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本人是喜歡曆史的機械工程師,有點風馬牛不相及。
個人資料
正文

五胡亂華係列九:庾氏當權之二:蘇峻造反與溫嶠勤王

(2015-12-12 06:50:21) 下一個

公元327年十月,庾亮因為蘇峻在曆陽(今安徽和縣)擁兵自重,擔心他終究會成為禍害,便不顧朝廷大臣們的一致反對,堅持要下詔征他入朝。

蘇峻聽說後,派遣司馬何仍前往謁見庾亮,請求說:“討伐賊寇的外任,我不管遠近,都惟朝廷之命是從。至於入朝內輔,實在不是我一個武將所能勝任的。”庾亮不聽,照樣召北中郎將郭默為後將軍、領屯騎校尉;任命自己的弟弟司徒右長史庾冰為吳國內史,都帶兵用以防備蘇峻。庾亮接著讓晉成帝下達優詔,內征蘇峻為大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入朝任職,讓蘇峻弟弟蘇逸代領他的部曲。蘇峻上表說:“昔日明皇帝親自拉著臣的手,讓臣北討胡寇。如今中原尚未安定,臣怎敢自己就此貪圖安逸!臣乞求給臣青州地界的一個荒郡,好讓臣一展鷹犬的用途。”庾亮再次拒絕了。蘇峻無奈,嚴裝準備赴召,但依然猶豫未決。參軍任讓跟蘇峻說:“將軍請求到一個荒郡去任職,執政的居然這樣都不肯。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恐怕是沒有生路了,還不如勒兵自守。”阜陵令匡術也勸蘇峻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起兵造反。蘇峻因此拒不應命。

溫嶠聽說後,馬上準備率領部眾南下保衛建康,三吳地方也打算興起義兵勤王。但庾亮不同意這麽做,反而寫信給溫嶠說:“我對西陲的擔憂甚於曆陽,足下不用越過雷池(今安徽省望江縣南)一步(該成語即出於此)。”朝廷派使者曉諭蘇峻,蘇峻答道:“執政大臣說我要造反,我怎麽還活得了!我寧可在山頭上望著廷尉,也不能在廷尉(的監獄裏)望著山頭。前些日子國家危如累卵,全是靠我得以維持。如今狡兔死了,你們就覺得應當把獵犬烹了。我現在隻有以死回報製造陰謀的人!”

蘇峻知道豫州刺史祖約也十分抱怨朝廷,便派遣參軍徐會去勸說祖約,請和他共同討伐庾亮。祖約非常高興,他的侄子祖智和祖衍也都勸他這麽幹。譙國內史桓宣跟祖智說:“我本來以為強胡尚未消滅,打算和使君一道努力討伐他們。使君如果想稱雄一方,何不幫助國家去討伐蘇峻,那麽威名則自然建立。如今卻要和蘇峻一同造反,這怎麽能長久?”祖智不聽。桓宣便前往祖約那裏求見。祖約知道他想勸諫自己,拒絕接見他。桓宣於是和祖約絕交,不和他同流合汙。

十一月,祖約派遣他兄長的兒子沛縣內史祖渙和女婿淮南太守許柳領兵會合蘇峻。祖逖的妻子是許柳的姊,一再勸諫他,但許柳不聽。朝廷下詔再次任命卞壼為尚書令、領右衛將軍,以會稽內史王舒代行揚州刺史的職責,任命吳興太守虞潭都督三吳等諸郡的軍事行動。

尚書左丞孔坦和司徒司馬丹楊人陶回跟王導說:“明公應當趁著蘇峻還沒來到,馬上阻斷阜陵,堅守江西當利的各個要塞口岸。對方人少我們人多,一戰就可以解決問題。如果蘇峻還沒來,我們可以前往威逼他的城池。如果我們不先出兵,蘇峻必然先到。蘇峻一來則人心惶惶,我們就很難戰勝他們。明公切不可錯失這一時機。”王導覺得有理,但庾亮不肯聽從這一建議。十二月初二(辛亥日),蘇峻派部將韓晃和張健等人襲擊並攻陷了姑孰(今安徽當塗),得到了那裏的鹽米儲藏,庾亮這才感到後悔。

