虎再次派遣孫伏都和劉渾率領步騎二萬和麻秋的軍隊會合，長驅直入，西渡黃河，在長最（今甘肅天祝）修建城池，在那裏駐軍，準備進攻張重華。謝艾在建牙誓師，當時大風把旌旗吹向東南方向，索遐道：“大風就是號令，現在旌旗指向敵人，表明上天讚助我們。”謝艾在神鳥駐軍。王擢與謝艾的前鋒相遇，戰敗退走，回師河南。

八月，謝艾進擊在長最的麻秋，把他打得落花流水。麻秋逃回到金城，跟部將感歎道：“我以為自己多年用兵在五都之間，攻城略地，無往不勝。比及來到秦隴一帶，以為光有名義上的征伐，而沒有任何硬仗好打。沒料到南襲仇池，搞得損兵折將；築城長最，弄得匹馬不歸；攻打枹罕，也落得傷兵挫銳。這實在是老天讚助他們，並非人力所可以克服的。”石虎聽說後，也歎道：“朕以偏師定九州，今天卻以九州之力被困在枹罕。對方大有人才，一時還真的征服不了！”謝艾從長最回來的路上，順便討伐叛虜斯骨真等一萬餘多部落，把他們全部掃平，斬首一千多級，俘虜二千八百，獲得牛羊十餘萬頭。

九月，麻秋又在黃河陝西一帶襲擊張重華部將張瑁，把他打敗，斬首三千餘級。西涼枹罕護軍李逵帶領七千士兵投降，於是自黃河以南的氐羌少數民族都依附於後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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