次日,彭城王司馬雄和章武王司馬休叛逃到蘇峻那邊。

十二月十一,京師戒嚴,朝廷授予庾亮節杖,讓他全權都督征討軍事;同時任命左衛將軍趙胤為曆陽太守,派左將軍司馬流帶兵據守慈湖抗拒蘇峻。朝廷又任命前射聲校尉劉超為左衛將軍,和侍中褚翜負責征討軍事。庾亮派他弟弟庾翼在沒有任何官銜的情況下帶領幾百人守衛重鎮石頭。

十二月十七,朝廷改任琅邪王司馬昱為會稽王,吳王司馬嶽為琅邪王。

宣城內史桓彝想起兵支持朝廷,他的長史裨惠認為郡裏的兵馬又少又弱,山民又容易趁機擾亂,覺得應該暫且按兵不動,以等待時機。桓彝厲色地說:“見到對君主傲慢無禮的人,就應當像鷹隼驅趕鳥雀那樣把他趕走。如今社稷危急,我怎能心安理得地留在這裏。”桓彝字茂倫,是譙國龍亢人。桓彝少年時孤苦貧窮,但他雖然生活簡樸,卻處之泰然。桓彝稟性開朗,很早就獲得盛名。他有鑒別人才的專長,經常從默默無聞或年幼孩童中得到人才,因此當時的人們把他比作三國的許攸和郭淮。桓彝少年時和庾亮深交,很為周顗所敬重。周顗曾歎息說:“茂倫卓然超群,自然可以取笑他人。”桓彝最早擔任州主簿,後來參加齊王司馬冏的舉義,官拜騎都尉。晉元帝司馬睿擔任安東將軍時,任命桓彝為逡遒令,不久又聘為丞相中兵屬,累遷至中書郎以及尚書吏部郎。

當時王敦擅權,嫌棄妒忌有名望的士大夫,桓彝於是稱病去職。曾經過輿縣,縣宰徐寧為人開朗博識,桓彝和他相遇後,欣然停留了多日,結交後方才離別。先前,庾亮經常囑咐桓彝幫他找個勝任的吏部官員,比及桓彝回到京都後,便跟庾亮說:“我為你找到一位吏部侍郎了。”庾亮問人在哪裏,桓彝說:“人所應有而不必有,人所應無而不必無。徐寧真是海岱的清士。”庾亮因而敘用了他,馬上升遷徐寧為吏部侍郎,後來曆任顯要的職務。

晉明帝將要討伐王敦時,拜桓彝為散騎常侍,讓他參與密謀。到王敦之亂平定後,桓彝因功封萬寧縣男爵。丹陽尹溫嶠上言說:“宣城地形險要,又常常經曆變亂,臣覺得應當找一位既有名望又有實才的人到那裏任職。臣私下以為桓彝可以勝任。”晉明帝手詔說:“剛才得到溫太真的表章,有這樣的建議。如今大事新定,朝廷急須人才。沒有君子,能有國家嗎!方今外務相對沒那麽重要,朕想暫停這一任命。”言外之意是想讓桓彝擔任更重要的內職。桓彝上疏深深謙讓,說內外的大任並非自己所能勝任的,但因為祖墳在宣城郡,所以還是想到那裏去。朝廷於是補桓彝為宣城內史。桓彝在任上有良好的政績,為百姓所緬懷。

言歸正傳。當下桓彝進駐蕪湖,派將軍朱綽去討伐並打敗蘇峻的部將。桓彝不久又兵出石硊。徐州刺史郗鑒打算率領部眾勤王,但朝廷下詔,以北寇為患為理由而不許。

鹹和三年即公元328年春正月,溫嶠入救建康,駐軍在尋陽,派督護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內史紀瞻等人率領舟師勤王。韓晃在慈湖襲擊司馬流;司馬流一貫懦弱膽怯,臨戰時,吃飯都不知口在哪裏,結果兵敗而死。韓晃便長驅徑直來到宣城。桓彝因為宣城沒有堅固的城牆可守,隻好退據廣德,韓晃在周圍諸縣大肆掠奪之後退去。

一月底,蘇峻率領祖渙和許柳等部眾二萬人,自橫江渡過長江,登上牛渚,駐軍在陵口。朝廷派兵抵禦,但屢戰屢敗。二月初,蘇峻抵達蔣陵覆舟山。陶回跟庾亮說:“蘇峻知道石頭有重兵衛戍,不敢直接下來,必然會率領步騎從小丹楊南道過來。明公應當在那裏伏兵襲擊他們,這樣就可一戰打敗他們。”庾亮不聽。蘇峻果然從小丹楊過來,在那裏迷失了方向,夜行時和部分隊伍失去了聯係。庾亮聽說了,後悔莫及。

朝廷士大夫因為京邑危急,紛紛送家人到東邊去避難,隻有左衛將軍劉超反而將妻兒家眷遷入宮內居住。

朝廷下詔任命卞壼負責大桁東的所有軍事,與侍中鍾雅率領郭默和趙胤等部隊與蘇峻在西陵大戰。結果卞壼等人大敗,死傷數以千計。六天後,蘇峻進攻青溪柵,卞壼率領諸軍抗擊,但不能禁止蘇峻的攻勢。蘇峻趁風縱火,把朝廷的台省以及各個部門的寺署一把火燒了個蕩盡。卞壼背上的癰剛好不久,傷口尚未愈合,卻仍然拚死力戰,率領散兵以及左右數百官吏,攻打蘇峻的麾下,苦戰而死,時年四十八。卞壼的兩個兒子卞眕和卞盱也跟隨父親之後,赴敵而死。他們的母親撫摸著三人的屍身哭道:“父為忠臣,子為孝子,我還有什麽可遺恨的!”

丹楊尹羊曼帶兵守在雲龍門,與黃門侍郎周導和廬江太守陶瞻一道戰死。庾亮率領眾將在宣陽門內列陣,陣勢還未及成列,士兵們都棄甲逃走。庾亮與弟弟庾懌、庾條、庾翼以及郭默、趙胤也都隻好逃奔到尋陽。臨走前,庾亮看著鍾雅說:“我把後事委托給先生了。”鍾雅說:“棟梁崩塌,是誰的過錯!”庾亮說:“今日的事,不要再說了。先生應當期待著光複的日子。”鍾雅說:“想來足下真不愧是荀林父(荀林父率晉師與楚進行邲之戰時鼓勵士兵退卻逃亡)。”庾亮乘上小船逃跑,亂兵互相搶掠。庾亮開弓左右射擊敵兵,不小心誤中了舵工,舵工應弦而倒。船上逃難的人無不大驚失色,都想逃散。隻有庾亮巍然不動,不慌不忙地自嘲道:“這等身手怎麽能製服得了賊人!”大家看到他如此鎮定自如,這才安下心來。

蘇峻大軍進了京城,司徒王導跟侍中褚翜說道:“皇上至尊應當禦臨正殿,使君可以讓他趕快出來。”褚翜馬上進入上閤,親自抱著年幼的晉成帝登上太極前殿。王導以及光祿大夫陸曄和荀崧、尚書張闓共同登上禦床,擁衛著晉成帝。王導任命劉超為右衛將軍,讓他與鍾雅和褚翜侍立在晉成帝的左右,同時讓太常孔愉身穿朝服守護宗廟。有人跟鍾雅說:“見可而進,知難而退,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使君性格明亮直率,必然不會被賊寇仇人寬容。現在為何不趁機跑走,卻反而坐以待斃?”鍾雅說:“國亂不能匡正,君危不能救濟,人人都這樣逃跑以求自免,還算什麽臣子!我害怕像(晉靈公時的)董狐那樣的史官正帶著竹簡記載這些事情來了。”

當時百官奔散,宮殿和各個部省都一片蕭然。蘇峻的士兵進宮後,叱喝著命令褚翜下殿。褚翜正立不動,嗬斥他們道:“蘇冠軍來覲見至尊皇上,你們軍人豈能侵逼!”於是蘇峻的士兵都不敢上殿,隻好闖入後宮,開始掠奪宮人以及太後的左右侍人。蘇峻的士兵還驅趕奴役百官,光祿勳王彬等人都被他們捶撻,還命令他們負重登上蔣山。蘇峻的士兵還性侵士大夫的女眷,剝光了她們的衣服,弄得這些女子隻能用壞席子或苦苫草來掩蔽身子,沒有苦苫草的人則隻好坐在地上用沙土蓋著身子。男女老少哀號之聲,震動宮廷內外。

當初,姑孰陷落時,尚書左丞孔坦跟周圍的人說:“我看蘇峻的勢頭,他早晚必定會攻破京城。你們要不是戰士,就不要穿戎服。”比及京城陷落,穿戎服的人多數被殺死,而穿白衣的則沒事。

當時朝廷有布二十萬匹,金銀五千斤,錢億萬,絹綢數萬匹,其他物品也不計其數,結果都被蘇峻的軍隊搶走或耗費掉了。太官隻有燒煮剩下的幾石大米來供應禦膳。

二月上旬,蘇峻稱詔大赦,隻有庾亮兄弟不在原宥的行列。蘇峻因為王導很有德望,便讓他以原來的官位居於自己之上。蘇峻然後讓朝廷任命祖約為侍中、太尉、尚書令;蘇峻自己為驃騎將軍、負責尚書事務;許柳為丹楊尹,馬雄為左衛將軍,祖渙為驍騎將軍。弋陽王司馬羕謁見蘇峻,極力稱述蘇峻的功勞,蘇峻便再次任命司馬羕為西陽王、太宰、負責尚書事務。

蘇峻接著派兵攻打吳國內史庾冰,庾冰不能抵禦,丟棄了吳郡逃奔到會稽。到浙江時,蘇峻到處懸賞捉拿他,情形危急。吳鈴下卒將庾冰藏在一隻船裏,用蘆葦編成的席子覆蓋著船身,然後呤嘯劃槳,溯流而去。每逢巡邏,船夫們便用杖叩著船身唱道:“何處覓庾冰,庾冰正在此。”巡邏的人都以為他們酒醉,便不再懷疑,庾冰僅僅因此得免。蘇峻接著任命侍中蔡謨為吳國內史。

溫嶠聽說建康失守,號啕痛哭。侍候他的手下,也都和他悲哭相對。庾亮抵達尋陽後,宣讀庾太後的詔書,任命溫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加任徐州刺史郗鑒為司空。溫嶠說:“今日應以滅賊為當務之急。我尚未有功而先拜官,這樣將用什麽以示天下!”便不肯受封。溫嶠素來敬重庾亮,庾亮雖然奔走敗亡,溫嶠卻愈發推崇他,還分兵給庾亮。

三月初,庾太後因為憂慮過度而去世。蘇峻大軍往南駐軍在湖上。四月底,朝廷將明穆庾皇後安葬在武平陵。

同時,後趙將領石堪進攻宛城,東晉南陽太守王國投降。南陽都尉董幼也叛變,率領襄陽的部眾投降了石堪。石堪於是進攻駐紮在淮上的祖約軍隊。祖約部將陳光起兵攻打祖約,祖約身邊的手下閻禿,長得很像祖約,陳光以為他是祖約而把他拿下,結果祖約本人跳牆逃走而獲免。陳光接著投奔後趙。

庾亮和溫嶠準備起兵討伐蘇峻,但因為道路斷絕,得不到建康的消息。適逢南陽人範汪來到尋陽,說:“蘇峻政令不壹,貪暴縱橫,滅亡之兆已經明顯。蘇峻雖強但也容易轉弱,朝廷有倒懸之急,明公應該及時進討。”溫嶠覺得非常有理,庾亮便聘請範汪為參護軍事。範汪字玄平,少年時孤苦貧窮,六歲時過江,依靠外家新野的庾氏。荊州刺史王澄見到他感到驚奇,說:“讓範族興旺起來的人,必定是這孩子。”範汪十三時喪母,居喪時盡到禮數,親戚和鄰居無不哀憐他。比及年長,範汪非常好學。外家的庾氏家貧,也無法資助他,範汪便在菜園中結個草廬,穿著布衣,吃著蔬菜,燒木柴點燈寫書,寫完之後,誦讀多遍,最終變得博學多通,善於談論名理。

庾亮和溫嶠互相推為盟主,溫嶠堂弟溫充說:“陶征西位重兵強,我們應當共同推他為盟主。”溫嶠於是派遣督護王愆期前往荊州,邀請陶侃與他們同赴國難。陶侃還因為晉明帝去世時沒有被庾亮任命為顧命大臣而懷恨,便答複說:“我不過是效命疆場的外將,不敢越局。”溫嶠屢次為之勸說,陶侃不能回心轉意。溫嶠便順著陶侃的意思,派使者跟他說:“仁公便暫且守衛在自己的地盤,我將率軍先下。”使者已經離去二日,平南參軍滎陽人毛寶從其他使命上回來,聽說了這事,急忙勸說溫嶠道:“凡是舉行大事的人,都應當與天下人一道。出師勝利,貴在人和,而不應該存異。即使未必如此,也不應當讓外人覺察出來,更何況自行表露內部不和!明公應當馬上追回信使,改寫書信,強調一定必須同時進兵。如果追趕前信已經來不及了,則應當再另派使者。”溫嶠幡然大悟,即刻把使者追回,改寫了書信,更表示一番誠意。陶侃果然允諾,派遣督護龔登帶兵去見溫嶠。溫嶠因此得到七千兵馬,於是列上尚書,遍陳祖約和蘇峻的罪狀,送檄文給各個藩鎮,然後灑淚登舟,出發勤王。檄文這樣寫道:

“賊臣祖約和蘇峻同惡相濟,共生邪心。如今上天奪其魂魄,死期將至。他們譴負天地,自絕人倫。賊寇不可縱容,現宜增加軍隊進行討伐撲滅,大軍馬上進駐湓口。即日護軍庾亮到來,宣讀了太後詔令:‘寇逼宮城,王旅撓敗,出告籓臣,謀寧社稷。’後將軍郭默、冠軍將軍趙胤、奮宗將軍襲保與溫嶠督護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內史紀瞻,率其所領,相繼而至。逆賊放肆行凶,陵辱踐踏宗廟,火燒宮殿行省,流矢射到太極殿;東西禦宮遭到威逼,宰輔丞相陷於困頓。賊寇還殘虐朝士,劫辱子女。民眾悲惶,精魂飛散。溫嶠我雖然暗弱不武,不能徇難,哀恨自咎,五情摧隕,愧負先帝托孤的重任。我義在畢力,死而後已。如今我親率所統,身先士卒,催進諸軍,一時電擊。西陽太守鄧嶽、尋陽太守褚誕等連旗相繼,宣城內史桓彝已率所屬駐紮在濱江的險要地帶,江夏相周撫也一心求征,大軍已經上路。

“昔日包申胥不過是楚國一個微臣,卻能用他的至誠,感動諸侯。藺相如不過趙邦的一個陪隸,卻能親身感受君主的恥辱,按劍秦庭。皇漢末年,董卓作亂,劫遷獻帝,虐害忠良,蘭東州郡相率同盟。廣陵功曹臧洪,不過郡裏一個小吏而已,卻能登壇臿血,涕淚橫流,慷慨的氣節,實在能夠激勵後人。何況我如今位居台鼎,占據方州,身列名邦,深受國恩!不期而會,不謀而同,不亦宜乎!

“二賊合起來的兵眾,也不到五千,而且外畏胡寇,內有饑民。後將軍郭默已經在戰陣上俘殺了賊眾千人。賊寇如今雖然殘破了都邑,他們的宿衛士兵即時出散,不再為賊寇所用。況且祖約情性褊厄,忌妒不仁;蘇峻小子,惟利是圖,殘酷驕橫,猜忌心重,因此這二人隻能權宜地湊合一塊。如今江表興起義兵,在前麵抗擊他們;北方的強胡外寇,則跟蹤他們的後頭。他們運漕隔絕,資食空懸,內外交困,勢力如何得以持久!

“各位征鎮大員,職在禦侮。征西將軍陶公,國家的耆老德望,忠肅義正,功勳卓著。各方鎮州郡都應當心齊斷金,同稟規略,以雪國恥。隻要有利於社稷,應當將生死度外。溫嶠我雖然怯劣,空據一方,但依賴忠賢朝士的規勸,文武大臣的讚助,君子竭誠,小人盡力,高操之士被褐而從戎,負薪之徒匍匐而赴命,率領自己私人的奴仆,給他們私人的棍杖。這些人士的至誠,竹帛不足以記載,豈隻是溫嶠我的無德可以致成的?士稟義風,人感皇澤。況且護軍庾公,是皇上的元舅,德高望重,率領郭默、趙胤、龔登三將,與溫嶠我共同努力,使我得有資本和憑籍,令我且悲且慶,就好像朝廷依然健在一般。現謹請各位明確率領所統帥的部眾,不要耽誤軍機。賞募的信用,就像日月一樣明了。有能斬殺祖約和蘇峻的,封五等侯,賞布一萬匹。俗話說,忠誠是高貴的品德,要不要成仁取義取決於自己。萬裏一個契約,大義不在言語之上。”

陶侃又將龔登追回。溫嶠給陶侃寫信道:“軍隊有進無退,可增不可減。近日我已經移檄遠近,明確告訴各個郡縣,刻期在後月半大舉。各郡的軍隊都已經上路了,隻須等到仁公的軍隊抵達,便可以齊頭並進。仁公如今召回軍隊,讓遠近的隊伍產生疑惑,成敗的原由,將在於此。我才輕任重,實在憑借的是仁公的篤愛,遠遠地接受仁公的成規。至於率先衝鋒陷陣,我不敢辭讓。我與仁公,猶如首尾相衛,唇齒相依一般。我實在擔心那些不明道理的人,會以為仁公在討賊上遲緩不力,這一名聲很難追悔。我與仁公並受地方大員的重任,安危休戚,理應與共。況且自國家有難以來,我與仁公互相照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即使我個人一旦有急,也望仁公盡數率領部眾前來相救,更何況社稷的危難!今日的憂患,豈止是我個人的一州?全朝文武莫不翹首企盼。如果我的江州失守,祖約和蘇峻將會安置他們的官長在這裏。這樣一來,荊楚西逼強胡,東接逆賊,又因亂造成了饑饉,隻怕將來的危難,要比今天的江州還要嚴重。仁公進當為大晉的忠臣,可以建立齊桓公和晉文公那樣的功勳;退當以慈父的情懷,洗雪愛子的慘痛。如今祖約和蘇峻凶逆無道,痛感天地,人心一致,無不切齒懷恨。如今對他們的進討,就好像以石擊卵。仁公果真召兵回去,那將功敗垂成。但願仁公深察!”

王愆期也勸陶侃道:“蘇峻猶如豺狼,一旦讓他得誌,四海雖廣,仁公豈有容足之地!”陶侃這才深切感悟,於是即刻親自穿上戎服,率軍登舟出發。兒子陶瞻的喪事他也不去,晝夜兼程向京都挺進。

郗鑒在廣陵,城孤糧少,軍民都缺乏固守的把握。比及朝廷詔書來到,郗鑒流著眼淚奉詔,設壇場,殺白馬,大誓三軍道:“賊臣祖約和蘇峻不恭天命,不畏王法,凶戾肆逆,幹預國家綱紀,無視仁義禮智信,侮弄皇家神器,製約威脅甚至幽禁主上,拔本塞原,殘害忠良,禍害黎民,致使天地神祇無所歸依。因此普天下民眾泣血怨恨,無不願意奉詔伐罪,以除元惡。昔日戎狄滅周,齊桓公糾結同盟;董卓陵漢,諸侯一致討伐。大義保存君主親人,古今都是一個道理。如今主上幽危,百姓倒懸,忠臣義士誌存報國。凡是我的同盟,在誓盟之後,都應當努力一心,以救社稷。如果二寇不梟,我等義無偷安。有背此盟,神明共殘!”

郗鑒登壇慷慨,三軍將士無不爭著為他效命。郗鑒又派遣將軍夏侯長等人暗中去見溫嶠道:“聽說賊寇打算劫持天子東入會稽。明公應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關隘,既防備他們越逸,又可以切斷賊寇的糧運,然後堅壁清野等待賊寇。這樣一來,賊寇攻城不拔,田野裏又掠奪不到糧食,東邊的道路一旦被阻斷,糧運自然就絕了,他們必定會自我潰敗。”溫嶠覺得非常有理。

要想知道陶侃他們討伐蘇峻的戰事進行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